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極為看重的。
與顧雲染交好,總是利大于弊。
這邊雲染她們帶着自己的丫頭進去後,沒想到花廳裏已經有不少人了,一擡頭,就先看到了臨窗坐着的顧書萱。
一襲淡紫色團花紋對襟褙子,系一條白绫裙子,頭梳偏雲髻,插一只赤金嵌紅寶石的金鳳挂釵,耳垂明月珰,一雙妙目宛若流光。雖偏坐一隅,卻絲毫不掩豔色。
雲染心裏一松,看來顧書萱今日是有備而來啊。
雲染過去打了個招呼,顧書萱看着她心裏就氣賭,但是當着衆人的面卻不好失了氣度,被人看笑話,便跟雲染親熱的坐在一起說話。
那邊榮希茹跟許鳳嬌不願意過來,後腳常慈音她們也到了,就圍在一起,與相熟的人說話去了。
雲染方坐下,就聽到顧書萱笑着開口,“怎麽這段日子也沒去府裏走走,我一直盼着你去呢,書岚她們也問了你幾次。”
聽着這話裏有話的意思,好似是她自己不願意踩誠國公府的門邊似的。
落進別人的耳朵裏,難免給自己冠上一個眼高于頂,傲慢驕縱的帽子。
062:綿裏藏針
062:綿裏藏針 “花卉回來之後受了驚,身子也沒好利落,先生那邊的功課也不能憊懶,一直想給太夫人請安,只是不得閑。萱姐姐回頭在太夫人面前替我告罪一聲,改日我一定親自給她老人家賠罪。”雲染面帶愁容幽幽一嘆。
十二歲的年紀,面上宜嗔宜喜,話語清脆利落,再加上雲染生的漂亮,跟年畫上的小仙女似的,聽的周邊的人都笑了起來。
讀書人家的姑娘,将來的婚事跟她們是不相幹的。再加上顧鈞和大名鼎鼎,雲染年紀也小,這裏的人待她還真是沒有幾分敵意。
縱然是因為那日花會司空焱待她與衆不同,但是想想洛王府那樣的人家,怎麽會娶一個讀書人的姑娘。
三言兩語,雲染就躲開了顧書萱的陷阱,讓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不自在,兩人靠着窗,大家各自交談起來,這邊倒是沒人搭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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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染将胳膊支在窗棱上,側頭看着外面的景色,遠遠地就能看到那一湖的荷花,荷香順風而來,在鼻端環繞。
顧書萱看着顧雲染這般姿态,一瞬間面色有些蒼白,腦海中就冒出一副顧書栊臨窗而坐的身姿來。
與顧雲染簡直是一模一樣!
光影之下,雲染微笑時,嘴角揚起的弧度,都跟顧書栊一模一樣。
顧書萱心口直跳,忙捏着帕子擦擦眼睛,等到再看過去時,只見雲染面色淡淡的看着剛進來的榮吟秋。
還是她認識的顧雲染,方才一定是眼花了!
榮吟秋一眼掃過來,瞧見顧書萱就直接走了過來。櫻桃紅藤紋雲錦對襟褙子,殷紅安華沒問百褶裙,烏黑的發髻上一對雙鸾銜珠金簪,鸾口拇指大小的南珠潤澤通透。
只這一對珠子,就要幾百銀子。
榮吟秋看到雲染的時候,微微皺眉,對着顧書萱說道:“你怎麽在這裏坐着?”
顧書萱看着榮吟秋淺淺一笑,“這邊風景好,我怎麽就不能在這裏坐着了。”
榮吟秋什麽都不說,只拿眼睛輕蔑的瞥了一眼雲染,意味分明。
榮吟秋什麽人,雲染再清楚不過了。見她這般,倒也不惱,只做沒看到,這個時候倒不好起什麽紛争,人多口雜,最後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有些人臉皮可真厚。”榮吟秋見雲染這般模樣,心裏氣狠了,尤其是想起司空焱待她不同,更是惱火,更有遷怒之意。
顧書萱但笑不語,恍若并未聽到這話一般,擺明了要看笑話。
雲染此時方轉過頭來,看着榮吟秋,眉眼彎彎,一副小姑娘天真的神态,脆生笑着說道:“榮姑娘這對釵上的南珠可真漂亮,有錢也難尋,只可惜這身衣裳若是配上粉珍珠就更妙了。”
榮吟秋不知道雲染什麽意思,皺眉看着她。
就聽雲染笑米米的說道:“前兩天我剛買了一對粉珍珠,還沒合适的衣裳配它,若是榮姑娘喜歡只管來拿就是。”
榮吟秋此時臉色就變了,看着雲染,“那日在萬寶閣買走那對粉珍珠的是你的奴才?”
