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來朝張秀苒艱難地笑了笑,謊話張口就來,“嗯,周既想重新追我,我不同意。”

張秀苒信了。上次她就聽張秀英說在醫院看見周既了,沈來不想跟他單獨相處。離了婚的男人再重新出現在前妻周圍,能有幾個理由?張秀苒當然想不到會是報複。

張秀苒拍了拍沈來的肩膀,“嗯,那就跟他把話說清楚吧,你若是拒絕得不夠徹底,他就會以為還有機會。”

沈來點點頭,她覺得自己有些缺水和缺氧,說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來圓。

張秀苒又道:“來來,你和周既真的不可能了嗎?”母女都有同樣的經歷,其實也都被前夫努力追求過想複婚。張秀苒知道那個心裏路程,很糾結。

“絕不可能,媽媽,絕不可能。”沈來斬釘截鐵地道。

張秀苒抱了抱沈來,很明白沈來的心情了,愛得太深了,所以無法原諒。張秀苒把沈來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裏,知道她需要靜靜。

周既打電話給沈來的時候,沈來正在吹頭發,對着鏡子給自己打氣,全副武裝地準備見周既。躲肯定是躲不掉的。

周既打開門,把沈來讓進了他的套房,還給她倒了一杯水,這才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昨晚那個人是裴肖吧?”周既問。

沈來覺得自己又掉入了五年前的噩夢裏,她擡眼看向周既,眼底全是哀求。

周既伸手拭掉沈來眼角邊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滾出來的眼淚,“來來,別哭了,壞女孩兒可不興哭的。”

沈來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來來,五年前我跟你說過什麽,你還記得麽?”周既問。

沈來點了點頭。

周既的聲音越發柔和低沉了,“唔,那現在是為什麽?覺得我現在可能會心慈手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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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來搖搖頭,做夢都沒敢這麽想過。沈來抽了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鎮定了一下情緒,她的确是被周既的突然出現給吓着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裴肖。

“周既,為什麽不能放過我和裴肖?”沈來問,“你不能那麽不公平,當初明明是你先出軌的。”

周既咬了咬後槽牙,“是啊,可是我沒找你閨蜜吧?”

沈來說了個特不要臉的借口,“可我和裴肖是真心喜歡對方。”就跟男人說,“我根本不愛她”一樣不要臉。

周既再磨了磨後槽牙。對,沈來當初就說過,男人出軌可能只是因為身體之欲,但女人出軌就一定是變心了。

沈來總是知道怎麽紮他的心。

“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周既,你要報複的都已經報複過了,你把裴肖已經害得那麽慘了,你憑什麽還要來阻礙我們啊?”沈來質問。

周既挑挑眉,“我怎麽害裴肖了?”

“裴肖的生意是你鬥垮的吧?他爸爸被雙規是你出的力吧?”沈來道。

周既聳聳肩,“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裴肖自己沒腦子把生意做垮了,你憑什麽怪我?他爸爸被雙規的事兒就更好笑了,他自己做錯了事,要付出代價,你卻把賬記我頭上?”

周既總是這麽不要臉,沈來是知道的。

“可你用裴肖的把柄來要挾我。”沈來道。

周既的火氣比沈來更大,“那你應該感謝我,只是要挾你,而不是把材料交出去。他以前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是我老婆,我對你們還不夠仁至義盡?!”

“既然仁至義盡,為什麽不肯再成全一步?”沈來道。

周既惡狠狠地道:“那是因為你欠我一條命,沈來,你欠我一條命。”

沈來沒說話了。

周既站起身像困獸一般在屋子裏踱步,“為什麽,沈來,為什麽,我也想問一句,你要出軌要找真愛,都可以,為什麽要殺了我的孩子,為什麽?!”

“我沒有,那個孩子是自己流掉的。”沈來的聲音一點兒不比周既低,好像誰聲音大誰說的就是真話。

“放屁!”周既氣得想掐死沈來,“我去醫院查過底子,是你約的人流手術,裴肖給你簽的字!”

沈來的臉色更白了一點。

“編啊,再編啊,你們這對賤人!”周既罵道。

沈來慶幸自己終于長大了,五年後也再沒五年前腦殘。很多誤會并沒有存在的必要,當年只是為了最大程度地傷害周既,可後來卻傷了裴肖。

沈來倒真希望自己是為了裴肖才打掉孩子的,或者希望當初那個孩子是自然流掉的。傷口重新翻出來,疼得一點兒也不比當年少半分。

“一切都不關裴肖的事,孩子是我自己不想要的。”沈來道。

周既對此嗤之以鼻。

沈來卻鎮定了下來,“一月二十號,我還記得。”

