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謎城(7)
馬進忠神色微變,恫吓道:“這是禦宅,你們倘若亂來,別說是你陽安君,就算是慕容先生來了,娘娘知道此事,也不會善罷甘休!”
年輕有為的太守毫不畏懼,正氣凜然,“今日之事,倘若娘娘怪罪下來,陽安一人承擔!”
好在他不是孤身前來。
冷如霜甚至懷疑是冷去塵與後者串通好了。
陽安君的大批侍衛蜂擁而至,将馬進忠等人架走。
冷去塵神色稍緩,撐着冷如霜站起,也往外去。
一幹人等皆在外頭,看着藍橋從袖子中拿出火、藥,灑在這座庭院四周。
馬進忠氣得臉色鐵青,“帶兵擅闖禦宅,陽安君,我看你是膽大包天,早有預謀!”
他一激動,嗓音便會變得尖利刺耳,叽叽喳喳像個聒噪的麻雀。
藍橋打開墨盒,飛出一根金針,封住他的啞穴,于此同時亦點燃火線。他叫道:“捂住耳朵!” 說着便飛奔而來。
轟!
大地震動,山崩地裂。
庭院之中的高屋被炸得四分五裂,房梁倒塌,碎瓦飛濺。
土地都被這火龍劈開。濃煙散去後,斷壁殘垣之間白芒森森。幾個帶刀侍衛上前,除去障礙,露出掩埋在下面的累累白骨。這些骨架纖細幼小,一看便是稚齡小兒。他們的骷髅頭骨皆只剩一半。
這裏的屍骸約莫百餘具,有些時間久遠的,一拿出來曝于陽光之下,便被風化成灰。
冷去塵又搭上冷如霜肩頭,冷汗如雨下,臉上血色全無,顯然被嬰靈餘留的怨氣折磨得不輕,虛弱道:“樹下......還有......”
陽安君對身側侍衛下了命令:“冷公子指哪,你們便挖哪。”
以藍橋帶頭的歸雁城拆遷大隊就這麽組成了,衆人撸起袖子,能挖就挖,挖不了就炸。
砰、轟!
爆炸聲不絕于耳,遠近四鄰聞風趕來,紛紛立在府邸外面,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随着拆遷隊的進度,被深埋于地下的白骨得以重見天日。
白骨盤曲,勾纏泥土,茫茫遍野,觸目驚心。
整座九千歲府邸建造在皚皚白骨之上!
如此駭人聽聞,喪心病狂。
冷如霜情不自禁地問馬進忠,“你晚上怎麽能睡得着覺?”她只要想到自己枕在這麽多枉死屍骸之上,就覺得毛骨悚然。
随着白骨越挖越多,再加上體型皆是幼兒,一些圍觀百姓也能猜到幾分。
有幾個賣過孩子的父母,不相信眼前所見,披頭散發地沖了進來,拽住陽安君的袖子,瘋了似地問他:“陽安君,這是怎麽回事?這些骨頭是誰的?是誰的?”
他們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神色哀恸。有些已經癫狂了,不停地搖晃陽安君的手臂。
他的貼身侍衛看此情景,立刻拔出白晃晃的佩刀,就要上前制止。
陽安君回頭斥道:“退下!”
正在此時,又急急匆匆跑來一個侍衛,呈上一塊銅牌,“陽安君,在馬進忠的書房搜出一張赤雲城通行令。”
群雄割鹿,占城為王。
城邦與城邦之間必須建立起外交關系,兩城才能互相通商,并且持有朝廷頒布的通行令,才能進入他們所在的城池。
而赤雲城從未與任何一座城邦建交,對窮兇極惡的赤雲賊來說,只有掠奪,沒有交易。
似乎馬進忠将孩子販賣給赤雲賊的事已經板上釘釘,叛國或許算不上,但通敵肯定是逃不了。
陽安君氣得眸中躍火,将通行令摔在馬進忠腳下,“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要辯白!”
馬進忠似是不敢置信,過了不久便面露死灰。
陽安君喝道:“傳我口令,馬進忠草菅人命,通敵赤雲,押入天牢。府上其餘人等,知情不報,一律同罪!”
通敵與叛國無異,皆是死罪。
馬四一聽,臉白如紙,跪了下來,往前爬了幾步,匍匐在地,抱住陽安君的靴子,淚如雨下,凄聲叫道:“陽安君,我招,我全部招!九千歲将一部分的孩子偷渡出城,賣給赤雲賊,牟取暴利。他聽信道士之言,囚禁剩下的孩子,生挖腦髓,用巫術滋補他已經損毀的陽、根!陽安君,您也知道九千歲是什麽來頭,我們不是有意包庇,我們是不敢坦白啊!”
他指着遠處的書房,“他書房裏還有一間密室!昨晚殺的孩子還未來得及處理,您可以去看看......”
當侍衛将那血跡幹涸的屍體擡出來時,一個人群中伸長脖子張望的老父如遭雷劈,愣了好半晌,跌跌撞撞奔來,撲在那孩子身上,嚎啕大哭,悔不當初。
冷如霜道:“如果你們不能保證全家溫飽,就別急于傳宗接代。如果你們已經生下了他,就別抛棄他。”
曾經賣過孩童的父母紛紛聞訊而來,看到這慘烈場景,有些哭天搶地,痛不欲生,以頭撞柱,有些受不住刺激暈了過去。
一時間哭聲震天,滿城皆驚。
待他們恢複神智,複又紛紛跪下,神色哀戚,異口同聲,“陽安君,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陽安君看一眼身後的白骨山,莫大的悲哀湧上他的心頭,他雙目赤紅,拔出佩劍,哽咽道:“今日陽安替天行道......”
見他向馬進忠走去,一旁文官打扮的人迎了上去,小聲地說:“陽安君,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将此事禀告慕容娘娘,畢竟是九千歲......”
陽安君截住他的話,反問:“我今天如果不殺他,還有什麽顏面見歸雁城的百姓?”
話聲方畢,手起劍落。
五花大綁的九千歲無處閃躲,就這樣被斬于劍下,血濺當場。
仿佛這樣還不夠平息民憤,他複又問:“馬四,府上知道這事的人有多少?”
随着馬四将人名報出,名字所對應的那人的頭顱也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