那對粉珍珠價值千兩,如龍眼般大小,極為難得,她一眼就看中了。
一個隺川來的鄉下丫頭,居然拿得出千兩銀子買一對珠子。
便是她想要,都是跟她母親磨了好久。
想想自己一向看不起的鄉下窮丫頭,居然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此時雲染随意講出的那對粉珍珠,簡直是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
她一定是故意的!
063:無顏見人
063:無顏見人 女孩之間比的是什麽?
妝容、首飾跟衣裳。
雲染一家從隺川而來,隺川對于京都來說,那就是鄉下來的小地方。
但是,這些人絕對想不到,平素性情耿直的顧鈞和,不僅讀書好,還是個管理銀錢的好手。
一百兩銀子,在他手上翻個翻那都是小瞧了他。
看着榮吟秋那張默默憋火的臉,雲染打從心底舒暢起來,有些人不長記性,以為別人都是好欺負的。
門縫裏巴人看扁了,還要別人感恩戴德,這樣的人不能跟她客氣。
狠狠的來這麽一回,她就知道疼了。
顧書萱也頗感驚訝的看了一眼雲染,嘴上卻很快的為榮吟秋圓場,笑着說道:“吟秋哪裏缺這點東西,倒不用你巴巴的送給她了,喜歡自己拿着玩就是。”
這話說的,捧榮吟秋就要把她的臉面往地下踩麽?
雲染神色不動,看着顧書萱,似是無意的嘆了口氣,“才看第一眼的時候,的确是挺喜歡的,不過看久了也就俗了,仍在妝奁裏擺着玩吧。我原想着榮姐姐喜歡,我送了她,倒也不好讓明珠暗投。既然萱姐姐這般說,倒是我莽撞了。”
什麽叫做仍在妝奁裏擺着玩兒?
顧書萱的神色也繃不住了,臉色沉了下來。
雲染卻恍然未覺,看到那邊許鳳嬌對她招手,出了一口氣,真好趁機脫身,捏着帕子站起身來,笑盈盈的說道:“我朋友叫我呢,我先失陪了。”
看着雲染腳步輕快的朝着許鳳嬌那群人走過去,榮吟秋黑着臉在顧書萱對面坐下,咬着牙說道:“她是故意的吧?”
顧書萱輕輕蹙眉,看着榮吟秋說道:“我也不知,不過我在她手上吃過虧。”
榮吟秋眼尾掃了一眼雲染的方向,唇角微勾,“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丫頭,居然還敢伸出爪子來示威,被人剁了就知道了疼了。”
顧書萱聞言半垂着的眼眸,劃過一絲笑意,再擡起頭來,面上神色依舊,輕聲說道:“你跟她置什麽氣,被人瞧到了,倒要說咱們虛長幾歲欺負她,莫要落了口舌才是。”
榮吟秋想想也是,壓下心頭的煩躁,看着顧書萱,往她身邊坐了坐,低聲說道:“你今日不該來的,明知道延平侯府要做什麽,何必來添堵?”
“既是這樣,我就更要來了。不然,我若不來,別人背後必然會說我無顏見人。”
聽着顧書萱的話,榮吟秋若有所思,“那你今日打算怎麽辦?難道與焱公子的婚事,你真的放下了?”
