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瘋王爺(二)
玉如意懸浮在空中,一串金色大字飄了出來,以天作幕:“君的容貌在每個世界都會變化,可能是西施,也可能是鐘無豔,自食其力,切勿怨天尤人。
君的名字依舊是葉夢笙,身份是将門虎女。
君在三年前嫁給七王爺趙璞,本是一樁政治聯姻。但趙璞花言巧語哄騙君,使君對其深信不疑。随後他與側室李夫人将君毒殺,曝屍荒野。
這次的任務是将七王爺趙璞逼瘋,随後君拔劍自刎。
刑部尚書林羨雲是君的青梅竹馬,可信之。
切忌,唯有這個世界的葉夢笙死去,才能見到下一個世界的葉夢笙。”
“原本逆天改命,已有違天道。別辜負他一番苦心。望君珍重。”
最後一個燙金大字隐去,懸浮在空中的玉如意化為巴掌大小,飛入葉夢笙攤開的手掌中。
她張望四周,依舊是一片茂密森林。樹海滔滔,遮天蔽日,陽光傾瀉而下,斑駁細碎地落在枯枝落葉上。
乍見樹枝掩映處,人影參差,耳聞步聲雜沓。
她向後退了幾步,便聽得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喚問:“七王妃,是你麽?”
葉夢笙駐足,便見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撥開樹枝,随後緩步而來一名高大男子,作儒生打扮,一襲月白長衫,冷俊出塵。
她望着男子頭頂三個燙金大字“林羨雲”,心裏默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林羨雲見她默然不動,道:“這獵場猛獸出沒,實在危險,快回去吧。”
葉夢笙微微颔首,與他并肩而行。
林羨雲應該是一位正人君子,即使孤男寡女獨處,依舊與她保持一臂距離,毫無逾越舉動。
或許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對其而言可望不可即,昔日的青梅竹馬,如今搖身一變化為王妃。
別問她為何知曉林羨雲的心思,因為他頭頂三個大字,“思慕君。”
望着身側之人頭頂的粉色大字,葉夢笙忍笑得有些辛苦。
她的面部表情僞裝得不夠完美,被林羨雲察覺異樣,後者問:“怎麽了?”
葉夢笙搖了搖頭,心道他快說些有關王妃的事才好。
可這林羨雲似乎是個冰山悶騷男,見她不語,也一聲不吭。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隐隐聽得前頭傳來鼎沸人聲。林羨雲開口道:“若不想見他們,回府便是,別再獨自往密林深處亂跑。”
上一秒她還在推敲他口中的“他們”指誰,下一刻便看到了兩人的廬山真面目。
營地之中,錦衣華服的趙璞與花枝招展的李夫人正以口對喂葡萄。
葉夢笙懷疑這個七王妃是個慫包來的。
除非是七王妃愛趙璞愛的失去理智,不然怎會容忍她的丈夫與其他女子歡好?
林羨雲看出她眼中的驚愕之色,道:“我陪你回府。”
葉夢笙問:“我方才進入樹林,他沒來找我麽?”
“王爺派了幾名親兵前去尋你。”
待她走到營地,一名頭上懸浮着“李四”兩字的家仆走了上來,行了一個禮,弓着腰道:“王妃,您可算回來了。獵場深處險象環生,王爺萬金之軀不得以身涉險,是以派了幾名親兵前去尋王妃。幾個廢物找了半天也不見王妃蹤影,方才回來複命,已經被王爺鞭死了。”
趙璞早已松開李夫人,換上一臉擔憂神色迎将上來,“夢兒,你去了哪裏?我正欲去尋你,幸好林尚書将你找了回來。”
葉夢笙微微一笑,“胸口有些悶,随便走走。”
她這一笑倒讓趙璞愣怔半晌。
只因葉夢笙平日裏總端着個架子,虎着個臉,何曾有這般溫柔光景?
因此即使她生得貌若天仙,他也對這幅虎姑婆的模樣提不起半分興致。
而今這一笑,正如寒霜破冰,趙璞只覺得她明眸善睐,秀豔絕倫。
葉夢笙不管趙璞心中的彎彎繞繞,徑自往李夫人坐的地方走去。
李夫人連忙站了起來,唯唯諾諾得等在一邊。
葉夢笙掃了一眼席位,冷冷地問:“誰布置的坐席?”
李四弓腰道:“是奴才。”
說聲方畢,葉夢笙便一腳将李夫人的坐墊踢到李四面門上,柳眉一肅,高聲喝問道:“狗東西,何時側妃與王妃能同榻而坐?”
