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個人有潔癖，但如今衣襟大開，衣袖斷裂，衣袍被劍氣割的全是破洞，臉上沾染着鮮血，面無表情如同雕塑一般站在空地上與人對峙，不過眼睑下的黑色陰影濃重，眼白中布滿血絲，堅持的時間太久得不到休息，他的精神狀态一定很糟糕。我眼神複雜的看過去，赤練他們不在，想來是被人故意調走了。

我讓張航君他們先進東苑找人。張航君帶人進去之前給我留下一句話“雲錦哥，你別沖動，一定要等我們出來。”我瞟了一眼他已經帶人進門了。

很遠便聽見仙盟的人叫嚣“魔頭，今天便是你的死期！”我回頭望過去。莫天行的表情桀骜不馴“想取本座之命的人成千上萬，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一時間五個仙盟高手同時擡手結陣。有意思的是，對面這群人裏，沒有一人來自張家。

反手拔出白虹對着他們結好的封印陣丢了出去，不過白虹只沖刺一劍便被結界猛地彈了出去，在半空打了幾個圈直□□身後，沒入地面一尺，我微微擡眼，沉默的拔出瑤光，走過去站在路中間。下一刻已經有人認出我的身份“張雲錦！是你！”

我淡定的回道“是我。”

他臉色鐵青“你可想清楚，維護這個魔頭，那我們就連你一起鏟除。自甘堕落！”

“張雲錦，你讓開呀，這件事和你無關。”說話的仙子我沒見過，只覺得有些眼熟，只是我們的關系肯定沒有熟到值得她出面規勸我的地步。

“張雲錦，你當真是執迷不悟。”我也想悟啊，只是他今天要是死在你們手裏，就相當我也死在你們手裏，你讓我如何心裏平衡。

背後傳來聲音“張雲錦。”

“嗯？”我還沒來的及轉身，突然身側兩道勁風掃過，在對面人群中炸開，一時間倒下一大片，我微微瞪眼轉身，他面無表情瞟了我一眼便不再看我。真沒意思，兄弟，好歹我也跑來救你，你真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謝。

“張雲錦！你好卑鄙。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趁我們放松警惕，你們好偷襲。”我轉回去“別把自己沒本事怪到別人身上。”

仙盟派來了四十多號人了，但我知道真正下狠手的也就那麽幾個，很快仙盟的人從慌亂中恢複鎮定“張雲錦，你最好讓開，聽說你不過是有把柄在這個魔頭手裏，念及你是張家人，我們不和張家為敵，你若執迷不悟，今天你就給他陪葬。”

我眼神複雜的看着那個說話的仙盟道長。

“陪葬？”莫天行仿佛聽見了一個笑話，臉上挂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擡起屠仙，劍氣直接對準那個道長的面門，屠仙戾氣太重，剛才還好好站在那裏說話的道長被一劍劈成兩半，血濺五尺。

我微微偏開頭，雖然他之前在我面前殺過修道之人，但今日這場景未免太血腥了。我不由的出聲“主人，這些人不過是受了，”

“閉嘴。”我悻悻的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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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行的舉動激怒了對面的一衆修士“你這個魔頭，惑亂世道，濫殺無辜，犯下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今日便讓你葬身于此。”仙盟的道長很快變換成防禦陣勢。

莫天行出言嘲諷“都與我作對，那我偏偏就與天下為敵。”說罷執劍向天“你就好好看看，我會如何。”

哦噢，要發大招了嘛？

雖然我擋在他們之間，但是莫天行殺人，我就是站在路中間對他絲毫沒有影響，他僅僅使用陣法和符咒，對面便倒下一大半，有些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身體裏的血都濺到了我身上，更不用說滿地的鮮血和內髒，我盡量不看地面，整一個血腥的兇案現場！

人乃萬物之靈，更不說他現在殺掉的都是一些得道修者，要說他喪心病狂不為過，趴在地上的人被他用炙炎真火灼燒，掙紮時留下的血手印，看着觸目驚心，我微微垂下眼，轉身看過去，莫天行雙目赤紅，眼神中嗜血的笑意讓我不寒而栗，也許我今天就不該來。

我在這裏，明顯助長了他的氣焰，趕緊轉身想規勸他幾句“主人，仙盟的人不過是聽從”我話未說完，眼睜睜看着他提劍對我走來，不是沒看到他一劍劈裂人體，那人還是在我面前裂開的，當時差點沒吐了，他要想現在殺了我，我沒信心能保自己全屍，不自覺的抖了抖有些忐忑，看他這個摸樣我的腦子有些空白。

他這次沒說讓我閉嘴，而是擡起另外一只輪空的手，将污血蹭到我白色的道袍上，不僅如此他還拿血往我臉上塗。

你個變态！

此地死傷如此多修仙之人，天地怨氣叢生，不過片刻之間，便形成了無數道行高深的怨靈，以東苑為中心，方圓十裏草木枯萎殆盡，如此大規模屠殺仙者，必定惹怒天地。

看着上方聚集于此的黑雲越來越多，莫天行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仙盟剩下的人緊張而驚懼的防備着莫天行，生怕他再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舉動。

惹怒天地必招天譴，黑雲越積越厚，真正是黑雲壓城城欲摧，黑雲之間夾雜着紫色光芒，那紫色光芒越來越盛，我的心卻沉到谷底。

“魔頭，你屠殺仙界衆人，很快就會得到天譴的！”

