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反正在司空穆晟面前,她實在是不用裝什麽淑女了。

要這麽做,指不定他就要笑破肚皮了。

所以說,認識太早,彼此之間知道的太多,有的時候也實在是有種難以言喻的牙疼。

洛王府占地極廣,東院除了老王妃的院子,就是司空穆晟的院子,這五進的大院子,地方實在是寬敞。

吃飯的地方就在偏廳,收拾十分整齊幹淨,當中花梨木鼓腿彭牙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坐下後一看,全是自己在家時愛吃的那一口,兩樣粥一甜一鹹,甜香軟糯的八珍粥,鮮香可口的雞絲粥。炸的金黃的南瓜餅,掉渣的香酥油圈,還有白生生胖乎乎杯口大的小蒸包。旁邊還有五六碟各色小菜,光彩奪目,引人食欲。

雲染就擡起頭看向司空穆晟,恰看到他夾起一個包子放在她的碟子裏,“你愛吃的蝦仁餡,一整個蝦仁包進去的。”

都說融入一個陌生的地方,最快的辦法就是能找到跟家裏熟悉的感覺。

所以,看着這一桌子早飯,雲染是真的感覺到了溫暖。

那種發自心裏的,柔軟的感覺。

滿屋子裏,裏裏外外伺候的奴仆足有二三十個,不要說王府那些很就沒見王爺在府裏用飯的人,就算是跟着雲染來的秋禾等人,看着這一幕都有些驚呆了。

沒想到,他們王爺居然還有這樣溫柔體貼的一面。

秋禾忙垂下眼睛,盯着地板,再一次慶幸當初自己用心照顧王妃,才能有了今日的榮耀。

至少她現在是王妃身邊的左膀右臂,跟春信一左一右,至于秋露,現在只怕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吧。

一頓飯吃完,雲染覺得有些撐,慢慢的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走了兩圈。但是昨晚上辛苦過度,雙腿間也很是不舒服,走了幾步之後就只能坐下休息了。

擡起頭看看時間,司空穆晟對着雲染說道:“坐着軟轎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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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不太舒服。

雲染瞪起眼,“那怎麽行?”

第一天新媳婦就坐轎,就算是家裏用的軟轎那也不行,傳出去還不得笑掉別人的大牙。

雲染怎麽可能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笑柄。

當下憑生一股豪氣,站起身來就道:“咱們走吧。”

司空穆晟瞧着她這股子頗有上戰場的架勢,搖搖頭一笑,擡腳走了過去,二人并肩往外走。

上回來王府也只是匆匆一瞥,這次雲染随着司空穆晟的腳步往外走,聽着他跟自己講一路走過來的路線,暗暗記住。

從他們住的院子,到達老王妃院子,足足走了一刻鐘,兩人踏進院門的時候,就聽到有人笑着說道:“王爺,王妃到了。”

等着他們一路走進去,就看到正廳裏已經坐滿了人,老王妃一襲棗紅色團花紋的褙子,神色嚴肅的坐在上首。

雲染跟司空穆晟一前一後走進來,老王妃身邊的羅嬷嬷親自擺上了蒲團,笑着又退了下去。

大丫頭慧芸端着茶站立一旁,看着這位新王妃面帶微笑。

雲染就上前一步,跪在蒲團上,雙手接過茶,高舉上前,口中說道:“請老王妃用茶。”

司空穆晟都稱呼老王妃,雲染又不傻,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臉叫一聲娘,因此這才有了這個稱呼。

而且,她隐約覺得這對母子之間怕是跟她想的不一樣,她既然嫁給了司空穆晟,自然是夫妻一體。

夫唱婦随。

老王妃聞言,看了雲染一眼,這才接過了茶,輕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等在一旁的英紅立刻上前一步,端上老王妃準備的見面禮。

老王妃拿過那個小匣子,遞給雲染,“進了洛王府的家門,望日後你能恪守閨訓,努力持家,為王府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雲染心裏就皺了下眉頭,老王妃這話的訓誡之意太明顯,新婦進門就這般敲打,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口中卻還是說道:“是。”

多餘的字一個沒說,若是為表親近,雲染合該說一句,兒媳自當盡力。

但是老王妃這态度實在是有些詭異,雲染也不是那種軟柿子,進門膝蓋太軟了,別人自然也不會高看你一眼。

司空穆晟眉頭輕蹙,不過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見雲染起身,他大步上前,親自扶了她起來。

整個正廳裏,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司空穆晟的身上。

洛王是什麽性子?