“我放不放得下,可由不得我。兩家聯姻,哪裏是一張嘴做得了主的。更何況,咱們女兒家家的,到底不能吧情啊愛啊挂在嘴邊,被人知道了,還不要臊死。”
看着顧書萱一本正經的說教,榮吟秋的神色也淡淡的。
得!她倒是裏外不是人了。
近日來的人着實不少,許鳳嬌跟榮希茹帶着雲染見了許多人,倒是讓雲染心生感激不已。
一小會兒的功夫,再往窗邊看去,那裏哪還有顧書萱的影子,只餘一盞涼茶落在那裏。
雲染心念一轉,就抓着榮希茹跟許鳳嬌的手說道:“咱們也出去散散吧,這屋子裏人多了,坐不住。”
064:出手攔截
064:出手攔截 延平侯府的這處別院,還是祖上留下來的産業,占地極廣,現在再買這樣大的別院,可有點不太容易了。
每年延平侯府的荷花會,雖然是在京郊,但是也有很多人願意來賞景的。
而且,這莊子要比在京都的大宅裏子,輕松惬意的多。前後院之間,只有引進來的活水挖出的荷塘相隔。
寬不過十丈左右,從這邊看着那邊,倒也清楚。
因此,極得那些未婚男女的喜歡。
荷塘周遭,運了南邊的太湖石做成的假山,曲徑通幽,別有洞天。移來珍惜花木點綴庭院,滿目鮮花,處處有景。
一湖的荷花迎風搖曳,坐在荷塘邊上的亭子裏,整個人都覺得暢快起來。
夢境之中,顧書萱嫁給司空焱,具體的過程不太知道,但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延平侯府上輩子也開了這個荷花宴,同樣也有相親之意,但是最後卻不了了之。
沒聽說延平侯府跟洛王府有商談婚事的消息,雲染想着一定就是這荷花宴上出了變故。
很多事情,上輩子的顧雲染初入京都,身份地位受限,很多事情都只是聽聞,并未親眼所見。
而且,若是真的出現什麽不好的事情,那麽這些大家族只有死死地捂住,絕對不會有任何壞了孩子名聲的消息傳出去。
除非是悟不住的。
上輩子沒聽說白素漪有任何的不好的消息,那麽婚事不成,一定就是消息壓了下來。
雲染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但是顧書萱都能膽大包天,做出燒死她的事情來。那麽對白素漪作協妨礙閨名的事情,又有什麽不敢的?
路上的時候,雲染抓住一個路過的別院的小丫頭,笑吟吟的問道:“你們大姑娘哪裏去了,我正有事兒要找她。”
那小丫頭一看雲染幾個人的裝束,許鳳嬌跟雲染雖然面生,但是榮希茹她卻是知道的,因此不敢怠慢,連忙福身行了禮,這才回道:“我們大姑娘去那邊了,有位姑娘不小心弄髒了衣裳。”
雲染心中一凜,面上卻絲毫不顯,對着那小丫頭說道:“你去忙吧,我們自己過去找她就是。”
那小丫頭猶豫一下,但是還有別的活計要幹,就行了禮快步走了。
許鳳嬌此時就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去那邊亭子裏賞花吧。”
那位髒了衣裳的閨秀,一定不願意旁人看到,她們不好去撞見人家的醜态。
榮希茹卻說道:“我們又不是去看笑話的,我是真的想要問問素漪,咱們能不能去劃船。”
說到劃船,許鳳嬌的眼睛也亮了。
而此時,雲染的眼角,忽然發現林子深處有一抹深色的人影閃過。去的方向,正是那丫頭指的方向。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雲染也顧不上別的,連忙說道:“走吧,咱們去看看,若是真的能坐坐船,正好采些菱角鮮藕上來,做鮮果盤子吃。”
後頭跟着幾個人的丫頭,雲染就招手把春信叫過來,當着幾個人的面,吩咐道:“你快走一步,先去白姑娘那裏知會一聲。”
雲染這麽一吩咐,就等于是給污了衣裳的閨秀一個避開的時間,得體周到。
希茹跟鳳嬌看着她就笑,等春信走了,雲染這才不急不緩的跟她們往前走。
隔着一道花牆,雲染目光幽深。
若是今日顧書萱搗鬼,她一定讓她自己償個苦頭吃。
065:強作鎮定
065:強作鎮定 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兩邊各色鮮花盛開,雲染面上輕松,心裏卻是十分的緊張。
榮希茹跟許鳳嬌并不知道雲染的心事,兩人叽叽喳喳的說着劃船的事情。
目光穿過前方,落在了那月洞門裏,人影就是在那裏消失不見的。
三人腳步再慢,這麽短的幾步路,也很快就到了月洞門。進了月洞門,是一初女眷尋常逛園子歇息用的花廳。院子裏靜悄悄的,許鳳嬌鄭瑜開口說話,忽然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
