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蛋炒飯先生

阚齊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兵,手上的飯盒被拍在了地上,裏面黃澄澄的雞蛋炒飯連帶一小盅不知是什麽的湯水撒了一地,鞋上還還連湯帶飯的糊了一層。

“你貴姓啊傻X?”阚齊問。

小兵傻眼了,他光顧着理直氣壯的沖上去護着明朗,卻沒想到飯盒裏的東西跟他想象的完全兩碼事,雖然都是黃顏色的東西,但卻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小兵虛了,對于阚齊這號人物,哪怕他占着理兒,他都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這回他是完全不占理兒,一個腦充血就……現在知道害怕了,只能顫巍巍的說:“對不起啊阚老板,我以為您要……”

“你以為我要幹嘛?”阚齊瞪大眼睛質問。

“我以為您想找茬兒來着……”小兵怯怯地說。

“我找什麽茬兒?我又不是瘋狗!”

“那你上次還來我店裏那、那什麽……”小兵嘴上不敢說,心裏念叨着:你跟瘋狗還有區別嗎?

阚齊反應過來了,他指的是自己半年前來店裏潑糞的事,那時候他不跟明朗不對付嘛,現在……現在都柳暗花明了,能跟那時候相提并論嗎?

“阚老板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這是出于對保護小明哥的保護,所以才會一激動打翻了您的飯盒,您千萬別……”

小兵說到這兒才發現不對勁,這意思……阚齊是給明朗送飯來了?小兵立馬難以置信的盯着阚齊驚詫的合不攏嘴。

“接着說啊,”阚齊挑起眉:“千萬別幹什麽?”

“千萬別……別跟我計較。”此時小兵的腦子就像一臺超負荷工作的機器,瘋狂運轉着剖析着阚齊跟明朗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你兇什麽?”明朗帶點兒責怪阚齊的意思:“你先回去吧,我回到家給你打電話。”

“我鞋子都被這傻叉給弄髒了,黏糊糊的,”阚齊不爽的指着自己鞋子:“這可是鱷魚皮,珍稀皮質,不能沾油水……”

“行行行,”明朗推開他:“我幫你擦、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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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什麽事啊你就擦,再說你知道怎麽擦嗎?”

“我不知道,我送去給修鞋的老張幫你弄,行嗎?”明朗真是受不了他這矯情。

“修鞋的老張?”阚齊罵道:“我這雙鞋你知道多少錢嗎?”

“撞死了一千。”

“一千?你連鞋墊都買不到!二萬七,意大利純進口的。”阚齊嘚瑟道:“純手工制作,全世界只生産五十雙。”

“白癡。”明朗鄙視道。

對于阚齊花錢的概念明朗已經不想多作評價,二萬七買一雙鞋,還……還純手工制作全世界限量五十雙,也就忽悠一下這些有錢沒處花的蠢貨。在他看來跟一百五一雙的皮鞋沒啥區別。

“你不是公司還有事嗎?去辦公室等我。”明朗的意思很明顯,讓他去和平路的寫字樓等他,拐個彎就到。

“那你吃飯……”阚齊還是惦記這個問題。

“沒事,我們叫外、外賣。”明朗說。

唧唧歪歪了十幾分鐘,阚齊才極不情願的離開,臨走前還念念不忘的叮囑明朗自己會一直在辦公室等他,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連小兵都快看瞎眼了。

明朗轉身走回店裏,接着工作。小兵憋了滿心的疑問,也顧不得店裏的事,好奇地問道:“小明哥,你跟阚老板這是怎麽回事?我都看糊塗了。”

“就是普通朋友啊。”明朗繼續閱讀着手上的貨單。

“普通朋友?”小兵才沒那麽好忽悠:“我還沒見過什麽普通朋友會做飯然後親自送給對方吃的。”

阚齊那神情可不像普通朋友那麽單純,舉手投足間都傳遞着親密無間的愛意。

“他也就是順便……”明朗胡嚕着。

“我跟你這把關系,也沒見你給我順便過一次啊!”

“……”

“還有啊,”小兵搓着下巴想了想:“我聽我媽說前幾天你那個相親對象又黃了?”

明朗不耐煩的咂咂嘴,看來這個年齡段的大媽都是一個屬性,整天閑着沒事瞎打聽,用生命在八卦別人的私生活。

“是啊,怎麽了?”

