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條次聲波

席隽離開後的第一件事是,唐葉極過世了。

薛瓊在醫院工作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藍衍也很快就知道了。他立即出門要去醫院,想到什麽給席瑾打了電話。

席瑾說她一個人在家裏語氣輕松很明顯還不知道這件事,藍衍和她一直保持通話的狀态然後開車到了席瑾家。

席瑾給他開門笑着問他:

“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藍衍握上她的手腕叫她沒能離開,席瑾看出他眼底的嚴肅和沉重,笑容漸漸消失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席瑾的眼眶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無法相信的反問道:

“怎麽可能,我們前兩天不是還去看他?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啊!”

話沒說完淚就落下:“我要去看他!”

說着就往門口走,可藍衍握着她的手腕依舊沒松。

看着她面上的焦急傷痛,藍衍的薄唇緊緊的抿着,說:“你現在不能去。”

“為什麽?”

目光稍向下她看到藍衍另一只手裏拿着的次聲波測量儀以及上面不斷浮動的指針時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一瞬間的感受是心寒,還有對自己的憎惡。

指針的幅度越來越明顯藍衍上前抱住她,他沒有說話但在頻率逐漸降低時手臂越發收緊然後她在他的懷裏哭出聲來。

藍衍身體的共振頻率确比常人低但是也并不代表着其他頻率的次聲波就對他就毫無影響,情緒控制不住席瑾開始推他掙紮着離開,他的手臂沒松反緊,并沒有做出其他任何色/情的舉動只是在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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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兒,嘗試控制它。”

一個小時以後藍衍帶她去了醫院,測量儀上面的指針依舊在浮動但是維持在17左右。

席瑾的手緊緊的攥着微微顫抖,而藍衍沒有握着方向盤的那只手包裹住她的。

兩個人到達醫院的時候家長們都已經在了,唐葉極面上沒有了血色但很安穩,手上緊緊的攥着席瑾送給他的紅手鏈。

測量儀上的頻率瞬間又降低了兩個赫茲,藍衍抱緊她。

看着唐葉極緊閉的眸,藍衍突然想起兩天前他和席瑾一起來看他時,告訴了他他們兩個正在交往的事。

唐葉極笑容頓住,轉過頭喝了口水,然後又撒嬌的說想要吃開心果,席瑾出去給他買他卻把藍衍留下。

病房裏他對藍衍說:

“藍衍哥,你可以對她很好嗎?”

“是很好很好的那種。”

他立即明白了他藏在心底的情意,然後點頭說:“我會的”,于他承諾。

過了一會兒唐葉極輕聲又問:

“那...我以後還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仿若做了壞事被察覺般他試探着問藍衍。

藍衍卻笑了,就像對當年的藍瞳一樣:“嗯,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爬斑岐山。”

買來的開心果唐葉極只給了藍衍和席瑾一人一個,剩下的都藏在床頭,任席瑾再要他都不給她,他說:“要藏起來自己以後偷偷吃。”

席瑾揉他的腦袋說:“等你出院了我買100袋兒給你。”

楚臨潔在兒子的病床前哭了很久最終暈倒了,唐餘峰、溫少崚、唐葉舟的眼眶都紅着扶着她去了另一個病房。

唐家原本還有一個大兒子的,但是不幸的在那場奪取三十萬人性命的地震中早早離開。

唐家很看重男孩子,當時唯一兒子的離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楚臨潔還因此得了抑郁症。

雖然他們收養了溫少崚,可總抵不過骨肉親情。

地震後兩年楚臨潔再次懷孕生下龍鳳胎唐葉極和唐葉舟後,她的狀态才稍稍好轉一家人恢複到了其樂融融的狀态。

但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再次承受了喪子之痛。

藍衍和席瑾沒有在醫院久待,在次聲波頻率更低時藍衍與家長們說了聲帶席瑾回家。

那一晚席馳平和伊簡沒有回家,而藍衍也沒有離開席家。

他與她合衣而眠睡在席瑾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席馳平夫妻回來,伊簡想去看看女兒,推開門看到攬着席瑾的藍衍時一愣。

伊簡回過頭看丈夫,席馳平看過來也愣了一下,看到兩個孩子都睡的很熟,随後輕輕帶上門...