“往那邊去了,瞧的分明,你快去告訴姑娘。”
幾個人忽然聽到這壓低了的聲音,都是唬了一跳,許鳳嬌面色一白,那榮希茹卻是個膽大的,正欲開口,雲染一把抓住她,示意她別出聲。
她們身後的丫頭也不敢發出聲響,靜靜的跟在身後。
“你這是做什麽?”榮希茹張開口卻不發出生意的問雲染。
雲染輕輕搖頭,做出一個跟上去的動作。
榮希茹愣了一下,眼珠一轉,就立刻點點頭,跟上去看看一定有熱鬧可瞧。
許鳳嬌卻有些猶豫,她雖然性子活潑,但是骨子裏頭還是讀書人家的姑娘,十分的重禮教,這樣看人家笑話的事情,實在是太失禮了。
正猶豫的時候,榮希茹一把抓着她,“咱們可是好朋友,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當,你可不能跑。”
許鳳嬌:……
雲染抿唇一笑,看了鳳嬌一眼,低聲說道:“沒事的,咱們這麽些人呢。”
許鳳嬌一咬牙,就答應了。
她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跟了過去,這麽一耽擱,前頭那裏還有人影,繞過花牆,遠遠的看到一抹翠色的裙角,幾人快步跟了上去。
那丫頭走的極快,一個眨眼人又沒了,榮希茹氣的臉都黑了。
就在這個時候,春信從另一個拐角回來了,見到幾人忙迎上來,笑着福禮,回道:“姑娘,奴婢找到白姑娘了,就在前面的屋子裏,聽聞幾位姑娘過來,讓奴婢帶你們過去。”
雲染就不好意思繼續追那個丫頭了,就開口說道:“走吧。”
看着雲染這樣子,榮希茹這脾氣卻不肯半途而廢,直接說道:“你們先去坐吧,我先往前頭去逛逛。”
說着也不給幾人反對的機會,提着裙角,帶着丫頭就走了。
許鳳嬌有些擔心,既想追上去,又有些遲疑。
雲染心裏挂着白素漪,就看着許鳳嬌說道:“在這裏能有什麽事情,咱們先去找素漪吧。”
許鳳嬌只好答應了。
她們去見白素漪,原來髒了衣裳的是常慈音,這下沒有外人,坐下來就好說話了。
雲染還有些不明白,眼下這樣的情況,能出什麽事情,連累的毀了這樁婚事呢?
實在是想不明白。
想到這裏,雲染看着常慈音換了一身新衣裳,正捧着茶盞,小口的抿着茶。她就對着白素漪說道:“方才我們進來的時候,聽到有丫頭說什麽往那邊去了,瞧的分明,你快去告訴姑娘。你家丫頭可找到你了?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白素漪一愣,神色忽然就有些微妙的變化,看着雲染,聲音帶了隐約幾分急切,“你可看到那丫頭往哪個方向去了?”
雲染指了一個方向。
白素漪面色微白,擠出一個微笑,強作鎮定的說道:“你們現在這裏歇歇腳,我出去看看,丫頭們做事這般毛躁,若是擾了其他客人就不好了。”
066:布局之深
066:布局之深 白素漪匆匆出去了,雲染雖然很想跟出去,但是還是忍耐下來。
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有了一個事事不吃虧的榮希茹在,現在白素漪也去了,就算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兜肯定是兜不住的。
這邊許鳳嬌跟常慈音倒是聊上了,雲染在一旁聽着二人說話,常慈音跟許鳳嬌笑着說,“當時我身邊坐着的是慧初,我若是偏偏身,那茶就要灑在她身上,我怎麽好連累她。”
雲染聽到這裏眼睛一閃,故作無意的說道:“當時那亭子裏就你們幾個啊?”
“我、慧初還有鳳青跟榮大姑娘。”常慈音道,“當時我們在廳裏看荷花,沒注意丫頭送上茶來,也怪我太莽撞了。”
“這有什麽,你是背着那丫頭的,要說起來還是那丫頭的不是,怎麽上個茶還這麽毛躁。”許鳳嬌隐隐覺得有些不妥,她們家縱然不是勳貴之家,但是家裏的丫頭也不敢這樣将茶灑在客人身上的。
但是,心裏懷疑,嘴上卻是不肯說的。
常慈音無奈的笑了笑,“今日客人多吧。”
雲染卻覺得很不對勁,當時她們進院子的時候,那兩個丫頭說的姑娘,是那個姑娘?
看到什麽人,要告訴哪位姑娘?
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自己當時看到的那一抹深色人影?
努力回想夢境之中的事情,但是毫無所獲。
最後的結果,是顧書萱嫁給了司空焱……
忽然腦海中一閃,雲染想起一件事情來,跟顧書萱前後腳嫁人的還有韓慧初!
