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帝心說,要是真玩玩也就算了,他這段時間放他這皇兒那裏的侍衛,上報回來的無不是他皇兒和宰相嫡子攪合在一起的消息,處理了一院子的女人時候皇上就預感不好。
沒兩天真的跑來宮裏和他說要和宰相嫡子在一起,這明顯就是想跟人家認真了。
他的皇兒竟然跟人家認真了。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沒啥事上心,連他這個皇帝親爹,也不見上心,別的妃子生的小皇子,個個黏人,看見他都軟糯糯的叫父皇,這孩子小時候不點的時候,看見他從來一眼就過去,眼中的波動,不如看見一條狗。
和他那寡淡的親娘一個死德行,孩子自小就上心一個親娘,親娘病死的時候,不到他腰的小人擱人家還只知道吃吃玩玩的五歲,按說過段時間總能忘了吧,沒成想這孩子一傷心就是兩年,五歲到七歲,見天的抱着他親娘給他縫的小布偶,不鬧也不笑。
皇帝是純粹被他的長情勁給打動了,弄到自己身邊養着,但是六七年過去,他這份長情,到底是沒輪到他的頭上,而是真的給了一條狗。
那條狗還是他看着皇兒不和同齡的哥哥弟弟玩,怕人憋出毛病,給弄來的,但是狗的壽命有限,這只養了幾年又半路夭折。
十三四歲的小皇兒,正是半大小子上房頂揭瓦的吵鬧年紀,狗死了之後,又天天坐樹底下發愣,皇帝後又陸陸續續弄來好幾條,卻再也沒見他的小皇兒抱起來過。
好容易這個勁過去了,十幾歲開始迷戀女色,小宮女但凡順眼點的被他睡了個遍,雖然這不是個好愛好,但是人總算鮮活起來了,像個正常的十七八少年了,皇帝一口氣還沒松,人自請出宮住別院。
好吧,這下子費盡心思給他尋了處別院,丫鬟老媽子帶管家撥去了快要頂半拉皇宮,連府內下人的月錢,都是他月月派人去付,他皇兒只管揮霍和處處搜羅美人。
他自小親手養大操心大的皇兒就這麽一個,怎麽可能不愛護,別的兒子拼命在他面前表現,他這三皇兒逢年過節都請不回來。
沒想到時隔多年再一次見他皇兒動情,竟然是對一個男子,還是宰相嫡子!
皇上心中有無處發洩的憋屈之感,他親自操心親自教養了十幾年,最是了解他這皇兒是個一旦在意就不死不休,死了還緩不過勁的極長情之人,這麽多年泡在花叢中,要是這情,動到個女子身上倒也罷了,偏偏動到個男子身上。
若是個尋常的男子倒也罷了,王公貴族豢養男寵,有什麽稀奇?
但偏偏動到了宰相嫡子身上,那宰相嫡子人高馬大不說,軍中多年厮殺下來,比尋常男子不知道英武了多少倍,他這嬌養長大的皇兒,細胳膊細腿和那熊人在一起,明顯就是挨欺負的那個!
憑什麽?
真是狗膽包天!
皇帝這廂利誘威脅了半晌,預料中的一樣,他皇兒又不高興了。
一不高興就悶着不吭聲,他不叫,這倔勁上來,能生生在他的殿中跪殘了。
皇帝想起這窦璎的親娘死的時候,這孩子自己一憋就是兩年,最後話都不怎麽會說了。
他若是強行拆散,這皇兒怕是又要好幾年才緩過神,這麽大個人了,抑郁大發了再落下個什麽病,可真是要他的老命了……
皇帝一腔憋悶,勸不了,罵不聽,利誘威逼不動,拿自己的心肝肉無法下手,氣的只能哆嗦着摔東西,桌案上的奏折硯臺筆洗一氣都砸了個遍,最後一個茶盞,卯足了勁的砸出去。
心想着砸完了,自己的皇兒他不舍得,宰相的兒子不弄死弄殘,也得好生給點罪受!
