第38章 梅花簪 (1)

李承弈拿着盒子回到随行車隊裏頭出發了。

這次述職完, 李承弈要回去,期間順便要微服考察一下轄下的幾個勢力還有民生,時間緊任務重, 要抓緊趕路, 李承弈就把越夏給他的木盒随手放在行李中抛在腦後了。

直到一段時間後,車隊抵達洛陽, 馬車突然一震,李承弈被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木盒給磕了一下, 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看過盒子裏的東西。

“爺!咱們的馬車出了點問題, 估計得修一會兒, 附近有一個歐陽別莊,不如您先去到那裏休息一下。”

随行的小厮撩開馬車簾子對李承弈說,李承弈點頭, 将木盒收進袖子裏就下了馬車,帶着兩個僞裝成侍從的侍衛敲響了歐陽別莊的大門。

而此時的歐陽別莊內正舉辦着一場拍賣,參加拍賣的都是江湖上的富戶商賈,于是正巧在門口的別莊主人歐陽喜一看李承弈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不凡, 身邊還跟着兩個看着格外精神的侍從,立馬就将李承弈請了進去。

李承弈進了大堂,座上客人都因他俊逸儒雅的氣質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但是大家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人是個格外漂亮的少女。

“你們是沒見過女人嗎?難道不是做生意重要些嗎?”

少女一開口,那語氣神态讓原先就覺得對方有些熟悉的李承弈明了了對方的身份。

巨富朱家的小姐,朱七七。

李承弈早些年十四五歲時因為家中的鋪子和朱府打過幾次交道,也碰見過朱家小姐幾次。

不過那時朱七七不過八九歲, 想來也是不記得李承弈了。

朱七七怼完場上的人,轉眼看見了剛剛進來坐下的李承弈,眼前一亮。

“這位哥哥生的好看。”

李承弈旦笑不語,心裏松了一口氣。暗想幸好對方不認得自己了,不然叫破自己身份也是讓人為難。江湖和朝廷聯系并不緊密,可是商人卻是同時和這兩者打交道的存在,若是自己身份被叫破,江湖人固然不能對他怎麽樣,畢竟不對官家人出手是江湖人的共識,就恐怕這拍賣會是舉辦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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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賣開始了,李承弈出來并未帶多財物,就只坐在那邊看。可堂中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他的。

江湖莽漢或許不識貨,可是場上的人不僅混江湖,也都是個頂個的經商好手,眼睛尖利的很。

李承弈身上所戴所用的,沒有一件不是清貴的物什,他手上所拿的折扇就是當朝丞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才子李懷瑜所作的詩畫。

衆所周知,但凡自诩有些墨水的人都以能得到李丞相墨寶為榮,可偏生李丞相作品鮮少外傳,有價無市的東西,只得一件便可在外坐地起價。

識貨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厲害,都暗自思索,也不知道這文弱書生是從哪裏花了大力氣才得的一副折扇,竟然傻得真的拿出來作日常用。

并不識貨的傻子李承弈:……我用我弟弟送我的扇子怎麽了

此時場上一件珠寶剛剛被拍賣完畢,下一場拍賣開始。

就看那拍賣的人家,那位外號賈扒皮的奸商十分神秘的介紹。

“這是一件奇跡,一個讓人驚嘆的奇跡。”

他說着一個少女從門外走了進來,她一頭烏發披肩,模樣清麗,楚楚可憐,即使是家中表妹林詩音的模樣都生的絕美了,李承奕看這少女也是一時間生出了驚豔。原先還有些竊竊私語聲的大堂登時安靜了下來。

“這姑娘原本該是天上的仙子,帝王的妃嫔,如今你們只要出錢就能把她領回家去,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

賈扒皮說着伸手一扯,就把那女子的衣服給扯到肩膀,露出了瑩白似雪的香頸和玉肩。常上的大部分男人都看直了眼睛,競相出價。

“五千兩!”一個肥頭大耳富商出價最高,他盯着場上的少女,神态猥瑣,看的少女無助的看向場上的其他人。

“一萬兩!”朱七七突然開口叫價,顯然是動了恻隐之心。

“一萬五千兩。”她旁邊原來不動聲色的錦衣公子也開始叫價,最後以朱七七用兩萬兩拍下。

朱七七得意的看了看身旁的錦衣公子,可等到賈扒皮要求先交錢的時候啞了火。朱家的財力江湖皆知,兩萬兩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偏生朱七七是被綁到此處來的,剛剛逃脫,身上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