而韓慧初嫁的人當初可謂是毫無名聲,只是一個落魄的寒門舉子。當時引起了極大的震動,次輔孫女嫁了個窮書生宋伯暄。
但是當司空穆晟坐上那個位置之後,卻成為了管理大晉錢袋子的戶部尚書。
這人十分的摳門,人送外號“錢摳子”。
這些事情像是一道閃電,滑過雲染的腦海,就顯示有一根線,隐隐的牽着他們,但是她卻找不到那根線。
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雲染不知道今日那個宋伯暄有沒有來,如果沒來,許是她猜錯了,若是來了,怕是……
要真的出大事兒了。
雲染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說道:“我去更衣,你們先聊。”
二人也不以為意,雲染就帶着春信走了出去。但是沒有去浄室,而是往之前那丫頭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春信一看,微愣了下,就低聲說道:“姑娘,浄室在那邊。”
雲染勾唇一笑,“屋子裏太悶了,咱們在園子裏逛逛。”
春信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姑娘做什麽她一個奴婢不管那麽多,只要跟着姑娘就好了。
雲染帶着春信一路往前走,穿過了另一道月洞門,還沒靠近,就聽到顧書萱的聲音隔着一片假山林傳了過來,“千萬不要聲張,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不如我先帶着韓妹妹去換身衣裳吧。”
雲染一聽果然還是出事兒了,但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算計了韓慧初,跟破壞這場相親完全沒有關系啊。
顧書萱這到底是演了一成什麽大戲?
067:被人算計
067:被人算計 雲染這樣想着,就聽到白素漪的聲音帶着幾分冷冽傳來,“不敢煩勞顧姑娘。”聲音頓了頓,就聽她說道:“焱公子跟宋公子且回前院吧,今日的事情,我想會有個交代的。”
司空焱果然也在!
“我看有些人就是心懷鬼胎,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偏偏害了旁人,還一臉無辜。”榮希茹的聲音。
“希茹,你給我閉嘴!”榮吟秋的聲音帶着惱火傳來。
“呵,你是我姐姐,我才跟你說一句,不要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呢。”
春信跟在自家姑娘身後,自然不希望她卷入漩渦的,正要提醒姑娘避開,卻看到她們姑娘繞過假山大步走了過去。
繞過假山,雲染忽然出現在大家面前,裏面的人也是吃了一驚。
雲染的目光卻是首先落在韓慧初的身上,只見她面色蒼白中透着鐵青,靠在白素漪的身上,雙唇毫無血色,衣袖少了半邊,身上裹着一件淺黃色織錦披帛。
那披帛是顧書萱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有一條的。
司空焱身姿依舊俊雅,站在那裏如一叢青竹,人群中赫然矚目。在他身邊站着的是一名身材同樣高大,但是身上的袍子一看就是半舊的男子。五官自然比不上司空焱俊逸明朗,甚至于還給人一種陰郁的感覺,那雙眸子烏黑烏黑的,瞧不見底。
這樣的男人,才會成為司空穆晟那樣男人的左膀右臂。
雲染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還是帶着小女孩般的天真,先對着大家一笑,像是偶然過來,完全不知道狀況的樣子。
“雲染,你怎麽過來了?”白素漪攬着韓慧初,看着雲染說道。
“我出來透透氣,走着走着轉迷糊了,就走到這裏來了。”雲染輕嘆口氣,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慧初姐姐這是怎麽了,你受傷了啊。春信,你快去找侯夫人請郎中。”
雲染說着就走到了韓慧初的另一邊,巧妙地遮擋住她衣衫破裂的地方。就這幾步的功夫,還抽空對着顧書萱跟司空焱點點頭打招呼,好似真的是偶然經過的樣子。
韓慧初看着雲染的舉動,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卻是咬着唇一個字也不肯說。
看也不看宋伯暄的方向。
這一對,前世是一對怨偶,聽聞夫妻感情并不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結成夫妻,感情能好那才是奇怪了。
司空焱的目光落在雲染的身上,只見她挽着韓慧初的胳膊,嬌俏的說道:“慧初姐姐,我帶你回屋子裏等郎中,不要怕。我以前調皮的時候,也總是受傷的,忍一忍就過去啦。”
雲染這邊努力想要做出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事情來。但是榮希茹那個暴脾氣,怒火上頭,完全不懂雲染的苦心,此時接口譏諷道:“雲染,慧初這可不是受了傷,這是被人算計了。”
“榮希茹!”