上好的青瓷,在盤龍柱上炸裂的粉碎,碎片伴着杯中還滾燙的茶水四處飛散。
窦璎見自己父皇實在動怒,正想擡頭道個歉,一個碎瓷片炸入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兔在某種角度來說,是個和盧鑫非常相配的,一個死念舊,一個不動則以,動了,真長情。
期待皇帝橫八豎檔的不要想了,我筆下的父母都愛孩子,孩子都愛父母,主角兄弟姐妹相處融洽,沒有惡毒女配,男配,沒有悲催愛而不得的炮灰╰(*°▽°*)╯
相愛的人都會幸福的在一起
☆、一只紅瞳
窦璎只感覺眼球劇痛,然後下意識的閉眼, 眼中卻并沒有異物, 但是等他試着睜眼的時候, 發痛的左眼根本睜不開, 除了眼淚, 還有另一種液體潺潺滴落。
随着貴妃娘娘的一聲驚呼, “快穿太乙,碎次話眼了!”
宮中的太監, 即便是伺候貴妃和皇帝已久, 冷不丁也還是聽不懂貴妃說的是啥, 仍舊傻愣愣的在原地站着, 求助樣的眼神直往皇帝身上瞟。
皇帝順着貴妃的驚叫內容, 看向窦璎,見到窦璎左眼滑下的血淚, 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來的, 沖着傻愣愣的太監劈頭就吼:“快,傳太醫!傳太醫!”
老太監被皇帝從沒有過的驚慌劈叉語調, 吓的屁滾尿流往外跑,皇上在貴妃的攙扶下, 跌跌撞撞的來到窦璎身邊, 伸出手去, 想查看窦璎的傷勢,卻又不敢随意觸碰。
窦璎虛虛用手捂着左眼,這會尖銳的疼勁過去, 整個左眼球一片發麻,見皇帝急的不知怎麽好,還反過來安慰了皇帝幾句。
窦璎受傷,皇帝一腔憤懑轉為驚恐,将太醫院的太醫全數都叫了過來,最後這幫老家夥的會診結果,是窦嬰這只眼怕是保不住了。
皇帝一腔邪火,全都撒在了這群老太醫的身上,說要是窦嬰的這只眼睛保不住,就将他們的眼睛也都挖出來作陪,吓的老家夥們趴在地上,一個個顫抖如篩糠。
最後還是貴妃娘娘攔住了皇帝,這才沒有釀成整個太醫院挖眼的慘案。
和盧鑫的事最後因為窦璎受傷而不了了之,皇帝最後在窦璎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的獨眼中,狠着心也沒有說出同意,只是不由分說的将窦璎留在了宮中養病。
轉眼盧鑫腿傷二十幾天過去,盧淼那一棒子到底也沒将盧鑫的腿真的打斷。
宮中皇帝派人傳出窦小兔受傷消息之後,盧鑫蹦着一條腿,就想進宮面聖,給宰相給壓了下來。
叫盧鑫不用急,這事也急不來,過幾天皇帝自然就會召見他。
宰相和皇帝周轉多年,自然了解皇帝的套路,窦小兔據說是傷了眼睛,盧鑫每天在家裏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好在沒幾天,盧鑫将将能兩腳戰地,就被皇帝傳喚進宮了。
觐見皇帝,盧鑫行叩拜大禮,皇帝沒有平他的身,讓他帶着小腿傷,在大殿外跪了足足三個時辰,從晌午到晚上,跪的盧鑫膝蓋發痛,幸好出門前九流電視劇看多了的盧淼,給盧鑫兩個膝蓋都紮上了軟墊,否則可就不單單是發疼的事了。
将盧鑫召進大殿之後,皇帝陰沉無比的盯着盧鑫又看了好久,盧鑫被盯的幾次都以為皇上會撲上來揍他。
皇上确實是想撲上去打人,但是想到自家皇兒幾次欲言又止的求情,最後除了重重的“哼”了一聲,一個字都沒施舍給盧鑫,簡單粗暴的撤了盧鑫的軍職,揮手就把人往出趕。
盧鑫頂着皇帝一言不合要拖他午門斬首的眼神,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窦璎,三皇子剛說了個三,就被皇帝一個茶杯砸在腦袋上。
額角砸的通紅熱茶潑了一臉,茶杯質量過硬,從盧鑫的衣袍咕溜溜到地上。
盧鑫不躲不擦,不依不饒的盯着皇帝,皇帝運氣運了半天,心說咋一杯子就紮不瞎這宰相嫡子兩只眼呢!咬牙切齒的叫他滾出去,那架勢盧鑫再不走,他就要親自上來挖眼了,盧鑫只得圓潤的滾了。