“怎麽給你物色的這幾個異性你都看不上呢?”小兵特別強調了“異性”二字,“是你要求太高?還是沒緣分?或者其它原因?”

小兵什麽時候變得跟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也就算了,還學會含沙射影了?

“是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小兵迫不及待的接上話。

明朗看着他那副吃瓜群衆閑着沒事幹整天瞎湊熱鬧的嘴臉,嫌棄道:“關你什麽事?”

“你不告訴我,我就會瞎猜啊!”

“在你打算瞎猜之前好好斟、斟酌一下,猜出來對你有沒有好處?”明朗這句話像是間接承認了小兵的猜測,同時又像在威脅他,哪怕猜出來了,你最好就給我憋在心裏。

小兵眨眨眼睛,随即腦門兒一噌亮,激動的差點兒沒壓住嗓子:“所以真是……”

明朗目光犀利的瞪着他,他趕緊放低音量:“真是……蛋炒飯老板對吧?”

明朗不語。

那還有什麽好猜測的,不否認就是默認!

小兵一臉的匪夷所思,嗳媽……上帝巧奪天工的搭配也太随性了,這倆人能都能往一塊兒湊?!

“麻痹……”小兵心都涼了,“你跟他怎麽會……真是不走尋常路啊,怪不得我媽說什麽款式的姑娘你都看不上,原來已經情有所歸了。”

“你念叨完沒有?趕緊來理貨。”明朗不想聽他感嘆自己和阚齊的事。

“沒完呢,”小兵蹲到明朗跟前,低聲道:“小明哥,我跟你從小玩到大,沒發現你有……有那傾向啊?”

“我也沒發現。”明朗清點着箱子裏的配件。

小兵開啓社區大媽八卦模式:“嚯……蛋炒飯老板是怎麽發掘出你這方面潛質的?你這麽直一人居然會……”

“要不我把他電話告、告訴你,你親自問問他?”明朗冷聲道。

“哈哈……別別別,”小兵吓的直搖晃腦袋:“我也就是瞎琢磨,哥你就別把我往火坑裏推了,我躲他還來不及呢……”他光想到阚齊那殺氣騰騰的眉眼就瘆得慌。

明朗叮囑道:“這事你知道就行。”

“我懂我懂,只是……徐阿姨那邊你打算怎麽交代?你知道的,只要你一天沒有對象,她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尤其跟我媽在一起,一說起這事那真是天雷勾動地火,那叫一個津津有味樂在其中……”小兵對自己老媽的屬性還是挺了解的,這倆老人一碰上就是沒完沒了的瞎張羅,堅持不懈,锲而不舍。

明朗輕嘆了一聲,“沒想好,過段時間再說吧!”

“嗯,”小兵說:“有啥事跟我說。”

“讓你媽消停會兒,少、少給我媽煽風點火的我就謝謝你了。”這是大實話。

小兵一頭黑線……

晚上十一點半,明朗敲響了和平路寫字樓的門,阚齊打開門,極不高興的擺了張臭臉。

明朗身子一靠把門合上,走進去就看見辦公桌上亂七八糟的堆滿了資料,估計自己來之前阚齊一直在工作。

明朗勾起嘴角一笑,說:“等不得你就先、先回去睡覺呗。”

“屁大的摩托車修理店至于這麽忙嗎?”阚齊鄙視道。

“都說了今天到很多配件。”明朗走過去,從後面整個抱住阚齊,頭埋在他耳根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耳根處傳來微涼的呼吸讓阚齊的身子倏地顫了一下,他很享受明朗對自己做出的每一個小動作,但是……

“你能洗個澡嗎?怎麽跟剛去工地搬完磚回來似的?”

“不洗,我看你一眼就走。”明朗說話時腦袋一直在他頸間磨蹭,仿佛在尋找什麽。

阚齊嗅着他一身辛勞的汗臭味,嘴上嫌棄,其實心裏可惬意了:“看我一眼?你還要去哪兒?”

“回家啊,時間不早了。”明朗說話的聲音不大,經過阚齊皮膚和衣物的過濾,變的有些模糊,但卻透着懶惰的性感,異常勾搭人。

一聽自己千呼萬喚了一整天的人過來打個蘸水就要走,阚齊更不樂意了。

“你亮個相就要走,那幹嘛還來?”