“顧二姑娘!”
榮吟秋跟白素漪同時出口,榮希茹面色無黑,咬着牙不再說話,但是臉色的神色可真不好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宋伯暄,此時忽然走了過來,擋在了幾人的身前。
雲染只覺得這人很高,一過來,連陽光都被他遮住了。
068:事情因果
068:事情因果 雲染不僅過了顧書栊短暫的十五年,在夢裏還過了顧雲染的一生,那樣漫長的夢境裏,每過一日都像是煎熬,讓一顆原本鮮活的少女心,慢慢的變成了枯木。
青燈古佛,了了殘生。
即便是她盡量的想要去展現小姑娘家的天真無邪,但是股字頭蔓延出來的氣息,也帶着莊重沉穩。
既有勳貴人家的貴氣,又有讀書人家的才氣,也有繁華過後的寂滅。
這一切的一切,糅合在一起,摻雜在暈染的生命裏,融進她的骨血,便不可磨滅。
此時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男子,雖然面上帶着甜笑,但是眼中卻帶着堅決,“這位公子,慧初姐姐現在很不舒服,我要帶她去看郎中。你若是真的有心想要說什麽,倒不如改日親自登門的好。”
上輩子這場婚事都沒能取消,這輩子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既然這樣,雲染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韓慧初能比上輩子過得幸福。
宋伯暄的态度,很多時候,會讓一個人的心志發生動搖。
宋伯暄有些意外的看了雲染一眼,只見她眉眼間依舊帶着淺淺的,甜甜的笑容,但是扶着人離開的腳步卻依舊的堅定有力。
抿抿唇,宋伯暄讓開了倒着的道路,對着韓慧初,半躬身一禮,“我會親自上門請罪,韓姑娘盡管放心。”
韓慧初垂着頭,一句話也沒說,眼淚卻一顆一顆的落下來,在青石板上暈染出一個一個的窩。
白素漪神色已經是十分的難看,但是畢竟是主人,還是得收拾善後,對着司空焱笑着說道:“有勞焱公子帶着宋公子去前院喝茶賞景。”
司空焱點點頭,眼睛卻落在雲染的身上,總覺得今日的雲染似乎有些不一樣,但是一時之間有說不出來,哪裏有不同了。
顧書萱的眼睛随着司空焱轉動,當她的目光順着他望去,神色就十分的難堪,隐隐透出幾分猙獰來。
白素漪卻是理都沒理顧書萱跟榮吟秋,随着雲染扶着韓慧初回了之前她們呆過的花廳。
這一進去,裏面的許鳳嬌跟常慈音都唬了一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後腳榮希茹也跟着走了進來,但是沒有看到顧書萱跟榮吟秋的影子。
郎中也到了,延平侯夫人無暇分身,派了自己身邊最體面的管事媽媽過來。雲染趁機就抓着榮希茹走出去,小聲詢問到底怎麽回事兒。
“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我當時跟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慧初突然就跟一個人撞在一起。當時慧初身邊還有榮吟秋顧書萱跟鄭鳳青還有素漪,似乎不知道在說什起了争執,鄭鳳青忽然就推了慧初一把。
哪裏知道偏生這樣巧,那邊就突然冒出個陌生的男子來,與她撞在一起。當時兩人驚慌之下,慧初抓了顧書萱一把,顧書萱腳下踉跄,倒在了焱公子的懷裏。可是當時我偏偏看得清楚,那顧書萱原本是站得住的,分明是看到焱公子自己倒上去的。”
雲染還是有些糊塗,看着她就問道:“那慧初姐姐,怎麽就會跟人起争執,她性子和善,不會與人起口角的。”
至于司空焱跟宋伯暄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雲染已經隐隐想到,這裏頭必然會有顧書萱的手筆。
雲染已經想明白整個事情的因果了。
069:暗下毒手
069:暗下毒手 勳貴之家,最重個臉面。
顧書萱想要跟司空焱有個什麽,那誠國公未必就樂意,丢了祖宗臉,便是親女兒他也未必留情面。
