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陳漫帶姜希初來的這家餐廳已經開了好幾十年，從它開了這麽多年就能看出來，這家的菜色不錯。
陳漫特別喜歡這家的口味，不過，今天這一頓飯卻是吃得食不知味。
原因無他，她心裏想的全是姜希初的事。
兩人點了三個菜，最後連一道菜都沒吃完，拎着打包盒，姜希初走在最前面，初夏的夜晚不冷不熱，和煦的微風吹拂在兩個人的身上，姜希初的腳步不由自主得輕快起來，她微勾着唇，慢慢往停車場走去。
身後，陳漫跟着她，眼睛一直盯着姜希初的背影。
她真的喜歡我？
不可能，她不喜歡我的，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也許是我弄錯了呢，她也是有可能喜歡我的啊！
不不不，她要是喜歡我，早就喜歡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怎麽就不可能等到現在呢？說不定姜希初的反射弧就是能繞地球三圈嘛！
……
陳漫心裏天人交戰，姜希初走到車旁邊，轉過身看向陳漫，示意她開車門，陳漫也跟着她的動作停下，站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姜希初微微挑眉，不明白她怎麽還不過來。
陳慢左右看看，這個停車場比較荒涼，因為旁邊是辦公大樓，所以下班以後基本上就沒什麽車、也沒什麽人了，陳漫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走到了姜希初面前。
姜希初被她這麽看着，心裏竟然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點緊張感，她皺眉問道：“你怎……”
陳漫豁出去了，她覺得，今天要是不把這個問題弄清楚，今天晚上、還有未來的無數個晚上她就都別想睡覺了！
她盯着姜希初的眼睛，不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情緒變化，“姜希初，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問過你。”
姜希初愣了愣，“什麽問題？”
“你喜歡的人……她叫什麽名字？”
周圍霎時陷入死寂，陳漫覺得自己什麽都聽不到，除了自己的心跳聲，陣陣如擂鼓，就像要從自己的胸腔裏跳出來一樣。她越不說話，陳漫就越緊張，緊張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悲觀和自卑再度占領高地，陳漫回避般的快速扭過頭，幹笑兩聲，“呵呵，我就是随口一問，不想回答也沒關系，我對這個問題也不是那麽感興趣……”
“陳漫。”
陳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她呆呆的應了一聲，“啊，有事？”
姜希初挑起嘴角，聲音清冽如泉水，瞬間洗滌走了陳漫心中的所有悲觀想法，“我沒叫你，我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你喜歡的人叫什麽名字？
——叫陳漫。
陳漫現在的樣子比剛才還呆滞，她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過了大約十幾秒，她才聽到自己幹澀又發緊的聲音響起來，“你……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如果真是開玩笑，那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先給希望再打碎希望，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殘忍的事情了。
姜希初皺了皺眉，她把打包好的飯菜放到車頂上，不太高興的看着陳漫，“我為什麽要用這種事情開玩笑？你覺得我像是那麽有幽默細胞的人嗎？”
說着，她嗤笑一聲，“還是說，你覺得我對感情極其的不認真，所以可以随便的開這種玩笑。”
姜希初有些生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我就不能是真心的喜歡你麽，你都喜歡我了，憑什麽我就不能喜歡你？！”
陳漫瞬間瞪大眼睛，她的臉就跟新摘下來的紅富士一樣紅，說出的話也結結巴巴，“誰、誰誰誰說我喜歡你了！你不要瞎說！”
姜希初臉色微變，“你不喜歡我？”
姜希初後退一步，看着像是要離開，其實她只是覺得站在這裏和陳漫對視不方便，所以想換個位置，但陳漫不知道啊，她以為她要走，立刻就急了。
陳漫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開什麽玩笑，現在把姜希初放走，那她還活不活了？馬上就要爆炸的心髒還怎麽恢複正常啊。
“喜歡！我喜歡的……”