“我媽還在家呢,回去還得幫她送、送肉串兒去劉大爺的燒烤攤。”

見明朗奔波成這樣,阚齊還是挺心疼的,說:“都讓你別在外面晃蕩了,回公司上班就成,你偏不聽……”

“我又不要你養我,你管我在哪兒工作,我都不怕累你怕什麽?”

媽的,你工作累也就算了,還占用咱倆的親密時間,老子當然不高興了!

阚齊嘟囔道:“累的像條狗,每個月就拿那幾個錢,欺負人是不是……下班還要去送外賣,陪我的時間都貢獻給工作了,還讓不讓人談戀愛了?”

阚齊的話就像個小女生跟男朋友發牢騷,逗得明朗無奈的笑了:“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說個話怎麽還酸、酸成這樣?”

“本來就是,我這邊想方設法擠出時間來見你,你呢?想方設法擠出時間去加班送外賣,我算個什麽東西?”阚齊撇嘴道。

明朗把他轉向自己,面對面道:“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你對我來說算、算什麽東西?”

“我哪兒知道……”

“你算我的小老公呀!”明朗湊到他面前輕聲說。

阚齊一羞澀,推開他:“滾一邊兒去,大男人家說話惡了吧心的……”

阚齊從茶幾下面提出一個飯盒,打開蓋子,裏面竟然是一盒跟剛才一模一樣的雞蛋炒飯。

明朗不明所以的看着那盒飯,問:“這是……”

阚齊把飯盒端到他面前,得意的說:“老子回家給你又炒了一份!”

雞蛋和米飯的香味陣陣飄來,再次勾起明朗的食欲。

“不都跟你說我們叫、叫外賣了麽?”明朗嘴上這麽說,心裏可暖和了,有人心疼的感覺真好。

“外賣能跟我這泰國香米比嗎?就你們那夥食,要多難吃有多難吃。”

這點阚齊還真是說對了,今天晚上的快餐只能這麽難吃了,明朗正合計着回家再下點兒面條,沒想到阚齊這丫的就給自己端飯來了。

明朗怎麽可能拒絕這麽合他味口的炒飯,一口一口吃起來。

他邊吃邊瞟了一眼阚齊桌上的那堆文件,問:“在忙什麽呢?”

阚齊蹲在旁邊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可有成就感了。

“銀行貸款到期了,我想處理一下手上的房産,先還一部分。”阚齊說的很輕松。

“你到底欠銀行多少錢?”之前阚齊只說欠了幾千萬貸款,但并不知道具體是多少。

“四千多萬,你要幫忙還一點嗎?”阚齊笑嘻嘻的問。

四千多萬?明朗頓感天旋地轉,如果是他欠了這麽多錢,他真沒法笑得出來。

“可以啊,我家唯一一套房子,要就拿去。”

“去!”阚齊一翻白眼:“就你家那文物古董賣了還不夠還銀行利息呢!”

“你要把自己住的那套別墅賣掉嗎?”明朗小心翼翼的問。

“暫時不想賣,先處理一下昆明的房子,看看價格怎麽樣,不夠的再作打算。”

明朗暗自感嘆了一把,大戶就是大戶,連在省城都有房子!這可是明朗這輩子都不敢奢望的。

“要是不夠呢?”

“不夠……就接着賣房子呗!”

“你到底有多少房産?”

“你哥哥我家底厚實着呢!不用你擔心。”

話是這麽說,但明朗心裏很清楚,那筆軍火生意确實讓阚齊血本無歸了,他現在就是東拼西湊的回籠資金還銀行貸款。加上礦山停工和紅坳村那檔子事,阚齊現在大的收入源頭已經被切斷,眼前的形勢就是雪上加霜。

明朗一直在思考這事,阚齊是因為他才落到如此困境的,他不能袖手旁觀。那晚回家後,他一頭紮進自己屋裏,從床頭的小矮櫃中拿出那個鐵皮盒,打開蓋子,拿出裏面的東西,一尊久違的、充滿歲月斑駁的佛像躍然眼前。

無量光佛……

他在看到這尊佛像的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大半年前跟阚齊鬥的你死我活的那段日子,那時候他對阚齊嫉惡如仇的種種行為,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哭笑不得。

現在明朗身上那股子剛硬已經不知不覺被阚齊剝開了,以前建築在他骨子裏的那堵公理正義的高牆已經逐漸風化,他真的變了,為了一個人,褪去了原本黏連着血肉的皮囊。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一直串聯着倆人的,還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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