盧鑫被老太監帶着倆小太監架着在宮中行走,幾次想溜走去找窦璎,都被無情的抓了回來,被拖行到宮門口,盧鑫把身上所有銀珠子都掏出來行賄,求問窦璎的下落,發誓只見一面就走。
老太監顯然是和皇帝一個鼻孔出氣的,不僅沒接盧鑫的銀珠子,還用眼皮都抽抽到一起的眼睛,夾了盧鑫一眼,領着倆小太監,轉身就走。
盧鑫不甘心的在宮門口站了半天,擡頭看了眼足有他三個那麽高的皇宮圍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沒好利索的腿腳,尋摸了半天一個狗洞都沒找到,終于垂頭喪氣的往自己府裏的馬車方向走。
才走了沒幾步,冷不丁聽見有人在身後叫他,這聲音盧鑫夜夜夢回,再熟悉不過,猛然回頭,發現窦璎捧着一卷聖旨,正站在宮門口。
盧鑫瘸着一條腿,連跑帶蹦到窦璎跟前,一把将人撈進懷裏,抖着呼吸照着脖子就開始啃,一路啃到嘴唇,被窦璎躲開了。
窦璎身後宮門把手的侍衛恨不得戳瞎雙眼,一臉便秘的裝作看不見。
盧鑫這才穩下呼吸好好的看人一眼,一眼他就愣住了,嘴邊笑意盡斂。
“這是……”盧鑫輕輕的摸了一下窦璎左眼,“看不見了嗎?”
“能看見。”窦璎說:“就是變成這樣了……很難看嗎?”
盧鑫仔細看了一會,看的窦璎用手捂了一下,又被盧鑫拽開。
“不難看。”
真的不難看。
窦璎乍一看,和從前沒有什麽區別,左眼也依舊能看見,甚至視力和右眼一樣清晰,只是左眼的眼瞳變成了紅色,一只黑瞳一只紅瞳,整個人看上去變得特別的……妖異。
“還挺……好看的。”盧鑫由衷的說。
窦璎翹了翹嘴角,眼睛亮晶晶的,左眼的紅瞳,在陽光下,如同嵌了一顆璀璨的寶石。
盧鑫看的從心裏往外發熱,拉着窦璎就往車上拽,大庭廣衆的太不方便,他實在是想好好的親近親近窦璎,這都多少天了,才開葷沒多久的大小夥子,憋的他夜裏睡覺全是帶色場景都漏了兩回了。
窦璎乖乖的跟着盧鑫上了回別院的馬車,盧鑫将窦璎拽進車之後,沖着宰相府的馬車交代了一聲,今天不回去,就鑽進了馬車。
車簾在馬車颠簸的中忽閃忽閃的晃動,車簾內,盧鑫迫不及待的将窦璎抱上大腿。
“你不是傷了腿嗎?”窦璎沒敢坐實。
盧鑫扯散了小兔子的前襟,啃着小兔子的脖子,含糊道,“小腿……你坐大腿沒事。”
說着手伸到小兔子的皮毛下面,按着兔屁股,壓了下來……
隔了一會。
颠簸的馬車裏,小兔子的爪爪按在車壁上,身體随着颠簸起伏,兔腦袋埋在盧鑫的肩膀,嘴唇抵着盧鑫的側耳,細細碎碎的哼唧。
盧鑫摟着兔子腰,将頻率交給車轍和官道,別樣銷魂。
兩人旁邊散落着一卷明黃的聖旨,內容沒什麽稀奇,無外乎就是千篇一律的誇贊過後,某某皇子從此理所當然的成了王爺,唯一不同的兩處,就是這王爺竟然沒有提及封地,而偏偏給禦筆朱封了一名侍從。
馬車慢悠悠的行至了三皇子別院,簾外駕車的侍衛全程面癱着臉,百無聊賴的捋着嘴邊的一撇胡子,停好了車,沒急着下車牽馬,反倒是支着一條腿一邊颠一邊慢悠悠的說:“皇子大人,到家了。”
沒立刻得到回應,車中也無人下車,這車夫也不催促,颠着腿等了半晌,車內才穿來一個帶着顫音的回複:“繞……繞城一周~”
小胡子撇撇嘴,翻了個白眼,擡起腿,照着馬屁股就是一腳,馬車猛的又竄了出去,開始了吱吱呀呀的繞城一周。
宰相府的馬車回來了,盧鑫又開始了夜不歸宿,盧淼本來還擔心他被皇帝收拾,得知他是和窦小兔一起走的之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悵然起來。
二又婚期已經定下了,盧鑫也終于抱得小兔子歸,她們家老大和老幺都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她的四哥哥怎麽兩個來月了還不回來?
