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更
“啪……”華陽候府正院房中突然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院中伺候的人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一個個都屏氣凝神, 唯恐惹到房中的人。
房中姜氏坐在凳子上, 面色卻是難掩的氣憤, 整個人都被氣的發抖。她向來是個沉穩寬和的人,但是此時卻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摔了手中的茶杯還不夠,姜氏面色難看,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個小賤人。”
姜氏出身書香世家, 說過向來有分寸,能讓她罵出這種話來,證明她實在是氣的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不過姜氏即使再如何氣怒,卻還有一絲理智,說這話的時候她是壓着聲音罵的, 但是卻更讓她怒火中燒。齊姝然那些小賤人竟然敢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算計她的卿卿,她怎麽能不氣, 這是卿卿聰明, 逃過一劫,若非如此,那下場姜氏簡直不敢想象, 齊姝然這是擺明了要毀了她的寶貝女兒啊!
一旁坐着的葉微瀾又倒了一杯茶遞給姜氏:“母親喝杯茶消消氣,因為這種跳梁小醜, 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這次的事情, 女兒不會輕易放過齊姝然的。”齊姝然這樣算計她, 手段這麽毒辣,她不回敬她一下豈不是太失禮了。
“确實是跳梁小醜,誰家的貴女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下作算計。”姜氏接過女兒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一二,嗤笑了一聲道:“她以為她用這種下三濫的鬼蜮伎倆就能害到你了,她以為這天底下就她一個聰明人?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她能折騰出什麽來,卿卿只管放心去做,咱們不能白讓人算計了不是?也該讓這位自視甚高的齊小姐嘗嘗苦頭了。”
葉微瀾輕輕笑了笑,開口道:“母親放心吧,女兒心裏有數。”
這才是剛開始呢,未來還有那麽久,她有了的是時間收拾齊姝然。還有宮裏那位,既然他這麽喜歡齊姝然,她不如幫他們一幫。
葉微瀾又安慰了姜氏幾句,看她的情緒平穩了下來,不想方才那樣生氣,才帶着人離開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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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的事,從來沒有皇帝不能知道查不出來的,區別只在于他想不想知道,所以在泰安帝的雷霆手段之下,很快泰安帝便知道的事情的原委。
“這個蠢貨。”大明宮中,泰安帝怒斥出聲。看着折子裏秦澤如何被一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泰安帝簡直想弄死這個兒子。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如果二皇子如今站在泰安帝的面前,泰安帝就要上去踹他兩腳。他怎麽會有這麽傻逼玩意兒的兒子。
“去把二皇子給朕叫過來,讓他趕快滾過來。”泰安帝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對着一旁的林安冷聲吩咐道。
林安躬身行了禮,然後便準備下去派人去找二皇子,心中還有工夫想着,二皇子八成要完蛋了,雖然不知道陛下調查出來了什麽,但是這次的事一定和二皇子脫不了幹系,他伺候陛下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陛下這麽生氣呢。
只是還沒等林安退出大明宮,就又聽到上首的泰安帝開口道:“等等。”泰安帝想了想,開口道:“算了,不必叫二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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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雖然不知道泰安帝想到了什麽,但是他做了泰安帝的奴才這麽多年,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不該說話,所以聽到泰安帝的話以後,他便又重新老老實實的在一旁站着,好像一個木頭人。
安靜的大明宮中,泰安帝一手撐額,嘆了一口氣。他确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是他縱容這老大和老二鬥,老二這個性子,差不多也是他一手造成的,野心不小,但是手段不行,心機也不行,所以才能被一個女人利用。只是如今老二他還有用,不能因為這次的事情發作他,也是他還知道幾分輕重,沒有真火燒了興慶殿,不然泰安帝哪怕掀翻了整局棋,也不能饒了他。
不過泰安帝也不會輕易饒了他們兩個,二皇子暫且不提,那個齊姝然就是個禍害,仗着自己有幾分才情容貌,就想利用皇子,膽子倒是不小。不過泰安帝不準備把這件事情鬧大,畢竟是皇室的醜聞,所以他也沒打算如今處置了齊姝然,讓一個人受罪的方法多着呢,泰安帝不想在齊姝然的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看着窗外被染成紅色的浮雲,泰安帝眯了眯眼,開口道:“擺駕明粹宮。”