賈扒皮當場就變臉了,說什麽都不肯寬限朱七七幾日。

李承奕看着場中弦然欲泣的白衣女子,想起家中表妹和眼前女子也差不多大,心下恻然。

“如果幾日寬限不了,那寬限一會兒可好,我的車隊就在附近,我讓一名侍從去取銀票來,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罷了。”

白衣女子眼前一亮,轉頭看着李承奕,眸子裏像是有星星掉了進去。可賈扒皮卻還是不依,他眼睛尖利,早看中李承奕手中的折扇,那裏肯放他回去拿銀票,只巴不得讓他拿手裏的折扇來換,于是就說。

“我等不得你去拿銀票,我看你衣着不凡,也可以拿身上值錢的東西來抵。”

可偏偏李承奕是個不識貨的,他和李懷瑜是兄弟,李懷瑜的墨寶在他那裏是弟弟的一片心意,他又沒有拿自家弟弟的字畫出去估過價,怎麽能知道他手裏的扇子有價無市呢?

李承奕出來時穿的微服,身上連件玉飾都沒有,只袖子裏裝了一個木盒,李承奕也沒什麽辦法,只把木盒放在桌子上。

“我出來時身上并沒有帶什麽值錢的東西,眼下手裏也只有這件木盒了。”

李承奕出生清貴,當時和越夏告辭的匆忙,沒覺得這木盒有什麽奇特,今天仔細觀察才發現,這木盒是上好的檀香木做成的,光這盒子少說也得有個千百兩銀子。更別說盒子裏頭的東西了。

打開盒子,場上眼尖的人都瞪大了雙眼,連在家裏能拿珠寶打彈珠玩的朱七七也一臉贊嘆。

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

那盒子裏裝的就是一只由上好翡翠做成梅花玉簪,若只是上好的綠玉翡翠也就罷了,雕工再精美也不過兩三千的價值,可這支玉簪竟然是一塊天然的俏色翡翠雕成的,若是俏其他的顏色也就算了,偏偏這只玉簪俏的是紅綠兩色。

翡翠翡翠,紅色為翡,綠色為翠。

現世之中最為名貴的玉石就是陪葬慈禧的那塊翡翠西瓜,可見紅翡綠翠的價值。

這只簪通體碧綠,只有釵頭梅花雕上染了一片紅,說是價值萬兩也不為過。

李承奕雖然也覺得這只玉簪還算是稀罕,可是他又不需要,既然越夏送給了他,他此時拿來急用,日後再想法子回禮便是。

(越夏:把你二弟弟當成禮物送給我就行了。)

“我以這只玉簪抵押如何。”

李承奕合上盒子問賈扒皮。

賈扒皮不愧是賈扒皮,奸商屬性點滿,他看那簪子好便也心熱,眼瞅着李承奕不知道自己手上扇子的價值,就貪婪盡顯。

“簪子是好東西,可還是不夠,除非你再加上你手中的折扇。”

“賈老板!你不要欺人太甚!”

場中識貨的商人有仗義出言的被賈扒皮一瞪。

“我又不是和你做生意,你莫要多話!”

“好。”李承奕答應下來,風淡雲輕的像是不知道自己吃了虧一樣。可李承弈又不是傻子光看賈扒皮貪婪的目光,還有周圍各異的神色目光就知道自己弟弟送的折扇絕對價值不菲了。

他如今拿扇子和簪子做抵押救了眼前的白衣女子,看着是吃了虧,可是大家想想李大哥的身份,他又不是他弟弟李尋歡。他是一方巡府,賈扒皮這奸商欺騙百姓,以次充好的事情早就在他那裏備下了案底。更重要的是朝中早先幾年就禁止了買賣人口,這賈扒皮敢頂風作案,還正巧被李承奕給逮到了,眼下先讓他高興一下,過不了幾日他就得等官府去抄家了。

東西只不過先放在他那裏寄存幾日罷了。

眼下賈扒皮不知道自己要倒黴,只高高興興的接過盒子和折扇,對身邊的白衣女子說。

“飛飛,你且跟着這位公子去吧。”

白衣女子對李承奕盈盈一拜。

“難女飛飛見過公子。”

