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木

春日宴後,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華陽候府的小姐不僅長相美麗,而且也是極有才華的一個人,很快便有人将華陽候府的小姐和丞相嫡女稱為是“大晉雙姝”。

不提齊姝然知道了一件事以後是如何的氣惱,葉微瀾倒是對此毫不在意,人都是善忘的,左右等着陣風頭過去以後,也就沒人再說什麽了,葉微瀾又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書房裏,葉微瀾屏氣凝神,垂首寫着什麽,一張紙寫完以後,她才送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一旁紫荊幫她将寫好的東西收到一旁,晾幹上面的墨跡。

白蘇則開口道“姑娘,您已經寫了兩個時辰了,不如歇一歇。”

葉微瀾輕輕的笑了笑“先生讓我将這《中庸》抄寫三遍,明日便要交給先生,我可不敢偷懶,要是抄不完,明日先生可真敢打你們家姑娘的手心。”

一旁的白蘇有些心疼的開口“這崔山長也真是,明明不是姑娘要出風頭,偏要罰姑娘抄書。”

“白蘇,先生這也是為了我好。”葉微瀾笑了笑開口“好啦,不要再抱怨先生了,要是讓先生知道了,你以後可進不去書院的大門了。”

“姑娘……”白蘇有些無奈,自家姑娘的性子總是這般,溫溫柔柔的,什麽也在意。明明這次是公主非要姑娘寫詩,發展成與齊小姐的比試,也不是姑娘故意挑起的。最後崔山長卻因為姑娘和人鬥詩,罰她抄書,偏偏姑娘還不做辯解,就這樣乖乖的抄書,雖然知道崔山長是為了姑娘好,但是她們這些伺候姑娘的人,也心疼姑娘。

葉微瀾擺了擺手,拿起一旁的筆,又低下頭,一字一句開始默寫。

對于這件事,她并不是不做辯解,而是她知道先生一定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但是既然知道,先生為什麽還要罰她呢?

多年的師徒情分,葉微瀾很清楚她這位有大智慧的先生。其實這不是罰,先生也不是氣她與齊姝然鬥詩,讓她抄書,只是想警醒她,不要被贏了齊姝然所獲得的名聲眯了眼,忘記了他曾經交給自己的道理,所以他才讓自己抄《中庸》,而不是其他書,所以葉微瀾才說先生是為了她好。

這位大晉最有名的大儒,天下文人最為崇拜的先生,為人處世自有他的智慧。當初他教自己的第一課,便是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折中調和的處事态度,是先生想讓她記住的。他不希望自己丢失中正平和的心态。固然先生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勝利而沖昏頭腦,但是由愛亦生憂,這個向來清醒平和的老先生,面對他喜愛的徒弟,也不免嚴厲一些,多擔憂幾分。

葉微瀾知道他的苦心,所以這書,她抄的心甘情願,而且認真仔細。

華陽候和姜氏也知道崔山長對女兒的用心,所以才沒有因為女兒身體弱而提出反對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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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葉微瀾用過早膳以後,陪着姜氏說了一會兒話,便準備前去明德書院。

姜氏伸手替女兒理了理衣襟,溫和的開口“崔先生是為了你着想才罰你抄書,我兒可明白?”

葉微瀾一雙明眸微彎,笑着開口“母親放心,女兒明白先生的苦心。”

姜氏撫了撫她的長發,欣慰的開口“母親的卿卿最是聰慧,快去吧,別讓崔先生等着你。”

葉微瀾輕輕點了點頭,帶着白蘇和青蘿走了出去。

姜氏看着女兒的身影,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夫人為何嘆氣?”一旁姜氏的大丫鬟明玉開口問道。她是姜氏的陪嫁丫鬟,自梳不嫁,與姜氏感情深厚,有些事也能說上一兩句。

姜氏帶着明玉走到房中,有些憂慮的開口“卿卿向來聰慧,只是這性子太過淡然,除了咱們這侯府裏的人和崔先生,貴妃娘娘,她對旁的看的太淡,這性子說好也好,不容易受傷,但是說不好也不好,以後她嫁了人,若還是事事不上心,可怎麽好啊。”

明玉站在姜氏身後,替她捏着肩膀,一邊安慰道“夫人也說了,姑娘聰慧,她只是不願意動心思,而不是不會,在奴婢看來啊,咱們這大晉朝,沒有人都夠欺負了姑娘的。”

姜氏笑了笑,臉上的憂慮少了幾分,打趣的開口“你倒是對卿卿有信心,她那般憊懶淡然的性子,也能得你這麽一個評價。”

明玉也輕輕的笑了笑“夫人,您這是當局者迷,太過擔憂姑娘了,您端看姑娘的院子裏,有誰敢在姑娘的面前耍小心思,固然有您在,那些下人們不敢怠慢姑娘,但若是姑娘沒點兒手段,又怎麽可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呢?所以啊,咱們姑娘啊,雖然性子寬和,但是心裏還是有數的。”

姜氏也知道女兒的心中有溝壑,只是作為母親,終究少不了憂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她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如珠如寶的捧着長大,這眼見着到了要議親嫁人的歲數了,她可不是更擔心。只是如今說着些還言之尚早,她和侯爺早就商量好了,要多留女兒幾年,反正他們家也不用用女兒來聯姻,自然是要給女兒仔仔細細的挑一個好夫君。