跟在泰安帝身後的林安心中有些嘀咕,明粹宮,這不是二皇子的母妃郭淑妃的地方嗎?陛下這剛生完二皇子的氣,就去了郭淑妃的宮裏,也不知是福是禍。
不過很快林安就知道是福是禍了,泰安帝在明粹宮坐了還不到一刻,宮裏就傳來了噼裏啪啦的聲音,然後泰安帝就一臉怒容的離開了明粹宮。
而後又很快下旨,說郭淑妃禦前失儀,不堪為妃位,褫奪了她的封號,降為昭儀,還讓她在宮裏抄寫宮。
帝王,最擅長的表示遷怒。
這下子郭淑妃可是面子裏子都沒了,陛下将她降為昭儀不說,還讓她抄宮規,她在宮裏熬了這麽多年,抄宮規還是第一次,陛下就差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沒有規矩了。連帶着前朝的二皇子也失了面子,被大皇子好生嘲笑了一番。
昭陽宮中,葉貴妃斜躺在軟榻上,一旁有宮女幫她捶腿,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葉貴妃把玩着泰安帝新賜下的帝王綠的翡翠手镯,冷冷的道:“活該。”她兒子既然那麽蠢,就該有這個下場。
她在後宮這麽多年,又執掌後宮将近二十年,泰安帝能查到了東西,她也能查到一二,再加上卿卿送進宮的消息,葉貴妃對這件事知道了一清二楚。泰安帝突然責罰的郭淑妃,便是對二皇子的警告,但也是在表示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泰安帝想保全二皇子,葉貴妃卻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只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直接整治二皇子,不然就是和泰安帝對着幹。抛開二皇子不說,還有那個丞相府的齊姝然,葉貴妃不知道泰安帝對齊姝然是怎麽安排的,但是她還是支持卿卿,有仇報仇。
葉貴妃想着卿卿派人傳來的消息,美目流轉,嘴角染上了笑意。果然是孩子長大了,許多事情不需要他們她也能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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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帝從明粹宮出來以後,整個人的面色便平靜了許多,他沒有再往其他妃子那裏去,慢慢踱步回了大明宮。
走在安靜的小路上,泰安帝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萬壽節時,似之是和葉家那個丫頭一起去散步的,看來這兩個人對對方的印象還不錯。這兩個孩子,泰安帝都是有幾分疼愛的,所以也希望他們兩個真的能成為一對佳侶。
似之的母親是泰安帝的長姐,大晉朝的大長公主,與泰安帝一母同胞。他少年登基,後宮的太後并不是他的生母,所以對他也沒有多少情分,因着他年少,太後把握朝政,權力動人心。即使他到了可以親政的年紀,太後卻依舊不願意放權,甚至意圖謀害他,謀朝篡位,是長姐替他喝下了太後遞過來的那杯毒酒,用她的死為自己換來了親政的權力。只是卻令原本就喪父的稚子又經歷了喪母之痛。
所以泰安帝對蕭俨是有愧疚的,但蕭俨偏偏又少年老成,性情冷淡,所以泰安帝對他的婚事十二分的上心,希望能幫他找一個知心人。可這麽這麽些年來,也不見他對那個女子有什麽不同,還執意不肯娶妻。
泰安帝都已經做好了過幾年給他指一個性情溫和,家世匹配的貴女為妻的準備了,也算是有個陪伴的人,沒想到他會對葉家那個丫頭有幾分親近,雖然只是幾分不同,但是相處相處不就親近了嗎?
葉家那個丫頭本就是他看中的适合似之的妻子,或許他應該挑個機會賜婚。
泰安帝想通了一件事,心中的郁氣消散了不少,腳步輕快的回了大明宮。
泰安帝這邊倒是心情舒暢了,但是郭昭儀這邊卻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聽着那些妃嫔們明着是擔憂,實則是看笑話的話,郭昭儀恨不得把她們全部趕走,但偏偏這些人都是打着來關心她的旗號,讓她不得不好好招待。尤其是她的老對手張德妃,看着她臉上明晃晃的嘲笑,郭昭儀恨不得撕爛她的臉,但是她不能,如今她為卑,張氏為尊,她還要好好聽着她的教誨。
這樣的日子,郭昭儀一天也過不下去,但偏偏她必須忍着,郭昭儀的心裏又急又怒,還有幾分不明所以的委屈,所以第二日二皇子來請安的時候,郭昭儀就開始對兒子哭訴。
聽着母妃的經歷,二皇子也很為難,他心中還有幾分害怕和羞愧。父皇突然這樣對母妃,一定是發現了萬壽節時他做的事情,所以故意來警告他。二皇子雖然面對齊姝然有些蠢,但平時還是有幾分小聰明的,不然也不可能和大皇子分庭抗禮了。父皇早不發怒晚不發怒,這個關頭訓斥母妃,分明是在警告他,讓他安分一些。
秦澤還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所以看着母妃因為他的事情受苦,他的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但是他又不敢告訴母妃原因,只能耐心的安慰她,然後面色難看的出了明粹宮。
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竟然會成這樣,他根本不知道那個侍衛的事情,他只以為齊姝然是想用火來吓一吓葉微瀾,怎麽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如今他對齊姝然的感官也很複雜,理智告訴他,他是齊姝然被算計了,但是情感卻又讓他有些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歡齊姝然,他不想相信齊小姐是這麽狠毒的人,萬一齊小姐也不知道呢?萬一她也是被算計了呢?