她步履袅娜的走到李承奕身旁,剛想靠進他懷裏,就聽李承奕語氣溫和的說。

“你且坐在一旁就是。”

白飛飛倒是十分驚訝,她以為眼前的男子肯吃虧買下自己是因為被自己的美色所迷,可看現在對方對自己以禮相待,眉目神态只見未見一絲猥瑣,只是一派月朗風清,就忍不住心中感嘆。

母親說這世間男子都不是好東西,這個男人看着倒是正派。

“公子此番可是吃了大虧了。”

李承奕旁邊的人嘆息着說。

“你那折扇是李懷瑜丞相的手跡,拿出去随意叫價,便是五六萬兩的銀子也賣的起,如今你拿這把折扇去頂了那玉簪萬兩的差價,可不是吃了大虧了嗎?只為一個女子實屬不值。”

李承奕只笑了笑。并不多說什麽。可坐在另一邊的白飛飛似乎覺得有些惶恐。

“公子為我吃了如此的大虧,的确不算值得。”

“折扇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何不值。”李承奕看白飛飛神色複雜,就安撫性的摸了摸她的頭。

“莫要多想。”

白飛飛低頭不語。

她從小在冷冰冰的幽冥宮長大,面對的是母親冰冷刺骨的話語刺激還有随時都有可能揮下的鞭子,那裏被人如此溫柔的對待過,她冰冷的心在此刻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拍賣繼續,而這時李懷瑜的小厮找來。

“少爺,咱們的馬車修好了,可否要繼續趕路。”

李承奕點點頭,對着堂中衆人簡單說了告辭的話,就帶着白飛飛離開了歐陽別莊。

“姑娘家在何處,可還有親人?我差人送你回家可好。”

李承奕問白飛飛。白飛飛聞言一臉驚恐,身子柔若無骨般的就要沖李承奕跪拜下去。

“可是飛飛哪裏惹公子不高興了,公子才不要飛飛了。”

李承奕連忙将白飛飛扶起來。

白飛飛暗想,即使是再正派的書生也是抵不過美貌的誘惑的,此時這書生定是對我多有憐惜。看這人身份地位不凡,讓他對自己死心塌地說不定還能成為對抗快活城的一個助力。

她楚楚可憐的擡起頭來,卻看本來應該作憐香惜玉表情的李承奕淡笑着看着她。那眼神像是早已窺破了一切。

白飛飛就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剛才柔弱的僞裝,臉上的悲傷也消失不見了。

“你若是想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李承奕笑着對她說。

白飛飛于是就跟着車隊一同前行,李承奕一路上都對白飛飛以禮相待,态度溫和,卻從不逾矩。

一開始白飛飛還在硬凹自己的柔弱人設,但自從和李承奕下棋暴露真實性格之後就再也不裝了,可明明是冷豔高貴的白飛飛,在對上淡然溫和的李承奕的時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高冷硬生生扭曲成了傲嬌,兩人一路鬥智,枯燥無味的路途一時間也變得妙趣橫生了起來。

而原先此時應該周旋在沈浪朱七七之間的白飛飛此時卻享受着這輩子難得的輕松和愉快,她甚至都快要将她原本的目的給抛在腦後了。

…………

京城,丞相府。

“丞相大人,這是有關快活城最新的消息。”

“加緊部署。”

“是。”

暗衛将收集到的資料放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如今朝堂整改一新,解決了上層問題,那麽民間江湖裏的毒瘤就是官府如今重點要鏟除的對象了,如今王朝強盛,自然容不得一些土霸王在地方作威作福。現如今連皇室宗室都不敢做欺男霸女,欺淩百姓的事情來,這自稱快活王的柴玉關倒好,直接建了一個快活城,手下酒色財氣四使為他搜刮財寶,美酒,美人。

樹大招風,有這個膽子敢這麽做,就必須承擔代價。

李懷瑜一目十行的浏覽完消息,随手就把記錄着絕密信息的紙就着蠟燭給點了。他自小過目不忘,但凡重要的信息他都記在腦子裏頭,再把原件燒毀,自然是比搞一個密室專門藏東西什麽的安全太多了。

他看着紙張在火盆之中燃燒殆盡,這才從書桌旁走到了窗邊。

“你想什麽呢?”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窗外的樹上,如果有別的人在,恐怕此時就要喊有刺客了,可李懷瑜不見絲毫驚慌,反而那張常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我在想,自從上一次你救了我,我有好久都沒有見過你了。”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要回家啊。”