第一句話是喊出來的，第二句話瞬間沒了氣魄，就跟奶貓哼唧差不多的音量，說完以後，她總覺得很害羞，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什麽面子、什麽尊嚴，通通不重要！
陳漫強迫自己擡頭，她抿唇看着姜希初，跟流浪狗祈求路人把自己帶回家一樣，她可憐巴巴的看着姜希初，“你不要生氣，但我還是想确認一下，因為我覺得太不真實了，你真的喜歡我嗎？我說的喜歡，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是……是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歡，你、你明白麽？”
姜希初知道陳漫膽小，知道她在感情方面比較自卑，但也沒想到她會自卑到這種地步。
姜希初很了解陳漫的，她們兩個從上大學就一直待在一起，姜希初應該是除她父母外最了解她的人，所以，姜希初才不解，陳漫并不是自卑的人，相反，她很自信，非常陽光。
可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總是畏畏縮縮、瞻前顧後，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在陳漫眼裏，自己比陳漫更加優秀、比她好很多很多，幾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所以，她才會覺得她配不上自己。
姜希初偏過頭，眨了眨眼睛，把眼裏的失态和動容眨掉。
心裏已經柔軟的一塌糊塗，姜希初又把頭偏回來，她伸出胳膊，緊緊抱住陳漫，兩人的身軀嚴密的貼在一起，姜希初的耳朵就貼在自己唇邊，陳漫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姜希初抱了她一會兒，接着，她微微起身，偏轉過角度，輕輕在陳漫的嘴角印下一吻。
“現在相信了麽？”
……
回去的路上，陳漫沒有開車，開車的是姜希初。因為陳漫的狀态已經不适合開車了，她一路上都緊繃着臉，只可惜，嘴角總是出賣她，沒事就翹一翹，忠實的表達着主人的心情。
晚上，兩人都沒事可幹，躺在卧室的床上，姜希初打開電視，開始看一部火了七八年的電視劇，陳漫一開始還安靜的陪她看，後來，她就黏到了姜希初身邊，跟個小女生一樣，對姜希初問這問那。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喜歡你的？”
姜希初含糊了一下，“也沒多久。”
“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在我發現你喜歡我之後。好歹是頂頭上司，既然你都想潛規則我了，我也要考慮考慮，要不要給你一個潛規則的機會，是不是？”
陳漫推了她一下，“什麽潛規則！別說的那麽不堪，我對你的心，那可是天地可鑒、日月可昭，非要說潛規則的話，你潛規則我還差不多……”
你見過被潛規則對象天天痛罵潛規則對象的嗎？反正她是沒見過。
說着說着，陳漫覺得不大對勁，一扭頭，姜希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陳漫默了默，“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
姜希初笑着搖頭，“沒說錯，我就是好奇一件事。”
“哦，”陳漫乖乖點了點頭，“你問吧。”
“既然都天地可鑒、日月可昭了，為什麽你從來都不告訴我，而且在我說我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你寧願去衛生間偷偷哭，都不試着争取一下。”
陳漫的臉騰就紅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原來這你也知道啊……”
停頓半天，陳漫才再度擡起頭，“因為，我不想讓你讨厭我。”
姜希初蹙起眉頭，陳漫抿了抿唇：“也許你會覺得我的理由比較敷衍，可我就是這麽想的，我怕你會讨厭我。朋友是這世界上最牢固但也是最脆弱的關系，親人是不可替代的，永遠都不可能改變，愛人很難替代、也很難改變，可朋友，這是最容易找人替代的一種關系，基本上都不需要條件，出個門，随便認識一個人，如果聊得來的話，她就能成為你的新朋友了。”
說到最後，陳漫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就是随時都可能被替代的那種地位，所以，我最怕的就是你讨厭我，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連最後一點可以留在你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好長時間，陳漫都沒聽到姜希初的回答，她悄悄擡起頭，卻不經意的撞進了姜希初的視線裏，後者輕笑一聲，吐出兩個不真切的字眼，“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