秦澤的內心十分煎熬,對母妃的愧疚,對齊姝然的猜測,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就連大皇子在朝堂上擠兌他,他都沒能怼回去。
因着二皇子最近處于迷茫期,大皇子面對着這樣的二皇子也無處着力,所以朝堂上難得的出現了一陣風平浪靜的時期。
丞相府中,齊姝然提心吊膽了好些天,她擔憂的事情卻始終沒有發生,她才漸漸放下心來,陛下一定是沒有發現她。她分明只是抱怨了幾句,并沒有動手做其他的事情,是二皇子派的宮女,和她又沒有關系,怎麽可能牽扯到她的身上呢?
只可惜齊姝然沒有想過,皇宮裏的事情,有什麽是泰安帝不能知道的呢?又或許她也想過,只是這樣平靜的日子給了她自欺欺人的機會。
齊姝然不知道,她的結局要在泰安帝那裏注定了,如今的隐而不發,只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罷了。
沒有想過這一切的齊姝然此時正帶着人在花園中散步,她在房中憋了許久,如今放下心來,才有興致出去走走,卻沒想到會遇到她這個庶妹。
她是丞相府的嫡女,教養自是和這些庶女不一樣的,所以她從來都看不上這幾個庶妹,尤其是這個三妹,無才無貌又膽小怯懦,但是今天突然見到她,卻發現她好像與之前有些不同。
“大姐姐。”齊安然帶着丫鬟向外走去,迎面就碰上了這幾日沒有出門的齊姝然,齊安然只好上前打招呼。
看着面前帶着笑意,渾身散發着活力的女子,齊姝然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三妹妹這是要去哪兒?”齊姝然輕輕點頭以後開口問道。
齊安然沒有注意到齊姝然皺眉,老老實實的開口道:“這幾日在家有些悶,我想出去轉轉。”
不知為何,看着齊安然的眼睛,齊姝然總覺得齊安然的眼中有和葉微瀾相似的光芒,這個認知讓本就不喜歡齊安然的齊姝然更加讨厭她,當即開口道:“三妹妹這樣整日往外邊跑成何體統?你是相府的女兒,不要沒有規矩,壞了相府的名聲。”
聽着齊姝然語帶斥責的話,齊安然一時有些懵,她來大晉也這麽長時間了,自然知道這裏的風俗,女子出門看看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她也沒有頻頻外出,齊丞相和老太太還沒說什麽,這個齊姝然事怎麽回事啊?
齊安然有心和她辯解幾句,但是她身後的丫鬟拉了拉她,她記起今日出門還有事情,便壓下心中的怒火,硬邦邦的道:“是妹妹記住了。”
齊姝然看着她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也不想和她說太多,帶着丫鬟離開了。等到齊姝然離開以後,齊安然也帶着人出門了。坐在馬車上,齊安然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這齊姝然是怎麽回事啊,像吃了槍藥一樣。”
齊安然帶出來的丫鬟是從小就服侍她的,對她最是衷心,此時也只能勸着自家姑娘:“姑娘別生氣,大小姐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說話語氣重了點,姑娘別放在心上。”
齊安然哼了一聲,沒有再開口,暗暗想着,齊姝然怕不是來了大姨媽,所以心情才這般煩躁,像更年期了一樣。
等到馬車停在一座酒樓門口,齊安然已經自己做好了心裏建設,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下了馬車高高興興的往裏走。
看着酒樓裏熱鬧的氣氛,齊安然的眉眼都帶着笑意,沒想到秋娘竟然是個做生意的高手,齊安然十分慶幸自己當初救了她。
既然來了古代,她又怎麽能不做一些穿越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呢?本來她準備開的是青樓,但是被秋娘勸住了,青樓實在不是她一個大家閨秀應該做了生意,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的開了酒樓。齊安然本來也沒有那麽多錢開酒樓,但是架不住她運氣好啊。她和之前遇到的那個玄衣男子賀淵成了朋友,有他的幫忙她才能将這個酒樓開起來。
坐在秋娘專門給自己留的雅間裏,齊安然樂滋滋的想着,多虧了她的好兄弟賀淵,等下次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還在把賀淵當兄弟的齊安然并不知道,有時候劇情不一定會按照她寫的劇本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