伊簡和席馳平小憩一會兒,做了簡單的早飯給藍衍和席瑾,又出門去了醫院。

其實前一天晚上當所有人都在唐葉極的房間內悲傷後又因此忙碌時,沒有人注意到傅行岐在樓道內站了一整晚,淩晨四點時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英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傳來一位老奶奶激動又呵斥的聲音:“你這個臭小子!我還以為你忘了我這個老太婆了!”

傅行岐的眼框通紅,向來被他打理的工整的發也蓬亂着,他啞着嗓子一張口就忍不住抽噎:

“奶奶,我...弟弟沒有了。”

席馳平最近每天都早出晚歸,席瑾偶爾聽到他和媽媽伊簡聊天說唐葉極的病很奇怪,唐葉極是死于肝衰竭,可是以他的治療方法不應該出現肝功能問題,他所有的藥物都是經過仔細篩選和檢測的。

席瑾匆忙走過去,驚訝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害死了葉極弟弟!”

席馳平看着女兒面上的思念與痛苦,拉着她坐下,溫和的說:

“瑾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現在的醫學還不夠發達,治療手段也不是所有領域都成熟。我只是在想,或許應該有更好的治療方式,本應能夠避免發生這樣的事。”

那一刻席瑾心裏冒起了不學物理想要做個醫生的想法,可目光掃過一旁的次聲波測量儀,她知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見席馳平最近這麽累,伊簡決定給他做一頓紅燒魚,其實席馳平很喜歡吃魚,但伊簡聞不了腥味,偏偏不管那魚做成什麽樣她都覺得腥,還一聞就吐。

以至于席馳平自從和伊簡結婚以來就沒再吃過魚。

席瑾只在學校食堂吃過魚肉,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聞着廚房內傳來的陣陣香味,堵塞了這麽多天的悲傷似乎終于有了一點兒緩解。

思念一個人有時是要放在心裏的。

魚肉已經做好了,本來通過電話說兩個小時以後到家的席馳平遲遲不歸,而在紅燒魚涼透的時候,席瑾聽到了第二個致命消息,席馳平跳樓自殺了。

是畏罪自殺。

電話是席瑾接的,那一瞬間她的腦袋是懵的,覺得渾身發冷手顫麻,伊簡看出她的異樣問她:

“瑾兒,發生什麽事了?”

席瑾仍舊握着電話覺得耳朵有些聽不清楚:“他們說...他們...”

伊簡身子一晃,用手捂上胸口,分明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她突然暈倒在席瑾面前,摔在了地板上。

席瑾大驚,扔了電話跑過去,伊簡已經沒了意識,滿眼淚水的席瑾立即打120急救。

慌張叫着媽媽的她無意轉頭掃過一旁茶幾上放着的次聲波測量儀,有什麽想法在腦子裏炸開讓她猛地僵住,一旁的兔子在客廳內急的打轉長耳朵豎着慌張亂跑。

席瑾倏地松開伊簡退了一步,向後摔坐在地上,淚從瞪圓的杏兒眸中滑落,濕了衣衫。

等藍衍趕到醫院時席瑾正站在病房外的門口發愣的站着,他以為她是吓壞了跑過去,垂眸卻看到她手裏握着的是,

實驗室內的另一個身體共振頻率測量儀。

從墓園回來時席瑾體內的次聲波基本穩定,她的眼睛紅腫臉頰和唇也是紅的,進了房間內藍衍對她說了句:

“抱歉”

他其實不想這樣對她,情緒的改變是一件很費心力的事,尤其是大悲大痛,他希望她可以放肆的開心也能盡情的宣洩,不必連回憶和落淚都小心翼翼。

席瑾的嗓子還是啞的,垂着頭不敢看他回了句:“我先進去了”,就進了自己房間。

兔子豎着耳朵追着她走小腦袋卻險些撞到門上,轉過頭頂着烏溜溜的圓眸可憐兮兮的看藍衍,它被主人關在了門外。

藍衍給兔子添了食後去了書房,打開嵌在書房裏室的一間實驗室,摘下手表用電子AI器械檢測,光圈所能承受的次聲波範圍需要擴展。

期間遲啓霜和Cathy給他發來了視頻會議電話,遲啓霜說:

