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績
葉妙愣住，今天太忙, 她差點把這件重要的事給忘了。
“我還沒看到成績。”
葉奶奶急了：“怎麽還沒看到呢？早點看到早安心啊。”
葉妙想, 要是自己說實話，葉奶奶估計又得生小時嶼的氣了, 她剛到學校便從陳朵口中得知小時嶼出事，哪顧得上看成績。
只好找了個借口：“我去到學校的時候老師還沒來呢。”轉而又安慰道, “奶奶你放心吧, 我……”
她想說自己這次一定考得很好，但是想起學校裏周小可說的話又有些不确定。
“奶奶你放心吧, 我自己心裏有數的。”
說完之後生怕葉奶奶還要糾結拿成績的事, 葉妙趕緊轉移回剛才的話題：“奶奶，你還沒說, 為什麽不讓我去賣東西啊？”
“奶奶不是不讓你買東西。我知道妙妙長大了，想掙錢了。可是賣東西得有本錢啊，咱們家現在可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葉奶奶有些無奈。
葉奶奶說的話不無道理，葉妙有些沮喪。
葉奶奶笑呵呵地說：“奶奶知道妙妙很能幹，掙錢的事還是交給奶奶吧。”
葉妙知道，葉奶奶現在雖然沒有明着對她想賺錢的事的表示反對，但其實內心還是希望她可以安安心心學習。
她握緊拳頭，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賺錢, 讓葉奶奶知道，她是有能力的。
更何況，她看了一眼小時嶼，他正乖巧趴在葉奶奶背上, 給葉奶奶打着傘。
更何況，她還要讓小時嶼去讀書呢，這些事沒有錢是辦不成的。
去車站的路上，葉妙還在想，她自己有五塊錢，如果把這錢完全拿去買東西也可以買一點，但這完全不夠。還有什麽可以賺錢的手段呢，葉妙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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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旁邊歷來是有很多小商販的，葉妙邊走邊看，忽然一個賣氣球的小攤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買氫氣球的，許多小孩圍在那裏看，央求着父母給自己買。葉妙腦中靈光一閃。
當然，她想的并不是賣氫氣球，畢竟買氫氣球也需要成本啊，她現在最缺成本。
她想起的是，上一世她常常在小學門口看見賣氣球的，長長的氣球被小販編成各種造型。
葉妙小時候買不起這樣的氣球，長大後她又喜歡自己動手，便時不時帶着氣球和打氣筒去公園，現場編出各種造型，再送給公園裏玩耍的小朋友。
一袋氣球不貴，她前世買氣球的時候也不過五塊一袋，一大袋裏面有一百多個氣球，對于她現在的經濟狀況來說，這是個最好的辦法了。
如果氣球能賣掉的話，那才是最完美。
葉妙決定下次來城裏的時候再去買氣球，今天他們從家中出門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現在都已經下午一點了，他們還沒吃午飯，再加上天色陰沉，指不定什麽時候會下雨。
上了公交，葉妙才覺得自己小腿開始酸疼起來，今天走了太多路，再加上情緒波瀾不定，這時倚在公交靠背上，昏昏欲睡。
剛要睡過去的時候，她便覺得自己手臂有些癢，小時嶼壓低了的聲音在輕聲呼喚她。
她睜開眼，便看見小時嶼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眼中有些緊張。
“怎麽了？”她壓低聲音問道。
小時嶼看了葉奶奶一眼，葉妙随他視線看過去才發現葉奶奶已經睡着了，今天葉奶奶也不輕松。
小時嶼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放在手心遞到她面前，聲音低低的：“姐姐，吃糖。”
葉妙一眼便認出這顆糖是防疫所的護士給他的，他自己沒吃，卻留起來給她。
葉妙心中被感動的情緒塞得滿滿的，笑着說：“姐姐不吃，這是給你的糖。”
他固執地舉起手，聽到她的話也不把手縮回去。
葉奶奶發出小小的鼾聲，想必小時嶼是看着葉奶奶睡着了才敢把糖給她，他只有一顆糖，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好的東西，但他們一行有三個人，他選擇把糖給姐姐。
葉妙眼眶有些酸澀，她吸了吸鼻子，今天真是哭過好多次了，不能再哭了，她笑着從小時嶼手中接過那粒糖。