“你家在哪裏”李懷瑜問。

李懷瑜年少成名,高中狀元之後成為皇黨,為皇帝清掃朝堂,能在幾年時間裏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其中的磨難驚險可想而知,他多次死裏逃生,好幾次都是被面前人所救,可認識她三年以來,除了自己被救出生天,知道面前人武功絕頂之外,就再無其他任何消息,他也曾派人跟過她,卻也都無功而返,今日可是第一次聽她主動提起自己的事情,李懷瑜自然不肯放過任何可以弄清楚對方身份的細節。

他想知道她家住何方,今年多大,是否婚配。

“我家在哪裏這件事情并不重要。”

(李懷瑜:這很重要啊。)

李懷瑜以為面前人不想告訴自己,也不追問,只想着如何跟面前人多說一些話,這樣才可能有獲取眼前人真實身份的信息出現。

“你還記得我上一次救你,你說為了報答我可以讓我提一個條件?”

“你如今想好要讓我做什麽了?”

李懷瑜看着面前雖然模糊,但仍可以透過朦胧的月光窺見曼妙線條的身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通過對方提出的要求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我覺得我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我就想讓李懷瑜丞相幫我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那身影說着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輕盈的從樹上落下,她站在窗外,月光和燈光暈染在她身上,她一身藍衣,烏發如瀑,那是一張美的讓天地之間都黯然失色的臉。

她婷婷的站在那裏,仿佛是透過了幾生幾世往生河畔的迷霧,對着李懷瑜盈盈一笑。

…………

李承奕在客棧客房中剛剛洗漱完畢,回到房間就看見有佳人在等待。

白飛飛依舊是一身白衣,清麗的身影此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孤寂。她看李承奕回來,就扔了一個東西給他。

是一個錦盒,盒子裏放着他當初抵出去的那把折扇。

“這是你當初抵押出去的那把扇子。”白飛飛看着李承奕的目光溫軟。

“我要走了。”

她和李承奕相處的這段時間固然快樂,可也極大的耽擱了她母親複仇的計劃,如果她再不離開李承奕,她母親肯定會殺了他的。

“嗯。”李承奕知道白飛飛外柔內剛,此刻說要走那便是要走的,他縱使不舍但也不挽留她。

“日後你若将事情都處理完畢,便可以去山西李園來找我。”

白飛飛聽了他的話,眼神閃爍。

“原來你真的是李家大公子。”

白飛飛嘆了一口氣。

“你是三品巡府,是李園少爺,有財有勢,我日後去找你,若你已有嬌妻在側,我又該如何自處。還不如此番離別,橋歸橋,路歸路。”

“我家中長輩早逝,現今又諸多事務纏身,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成不了親的。”

白飛飛柔柔的瞥了李承奕一眼,沒有回答就離開了客棧。

外面有幽冥宮的宮人在等候。

“少宮主。”

白飛飛回頭看了一眼客棧,帶着人翩然遠去了。

………

時間過的飛快,普通的百姓們日複一日過着自己簡單的生活,只偶爾聽見說書人講一些新鮮的事情。

什麽快活城被朝廷剿滅了,什麽幽冥宮消失了,還有頂頂有錢的朱家小姐嫁給了一個江湖俠客啊。

這些明明是距離如此近,就在百姓身邊發生的故事,他們聽起來卻還是像在聽畫本故事一般,只覺得新鮮有趣,聽過後,依舊日複一日的過着自己簡單平淡的生活。

然而山西城中今日裏發生了一件大新聞,據說是因病辭官,回鄉靜養的前丞相李懷瑜要成親了。

“我還以為二表哥會比大表哥成親還要晚一些,沒想到二表哥卻是最先成親的那一個。”

林詩音看着被裝飾的喜慶熱鬧的李園,對李尋歡感嘆。

“連二哥都裝病辭官不幹了,我那翰林學士也沒什麽好做的,等二哥大婚完,我就去京城辭官,然後回來和表妹完婚。”

