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餘叔眼角抽了抽,卻因為半垂着頭, 并沒有被吳嫣芸看見。他平靜地将信收好, 耐心等待着吳嫣芸接下去的話。剛才從吳嫣芸進門, 他就察覺到了今日她必然是有事相求, 才會面露為難之色。

“餘叔, 嫣芸本不想耽誤你的時間,但有一件事,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爹又遠在千裏之外,一時間我也找不到人能依靠。”吳嫣芸的臉一下子就愁雲滿布, 略顯柔軟。

餘叔即便是早有了準備, 也沒想到吳嫣芸的情緒轉瞬變化這麽大,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想到清江派的掌門千金在陸家莊做客時受了委屈, 這要是傳出去可怎麽得了,餘叔立刻急切地關心起來。

“吳姑娘,有話慢慢說。若是陸家莊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你不妨告訴我,我立即整改。”

吳嫣芸任由淡淡的哀傷與迷茫布滿全身, 直到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 才帶着幾分猶豫與羞澀開口。可是她的話一說出口,餘叔的臉色就徹底變了。

“餘叔, 其實這件事,我也知道不該随意對人傾吐。可是我一個

女子,實在是難以獨自面對這樣的境況。陸莊主來找過我,說是想要與我解除婚約。”

“莊主, 要與你,解除婚約?”餘叔滿臉的震驚,卻又似乎在他預料之內。

複雜的情緒交替出現在他臉上,令整個氣氛更加凝重與詭異。吳嫣芸并沒有流淚,更沒有手足無措地恸哭,她只是帶着幾分無奈和疑惑,将自己的無助展示出來。她畢竟代表着清江派的顏面,要是因為陸誠顏一句表态,就失去自尊在這裏撒潑,丢的也只是爹和清江派的臉。

“莊主怎麽會突然這樣?是不是有其他原因?”餘叔想了想,又覺得說不通,陸誠顏怎麽可能一聲不吭就跑去跟人家提這事。這完全不符合陸誠顏一貫的性格和脾性啊!

吳嫣芸想了想,堅定搖頭。她知道陸誠顏內心是不喜歡自己的,可是要說究竟是因為什麽,讓陸誠顏在這個時點提出退婚,她也真是不懂。但是今日看餘叔的反應,看來陸誠顏事先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純粹是自作主張了。

“我也不是非要賴着這門親事,只不過婚姻大事,向來都是長輩說了算。所以我也只不過是想等爹來了再做決定,不知餘叔是否肯幫我這個忙?”吳嫣芸見時機差不多了,趁機開口。

餘叔震驚之餘,聽完吳嫣芸的話才回過神來。饒是他在陸家莊這麽多年,也沒見過陸誠顏這麽果斷過。不過這件事可不能任性,畢竟清江派不是好惹的。

“吳姑娘有何請求,只管說就是。”

吳嫣芸抿了抿唇,等了一陣,才開口說:“我想請餘叔替我向陸莊主求個情,希望将退婚一事延後再議。也不用太久,等到爹給我答複便可,只是這事我不想讓陸莊主知曉,還請餘叔替我保守秘密。”

餘叔皺眉,不解道:“聽從吳掌門意見,本身并無不妥,為何要隐瞞莊主?”

吳嫣芸有些難堪,但還是如實回答:“畢竟都是江湖中的名門,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使得爹和陸莊主有什麽過節。所以還是先別說太多為好,免得陸莊主誤會我用爹施壓,就更不好了。”

餘叔目光閃亮,對于吳嫣芸的欣賞又提升了一層。心中更加不願陸誠顏擅自退掉這門婚事,畢竟眼下已經找不到比吳嫣芸更合适的人選了。

“吳姑娘,你大可放心,你的這封家書,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替你送達。這段時間你安心等待就好,莊主那邊,我會去處理的。”

聽見餘叔給了這樣的承諾,吳嫣芸才松了心頭的那口氣。

等到吳嫣芸離去,餘叔緊緊捏住那封信,想了想,低聲喚道:“洪正,這信你去送,要快!”