小時嶼看她接過糖，兩只眼睛笑得彎彎的。
葉妙剝開糖紙，飛快将手中的糖喂到了小時嶼口中。
小時嶼嘴巴下意識張開，等到糖已經被他含在嘴裏之後，他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我不小心……”
“小時嶼剛剛把糖給姐姐了，那就是姐姐的糖了，姐姐又把糖給了小時嶼，所以這顆糖不是你的了，是姐姐送給小時嶼的。”葉妙撐着下巴看着小時嶼，臉上是溫暖的笑。
“可是，我都沒有給姐姐糖。”小時嶼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小時嶼已經把糖給姐姐了，還記得嗎？”葉妙伸出手，表演着剛才的情景，表明自己已經接過他給的糖了。
小時嶼皺着張臉，還有些想不明白的樣子。
“所以小時嶼給了姐姐糖，姐姐也給小時嶼糖，這樣我們都吃到糖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小時嶼終于展開了笑臉：“姐姐，糖很好吃。”
葉妙摸了摸小時嶼的頭：“是呀，小時嶼給姐姐的糖也很好吃。”
四歲大的孩子，真乖啊，還特別好哄。
小時嶼正吃着糖，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注意到葉妙的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微微往葉妙這邊挪了一點過來，緊緊貼在她身邊，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拇指。
葉妙反握住他的手，心中十分熨帖。
回家之後，葉奶奶繼續回鄉下去飼養那些青菜。
葉妙把小時嶼放在床上，他睜着雙圓咕嚕的大眼睛看着她。
葉妙把自己房間的小風扇搬到了小時嶼床邊，人一旦受傷之後身體抵抗力就會下降，現在天氣又熱，不能讓小時嶼的傷更嚴重。
小時嶼看着那臺小小的風扇，目光中有些好奇。
“小時嶼扇着風扇就不會熱了。”葉妙把風扇放好，把插頭插在插線板上，風扇便吱悠悠開始工作。
“涼快嗎？”
小時嶼點點頭，看着她，認真道：“姐姐會熱。”
葉妙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擔心她把風扇給他，她睡覺會熱。
“姐姐不熱。”她那個房間透風性比較好，相比于他們這間房間，是真的不熱。
“小時嶼先睡覺，姐姐要去學校一趟，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下床知道嗎？”
小時嶼乖巧地點了點頭：“等姐姐回來。”
葉妙去學校的時候還在想，老師說的是上午拿成績通知書，她現在去不知道能不能拿到。
由于已經放假了，學校裏人煙稀少，葉妙走到教室門口一看，門被鎖的好好，教室裏面也空無一人。
葉妙失望地轉過身準備回家，她沒有學校裏老師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該向誰問自己的成績。
周小可的話還時不時在她腦海中回蕩，她不禁在想，難道自己考得真的很差嗎？
可這是小學生題目啊！最重要的是，自她穿來之後，她都有好好學習，努力做題，認真複習的啊。怎麽會像周小可說的那樣差啊。
來來回回想這個問題，葉妙覺得自己都想的有些頭暈了，也沒怎麽注意看路，就埋頭走着，不了剛走出學校門口，迎面便撞上一個人。
“唔。”葉妙捂住自己的額頭，趕緊道謝，“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但被她撞上的人聲音卻很熟悉，“葉妙？”
葉妙擡起頭，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借書給自己的那個隔壁男生，：“簡明嘉，你好。”
簡明嘉眉頭微皺：“你走路小心一點。”
“對不起啊。”
大概是葉妙好脾氣再加上誠懇道歉，讓簡明嘉覺得有些驚奇，他也沒再追究這件事，問道：“你這個時候來學校幹什麽？”
一說起這個，葉妙的臉就垮了下來：“我上午有急事耽擱了，沒來學校，現在來拿成期末考試績通知書，結果學校裏一個人都沒有。”
“你班主任沒讓其他同學通知你，告訴你成績？”簡明嘉十分驚訝。
“沒有。”葉妙有些郁悶，但是關于張梅和她的矛盾，她卻沒有告訴簡明嘉。簡明嘉于她不過是一個好心借書的陌生人罷了。
“對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把書還給你。”簡明嘉借給她的書，葉妙還保存的十分完好。