他們在這王府裏呆了這麽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着雲染十分自然的将手搭在洛王的掌心裏,随着他的動作起身,衆人更是驚呆了。

這兩夫妻相處的也太自然了。

338:實力僞裝

今日洛王府老王妃的正廳裏坐着的人,全都是洛王府自己的人。

長房司空穆齊夫妻帶着女兒司空瑤,司空焱夫妻,另外還帶了一個顧書萱,本來顧書萱是沒辦法出現的,但是雲染跟她是堂姐妹,而且當初進門的時候,也是照着貴妾的禮,進府之後又有平分秋色的架勢。

在加上兩人背後的家世都很煊赫,不要說司空焱會怎麽想,就算是司空穆齊跟譚氏,都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刻意去得罪誠國公府。

顧書萱的出現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不合禮數,實在是有些怪異。

蔣姨娘是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裏的,即便她生了兩個兒子。

二房司空穆楚夫妻,帶着兩個孩子司空磊跟司空薇。

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外人了。

這些人長年累月的住在王府裏,可是王府真正的主人洛王,卻一年到頭不見影子。

就算是偶爾回府,他們也見不到人。

現在洛王成親了,日後将長住洛王府,這洛王府的格局,在*之間就有了些說不出來的變化跟凝重。

老王妃的眼睛掃過兒子握着兒媳的手,神色平靜的挪開視線。

司空穆晟牽着媳婦的手,開始給她正式介紹家裏人。

她雖然是王妃,但是畢竟是行三,司空穆齊夫婦跟司空穆楚夫婦要給她見面禮,雲染的回禮是百繡樓出品的鞋子。

司空焱夫妻跟顧書萱,以及司空瑤跟司空磊司空薇兄妹,雲染就要拿見面禮了。

司空焱跟司空磊是一模一樣的文房四寶,只是花紋略有不同。司空瑤跟司空薇是一樣的梅蘭竹菊一套玉簪,穆沁岚跟顧書萱是一樣的一支金光燦燦嵌各色寶石缧絲金簪,都是萬寶閣出品,價格不菲。

雲染出手極為大方,談笑間落落大方,進退有據,儀态出衆。

顧書萱看着雲染臉上擠出幾分笑容,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穆沁岚這一生小嬸嬸教的當真是心交力瘁,日後這人就是自己的長輩,天然壓了一頭,心情怎麽好得起來。

司空焱一支半垂着頭,狀似守禮,其實心裏卻有些煎熬,這認親禮怎麽還不過去。瞧着雲染言笑晏晏含笑帶怯的站在小叔叔身邊,他就心裏翻江倒海。

他寧可雲染嫁到別人家去。

眼不見心不煩。

等到終于厮見完畢,老王妃就說道:“該去祠堂了。”

入祠堂,拜祖先,寫上雲染的名字在族譜上,這婚事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塵埃落定。

不入族譜,怎麽算是司空家的人?

雲染跟在司空穆晟身後,前頭老王妃扶着羅嬷嬷的手往前走,能跟去祠堂的只有司空穆齊、司空穆楚二兄弟,就連譚氏無大事也不可輕易踏足祠堂。

雲染是新婦,這一趟自然是要必須走的。

等到拜完祖先,司空穆晟親自執筆将雲染的名字,寫在他的名字旁邊,這才算是完成了儀式。

此時已經是正午了。

宴席擺在了老王妃的院子裏,譚氏笑着說道:“今日是弟妹的好日子,咱們可要好好的熱鬧熱鬧才是,就是要擾老王妃半日清淨了。”

老王妃擡起頭看了譚氏一眼,淡淡的說道:“無妨,我年紀大了,經不得折騰,你們只管熱鬧你們的就是。”

雲染是新進門的小媳婦,這個時候自然是要本本分分做的做個小媳婦的模樣,含笑的坐在那裏,是跟的矜持。

譚氏跟她說句話,她就應一聲,無人跟她說話,她就自在的坐在那裏。

男女分桌,中間也沒架屏風擋着。

家裏就這麽幾個人,也沒有外人,倒也不用這樣做。

大家分開做下,飯桌上自然熱鬧起來。

老王妃坐在上首,吃了幾筷子菜,喝了一小碗湯,就起身說道:“你們年輕人慢慢吃,我要回去躺一躺了。”