“誰也擋不住我的腳步，我必踏亂乾坤。” 莫天行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主人天譴雷劫威力巨大，還是暫時一閉。”他擡眼瞟了一眼天上的黑雲紫電“我倒要看看他能耐我何。”

即使我對他微微搖頭，滿眼都是不贊同的意思，可他依舊一意孤行，執意要用屠仙去抵擋天譴雷劫。我暗暗退出幾米“主人，還是暫且避一避吧！”他垂下眼“張雲錦，你如此貪生怕死，以後都不用跟着我了。”

我猛地一怔，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道紫色閃電至天而降直沖莫天行，莫天行揮動屠仙，直面天譴雷劫。

剎那間天地變色，屠仙發出震徹蒼穹的悲鳴，我站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那把屠仙因受不住如此強力的雷劫，斷裂成兩截，一代絕世神兵如此隕落。我滿臉不可置信，莫天行看着自己手裏的屠仙，眼神先是一陣茫然，而後閉上眼蓋住滿目哀痛。

我的內心十分悸動，瑤光有些失控，我幾乎要抓不住他，緊緊抓着他的劍柄“老大，讓我去！”事情已經失控了，很快第二道雷就要劈下來，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我松開了手。

“老大，謝謝。”

這是瑤光留下的最後的一句話，至此，一去無歸。

屠仙斷了，莫天行要憑自身抵禦天譴雷劫，身還機率三層都不到。不知道為什麽，他像是放棄了一般，我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抵禦之力，他的表情也告訴我，他準備等死了。瑤光正面撞上劈下來的第二道閃電，我一把抓下脖子上的護身牌對着他丢了出去，大吼一聲“莫天行！”瑤光爆出震天的龍吟，他猛地睜開赤紅的眼瞳靜靜看向我，我對他搖頭，事情不該如此。

護身牌掉落在他腳邊瞬間變幻出金色的光罩将他罩住，我已經感應不到瑤光任何聲音，紫色閃電沖破銀色光芒劈上金色光罩，瞬間光罩破裂，我不由自主向前走兩步，我已經不知道如今還有什麽辦法能救他，有些六神無主。

突然一道人影從旁邊飛奔而至，擋在莫天行身前，來人是張清宴。那一瞬間我直面莫天行，看到了他全部的表情，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可置信。

耳邊滿是張航君哀痛的吼聲“爹！不要！”

張清宴表情疲憊卻顯得那麽平靜，似乎還想擡手抓他的肩膀，“我的”但下一秒卻飛灰湮滅。突然世界變得安靜下來，仿佛演繹着啞劇，莫天行微微擡眼看向我，眼神寂靜安然，波瀾不驚。我抽出捆仙繩想把他套出來，便微微繼續向前走了一步，莫天行突然對我伸手，我便飛出老遠摔在地上，我掙紮擡頭，看他渾身被紫色閃電包圍，正收回手，那雙眼睛滿含解脫，下一刻人影消散，一切成空。

我被人扶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神情恍惚，踉踉跄跄走過去，看着掉在地上的劍，彎腰把瑤光撿了起來，一片死寂，我微微張嘴，頓時失語了。

光陰荏苒，又是一年新春。

看着自己洞府空地上出現的那幾個人，我擺擺手走過去，掃視一遍淡淡問道“最近各位去那裏鬼混了呀？一個個長得膘肥體健。”赤練瞟了我一眼“沒去那，冥夜打算回魔界了，幽寒跟着他去看看。蒼炎要回北玄之地，此次我來看看你，聽說你失語了幾十年？”

我點點頭“早好了。”

說完赤練嫌棄的看了一眼我的洞府“還守着你這破山頭了。”我道“我可是大師兄晉級到師父的人物，不在這裏，我又能待在那裏？”

因為當年的事，我被仙盟困在清靈峰五十年，不僅勒令我不準踏出清靈峰半步，還派人成日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整整五十年我便一步都沒有走出清靈峰，過了五十年，仙盟的人便撤走了。

赤練點頭抿嘴“本來他們不想來，我拉他們來的，估計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我看了一眼蒼炎“你要回北玄那個蒼茫之地，有美女嗎？”

赤練道“好歹別人也是雷炎族的族長，別說的和什麽似的。”幽寒道“我就來看看你挂了沒有，原來還有一口氣。”我擺擺手“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着他們露出一臉恥笑的表情“你們回去幹什麽，魔界好玩嘛？帶我去看看。”幽寒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我“你帶着仙家氣息，魔界都是魔，趨之如骛，懂嘛？瞬間撕了你。”我點頭表示自己懂了“難怪你們兩個看見仙姑就撲，跟什麽似的。”

赤練擺手“我走了，再也不見真是太好了。”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你了，你幹嘛去？”赤練停下腳步瞥了我一眼“我先和幽寒他們回魔界看看能不能查到師父的蹤影，要是找不到就去北玄之地看看。”

“回去幹什麽，這裏多好，有那麽多美女。”赤練喃喃自語道“可是師父不在，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做什麽都不起勁。”我看了他們四個一眼“你們這就是受虐症，人死不能複生，況且他受了天譴，是他的命數。”

赤練回頭看着我“張雲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當時你為什麽要沖過去？”我回道“我不沖，他死了，我也會死。”赤練淡淡笑道“可是你沒有死。”我點頭“他還算有點良心，好歹我給他做牛做馬做了這麽多年的手下，但是過後我也躺了很久，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