“明天吧。”他說道，“不過我倒聽我爸說了你的成績。”
“是嗎？”葉妙十分驚訝，她知道簡明嘉的爸爸是教師，但好像是縣城裏的小學教書，怎麽會知道她的成績呢。
簡明嘉露出了自見到她以後的第一個笑：“我爸爸說你考的很好，是全縣第一。所以他也知道。”
什麽？！
葉妙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都呆滞了，說話也不利索：“你、你說，我是全縣第一？”
“是啊，恭喜你。”
葉妙覺得自己仿若身在夢中，夢境太過美妙，讓她反應不過來。她一只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
葉妙這次覺得心落到實處，她笑得咧開嘴：“謝謝你啊，簡明嘉。”
“不用謝，你考得不錯，我借給你的書也發揮了應有的價值。”
葉妙覺得這時的簡明嘉簡直像個天使，不僅讓她心中的大石落地，還帶來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好消息。
不過，簡明嘉眉頭輕擰，問道：“你的班主任是張梅嗎？”
“你認識嗎？”
簡明嘉搖搖頭：“不認識。”
他自然不會和葉妙細說，張梅想調去縣城裏教書，于是找到了他父親，希望父親可以當個擔保人。
張梅幾次三番找上父親，态度不錯。而這次期末考試，她所帶的班級更是出了一個全縣第一，父親的态度已經有所松動，覺得張梅還是挺有能力的。
但剛才和葉妙的一番談話，一個班主任居然沒把期末成績告訴學生。
雖說葉妙是自己去學校晚了一點，但班主任也可以讓其他同學帶信。許多學生是憑借着這次的考試成績選擇去不同的中學讀書，張梅這一舉動很可能會毀了一個學生。
他很難把這樣不負責任的班主任和經常來找他父親那個張梅聯系起來，所以才再次問了葉妙。
在得到葉妙肯定的回答之後，簡明嘉想他有必要提醒一下父親，張梅并不是看上去那樣，她甚至缺乏當一個教師的基本能力。
葉妙知道簡明嘉肯定知道張梅，但他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多問。
簡明嘉看起來還有其他事，葉妙和他告別之後便打算回家。
臨走之前，簡明嘉又叫住她：“葉妙，你這樣就很好了，繼續加油。”
葉妙有點想笑又覺得有點奇怪，當仍是認真回道：“謝謝，我會加油的。”
直到和簡明嘉分別，葉妙才發現簡明嘉奇怪的地方在哪。他的行為舉止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十歲大的小孩子啊。
她和簡明嘉說話的時候，沒有以一個十歲大的小孩子的視角和他對話，而簡明嘉似乎也沒發現什麽異常，和她接的很好。
不過眼下，葉妙最想把這件事告訴小時嶼和葉奶奶。
葉奶奶一定會很高興吧，她平時總喜歡把努力學習這件事挂在嘴邊，要是知道葉妙考到了全縣第一，估計又得把她寵上天了。
果不其然，葉奶奶一知道這個消息，笑得嘴都合不攏，立馬就去買了一斤肉，說要給葉妙好好補補身子。
小時嶼笑得眼睛彎成了月亮，看着她的目光中帶着些儒慕：“姐姐好厲害。”
葉妙鼓勵道：“以後小時嶼也要努力讀書，比姐姐還厲害。”
小時嶼有些害羞，低着頭，聲音有些低：“真的嗎？姐姐，我也可以上學嗎？”
“當然啦，小時嶼難道不相信姐姐嗎？”葉妙摸着他的頭發。
小時嶼點了點頭，臉蛋紅撲撲的：“相信姐姐。”
第二天葉妙在家照顧小時嶼，他腳受傷之後葉妙便不讓他下地。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都特別調皮，不讓他動簡直堪比受刑。
但小時嶼卻很聽她的話，姐弟倆沒有其他娛樂活動，葉妙就拿出那本童話書教小時嶼認字。他學的認真，只是有些字詞讀音還不太标準。
這個時候他就比較像四歲大的孩子了，有些音節讀的囫囵，但仍然努力在咬字。
葉妙聽着他的聲音，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他板着張臉，閉着嘴，不讀了。
葉妙趕緊哄他，沒過幾秒，他又眉開眼笑起來，真是太好哄了。
傍晚的時候，對面小商店的老板忽然在門外叫着葉妙的名字：“葉妙，你老師找你。”
葉家沒有電話，也很少人打電話找葉家的人。而他們有必要的事需要打電話就會去小商店打，那有臺座機，打一分鐘電話五分錢，接電話免費。
此刻葉妙還有些驚訝，哪個老師在找她？
她讓小時嶼自己看看童話書，自己跑了出去，跟在小商店老板後面。
