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失蹤
明月當空,悠長的樂聲在寂靜的山間回響。
理水暗中觀察了許久,才忍不住出聲問道,“那日和你一起來的兩人都回蒙德了,你怎麽不走?”
萬葉吹奏樹葉的動作一滞,樂聲戛然而止。他擡起頭一看,見到了站立在高出的理水。
“他們都有職責要務在身,而我不過一介浪人罷了。”
理水輕哼一聲,不置言語,扇了扇翅膀飛離了原地。
啧,好不容易又碰到個好苗子,怎麽一個兩個都是稻妻的呢……
周圍重歸寂靜,萬葉卻也沒了繼續吹奏的意思。
這曲子本是他在流浪途中無意間聽聞,他本想着等自己找到若晴,就吹給她聽,可現在也不過是徒增哀思罷了。
“當——”
萬葉抽出了佩刀,皎潔的月光下,明亮的刀身映照出他的臉。
他本不喜殺伐之術,更渴望寄情山水。可手中的刀若是都護不住想要守護的人,那麽他舉刀的意義何在。
心底的念頭一遍遍浮現,萬葉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堅定。
月落山頭,天色漸白,魈帶着一身露水回到了琥牢山,一看便是祛除完魔物就趕了回來。
理水見狀有些不忍的勸慰道,“降魔大聖你連日如此奔波勞累,雖是仙軀,可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魈微微颔首,一言不發的略過了他,繼續向着前方走去。
理水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估計他也沒聽進去幾個字。
唉——這幾日他嘆氣的頻率,趕得上過去百年加起來的次數了。
其實魈不是不知道理水的好意,降妖除魔對他來說雖是家常便飯,可殺戮終是消耗心神,也得需要時間修複。
可他卻根本無法放下心中郁結,好好休憩。
每當他阖上眼睛時,他就會忽然驚醒。他怕自己閉上眼睛後,若晴就又一次不見了。
可當他走進留雲專門為封印了若晴的琥珀搭建的機關屋時,他卻愣住了。
原本處在房間中央的琥珀不知蹤跡,而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個閃着金光的印記。
那是帝君的印記……
在魈到來後,印記忽然閃了閃,随後空中浮現了一行字:人我帶走了,不必憂心。
随後光字就慢慢消失在了空氣裏。
而魈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飛速掠出了屋子,匆忙間還不小心撞到了跟在他身後進來的理水。
見魈如此急忙的樣子,理水慌忙撲騰着翅膀追了上去,問道,“降魔大聖這是怎麽了?!”
可魈的速度不負金鵬之名,不過是瞬間,就已經甩開了理水一大截,根本沒聽見身後理水的叫喚。
看着已經化作了一個黑點的魈,理水追了幾步就無奈折返了回來。
可當他回到屋內掃了一眼後,理水身上的羽毛都快炸開了。
琥珀呢?!他那麽大的一個琥珀呢?!
想到山上還有一個占了他的洞府,不死心的閉關翻看各種仙典古籍的留雲,以及那個和降魔大聖一樣,固執到死心眼的孩子。
突然理水他悟了——這怕不是上天要他歷的劫!
一路使着風輪兩立趕到璃月港的魈,直奔往生堂的方向。
看着白日裏緊閉房門的往生堂,魈絲毫沒有猶豫,就翻上了房頂。
可當他進到屋子裏的時候,卻沒看見那個自己想的人。
“你可知鐘離先生在哪?”
“啊!”
突然響起的陌生聲音,讓正在院子裏掃落葉的儀倌小妹吓了一跳,手裏的掃把也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儀倌小妹受驚的捂着嘴,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看了眼緊閉的前門,還鎖得好好的。
所以……他是怎麽進來的?!
看到儀倌小妹受到驚吓的樣子,魈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他只能盡力壓抑住焦慮的心情,重新問了一遍。
“抱歉,可否告訴我鐘離先生去哪了?”