一月二十號那天,沈來去醫院驗了血,确定懷孕了,而且不是宮外孕,她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想着周既知道消息時将如何欣喜欲狂的表情就想笑。

其實前一天她就用驗孕棒驗過了,兩條杠。雖然她覺得自己年紀還小,想再多玩兩年,但周既一直催着她要孩子,她心軟拗不過他就默許了他不再避孕,然後就懷上了。

不過一月十九日周既出差,所以沈來只好自己到醫院确定。剛拿了報告出門,她就看到周既扶着一個年輕的女人從救護車上下來,他們很親昵,周既一直摟抱着那個焦急的女人。

沈來的天就變了。

在那一刻她已經知道,孩子不可能留下來了。它的爸爸、媽媽都不想要它。

沈來沒上前捉奸,她幾乎想得到壞男人周既會給她什麽樣的答複。離婚估計也困難,周家的男人,周既想離婚,還得問問他爸媽呢。

沈來回到家裏再沒打算給周既說她懷孕的事情。可是壞就壞在,她是周既的妻子,而周既對她有欲望。拒絕一次可以,兩次、三次也行,多了卻不行了。周既只當她在發小姐脾氣,強行想要床頭吵架床尾和,沈來就只能告訴周既她懷孕了。

這樣也好,沈來想着正好做了人流之後,還能說流産了,那相當于是小月子,連讓周既再不能近身的借口都成了現成的。那時候沈來也就只能想到那一步,因為那她并沒能想到什麽好辦法可以也讓周既痛不欲生,讓他痛快離婚。

可是裴肖太細心了,他發現了沈來的異樣,也發現沈來預約了人流。

沈來求裴肖別告訴任何人。她沒有辦法,如果把實情告訴張秀苒或者她小姨,她們會支持她離婚,卻絕不會支持她打掉孩子。

可是沈來多要強,多痛苦啊,從來她就是天之驕女,最聰明最漂亮最幸福的那個,但周既把一切都毀了。

原來她才是最愚蠢的那個。被人騙了,還以為自己最幸福,以為周既是愛她的,殊不知多少人在她背後看她的笑話,全世界都知道周既出軌了,只有她還可笑的以為活在童話裏,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來怎麽肯再給出軌的周既生孩子,看到那個孩子就會想起周既,說不定将來為了那個孩子還要跟周既糾纏不清,沈來絕對不肯,也不想再走張秀苒女士的老路。

沈來小時候就一直想,她媽媽那麽漂亮那麽能幹,如果沒有她,怕她被繼父欺負,她的媽媽一定能再找到幸福的。

所以孩子沈來堅決不肯要,裴肖勸不動她,想要告訴周既,卻被沈來威脅。

如果沈來去正規醫院還能得到最好的照顧,但若是周既知道了,她就只能去那些小診所,總之孩子是必須要拿掉的。裴肖勸不動她,則堅持給她的手術單簽字,讓人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再後來的事情可能是陰差陽錯,也可能是她故意的誤導,反正具體情況沈來記不清了,周既對孩子流産有懷疑,她也樂得讓他懷疑,卻沒想到害了裴肖。

“那天我看到你和那位摟摟抱抱地從救護車下來,就知道孩子必須打掉,婚也必須離了。”沈來道:“本來不想跟你說有孩子的,可是你實在太惡心了,周既,抱過她的手回家還想抱我,我受不了。”

“編,你繼續編。沈來,你就是個滿嘴謊話的騙子。”周既重新坐下道,“為了保護奸夫,真難為你編了這麽個故事,還挺生動逼真的。”

沈來薅了薅頭發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了。剛才之所以哭那是因為經歷還是淺了,被周既給吓的,這人發起瘋來誰都害怕。現在麽,她和裴肖的事早就是過眼雲煙,周既再想像以前那樣恐吓她,她可不吃那一套了。

“我沒編,信不信随你吧。只是裴肖是冤枉的,你和他那麽多年的兄弟,沒必要為了我鬧成這樣。”沈來道。

周既看着越說越雲淡風輕的沈來,掐死她的心更濃了,“既然知道是我兄弟,為什麽是他,為什麽選他?”

沈來聳聳肩,“不是我選的,愛情從來就沒得選。只是那時候恰好是他而已。”沈來站起身往門口走。

周既也站了起來,“沈來,你休想跟裴肖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沈來轉過頭,“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裴肖做錯了事,是他應得的,現在他身邊已經有了要好的女朋友,跟我也沒什麽關系了。你要整他,盡管去。他就算坐牢,頂多也就是兩、三年的事,再出來,你就沒什麽可以要挾我和他的了。”

沈來想離開,卻被周既一把拉住。

她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挺直了背脊,沈來知道對付周既這種人,你越軟弱他就越是會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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