林詩音面帶嬌羞的橫了李尋歡一眼。和越夏相處的多了,林詩音也跟着越夏見多了外面的世界,性格便越來越開朗大方了。

李尋歡也樂于見林詩音開心,原先想着要宴請越夏感謝一下她陪伴表妹的,誰成想,表妹的好友一轉眼就變成了二嫂,也是猝不及防。本來李家三兄弟,李懷瑜看起來是最無情的那個,說無情卻不是說李懷瑜行事狠辣,而是說李懷瑜沒有人氣,看起來就跟九天上的仙人一樣,對親人尚且有些淡漠,更別說別的了,也只怕人間女子沒人能入了他的眼睛。

可是越夏的出現就讓李懷瑜突然之間有了人類的情感,眼睛裏頭有了溫度。

李尋歡感嘆,只覺得這便就是人們常說的天生一對吧。

李懷瑜和越夏成親前夕,李家大哥李承奕也趕了回來,一家三兄弟也是時隔許久才聚在一起,想着家中喜事,李承奕也是面帶喜色。

三兄弟把酒言歡,談天說地,講一講小時候的趣事,很是暢快。

第二天,李懷瑜一身大紅喜服,去到城外迎越夏回李園拜堂成親。

新娘子坐着鸾鳳彩轎,一路上都有四個玉雪可愛的小童子穿着大紅色的衣裳沿路發喜糖。

到了李園,越夏下轎,雖然頭上蓋着大紅色的蓋頭,可是光看那身段氣質就驚豔了前來看熱鬧的一衆百姓。也有人認出來那些跟随的童子都是城外姻緣廟裏頭的小仙童,只以為李懷瑜是娶了姻緣廟裏頭的仙女呢。

第二天早上,李懷瑜領着越夏去祠堂之中敬茶,李家兄弟還有表小姐林詩音都到了,所有人看見跟李懷瑜并肩走進來的越夏一驚。

越夏原來的容貌只算得上是清秀,按外人眼光看來是配不上李懷瑜那身仙人之姿,可是自家的難處自家知道,李懷瑜能順順利利老老實實成親,李大哥就要感謝父母在天之靈保佑了,況且李家本來就深受顏狗禍害(明明都是狀元之才,就因為長的好看成了探花。)自然不會用外貌來作為一個衡量別人的标準。

只是現如今再看越夏,那裏還是清秀,說是傾城都稍顯不足。

而初見越夏還以為那一眼的風華是錯覺的林詩音和李承奕這才知曉,原來當時的感受并不是錯覺。

“我之前未成親,不便露出容貌來,于是便稍微做了些掩蓋。”越夏如此對驚訝的衆人解釋。

于是李園一家本來要被拉低的顏值線又重新回歸到破表程度。

………

兩人成親三天後,李承奕就要啓程回自己下轄地方了,臨走之時,一個小厮捧了個盒子走了進來。

“大少爺,剛剛門口有個姑娘來找您,說是把這個給您看一眼,您就知道她是誰了。”

李承奕接過盒子,打開來一看。

一只俏色的紅梅翡翠簪子靜靜的躺在盒子裏頭。

………

白飛飛生來就該是為複仇而活的,這是她娘白靜從小到大給她灌輸的理念。

于是她假扮難女,接近朱七七還有沈浪,卻陰差陽錯的遇見了李園的大少爺李承奕。

她離開李承奕之後按照原計劃去和沈浪周旋,目的是為了讓沈浪迷上自己利用對方殺了快活王柴玉關,殺了這個抛棄她們母女,害的白靜毀容并且心智大變的渣男。

沈浪是一個柔情多情的俠客,他為人正氣,對她溫柔體貼。可她不喜歡他,甚至覺得對方有些蠢笨。

每每看着對方被自己柔弱的外表迷惑了的樣子,白飛飛都能想起那個文弱的李承奕。

快活城乃至快活王的消失來的猝不及防,武林中人總是仗着自己得武功任意妄為,卻不知道在軍隊面前,一個人的武力顯得有多麽的渺小。

白靜得知柴玉關死了的時候瘋了,一把大火燒了幽冥宮。

白飛飛失去了一直以來活着的目标,一時間有些茫然,不必再和沈浪一行人虛與委蛇,白飛飛離開他們之後突然想起了李承奕。

那便去看看他如何了吧。

………

李承奕離開時身邊跟了一位漂亮的姑娘,李園裏的下人都說大少爺的喜事也将近了,就只剩下三少爺,不知道何時才會和表小姐成婚。

“表嫂,你看這梅花開的多漂亮!”