看着這個緊皺着眉頭,眼神如刀的俊美少年。
儀倌小妹默默腹诽,這是抱歉的樣子嗎……
可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也對魈的模樣印象深刻的儀倌小妹還是如實告知了他。
“鐘離先生今早出門遛鳥去了,現在這個時辰應該在萬民堂吃早點吧。”
得到想要的消息,魈匆匆謝過,就不見了蹤影。
儀倌小妹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有些恍惚。
只有被風卷起的幾片落葉,和掉落在地的掃把在提醒她剛剛确實有人來過,而不是她腦海裏的臆想。
鐘離先生的朋友也是妙人呢……
魈按着記憶又來到了萬民堂,日頭漸高,排了長隊吃早點的隊伍也到了尾聲,店裏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的身影。
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鐘離的身影,魈只能又去問店老板。
“你找鐘離先生?”卯師傅奇怪的看了眼這個少年,莫名覺得眼熟。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沒帶錢要記賬的小夥子吧。”
往事被提及,魈有些尴尬的沐浴在聞聲看過來的視線裏,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卯師傅卻沒看出魈不自然的樣子,只是親切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鐘離先生吃過早飯就往三碗不過崗走了,剛走不久,你現在去應當還能撞見。”
魈道了聲謝,就趕緊離開了這裏。
而此時被魈四下尋找的鐘離吃完了早點,正散步到了三碗不過崗的說書攤處,喝着早茶,聽着說書先生講書。
鐘離輕輕吹了一口過燙的茶水,正要抿上一口,忽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轉過頭一看。
魈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流裏,孤身一人。
“唉、鐘離先生不聽了嗎?”
同桌的人看着鐘離起身離座的動作,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鐘離溫和的點了點頭,解釋道,“有故友來訪,所以在下今日便先走一步了。”
“哦那你快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鐘離提着鳥籠走到了魈的面前,笑着問道,“魈兄可是來找我的?”
魈肯定的點了點頭,瞟了眼周圍絡繹不絕的人群,問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鐘離似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卻也還是應許了。
兩人向着城外的木橋走去,直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地界才停下了腳步。
魈轉過身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您是帝君吧?”
“魈兄似乎總是将我當做岩王帝君呢?”鐘離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面露苦惱。
“雖然在魈兄眼中我能與岩王帝君相似,讓我倍感榮幸,不過很遺憾,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客卿罷了。”
魈眉心緊蹙,似乎沒想到鐘離會否認的這麽徹底,可他卻還是有些不相信鐘離的話。
“普通的客卿,能夠一眼就看出若晴的存在嗎?”
“身為往生堂的客卿,我們所做的便是生死邊界的生意,知道若晴小姐的存在,不過是因為做我們這一行的對生與死的氣息格外敏感罷了。”
看着将自己的提出的破綻一一破解,并且回答的滴水不漏的鐘離,魈終于動搖了。
他最後遲疑的看了一眼鐘離,帶着些許失望離開了。
等到魈徹底離開了此處,鐘離才收回了視線,指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高聳的山川伫立在雲端,一道瀑布從中飛流直下。鐘離背着手從蜿蜒的石板上走過,來到了一處玲珑雅致的宅邸前。
推開門,裏頭是一座小橋流水,怪石嶙峋的園林。
名貴的花草被随意的栽種在道路兩旁,水中游蕩的是奧藏山才能見到的長生仙,就連腳上踏的石板都一塊塊精心雕刻了複雜的紋路。
鐘離熟門熟路的穿過庭院,進入了主屋。
一進屋內,映入眼簾的便是眼前這座一人高的琥珀。
今日他設法将封印着若晴的琥珀轉移進自己許久未動的塵歌壺後,就照着往日的習慣上街散步,防的就是魈。
可當魈真的來尋他時,他還是忍不住長嘆一聲。
手心凝出金光,原本堅固的琥珀慢慢融化,同時周圍封印用的符箓也漸漸消失,絲絲縷縷的黑氣又冒了出來。
鐘離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此時的黑氣俨然已經開始慢慢凝出了形态。
他落下岩牢,将向外彌漫的黑氣鎖在了裏面,然後摘下了左手的手套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手指輕輕一劃,手腕上就破了一道口子,流出了金色的血液。
鐘離随手凝出一個岩碗,接住了緩慢流出的血液,當碗裏的液體盛滿了三分之二時,他才讓手上的傷愈合。
他抱起若晴,将碗置于她嘴邊,可那金色的血液不過不過剛碰到她蒼白的唇瓣,她就劇烈的掙紮了起來,剛喂進去一點的血液就被吐了出來。
若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黯淡的意識被黑暗籠罩着,和自己的身體隔絕開,徹底失去了感知。
可現在她竟又有了感知,有什麽東西順着喉嚨流了進來,随後血管便又一次經歷了灼燒。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痛,就連沉睡的意識都清晰的感覺到了痛苦,渾身就像是被扔進了火堆,火焰不僅燃燒着她的血脈,同樣也燃燒着她的靈魂。
劇烈的痛苦之下,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身體裏,若晴掙紮着撐開了眼皮。
一個人影伏在自己身上,四肢緊緊禁锢住了自己,任憑她如何想逃離都掙脫不開分毫。
唇上一片溫熱的觸覺,那人一口一口将引起她痛苦的源泉哺進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