葉微瀾可不知道自家母親和明玉姑姑說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爹娘的打算,她如今正帶着人向山長的院子走去呢。

葉微瀾作為崔山長的弟子,雖然外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明德書院中山長院中伺候的人卻是清楚的,而且對這位長的美麗,性子又好的葉小姐很有好感。

“莫叔,您說我來晚了,先生會不會生氣啊?”葉微瀾一邊走一邊笑着和一旁領路的中年男子說道。

莫叔名莫易,是明德書院崔山長崔羲的管家,也是看着葉微瀾長大的老人了,所以葉微瀾對他也十分親近。

莫易也笑了笑,面容慈祥,眼角的紋路略深“姑娘放心吧,老爺他最疼愛你了,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

葉微瀾和莫叔說着話,走過花木扶疏的廊道,微微轉彎,便走進了崔山長的院子——和光苑。

只是葉微瀾他們走的略急了一些,沒有看到另一條路上有幾個人走來。

蕭俨一襲白色的廣袖交領衣袍,腰間佩這一方羊脂白玉的玉佩,墨發用玉簪束起,端的清貴出塵,君子端方。

身邊的人是明德書院的夫子,談笑間,蕭俨微微擡眸,就看到不遠處花木扶疏的走廊中有一抹倩影走過,蕭俨的眼神微動。

雖說只看到了對方的側臉,但是那張讓人見之忘俗的面容饒是蕭俨心性淡漠,也還記得清楚,那分明就是華陽候府的葉小姐,她身邊的人是崔山長的管家,看去路也是崔山長的和光苑,只是不知道那個清清靜靜小姑娘怎麽會和崔山長認識。

一旁與蕭俨說話的人見他看向不遠處走廊,也看了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麽不同,疑問的開口“侯爺在看什麽?”

蕭俨收回視線,清清淡淡的笑了笑“沒什麽,只是看那走廊邊上的鮮花開的十分奪目。”

說完,蕭俨便又接着道“盧夫子,時間不早了,走吧。”

一旁盧姓的夫子也連忙道“是不早了,早課是時間快要開始了,侯爺請。”說着領着蕭俨往另一條路上走去。

蕭俨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和光苑,收回視線,與盧夫子向弟子們上課的杏園而去。

蕭俨也曾是明德書院的弟子,而且他在明德書院學習的時候,深受書院夫子的喜愛,就連崔羲也曾對他大加贊賞。只是衆人卻不明白為什麽崔山長明明十分贊賞蕭俨,卻沒有将他收入門下,而個中原因或許就只有崔羲和蕭俨心中清楚了。

而今日蕭俨來明德書院,是受書院的夫子們相邀,來給書院的弟子們講課的。

若是葉微瀾知道了,或許還會感慨一句,原來有些規矩是古今共通的啊!比如請優秀的畢業學子回學校講課這件事。只可惜她如今正端正的跪坐在她家先生對面,接受着先生的考核。

明德書院的山長崔羲,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先生,他的面容端肅,但是渾身的氣質卻是平和的,此時面對着這個唯一的女弟子,崔羲雖然面容嚴肅,但是眼底的眸光卻是柔和的。

翻看了手中抄寫的《中庸》,從娟秀端莊的字跡中,崔羲可以看出來,她是用心抄寫的,學生懂事,崔羲的面色也溫和了許多。

放下手中的紙張,崔羲嘆了一口氣“這次為師讓你抄寫《中庸》,你心中可有不解?”

葉微瀾輕輕搖了搖頭“徒兒明白先生的苦心,先生是為了徒兒好。”她的語氣帶着幾分親近與依賴。

崔羲的面色和緩,輕輕開口“為師知道你向來聰慧,必能知道我的意思,這次本不是你的錯,只是為師希望你能牢牢記住那些原則,持中守正,即使以後我不在了,這些道理也能讓你明心見性,不被世事消磨。”

“先生,不要胡說,您再胡說,徒兒就要去告訴師母您上次又偷喝酒了。”葉微瀾有些撒嬌的開口,不讓先生再說什麽在不在的事情。雖然知道人都有那一日,但是葉微瀾不想聽自己敬重的老人這樣說,她還是想自欺欺人的騙一騙自己。

也只有面對着親近的人,她才會有這樣嬌縱的樣子,才像一個少女。

“你啊!”崔羲有些無奈,他這麽多弟子,唯有這一個,是讓他無可奈何的,其他的男弟子,不聽話就可以打板子,只有這個打不得罵不得,還總是他妥協,崔羲心中想着,臉上卻帶着笑意“好,不說了,不說了。”

陪着先生用完午膳,葉微瀾才帶着白蘇和青蘿出了明德書院。

明德書院在城南,臨近著名的游湖景點雲夢澤,而葉微瀾回華陽侯府也勢必會經過雲夢澤。

坐在馬車上,路過雲夢澤的時候,外邊有些熱鬧,葉微瀾隐隐約約聽到外邊有人提到丞相府的三小姐落水了,葉微瀾的心中一動。

若是她沒有記錯,丞相府的三小姐,正是她之前看過的那本晉江文學城的小說中的女主角齊安然,而她的落水,正是一切的開始。

穿越而來的女子成為了本該溺死在雲夢澤的齊安然,從此上演了不同尋常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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