她已經成功的讓宰相大人松口,只要四哥哥回來,她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交往,談婚論嫁,洞房花燭夜了。
可是四哥哥這次出任務似乎格外的久,以往有個幾天就回來,最多半個月,這次到底是執行什麽任務去了。
盧淼這幾日每日都磨着宰相大人去打聽,可是宰相大人只說死士營出的任務,大部分都是皇帝親下。
盧淼聽到這也就不再問了,哪個皇帝不幹點見不得人的事情,要是這麽給人輕易就打聽出來,還搞什麽機密死士。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随着天氣開始變冷,盧淼的心卻無聲的燃起了大火,燒的她越來越焦躁,她覺得不對勁。
宰相大人幾次看着她欲言又止,聯想起四哥哥走的時候,依依不舍的樣子,再加上這麽多天四哥哥還是音信全無,盧淼猜想,她四哥哥這次出的任務,怕是沒那麽簡單。
盧淼這些日子,幾乎整天整天整天的都悶在練武場,從早到晚的射箭,手臂都練出了肌肉,她雖然知道事情不簡單,但是又什麽都做不了,這種感覺格外的操蛋。
宰相大人看不下去,舔着老臉又跑了幾次死士營。
其實他不是不告訴盧淼,他能打聽出來的,也很有限,這還是仗着多年同窗老友在死士營任教,又被老友刨根問底的詢問了他半晌,出任務的是他什麽人,宰相大人憋了半天說是女婿,這才頂着老友一臉不可置信,獲知這任務這幾天就要收網了。
于是這一天射箭到天色全黑,盧淼拖着酸疼的胳膊往回走的時候,被宰相大人叫住。
宰相大人塞給了盧淼一瓶挫傷藥油,拍了拍盧淼的頭,“別着急……也就這幾天了。”
當夜盧淼差不多一夜未眠,迷迷糊糊之間,前世今生的夢稀裏糊塗的放電影一樣在腦中循環,一會四哥哥抱着她親吻,一會四哥哥冷着臉掐她的脖子,一會鋼釘穿腦,一會她又沒死被個臉上一道長疤的男人救了,半睡半醒頭疼欲裂。
天色将亮的時候,她的窗扉響起了輕輕的一聲“啪!”聲音非常的小,随意的一陣風就能帶起樹枝制造出的響動。
盧淼卻詐屍一樣竄下床,踉跄的摔在地上,卻又飛快的彈起,一把将已經糊上了入冬油紙的窗扇猛的推開。
太陽自地面升起,金光透過雲層撒射下來,夢中的人影赫然出現在眼前,被天地間的第一抹亮勾出了一圈晃眼的金邊。
