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的,重逢

費軒聽完之後,嗤笑一聲,說道,“三十萬,确實是夠她把我甩了。”

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女人,一直就見錢眼開。

費師在旁邊,聽了臉色頓時複雜了起來,他私下聽爸爸說,确實準備了幾十萬,想要打發那個女人,但是……

費師将頭埋的低一點,為了維護他哥哥的自尊,是沒打算說實話的,但費軒和費師從小一起長大,費師什麽尿性,撒謊什麽樣高興什麽樣心虛什麽樣,他一打眼就知道。

“你心虛什麽?”費軒犀利的看着費師,想到什麽,有些難以置信道,“難道爸這次大出血,給了她三百萬?!”

費軒話音一落,一屋子人臉色頓時微妙起來,只有角落的費藍藍擡起頭,神色不明的看過來。

費軒梗着脖子看了一圈,問道,“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還真的給了三百萬?費羅銘這個敗家的……”

“哥……”費師打斷費軒的話,搓了搓汗津津的鼻子,小聲道,“不是三百萬……”

費軒冷笑一聲,“別告訴我費羅銘那個老東西覺得自己又陷入了真愛,給了三千萬。”

費師搖了搖頭,嗫嗫的看着費軒臉色越發不好,不敢說實話。

費軒也沒再往多了想,比三千萬再大的數額,費羅銘也拿不出了,他直接問道,“別吞吞吐吐的!到底給了多少?!”

“三十……”費師稍稍往後挪了下。

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費軒還等着費師的下文,結果費師抿上了嘴。

費軒反應了足有一分鐘,才反應出了費師說的這個三十,不是三十萬,三百萬,三千萬,而是真的三十,三十塊!

這是侮辱。

奇恥大辱!

費軒仰躺着,呼吸越來越急促,本身就這兩天折騰了好幾次傷口有點發炎,休息沒休息好,輸液也沒好好輸,今早上還沒吃飯,血糖持續走低,再加上氣血翻湧,英挺的眉死死揪在一起,一個白眼,成功氣的昏過去了……

屋子裏頓時一陣兵荒馬亂,護士們圍上來,趕緊把他推走了。

費藍藍渾身濕漉漉的站在窗邊上,沒有立刻跟着人們出去,而是擰了擰裙子上被費軒掀了一身的水,表情沒有被羞辱的難堪,也沒有苦澀,平靜的不正常。

她推開病房的窗戶,讓風吹進來,濕了裙子被風一吹,一陣難言的涼爽。

她幾乎是惬意的舒了一口氣,手肘撐在窗邊,朝着樓下看,想要試圖尋找已經早早跑沒影的那個嬌小的身影。

她活的真肆意。費藍藍想,我也想那樣活着。

而此刻,被羨慕的安笙,正在出租車上,朝着街道的兩邊好奇的看。

據書上說,安笙的父親破産之後,為了躲債,經常性的搬家,神出鬼沒,唯一被找到的一次,就是醉酒之後癱倒在街邊,然後被債主找到,打了個半死。

但其實,他們的“搬家”不像別人想的那樣到處颠簸。

他們一家子栖身的胡同,叫帽檐區,是申市最著名的“下水道”,最亂的區域,位于一片爛尾樓的後面。

她們家要經過一條坑窪的,常年彌漫着臭水溝味道的臭水路,走到臭水路盡頭,在巷子最裏面,一片破舊的老樓裏面居住。

這裏面住着的人自然也不必說,亂七八糟什麽人都有,但是租金便宜的很,原主一家為了躲債,租了四間房子,抵不上外面一間房子的錢,還優惠了不少。

一旦被人盯上,就做一副匆匆搬家跑路的假象,然後搬到租住的隔壁,聽着那群人在一牆之隔,發飙叫罵。

這也算燈下黑,但其實安笙覺得,債主曾經都是原身父親的生意夥伴,真的想要弄死他的話,他們一家估計沒辦法活的這麽安生,畢竟原身的父親找不到,她母親的行蹤還是有跡可循的。

原身基本上不回家,好在作者對于這段描述的很細致,逼仄的巷子,常年反水的臭水路,蒼蠅滿天飛的小型垃圾場……

換成誰,誰也不想回來。

安笙也沒過過這麽凄慘的日子,但是她好歹也活了兩輩子,對于這種場面,還算是淡定,終于走出了巷子,走到了破舊老樓的前面,低頭看到腳上拖鞋已經浸透了黑黢黢的液體,頓時一陣反胃。

無論是哪一個世界,大抵都是這樣的,人們總覺得活的如何凄慘,但只要自己睜眼看看四周,就會發現,活的比你還慘的,并不在少數。

人都說富人的樂趣,你想想不到,安笙覺得,窮人的悲哀,你同樣也難以想象。

她站在破樓的面前,忍着腳底的詭異的感覺,仰頭看着二樓的随風飄蕩的粉色胸罩,輕嘆道,“早知道……我還不如,真的要一筆分手費……”