葉缥遙從陸誠顏那裏知道了左宗明的事,卻沒有立即對沈暮歌說出全部實情。畢竟,她也答應了陸誠顏要去求證真相。一邊是愛人,一邊是摯友,葉缥遙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她不願意去欺騙愛人,也不會失信于朋友。

“葉缥遙,你問我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冷着臉的沈暮歌,對于葉缥遙的問題感到十分不悅。

葉缥遙既然問得出口,就已經做好了被冰封的準備。反正年輕的時候沒少經歷,許多年不曾體驗,偶爾回味一下,竟然覺得滋味還挺,刺激?

“暮歌,我說得很明白了,陸誠顏有這個疑問,我也有。所以這件事,問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你為什麽不願意正面回答我呢。”葉缥遙依舊保持着心平氣和,解釋着自己的懷疑。

沈暮歌冷哼了一聲,道:“那你是在懷疑嗎?你分明是在質問!既然對于陸禦風的死有疑惑,為什麽不動用你飛葉山莊的力量去查?再不濟,陸家莊這麽多年,難道什麽也查不出來嗎?我和千城雖然是宮裏的人,但不代表我們個個都是冷血無情,心狠手辣之人!”

葉缥遙知道沈暮歌動氣了,心裏有些舍不得,但也不能就此放棄。畢竟這個問題,如果不問清楚,她的确沒有十足的底氣為沈語琴作擔保。

“既然如此,那你給我一個确定的答案,到底是,還是不是?”葉缥遙的語氣變得嚴肅,掩飾着她內心的緊張。

沈暮歌的後背突然一僵,有些生硬地站了起來。不留一句話,打開門便走了。葉缥遙望着遠去的背影,猛地将手邊的硯臺給推了下去。

沈語琴的屋內,姐妹二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沈暮歌疼惜地看着妹妹,卻不知該說什麽話來安慰。沈語琴倒是經過了剛才的傷心與無奈,現在已經恢複了平靜。

過了一會兒,沈語琴澀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她,按照我往常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殺了陸禦風,甚至連半分猶豫都沒有。”

沈暮歌的嘴角微微一動,卻沒說話。

“可是那人也是她的父親,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所以我才會在知道了柳澤想要對他下手的時候派人去保護,只可惜,是我低估了柳澤的陰險與卑鄙,也的确是我的疏忽,沒能保住陸禦風。從這方面說,我确實要對她父親的死負責任。”沈語琴冷嘲了一下,回憶起多年前的事情,總有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沈暮歌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果然是那樣冰涼,但她知道,此刻沈語琴的心,更加寒冷。直到沈語琴無力地回望過來時,她才嘆息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去跟陸誠顏解釋清楚。如果從前的錯過只是因為這個誤會,現在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我會解釋的,但是現在光憑我一張嘴,又能證明什麽?她既然能夠懷疑五年,就說明左宗明一定掌握了令人相信的證據。不管那些證據是什麽,我也總要找一些能夠證明我自己的東西吧。”

沈語琴是了解陸誠顏的,性格越是軟弱的人,內心就越是固執。一旦是自己認定的事,是很難輕易改變的。不過她不會輕易放棄,左宗明的陰謀也不能讓他得逞,沈語琴找到了明确的目标,鬥志立刻重新燃氣。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逼你。無論如何,姐姐都相信你,也都支持你。”沈暮歌知道妹妹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主張,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臉色的落寞又深了一些。

“你也別怪姐夫,人與人之間,無論有多親密,總會有産生隔閡的時候。給彼此多一點信任和寬容,才能将問題解決。從前我就是不懂得這些,才會與她錯過了這麽多年。”

沈暮歌被沈語琴故作老練的模樣給逗笑,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沈暮歌被妹妹看中心事,也不隐瞞了,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總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有時候她說什麽,我都不願意聽,有些抵觸的情緒,但是若要找出問題,似乎又沒什麽問題。”

沈語琴自然沒有經歷過姐姐與姐夫這樣的階段,但是旁觀者清,倒是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也許是你們平時相處的方式出了問題,又或者是你們其中一方一直在遷就退讓,只是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所以覺得難受。”沈語琴這些日子看了許多夫妻相處之道的書,悟出了不少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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