作者有話要說: 解決了三金和小兔,接下來就是三四了。_(:зゝ∠)_
昨天說寫cp亂配,看把你們吓的……
不亂配了,別怕小寶貝們╰(*°▽°*)╯
構思了一個黃毛和四哥哥見面,還有盧醜八怪和社會我四大哥_(:зゝ∠)_
☆、四哥哥呼吸均勻
盧淼被初升的太陽,晃的頭一暈, 加之昨晚根本沒休息好, 下地又下的太猛, 又被清晨的涼氣沖了一下, 向後一踉跄, 被飛快略進窗戶的人扶住。
盧淼被四哥哥身上冰涼的觸感, 激的一個哆嗦,卻片刻不耽誤的摟了上去。
摟的四哥哥細微一抖, 悶悶的哼了一聲。
“你終于回來了……”盧淼埋在四哥哥冰冷的側臉, 不争氣的想哭。
四哥哥低低着頭捏着盧淼的下巴, 用冰塊的一樣嘴唇, 碰了碰盧淼的撅的老高的小嘴, 回身将窗扇合上,隔絕了窗外的涼氣, 和初升的太陽。
屋子裏灰暗朦胧, 四哥哥将盧淼推趴在上桌子,虛虛的用頭抵着盧淼的頭, 手伸進盧淼身上唯一的布片下,帶着一身風塵和着不知道是土腥味還是血腥味, 對着盧淼側耳開口就是臭不要臉。
“淼淼……我想要。”
盧淼:“……”他媽的剛回來, 人都沒看清呢。
說着就動手解除兩人身上的障礙, 急的好像幾輩子沒見過女人,盧淼确實這次是不怎麽願意,人特麽還沒看清, 話都沒說兩句,就搞這事,這跟發.情的小畜生啥區別。
關鍵是她想親親四哥哥,柔情蜜意的訴訴相思之苦,倆人先摟一會不行嗎,親一親培養一下氣氛不行嗎,這一身的腥味,先洗洗不行嗎,她記得四哥哥特別講衛生來着,怎麽這會混勁上來了,操!
盧淼掙紮的也很用勁,但是四哥哥照着她的後腰也不知道哪裏,按了一下,她整個人一麻,就趴桌子上沒勁了,一想動,嘴唇都跟着抖,媽賣批四哥哥跟她竟然耍上陰招了。
婚內強行也算犯罪知不知道!何況她倆還沒結婚呢……
盧淼欲哭無淚的被撞的上不來氣,肚子正抵在桌角上,高頻率的怼一個地方,沒幾下盧淼懷疑腸子已經折了,她岔氣了,話也說不出來,抖着手總算攥住桌子上的茶壺,剛想回手給四哥哥腦袋來一壺碎頂,讓他暫時清醒下,她不掙紮還不行麽,好歹讓她換個角度啊。
但是茶壺剛抓起來,身後的人驀然抽離,接着是“咚”的一聲,人腦磕地上的悶響。
盧淼趴在桌子上撅着個腚,回頭看了眼放片在地上不省人事,還大刺刺亮着小四四的四哥哥,抖着手舉起茶壺仰脖灌了口水,足足懵逼了好半天。
睡着了?累昏了?不會是受傷了吧!