大家忙起身送老王妃走,譚氏親自攙扶着老王妃,雲染卻沒上手,只是狀似恭敬的送人離開。

雲染低頭的瞬間,甚至于感覺到老王妃的目光似乎往她這邊瞅了一眼。

雲染還是無動于衷。

隐隐聽聞,老王妃跟譚氏不對付,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又不像是這樣子,到底是怎麽樣的,現在還摸不清楚深淺。她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自然是穩穩當當的才成。

譚氏扶着老王妃離開,郁氏此時就是最大的,她有些拘謹的對着雲染說道:“王妃嘗嘗這湯,是府裏的廚子拿手的,味道很是純正。”

雲染忙道:“謝謝二嫂。”

秋禾就上前拿起勺子,給自家王妃盛了一小碗,然後又退了下去。

動作行雲流水,分外利落,秋禾雖然以前多數是在莊子上的,但是也在王府裏呆過,大家自然是見過她的。

瞧着她待雲染這般的恭敬,各自心頭自然別有滋味。

尤其是知道秋禾早早就跟在雲染身邊,那種感覺自然又不一樣了。

男人那邊,司空穆齊跟司空穆晟就算是不對付,這樣的日子裏也不會當衆翻臉,畢竟是家宴。

聽着那邊大聲說笑,天南海北的聊,偶爾也會提及些政事,氣氛算是其樂融融。

這邊郁氏說完那句話,也就不再開口了,低頭自己慢慢地吃飯。

顧書萱有意跟雲染套近乎,笑着開口說道:“若是小嬸嬸有空閑,下午的時候我帶着你逛逛園子,熟悉一下府裏,後頭的園子這個時候正是時節最好的時候,漂亮着呢。”

剛才認親的時候,顧書萱自然是想稱呼雲染一聲妹妹,以示親近。但是私下裏這樣稱呼沒錯,可是這樣的日子裏,顧書萱就算是糊塗也不敢這樣做的。

循着禮,稱呼雲染小嬸嬸,這稱呼一定下,可就再也改不來了,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雲染聞言就看了顧書萱一眼,輕聲細語的說道:“好啊,那就勞煩你了。”

在這王府裏,現在形勢不明,她縱然不喜歡顧書萱,但是她跟穆沁岚更是不同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顧書萱最終得償所願嫁給了司空焱,但是這成親之後的日子,在她看來顧書萱未必過得好,不然又怎麽會這麽上趕着跟她交好。

穆沁岚的眼角瞥了一眼顧書萱,又看看雲染,忽兒笑着說道:“小嬸嬸真是好體力,還能逛園子呢。”

這話說的,司空瑤跟司空薇不明所以,但是幾個嫁了人的女子可是明白的。

郁氏想要說什麽,最後又咽了回去,又看了一眼想要開口的女兒,司空薇的話也咽了回去,低頭不語。

顧書萱卻沒有開口幫雲染的意思,笑米米的不開口。

司空瑤跟穆沁岚親近,自然不太喜歡雲染這個小嬸嬸,此時接口說道:“小嬸嬸跟咱們自然是不一樣的,落了水都能安好無恙的人,自然是體力極好。”

這二人一唱一和,給雲染難堪。

若是換做別的新媳婦,這口氣怎麽也得咽下去了,可是雲染可不是那裝柔順的人。

只要想着日後這王府的中饋早晚要跟譚氏交鋒,他們勢必無法和睦,何必讓自己一開始就矮人一截?

雲染笑的更開心了,直接看着穆沁岚,輕聲說道:“那也比不上侄媳婦,瞧瞧侄媳婦皇恩寺走了一趟,就能得個妹妹,說起來那皇恩寺可要比王府的園子大多了。”說着又看向司空瑤,“未出閣的小姑娘,還是要多讀讀書才好。”

先是諷刺穆沁岚不安分算計顧書萱,若不是體力好怎麽去爬皇恩寺。又來講司空瑤多讀書,讀書才能明禮,分明是說司空瑤沒有禮數。

被人戳中心頭傷,穆沁岚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強忍着沒有發作。

司空瑤卻是被慣壞了,此時立時就對着雲染怒道:“你什麽意思?這是罵誰呢?”

這一聲可謂是又尖又高,頓時引來了司空穆晟那一桌的目光。

司空穆晟頓斯眉頭一皺,立時起身大步走過來,看也沒看司空瑤,直直的看着雲染,“怎麽了?”