林詩音拉着越夏賞梅,此時一身紫衣臉色紅潤的林詩音,比起去年冬天因為感染風寒只能卧床的樣子健康了不少。

“你要是喜歡,我就做些梅花餅給你嘗嘗。”

越夏一說起下廚,就算是不太重視口腹之欲的林詩音也忍不住想咽口水,只奈何是越夏當初和黃藥師學的廚藝經歷這麽長時間的積累越來越高。

“表嫂和二表哥這次能多在家裏住上幾日,詩音的口福就大了。”

李懷瑜和越夏成親之後兩人一直住在城外,只偶爾來李園住上個幾天,李尋歡前些日子回京城去了,李園裏就只剩林詩音一個主人,她難免會覺得寂寞,這才想讓越夏和李懷瑜多留個幾天,她好多和越夏說說話。

“我聽說三弟這次回京是去辭官,說是回來之後就和詩音你完婚。”

林詩音被越夏一問,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覺得和越夏說這些也沒什麽。

“嗯,他是這麽說的。”

林詩音此時少女懷春,只盼着李尋歡快些回來,可越夏确是有些擔心的。

李尋歡貌似就是辭官回鄉的時候被人襲擊,所以才被龍嘯雲給救了的。

原先李尋歡還未科舉之前在江湖上就有一定的名聲了,在江湖之中你就算行的再正,也還是會有一兩個仇家的,原先江湖人礙于李尋歡有官職在身不敢妄動,可如果李尋歡辭了官,那江湖人沒了顧忌,在他回鄉時襲擊他也是可以預料的到的。

只是如今李尋歡還沒回來,越夏倒是想聽聽林詩音自己的想法。

“詩音你可知道,三弟在江湖上的名聲。”

“我如何不知。”林詩音對于李尋歡的事情向來上心。

“小李探花,小李飛刀。”

“三弟是個心向江湖的人,即使成婚了,也不會像你大表哥二表哥一樣總是和妻子在一起的,你能接受嗎?”

林詩音不以為意的笑笑。

“只要他心裏有我,詩音并不覺得有什麽。”

越夏看着林詩音也是忍不住想要嘆氣。

李尋歡和林詩音這兩人的情緣本來就是糾結的,林詩音心中只有李尋歡,心無旁骛的喜愛着他,可李尋歡心裏卻不只有林詩音,還有整個江湖。

這兩個人的姻緣是拆不散的,而且一步踏錯便就會成為孽緣。

越夏也是束手無策,只希望讓林詩音再開朗一些,再任性一些,這樣李尋歡犯渾的時候,起碼林詩音能管管他,再不濟學會告狀這個技能也是可以的。

如今李尋歡家裏兩個哥哥壓在上頭,他就是想任性一把,也會被聞訊趕來的兩個哥哥給打斷腿。

“不說這些了,一會兒采一些還沒開花的梅花花苞,我做頓梅花宴給你們吃。”

越夏不再提這糾結的事情,和林詩音一同回了屋子。晚上的時候對李懷瑜提起了李尋歡這次回來的路上可能會遭到襲擊的事情。

“尋歡他早先混跡江湖,入了朝堂才收斂了一點,現在一辭官,肯定會惹來不少是非,我已有安排,你就不要擔心了。”李懷瑜恢複記憶之後,自然也想起來了當初和越夏一起沒少看的各種武俠小說,對于現在成了自己弟弟的小李飛刀李尋歡和自己現在的表妹林詩音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李懷瑜表示還是孩子打的輕,犯渾了揍一頓就好了。

不然越夏還得費心思給林詩音做思想工作,甚至還得再操心林詩音的終身大事,那就太麻煩了。

怎奈何的是劇情的力量是強大的,雖然李懷瑜已經沿途派了人看顧李尋歡,可還是被龍嘯雲給鑽了空子,雖然李尋歡沒有變的之前那麽慘,但無論怎樣人家龍嘯雲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于是兩人就稱兄道弟的成為了朋友。

李尋歡也将受了傷的龍嘯雲帶回了李園養傷。

當時越夏和李懷瑜正在李園中一起寫字畫畫呢。

“二少爺,二少夫人,三少爺回來了。”

李懷瑜早就得到了暗衛傳回來的消息,此時并不驚訝,只專心的攬着越夏在畫紙上落下最後一筆。

“我知道了。”

老管家是從小看着李懷瑜長大的,知道自家少爺就是這副脾氣,也就是成親了之後對少夫人與衆不同,所以也并不覺得對方冷淡。只派人去告訴林詩音說是李尋歡回來了。

………

“表哥回來了!”林詩音聽到絮兒說的消息十分開心。

“三少爺不僅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受了傷的朋友,據說是少爺在路上遇到仇家時幫了他的恩人。”

林詩音一聽說李尋歡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仇家,着急的問。

“那表哥怎麽樣?受傷了嗎?”