“導致林先生死亡的第二條次聲波已經被成功分解出來了,而定位顯示在海上。”

“我們查看了當日各個港口的出海記錄,目标鎖定在一艘私人豪華游輪上。”

以藍衍的做事效率和風格,遲啓霜又問:

“老大,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明天嗎?”

藍衍掃了眼書房門口的方向,說:

“兩天後。”

Cathy:“好,那我這就去通知席隽警官他們一同出發。”

藍衍:“告訴他們地點,分別出發。”

Cathy愣了下,立即點頭說應下,心裏想的卻是不知道這位席警官又怎麽惹了藍大小姐生氣了,輕嘆一句:“追妻之路漫漫啊!”

藍衍:“......”

會議即将結束時藍衍告訴遲啓霜:“啓霜,以後公司的每個項目你都了解下,很多決策不必問過我可直接決定。Cathy,你在旁多輔助。”

遲啓霜頓了一下:

“老大,怎麽突然...”

Cathy笑着道:“老大這是有意想要栽培你,還不謝謝?”

遲啓霜趕緊道:“我會努力的!”

藍衍退出視頻會議,遲啓霜還在思索着:“老大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我怎麽總有種...臨終囑托感?”

Cathy對着鏡頭:“呸呸!行動前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再說老大是誰?”

“即便是我們兩個都犧牲了的危險系數估計老大衣服都不會皺一下的。”

遲啓霜被說服了:“也對....”

Cathy:“我怎麽又說不吉利的話!”

“呸呸呸呸!”

遲啓霜:“.....你臉上都是水。”

Cathy:“......”

藍衍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黑夜,他想起其實他不是第一次通過今天的這種辦法讓席瑾的次聲波穩定下來。

還有四年前即将分別前的那一晚,她獨自在斑岐山的家中醉酒,頭腦不清醒失控之時次聲波肆意外洩,遍山的動物蛇、老鼠、蚯蚓等盡數出洞,引得大量自媒體直播,沸騰了桐仔市的朋友圈,還有人猜測是不是又要地震了,人心惶惶。

藍衍是從不斷響起的班級微信群裏看到的消息,他立即打電話給席瑾卻無人接聽,随後開車直奔她的家。

他趕到時看到她醉酒媚态獨自在家又哭又鬧,次聲波測量儀上的數字快要接近10。

而在那一晚,失控的,不只有她。

心思戛然而止,他離開書房敲響她的房門,而那塊手表被安靜的留在辦公桌上。

房內傳出輕聲的一句:“進”

他看到她躺在床上蓋着被子,床側的橘黃色燈光淡淡亮着,一雙水汪汪的杏兒眸看向他。

藍衍走到床邊,像昨日的她一般掀開被子躺到她的身側,席瑾的身子僵了一瞬,動也不敢動。

席瑾:“這個房間不是可以...可以隔絕次聲波....”

她以為他是來....

她的聲音又小又糯,既怕自己闖了禍,又有些怕他。

藍衍‘嗯’了一聲,把她的擔憂膽怯盡收眼底,他說:

“我不碰你,我只是...”

“怕黑。”

席瑾愣了一下,看着他淺色的眸撲哧一聲笑了,笑出了淚然後躲在他的懷裏似小獸一般嗚咽。

他把她摟在懷裏。

我只是...

怕你一個人。

兩天後席瑾做了她這四年內最常做的事,似機器人按下開關鍵一樣讓自己停止悲傷,跟着藍衍去尋找第二條次聲波波源。

出門前她搓搓手,鬧騰又撒嬌的說:

“上班賺錢!給弟弟娶個漂亮媳婦兒!”

藍衍:“......”

剛出發上路就打了個噴嚏的席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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