司空穆齊等人也皺着眉頭跟了過來。

雲染就算是沒有十分了解司空穆晟,那也有三分,跟長房不對付,何必在這裏受閑氣,當下眼眶一紅,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我也不知道侄女是個什麽意思,說什麽我是落過水的人……”

雲染拿着帕子捂着臉,哽咽着就靠近了司空穆晟懷裏。

裝委屈,誰不會啊!

339:借力打力

司空穆晟剎那間渾身一僵,從沒見過雲染這般做派的他,懵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就明白過來了,長臂一伸,輕輕攬住她,神色帶着幾分戾氣,那雙眼睛如刀一般,刮過衆人。

尤其是司空瑤忍不住的渾身一顫,吓得臉都白了,如坐針氈,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樣陰厲、恐怖的洛王,才是傳聞中的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今日早上奉茶時見到的那個神色和緩的人。

“落水怎麽了?”司空穆晟盯着司空瑤問道。

“……”司空瑤吓得連話都說不上來了,看着她爹過來,一下子蹦起來躲到他身後,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

太可怕,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老三!”司空穆齊上前一步,将女兒護在身後開口喊了一聲。

司空穆晟看向司空穆齊,神色冷峻,滿面寒霜,“大哥,我妻子好歹是你女兒的長輩,她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大嫂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我的妻子是我自己千挑萬選來的,我并非是因為她落水無奈救人,而是早就打定主意等她及笄就上門提親。

不過那日的事情太過巧合,上天給了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以後,不想聽到任何人,拿着這件事情在背後說嘴,若是被我知道,別怪我不顧兄弟情面!”

“小孩子家不過是随口說說,你何必放在心上?”司空穆齊笑道,眼睛掃過顧雲染,只見她背對着他靠在司空穆晟的懷裏,心裏頓時嘔了口氣。

剛進門就不安分,真是個惹事精,這家裏只怕以後更不安生了。

“若是大哥這樣說,是不是日後有人這樣質疑大嫂,你也這般認為?”

“這跟你大嫂什麽關系?”

“沒關系嗎?大哥能讓你女兒無緣無故質疑污蔑我妻子,怎麽別人就不能對你的妻子兒女這樣做?”司空穆晟冷哼一聲,“這飯不吃也罷。”

說着,司空穆晟擁着雲染大步離開,眼角都沒擡一個,就這麽走了。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安靜的可怕。

洛王這麽不顧情面的離開,是他們想不到的,原以為不管如何,他看在新婚的份上,也得忍耐一二。

司空焱隔着人群,看着相擁離開的二人,緩緩地垂下了頭。

“爹,你看,我不過是随口說了一句,就被他逮住不放,分明是眼裏沒有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司空瑤有委屈又害怕,抓着她爹的袖子哭的可憐兮兮的直告狀。

司空穆齊頭大如鬥,又舍不得苛責女兒,只得說道:“你招惹她做什麽?好好地吃你的飯就是。”

“我也不過是随口一說,誰知道她這麽會裝,簡直是個狐貍精。”司空瑤咬着牙說道。

司空穆齊心煩意亂,瞧着越來越任性的女兒,“落水那回事兒,你明知道不該提,你提她做什麽?”

“她做的出來,別人怎麽就不能提?要不然她能鯉魚躍龍門?”司空瑤不忿的說道。

顧書萱的眼睛在司空瑤身上轉了一圈,又看了看如老鐘般沉穩的穆沁岚,這也是個沒腦子的,穆沁岚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這倒有點像當初的自己。

顧書萱這會兒可不是之前的傻姑娘了,此時輕輕地往旁一挪,就靠近了司空焱,輕輕地嘆了口氣兒,狀似自言自語的說道:“小嬸嬸也真是可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到了別人嘴裏,怎麽就成這樣了,多大仇,這麽把人往泥裏踩。”

顧書萱想得很明白,以前她看顧雲染不順眼,那是因為司空焱待顧雲染不一般。

她心裏害怕,這才抵觸她。

可是現在她嫁了司空焱,雖然顧雲染嫁的比她還要好,可她一點也不嫉妒,她又不喜歡那冰疙瘩似的洛王。

顧雲染的名節有污,她同是顧家女難免也受牽連。

而且,她琢磨着以司空焱待顧雲染那暗搓搓的,不能見光的心思,指定是不喜歡別人這樣非議她。

她雖然不喜歡這樣,但是如果能借助這個打擊穆沁岚,她絕對不會手軟的。

就是這心裏啊,酸澀的難受。

以前司空焱看顧書栊的眼神就不樣,顧書栊死了,現在又來了個顧雲染,不過顧雲染做了他們的嬸嬸,這輩子司空焱都得把這這點心思摁死在心裏。

不然,他就害死顧雲染了。

以她對司空焱的了解,這男人深情起來,寧可委屈死自己,也絕對不想連累顧雲染的。

果然,顧書萱眼角看着司空焱的神色越來越難看,宛若烏雲罩頂,就聽他看着司空瑤說道:“你好歹也是名門閨秀,非親眼所見的事情,豈能胡言亂語?”說完眼角掃了穆沁岚一眼,淡淡的說道:“長嫂如母,娘整日管着家裏的中饋,無暇顧及妹妹,你這個做嫂子的也該擔起來。”