盧淼一邊抖着腿跪在四哥哥身邊,屋子裏的光線這會還不怎麽好。四哥哥呼吸均勻,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但是就算是日夜兼程累的再狠,也不至于幹一半睡着了啊。
盧淼從頭頂開始往下摸,摸到肩頭的時候,一手濕滑,盧淼汗毛都豎起來了,一身麻勁在身體高速的血液循環中退了個幹淨,扯開四哥哥的領口,貼近了一看。
好麽,三支斷箭溜一排,紮肩膀上,斷口齊整,應該是四哥哥自己揮刀斬斷的,傷口有些幹涸的血跡,這會還在緩緩的往出滲着鮮血,說明箭頭沒有毒,而這鮮血怕是那半個炮打出來的。
盧淼匆匆将四哥哥一路摸索到腳底,确認就這三支箭傷,微微松了一口氣。傷在肩膀,一時半會兒沒生命危險。
真他媽服了啊,受傷加上趕路,回來不治傷先幹她,這可真是用生命在疼她。
盧淼草草将還未降旗的小四四塞回去,給四哥哥系上褲帶,自己趕緊找了兩件衣服褲子套上,沖到耳房打發小丫鬟去請老太醫。
和老太醫一起來的竟然還有宰相大人,盧淼已經命人将四哥哥擡上了床,這會正擰了一個布巾在給四哥哥處理傷口的血污。
箭頭紮在左肩裏,并不算深,箭頭也是相對普通的形狀,沒有什麽喪心病狂的倒刺,老太醫很快就将箭頭取了出來,撒上宰相帶來上好的傷藥包紮好,又給四哥哥仔細號了脈,流血不多,四哥哥之所以昏迷,據說是因為精神耗盡。
盧淼猜想四哥哥回來肯定是日夜兼程,但是能把一個成年男子,特別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成年男子的精神耗盡,應該是路途格外的遙遠,盧淼擰了布巾又給四哥哥擦了把臉和手,也不知道,四哥哥吃沒吃東西。
宰相應該是要去早朝,官服穿着一絲不茍,盯着盧淼紅彤彤的小臉看了一會,将人拽過來摸了一把額頭,搶下布巾扔在水盆裏,輕斥道:“你也發着燒呢,叫太醫開了藥吃,喝點粥再睡一覺,別忙着伺候他,這點傷對他們來說吃飯一樣,死不了的。”
盧淼撇了撇嘴,乖乖的應下了,宰相去早朝,太醫也回去補覺,年紀大了老是被盧淼這麽半夜又是清晨的弄起來,盧淼很是不好意思,剛想張嘴道個謝,老太醫舉手打斷了盧淼,目光在她和四哥哥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感嘆道,“鮮少見到像小姐這樣長情的貴女了,得小姐垂青,是他的造化啊……”
老太醫走後,盧淼自己洗漱好,小丫鬟将藥也熬好了,盧淼一口幹了自己那碗,苦的臉都抽抽到一起了。
将小丫頭都打發出去,盧淼一點一點用小湯匙給四哥哥喂藥,四哥哥蹙着眉,半清醒半迷糊的喝了。
盧淼吸溜溜快速喝了一碗粥,還想着怎麽給四哥哥灌進去,要不行就學電視劇裏用嘴……
結果粥一端過來,四哥哥聞着味道就醒了。盧淼剛扶着人坐起來就吵着嘴裏發苦,盧淼只得先伺候人洗臉漱口,之後四哥哥喝粥,她給四哥哥梳頭發。
四哥哥風卷殘雲的三碗粥完事,盧淼總算是将四哥哥的頭發梳好,湊近了聞一聞,嫌棄到:“該洗了。”
四哥哥轉過身,右臂摟過盧淼,紅着耳朵尖,輕輕的跟盧淼道歉:“剛才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想确認自己還活着。
四哥哥是從漫天箭雨裏逃出來的,中箭就揮刀斬斷,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幾箭,不敢停下不敢檢查,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回不去了。
兼程的這段路上,他幾次恍惚回到了盧淼的身邊,抱着她吻她,可是回過神來,都險些跌下馬背。
幾乎是一種瘋魔一樣的狀态,他恍惚中幾次站在盧淼的窗外,但是沒人給他開窗,他就被宰相府的侍衛扔了出去,他已經無力再戰,他只想抱着盧淼休息一會。
四哥哥一生從沒這樣害怕過,怕自己回去晚了,盧淼不再等他,怕自己回不去,怕——死。
直到他終于恍惚中見到盧淼給他開了窗戶,他只想找點真實的感覺,感覺自己還活着,感覺這是真的不是他瘋魔的臆想。
等到終于埋進盧淼火熱的溫度裏,感受懷中人的顫抖,他才終于相信他回來了,活着見到了她。
所以一時精神松懈,就那麽昏過去了……
盧淼看着四哥哥發紅耳尖。吸了吸鼻子,伸手彈了一下,忍不住調侃道:“哎呦,還知道你對不起我,還知道幹一半躺屍害羞啊!”