小商店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此刻滿臉是笑，和葉妙說話：“妙妙啊，你這次考得這麽好，一定可以去城裏讀初中，你老師打電話來估計也是恭喜你，可真厲害。”
自打知道葉妙成績之後，葉奶奶便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了，周圍的鄰居全部知道了葉妙考出了好成績，每次葉妙一走出去，必定很多人上來恭喜她。
葉妙還有些不自在，态度十分謙遜，周圍的大媽大嬸們就更喜歡她了。
原來葉妙是個人見愁，現在可稱得上是人見人愛了。
葉妙接起電話，剛問了句，你好。
電話那頭便傳來熟悉的聲音，但語氣卻熱情的讓她感覺十分陌生：“是葉妙嗎？你這次考得好，是全縣第一！張老師專門打電話來恭喜你啊。”
面對這樣熱情到奇怪的張梅，葉妙不太适應：“您是張老師嗎？”
張梅尴尬一笑，嗔怪道：“我是啊，你這孩子，連老師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啊。”
葉妙臉上僵持着奇怪的笑：“張老師，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
“那沒什麽事我就挂了啊，我這還有事。”她不想和張梅閑聊，用膝蓋想張梅打這個電話絕不是為了恭喜她，告知她成績。
要告訴她早告訴了，拿用得着現在，而且還是用這樣谄媚的語氣。但葉妙卻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張梅圖謀的。
“別挂，老師還有事。”張梅忙喊道。
“老師你說。”表面功夫還是得做。
“葉妙啊，你認識簡老師嗎？就是在縣裏前輝小學教數學的老師，張老師找他有點事……”
“張老師，我不認識。我這真有事，先挂了啊，祝老師生活愉快。”葉妙爽快挂下電話，她是真的不認識姓簡的老師，不過姓簡的人她倒是認識一個。
想起那天簡明嘉的若有所思，她現在似乎明白了什麽。
回家之後把課本還給了簡明嘉，關于他父親的事，葉妙卻一句沒問，那天簡明嘉的态度擺明了是不想讓她知道太多。
簡明嘉接過自己依然保存完善的課本，臉上表情有些驚訝，之後又對葉妙說：“你要初一上期的課本嗎？我這也有。”
“謝謝你啊。”這完全是意外之喜，葉妙對簡明嘉的好感度蹭蹭蹭上漲。
“沒事。”簡明嘉準備進屋拿書，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她，“你想好初中要去哪所中學了嗎？”
這件事葉妙還沒怎麽考慮，畢竟她剛知道自己的成績不久，于是回答道：“還沒想好。”
“你可以多留意一下，如果要去哪所初中，可以提前去看看，報了名只有還要參加一個分班考試。”對于這些事，簡明嘉顯然是經歷過的，此刻也盡心提醒葉妙。
葉妙忙向他道謝：“太謝謝你了，簡明嘉。”
簡明嘉點了點頭，進屋找到自己的書遞給她。
“你這樣就很好，認真學習，不要打你弟弟。”
葉妙看着簡明嘉，此時他緊緊地抿着唇，看得出來是不太習慣這樣對人說話的。
葉妙心中忍不住發笑，但依然肅着張臉：“好，我會的，謝謝你。”
簡明嘉不太自在地嗯了聲。
葉妙走到自家樓下，才終于忍不住放肆地笑了出來。剛才不敢大笑是因為，她當時要是笑一下，簡明嘉絕對會惱羞成怒。
簡明嘉年紀不大，怎麽性格有點像小老頭呢。
放假的日子過得飛快，小時嶼腿上的咬傷漸漸愈合。
小時嶼被狗咬之後，葉奶奶去找過狗的主人。
小時嶼只是從路邊走過，根本沒到狗主人家去，葉奶奶上門去找主人家理論。
狗的主人是一個中年還沒娶妻的無賴，在這附近可謂遠近聞名，但葉奶奶也不是吃素的，一點不怯。
狗的主人卻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說着什麽，是我家狗咬的，又不是我咬的，你要賠償就把狗拿去，你把狗打死我都不會管。
葉奶奶面對這樣的人也沒啥辦法，不可能真為了這件事真把人家狗打死。
此事只好作罷，只是後面葉妙便聽說那家人把狗殺掉了，那晚上就吃的狗肉。
葉妙覺得一陣惡心，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條狗也可憐，在那樣一個家庭裏生活。
小時嶼被狗咬後的第三天，便又是去防疫所打針的日子了。葉奶奶在家有事，于是便是葉妙帶着小時嶼去防疫所。
葉妙把自己僅有的五塊錢存款全都帶上，準備去城裏買袋氣球開始自己的掙錢大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