說着司空焱轉身欲走,忽然想是想起了什麽,又伸手抓住了顧書萱的手,帶着她一起走了。

顧書萱臉色白的跟紙一樣,捏着帕子的受青筋直暴,臉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

司空瑤被她哥哥的訓斥給吓到了,旋即就捂着臉對着她爹哭道:“爹,你看看哥,他這什麽意思?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司空穆齊被哭的一個頭兩個大,只得說道:“行了,你也有錯,你哥說的也有道理。”說着就借口還有公務,擡腳也走了。

司空瑤氣的不行,捂着臉一路往外跑去,穆沁岚只得追了上去,要盡長嫂的責任。

生下三房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分外的孤單。

三爺司空穆楚看着妻子,又看着一對兒女,笑了笑,“咱們也回去吧。”

不回去能怎麽辦?

這裏是老王妃的院子,留下來繼續丢人嗎?

司空薇走在哥哥身邊,瞧着前面爹娘距離他們有點遠,這才低聲說道:“哥,你說小嬸嬸這人怎麽樣?”

司空磊腳步停都沒停,對着妹妹說道:“成親前,小嬸嬸都能讓百煉鋼的王爺為她親手教導舅家表哥,成親後你也看到了,不像是做戲。”

司空薇沉默了一下,心裏是很羨慕的,她羨慕小嬸嬸能得了三叔那樣的呵護。

“那我……”司空薇很是猶豫,他們家在王府是最尴尬的存在。

爹爹沒有大伯三叔的本事,性子溫和,不喜與人争,在王府裏素來沒什麽存在感。

可是眼看着哥哥跟她都大了,她一個姑娘家也還好,早晚嫁出去。

可是哥哥卻是關鍵,她哥哥比他爹爹能幹多了,可是上頭壓着大伯,他們這一房無論如何出不了頭。

她想跟小嬸嬸慢慢的接觸,看看能不能走小嬸嬸的路子,給哥哥謀個前程。

說句難聽的,哪怕跟着三叔去邊關呢。

他們這一房也有個希望不是?

司空磊聽到這一句看着妹妹,“不用你彎眉折腰替哥哥探路,你好好在家裏就成,我自己心裏有打算。”

司空薇眼眶都紅了,“我想試試,上回娘回娘家,你不知道舅媽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們是出身煊赫的洛王府,可有什麽用?

他們只是洛王府最沒用的三房,就算是頂着洛王府的招牌,別人也不會高看他們一眼。

司空磊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早早晚晚,他們都會後悔的。你就聽哥哥的,在小嬸嬸面前別自作聰明。”

小嬸嬸能讓三叔這麽喜歡她,必然不是尋常之輩,妹妹那點心思,在人家跟前不夠看的。

與其那樣貼上去憑白的丢人,他寧可妹妹自在的過日子。

***

這邊雲染回了自己的院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司空穆晟的神色,他一定知道自己方才是故意的吧?

可這個人臉上跟刷了一層漆似的,一點都看不出怎麽想的。

司空穆晟心裏憋着笑,就看着小妻子就跟那邊關樹上的小松鼠似的,一會兒歪着腦袋瞅瞅他,沒看出他的心思來,就低下頭琢磨。

那眉心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

太好笑了。

大步進了院子,就吩咐人重新擺一桌飯來。

自己坐下後,就看到雲染眼睛都亮了,也不管他想什麽了,一雙眼睛全都扔在了滿桌的美味上。

感情他還不如一桌飯菜?

340:穆逸歸屬

雲染是真的餓了,昨晚上消耗了那麽多體力(囧),今天一早就起了,又是認親,又是祭祀,後來好不容易上了個飯桌,還沒吃幾口就鬧騰起來了。

她這會兒前心貼後背,不吃飽如何戰鬥?