“三少爺看着還算精神,應該沒有什麽大礙。”絮兒連忙安慰林詩音。“現在二少夫人和二少爺都在,二少爺更是在前廳和三少爺一起,小姐你不用過于擔心。”

林詩音在絮兒的安慰之下鎮定下來,這時候正巧李尋歡來看林詩音了。林詩音見李尋歡的确沒受什麽大傷的樣子,才徹底放心下來。

“我看表哥你并無大礙,怎麽那位恩公卻受了重傷呢。”林詩音好奇的問李尋歡。

李尋歡想起來也覺得有點尴尬,當時因為李懷瑜安排在暗中的暗衛,李尋歡雖然中了對方的陰招,卻還是有反抗之力的,可是偏偏路過的龍嘯雲看見了,就沖了過來幫倒忙,結果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救,反而要不是有李尋歡在,龍嘯雲就死定了。

不過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是什麽人都有的美好品格,李尋歡也十分欣賞龍嘯雲的舍己為人,這才和對方交好的。

不過為了維護自己朋友的面子,李尋歡是不會對別人說出當時的實情的,算是全了龍嘯雲的面子。

“我和龍兄交好,他是個坦蕩仗義的君子,表妹你若是見了他,也一定不要把他當做普通客人。”

“我知道了,表哥。”

林詩音表面上答應了李尋歡,心裏卻想,李園這麽大,能不能碰見還是一回事呢。林詩音剛剛是這麽想的,下一秒就被李尋歡給打臉了。

“明天我就帶你去見見龍大哥。”

李尋歡也是沉浸在認識了新朋友,想要和表妹分享的喜悅之中,林詩音看李尋歡高興也就随他了。

可是熟知劇情的越夏可不會讓李尋歡如意。

第二天,越夏就先一步找到林詩音。

“我看今天天色很好,突然想去街上逛一逛,詩音陪我一起吧。”

“可是,我答應表哥,今天和他一起去見龍大俠。”林詩音有些猶豫的看着越夏。

“三弟也是的,龍大俠在養傷,做什麽要去打擾人家。”越夏三言兩語打消林詩音的顧慮。“等到龍大俠傷好了,我們送人離開的時候大家再一起聚一聚吃頓酒席不就行了嗎?”

“絮兒!等會兒三少爺來了,你就說我把詩音拉去逛街了,龍大俠重傷剛來李園療養,探望龍大俠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越夏囑咐完絮兒,就和林詩音一起坐馬車去逛街了。讓後腳來的李尋歡給撲了個空。

此後的日子裏多是如此,等龍嘯雲的傷好的七七八八的時候,李尋歡還是沒能成功讓林詩音和龍嘯雲見過面。

“龍大哥怎麽不在房間裏休息?”

李尋歡這天去探望龍嘯雲的時候發現龍嘯雲在院子裏活動,就上前關心。而此時還沒有黑化的龍嘯雲的确也很欣賞李尋歡這個朋友。

“躺得骨頭都僵了,我這傷都好的差不多了,于是就想出來走走。”

龍嘯雲大笑着拍拍李尋歡的肩膀。

“說起來來到你府上這麽久,還沒有好好逛過呢。”

“是我怠慢不周了,我這就領龍大哥好好逛逛。”

李尋歡一邊和龍嘯雲交談,一邊領着他在李園之中閑逛。

李園雖然建在山西,但是園子既有北方的大氣,又在許多細節之處能見江南的優雅,住在這裏頭的确是一種享受。

在龍嘯雲在李園之中養病的期間,越夏和李懷瑜也一直住在李園,就是為了防止李尋歡犯渾,龍嘯雲已經見過李懷瑜了,而越夏這段時間則忙着支開林詩音,倒也沒和龍嘯雲碰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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