如果她是出手幫人才有了意外,既博了美名,又能得償所願,一箭雙雕。
只是可惜了,上輩子韓慧初一生郁郁寡歡,夫妻不睦。
心底裏的那股子煙火氣,又被燒了起來,雲染心裏火急火燎的疼。
她是真沒想到,顧書萱不僅心狠手辣,還如此自私薄情,踩着別人的脊梁,達成自己的目的,毫不手軟。
榮希茹憤憤不平,氣的臉都黑了,雲染抓着她的手,輕聲擔憂的說道:“希茹,我真怕慧初姐姐……”
榮希茹也默了一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算是再怎麽不着調,也知道結果如何了。
“其實,我瞧着那個宋公子其實也不錯,雖然有些寒酸,那一身氣度,到也比那些二世祖強多了。”
聽着榮希茹幹巴巴的話,雲染抓着她的手輕聲說道:“等有機會,咱們一起勸勸慧初姐姐。”
現在是不能說的,一切還塵埃未定。
榮希茹點點頭,難得惆悵的嘆口氣,“可惜了。”
可惜了韓慧初這樣的閨秀,家裏有個次輔的祖父,卻要這般低嫁。
雲染心裏卻想着,一點也不可惜,人家日後可是大名鼎鼎的戶部尚書,天子近臣。
雖然出了點事情,但是賞花宴還是要繼續的,只是雲染就主動請纓留下來陪着韓慧初。許鳳嬌她們被慧初勸走劃船去了,人都留在這裏,反而更招人眼。
兩人對坐在屋子裏,韓慧初靠着軟枕,半晌一句話也沒說。
雲染就這麽坐着陪着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慧初看着雲染忽然一笑,“我祖父最重門風。”
雲染就擡起頭,看着韓慧初笑,“這是讀書人的脊梁。”
輕笑一聲,韓慧初眼眶微紅,“是,誰都及不上這個。”
雲染心裏一酸,想着你還是好的,至少這宋伯暄将來有大出息。她呢?一場大火燒的什麽都沒有了,她那親爹真以為是意外了。
但凡是有幾分上心,細細一查,總會有發現的。
可他沒有。
比起自己,韓慧初還是幸運的。
“慧初姐姐,我爹爹常教我,做人要往遠處去,目遠心則寬。次輔大人也是寒門學子,一生浮沉終有光宗耀祖之時。”
韓慧初一怔,看着雲染小小的人兒,但是目光堅毅,神色沉穩,讓她憑空生出幾分愧疚來。
她還不如這個比自己小的姑娘。
韓慧初猶豫了一下,看着雲染好半響才說道:“雲染妹妹,你……你要小心你那個堂姐。”
雲染一愣,看着韓慧初,她沒想到她會這麽提點她。
看來,她是把自己當朋友了。心裏有些歡喜,眉眼之間也帶了幾分柔和,“我曉得,希茹當時都看到了,她都悄悄告訴我了。”
韓慧初面上的神色有些掙紮,背後說人,總歸不妥,但是心裏總存了一口怨氣,“是顧書萱跟榮吟秋與我跟鄭鳳青一道走的,當時莫名其妙的就起了争執,偏偏推了我出去。當時,是聽到那邊有腳步聲來的,其實我當時抓人的力道不是很大,顧書萱應該能站穩的,可她卻暗中又推了我一把。”
070:一舉雙贏
070:一舉雙贏 聽着韓慧初講當時的情況,雲染已經幾近分明。
除了韓慧初,其餘的都是各家勳貴之女,顧書萱自然是不敢輕易得罪的,何況又是這樣損人閨譽的事情。
但是韓慧初不一樣,她的祖父縱然是次輔,但是畢竟是文官,與勳貴扯不上關系。
便是想要整治誠國公府,除非是有誠國公的大把柄,不然也只能是隔靴搔癢,無可奈何。
就是仗着這一點,顧書萱便是害了韓慧初,也知道那韓家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更何況,她還頂了一個救人的名頭,韓家明知道吃了暗虧,這件事情擺在桌面上也是無理的。
這一招,當真是陰毒。
就如同趙氏,那麽多年在外待她如親生,在內當着她爹的面待她也是疼愛。人前人後,再也沒有出纰漏的,便是她日久之下,也信了她。
何等城府,何等手段。
顧書萱最然還有些浮躁,不如趙氏行事妥當,但是已經有了其母的幾分狠戾跟周全。
事事想得周全,把自己摘出去了,把別人踩在了腳下。
宴會過後,雲染跟韓慧初悄悄回了城。
後頭的事情,自然會有延平侯府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