李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着聲答:“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王妃責罰。”說着不停地以眼神向趙璞與李夫人求救。
趙璞讷讷道:“平日裏你都容許李姬與你同席而坐。”
葉夢笙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那便從現在開始吧。畢竟不是尋常人家,總該有個禮數。尊卑有序,孝悌有道,方可安家。”她将眼神掃向掌罰的管家,微微提高嗓子,“還不動手?”
管家以眼神向趙璞示意,後者到底是忌憚葉夢笙背後的将門勢力,微微點頭默許。
管家帶着幾名侍衛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王妃,怎麽罰?”
葉夢笙淡淡道:“今日是立規矩,自然得委屈李四了。你主子是千金之軀,受不得打,你将她那份也代勞吧。”
她見李四臉白如紙,嘴角翹起的弧度加大幾分,緩緩道:“鞭笞三百,不見骨頭不能停!”
別說三百,這幾十斤重的鐵棍打下去,一百都要人命。
李四連連磕頭,叫道:“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
葉夢笙對管家道:“他求饒一句,便加十棍。若有手下留情者,與他同罪!”說完後揉了揉額角,“我有些乏了,先去帳內休息,你們請便。”随後徐徐邁入不遠處的營帳。
一名約莫十六年紀的丫鬟緊跟其上,随她一同進了帳子,默不作聲地盯了她半晌,試探地問:“小姐,您沒事吧?”
這少女名喚綠音,是葉夢笙的陪嫁丫鬟,天真活潑,胸無城府,腦門上刻着一行小字,“忠心值百分百。”
葉夢笙為自己添了一杯茶,緩緩啜飲,正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喝下去齒頰生香,回味甘甜。
她揚了揚秀眉,“我有什麽事?”
綠音神色慎重,“小姐您往常不是這樣的。”
“哦,我是怎樣的?”
綠音皺了眉頭想了半天,終于憋出個詞兒,“忍辱負重!”
葉夢笙就奇了怪了。她是将門虎女,趙璞不過一個閑散王爺,他哪那麽大的臉讓王妃如此放縱他?是以她問:“為何要忍辱負重?”
綠音支支吾吾半晌,“因為小姐您......您何必明知故問?”
葉夢笙眼波一轉,如畫眉宇間倒有些風流意味,“我今日特別想聽你說。”
綠音道:“小姐您……您因為曾經落水,傷了身子,不能生育,是以一直待字閨中。眼見您的年歲蹭蹭蹭地漲,老爺急得皺紋都多生了幾條。可誰知七王爺特地奏請皇上賜婚,還許諾您在世一日,便是他一日王妃。你們雖不曾有夫妻之實,但一直相敬如賓。也因此,您從不介意他納妾,對他與側妃的事皆睜眼閉眼。”
葉夢笙放下瓷杯,側首對她展顏一笑,“腆着臉求皇帝賜婚,得到他夢寐以求的助力後又花天酒地,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啊你說。就算有,他有這個命坐享齊人之福麽?”
綠音聽得雙目通紅,重重地點頭,“小姐您怕給宗族蒙羞,是以一直委屈自己。今日見您發飙,綠音真想拍手叫好!”
葉夢笙見她頭頂上的仰慕值也蹭蹭蹭地往上飙個不停,忍俊不禁地敲了敲桌子,“你坐下與我好好說說,我方才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麽事?”
她為綠音添了一盞茶,後者有些受寵若驚,磕磕巴巴道:“小姐…..小姐不必這樣的,綠音受不起。”
“哪那麽多事兒?”她伸出食指彈了彈綠音的腦門,“啵”一聲脆響,後者白皙的額頭出現一個紅印。
綠音揉了揉額頭,“小姐,您這是在北方住久了,口音也變得不一樣了。”
葉夢笙是北方人,雖然容貌秀麗,膚色白皙宛若南方小家碧玉,但骨子裏卻是十成十的北方女漢子,英氣逼人,豪爽不羁。
而這個世界的葉夢笙卻是個南方人。
她噗嗤一笑,“入鄉随俗嘛。廢話不說了,快告訴我方才有什麽情況?”
綠音自小跟随葉夢笙,習得一身好武藝,全無一般子女的矯揉造作,是以也不拘泥,便一五一十地道:“王爺與李夫人如膠似漆,您便在一旁默默吃果子。李夫人不小心打翻酒杯,酒水濺到您身上。您進帳子換了衣服後,便借口出去散心,一直往獵場內走,任我們怎麽阻攔也沒用。沒人發現您出走,除了林大人。我告知他後,他便孤身進入獵場找您。随後我通報王爺,他點了幾個親兵前去尋覓您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