盧淼摟着親了四哥哥的紅耳朵一口,“不過幸虧你昏過去了,我肚子正抵桌子角,你要真直接完事,我腸子不知道折幾根呢……”
四哥哥松開盧淼一手就開始掀人衣服看,盧淼躲着沒讓,剛才她自己看了,肚子上青了一塊,不想讓四哥哥看,一邊躲一邊嘴上故意叉話題:“哎,你這麽急啊,是想現在接剛才再來麽……”
四哥哥愣了一下,臉頰都紅了,瞪了她一眼,也沒再勉強。
不過四哥哥倒是發現盧淼有點燒,還問怎麽染了風寒。
盧淼心說思念成疾連驚帶吓,心緒大起大落,還受了涼,不感冒就怪了。
兩人躺在床上,盧淼窩在四哥哥的右臂裏,無論怎麽問,四哥哥都不肯告訴盧淼,他到底去執行了個什麽任務。
天光早已經大亮,盧淼卻摟着四哥哥的腰昏昏欲睡。
屋內安靜了下來,只餘風吹着樹枝扣的窗戶“啪啪”輕響,卻再也吵不醒屋內相擁而眠的兩人。
兩人一個筋疲力竭,一個因為風寒有些頭昏腦脹,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天黑,中間盧淼醒過來幾回,但是被窩太暖,懷中的人太招人稀罕,她哪也不想去,一動也不想動,只看着人發愣,愣着愣着就又睡着了。
天黑透了,盧淼終于睡不着,不光肚子餓的要命,一潑水憋的她實在忍不了,起來穿上衣服,去放了水,然後命兩個早早就備好吃食的小丫頭,直接在床上支了一張小案。
盧淼沒去叫四哥哥,飯菜擺上桌,四哥哥宛如狗鼻子,聞着香味馬上就醒了。
兩人就坐在床上,大快朵頤了起來。
四哥哥吃飯狼吞虎咽野狗搶食一樣。盧淼也沒個閨秀的斯文樣,埋着頭,吃的也不慢不少。
四哥哥就喜歡盧淼這副不拘束不矜持的模樣,嘴裏還嚼着菜,就照着盧淼的臉蛋,油乎乎的親了好幾口,眼睛都彎成了一輪月。
盧淼嘴裏含着飯直哼哼,瞪四哥哥兩個彎勾眼,心說一嘴油呢,蹭哪都是。
這裏兩人柔情蜜意,宰相大人在皇宮可要疼斷心肝。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哥回來了……_(:зゝ∠)_
我就是愛他粗暴的羊紙
他奏事我的理想型,想幹掉盧淼自己上_(:зゝ∠)_
☆、心痛的無法呼吸
宰相大人自早朝以後,就一直留下沒走, 和皇帝兩個先是虛言相互試探, 後又假意彼此恭維, 一整天下來茶水都不知道喝了幾壺, 兩人都沒了耐心, 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 想要他手底下的死士全頭全尾的也不是不行,但是條件對宰相大人來說, 是肉疼的。
皇上的意思總結起來, 就是這死士是他怎麽怎麽精心培養, 将來又要怎麽怎麽堪當大任, 說的宰相大人以為皇帝這不是培養心腹而是在培養一個儲君。
由于皇帝提出的條件實在太苛刻, 宰相聽到這裏忍不住諷刺了一句,既然這麽喜歡, 怎麽不幹脆收為兒子算了。
皇帝好容易找到了機會, 讓宰相這老家夥讓權,聽了宰相的諷刺也不生氣, 打蛇随棍上的就說,收為皇子怕是他沒那個福分要折壽, 但倒是打算賜他國姓窦, 随口胡謅一個伏。
取名窦伏, 算是在宰相的眼中紮了一個釘子,窦伏窦伏,意喻皇帝派去蟄伏在宰相府的眼睛, 警醒宰相要悠着點。
宰相氣的兩腮都鼓起來了,馬上就叩謝了皇帝在封三皇子親王的聖旨上,朱筆禦封盧鑫為三皇子護衛,宰相大人十分誠懇的謝主隆恩,并信誓旦旦的言明,一定會日日夜夜督促兒子,好好“護衛”肅親王。