不過她也就是感嘆一聲,想到和男主糾纏不清,會導致丢小命的後果,她又搖了搖頭,塔拉着鞋慢慢走近了樓裏。

邊上樓,安笙邊努力回憶着劇情,走到三樓之後站定,在兩扇門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正要敲其中一扇,冷不丁對面的門開了。

安笙才回過頭,還沒等将人看清楚,就被一個大力,朝着屋子裏扯去。

半路的時候,安笙想要掙紮,但是看清了人之後,她整個人僵硬成了一根人棍,任由滿面焦急的女人,把她扯進了屋子裏。

門一關上,帶着劣質香水味的擁抱,狠狠箍住安笙,女人帶着哽咽的哭聲,尖銳的朝着安笙的耳朵裏面鑽。

“笙笙,你去哪了!怎麽這麽久都不會來,媽媽好想你……”

安笙半靠着門,門上的冰涼,一陣陣的順着單薄的睡衣,傳進身體,讓她勉強維持着理智,低下頭,捧着女人老淚縱橫的臉,瞪着眼睛看了個清清楚楚。

半晌,安笙張了張嘴,卻話沒等說,眼淚先沖出眼眶,抱着女人的腦袋狠狠親了口,才嘶啞的叫了一聲“媽!”

這是安笙始料未及的,這個世界的原身的母親,竟然和她上一世去世的母親一模一樣,就連抱着她喜歡劃拉她後背的習慣,也一模一樣!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她只以為能重新活一次,重新選擇一次,已經最幸運的事情,沒想到……

“笙笙,你穿這是誰的衣服?你怎麽瘦了這麽多,這是在外頭受了什麽苦呦!”

“老安,老安!”女人松開安笙,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轉頭就沖屋子裏一頓狂吼,“閨女回來了,你還死豬似的睡!”

安笙站在客廳裏面,環視着這個很小,卻五髒俱全,家具雖然破舊,卻到處幹幹淨淨,堪稱溫馨的屋子,想到屋子裏的女人,忍不住狠狠抹了抹臉。

沒一會兒,女人推着一個滿臉胡茬,個子高高壯壯的中年男人出來,那男人看上去是剛睡醒,或者說還沒睡醒,雙眼發紅,看了一眼安笙,又很快轉開視線。

“你別推我!”男人沒好氣的轉頭對女人說,然後又哼了一聲,坐在沙發上。

女人怼了一下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說話,男人胳膊被掐疼了,只好又哼了一聲,語氣聽起來不好,實際上其中卻含着成年人尴尬的妥協和哄勸意味。

“你還知道回來,一個丫頭,罵兩句就跑沒影這麽多天……嘶!”男人又被掐了一下,不敢吱聲了。

女人走到安笙的身邊,拉着僵的像個木頭的她,坐在了小沙發的對面,安笙腿在茶幾上磕了一下,木木的,頓頓的疼,一直疼到心裏,疼的她想伸手去按胸口。

但是在那之前,她卻先一步上茶幾,十分不雅觀的半跪在茶幾上,撅着屁股,抱住了對面胡子拉碴的男人。

一次性兩個大餡餅砸到頭上,她失去的媽媽和爸爸同時活生生的,好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饒是安笙活了兩輩子,也遭不住這個,哭的像個二傻子。

“爸……爸!啊嗚嗚嗚……”

“媽……嗚嗚嗚……”

安笙一手摟着一個脖子,上一世,她爸爸食道癌,手術後頭發都掉的差不多,形銷骨立,死的時候幾乎已經脫相了,而她媽媽是猝死,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萬萬沒想到,這一生,這兩個人,還能以這種形式,再次和她重逢。

是的,重逢。

女人和安笙一樣,哭的不像話,男人一開始有點僵硬別扭,安笙的眼淚一下下砸在他脖子上,他也沒一會,就紅了眼眶。

“閨女,你跟爸爸說!是不是誰欺負你了?!”男人已經多年沒有被女兒抱過,竊喜惶恐,又生怕安笙哭的這麽慘,是被那個狗男人欺負了。

加上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更加傾向于這個,頓時扛不住,摩拳擦掌,要幫閨女出頭。

他雖然破産落難,背債躲着,可是真要是有人敢欺負他閨女,他也是認識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的。

男人這麽一問,女人也顧不上哭了,趕緊問安笙。“閨女,你說,誰欺負你了!你上次說要和費家的小子好,是不是他?!費羅銘那個老色鬼,我不弄……”

“爸爸媽媽,沒有。”安笙流着眼淚,哭笑不得的搖頭,“沒人欺負我,我只是……”

“只是想你們了。”

真的好想你們,好開心,能夠再叫你們一聲,爸爸,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安笙:喜提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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