這下好,皇帝的兩腮也鼓起來了,兩個腮幫子鼓鼓的老男人,宛若老蛤.蟆對眼,對了好半天,最後鼓着氣,也不要臉了。
兩人年輕的時候是至交好友,又在最落魄的時候相互扶持,知道許多對方的醜事,這會算是徹底的撕破了君臣和睦的僞裝,兩人冷笑着朝對方狂飛眼刀,開始用虛假的懷念口吻,專揀對方的短處提,專挑對方的痛腳戳。
陳年舊事一路對噴到眼下局勢,兩人多年沒溝通,心中的疙瘩能吓死密集恐懼症,說到最後皇帝在桌底下踹宰相老腿,宰相指着皇帝鼻子罵皇帝薄情寡義,兩人甩開膀子,像當年一樣,不顧君臣貴賤,直指對方缺陷,險些最後動起手來。
不過一番各說各話不同立場的控訴,倒是把這麽多年群臣之間,難以宣之于口的疙瘩,神奇的解開了不少,按理說該是和好如初,但是兩個老小孩誰也不肯先低頭,又不能像當年一樣真的打的鼻青臉腫,再互相擦藥油,最後只得別別扭扭的交談,尴尬的好像倆人不是在談天下局勢交換利益,而像兩個小孩子吵架一般。
木馬是我的。
木馬是我先玩的,是我的。
沙包應該歸我。
沙包是我縫的你玩這麽多年,現在還想徹底霸占,你不要臉。
最後的結果,以宰撤出刑部,戶部的自己人,作為交換,皇帝則算是出讓了一個兒子沒和一個打算培養成心腹的死士。
不過死士想要徹底脫離還是不可能,皇帝和宰相從始至終是共生關系,也從皇帝榮登大寶的那一天開始,成了對立關系,很多機密任務,皇帝最不想洩漏的人,就是當今朝野,唯一能牽制他的宰相。
等月上中天,宰相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掏空。
多年經營的根基雖然區區刑部和戶部的心腹撤出來,是動搖不了的,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心中被砍斷的枝杈,簡直在滴滴答答的淌血啊。
宰相大人癱在回程的馬車上,咬牙切齒帶蹬腿,皇帝趁火打劫,明明三皇子的事那老家夥自己都管不了,還借口什麽出讓了一個兒子何其的珍貴!
想起自己的大女兒,特別是想起他大女兒喜歡的那個死士,宰相就猛捶車壁心中一陣抽痛。
他用多少年,在刑部和戶部逐漸安插自己的人,現在為了換這麽一個人的全頭全尾,他這麽些人的前程和多年的經營,就這麽付之流水了。
宰相随着颠簸的馬車,感覺自己也要化成一灘水,順着車縫流走了。
心痛的無法呼吸。
以至于後來很多年裏,宰相看這個大姑爺,各種斜眼,夾眼、刮眼、冷眼、翻白眼、都沒用過正眼,每次只要浮光掠影的撇一下,就要做西子捧心狀。
宰相“身體被掏空”後回了府裏,耷拉着一張臉,蔫巴巴的洗漱爬上床,腦袋扣被上就睡了,連他最愛的嬌妻都沒摟,可以說是非常的喪了。
這邊宰相做夢都是被皇帝操刀笑的一臉陰險的割肉,那邊小兩口,卻相擁卧床,你侬我侬。
盧淼和四哥哥兩人甜甜蜜蜜油油乎乎的親……啊不對,吃完一頓飯,撤了小案,又相擁着躺在床上蓋被子聊天。
“四哥哥,你以後不用再爬窗戶。”盧淼摸着四哥哥的勁瘦的側腰說:“我爹已經答應我了……”盧淼說着還扭了扭,羞澀的捂了把臉,“讓我和你搞對象了!”
“你的傷藥還是我爹的壓箱底好藥呢。”盧淼攥了一簇頭發,劃拉着四哥哥的胸口。
四哥哥被盧淼無縫切換的小女兒情态,弄的整個人都不好了,沉默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