她得吃飽了,才有心思去琢磨面前這男人的想法啊?

反正他們認識這麽久,好多時候,她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麽。

他想跟你說的時候,你就能明白了。不想說的時候,你休想從他身上解讀點什麽出來。

想想也是,畢竟是統帥三軍的元帥,将來又是做皇帝的人,要是他的臉上能讓人看出點什麽來,那還争個屁啊。

早被滅了。

這麽以安慰自己,雲染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姐看不出來,你們都看不出來,大家平等了,還有什麽好懊惱的?

雲染覺得,自己嫁人後沒解鎖夫妻心有靈犀的技能,一點也不傷心。

反正大家都看不懂嘛。

等到吃飽喝足,雲染終于緩過來了,這世上就沒有吃不能緩和的情緒。

如果不行,那就是吃得好。

一頓不行,吃十頓啊。

司空穆晟瞧着雲染終于吃飽喝足了,兩人漱口、淨手之後,進了內室。

就看到雲染坐在臨窗的大榻上,靠在了軟枕上,舒服的臉上都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看着她這樣,默了默,司空穆晟也拽過一個軟枕靠了上去。

咦?

還真挺舒服。

靠了一會兒,丫頭奉上茶來,他也舒服的不想挪窩兒了。

可是不行,兒子還在等着呢。

因為穆逸不是他骨血的事情已經無人不知,今日祭祀他是不能進的。

所以就讓他在前院自己先讀書,這會兒小家夥應該翹首以盼了。

不過在這之前,司空穆晟輕咳一聲,成功引起了對面即将要睡着的某人的注意力,開口說道:“你就沒什麽想要說的?”

就看到對面的小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有啊,我有好些事情想說。下午沒我什麽事兒了吧?我應該可以休息了吧?那個穆逸呢,趕緊把他叫過來,一個人呆在前院多孤單啊。還有明天回門的事情,不是我信不過大嫂,勞煩您盯一眼啊。”

司空穆晟:……

呵呵,這避重就輕、轉移話題的本事真是見長了。

司空穆晟看着她不開口。

雲染就知道這個人不好糊弄,不就是想問宴席上她委屈的事情嗎?

真是敗給他這麽執着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眼神了。

“能用一滴眼淚解決的事情,我們為什麽要流血呢?”雲染一本正經的說道。

其實吧,雲染是這樣想的。你看,他們夫妻也就兩張嘴,人家一大家子,數量上已經落了下風。

而且司空瑤又是個晚輩,說重了做長輩的沒風度,說輕了完全沒有震懾性,費那個功夫,可不是傻子嗎?

若是雲染今日在老王妃那裏跟司空瑤争執起來,不管如何,傳出去的一定是雲染這個新王妃以大欺小。

可是雲染不跟她争執,往司空穆晟懷裏一哭,這傳出去的就是新進門的王妃,第一日就被侄女氣哭了。

雲染沒工夫跟穆沁岚做口舌之争,語氣費力不讨好,她寧可從源頭上就把事情掐住了。

她相信,只要她跟司空瑤争辯起來,穆沁岚能有一百種說法往她身上潑髒水。

她何必給敵人施展的空間呢?

前兩次穆沁岚算計她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有薛定愕的存在。

這個存在是雲染不能提前預知,也躲避不了的。

天然處于弱勢,她只能在被動挨打的情況下,盡力為自己掙脫。

可現在不一樣了,主戰場換到了王府這一畝三分地上,她就不信了,她還能讓穆沁岚把她算計死!

那她白活一回了!

聽了雲染的話,司空穆晟不由一怔。

男人習慣了在戰場上拼死搏殺,直來直往,憑借的是力量。

可到了內宅,這麽多的彎彎繞繞,他就有些煩了。

他不屑于。

但是雲染是他的妻子,他理當護着她。

他不護着她,若是他離京去了邊關,她在這裏就無法立足了,會被譚氏那一家子完全架空,孤立起來。

若是那性子弱的,也不是沒聽說,進門沒多久就磋磨死的。

他想離開之前,盡量的給雲染撐起來。

但是,他沒想到他的想法跟雲染的完全不同。

男人,喜歡的事鐵血厮殺,幹脆利落。

可女人呢?

司空穆晟看着雲染的神色就不太一樣了,貌似她這個法子其實也不錯?

至少沒有讓他跟司空穆齊在王府裏鬧得不可開交,沒有把矛盾在沒必要之前擴大化。

就因為她裝了回委屈,拿着帕子悟了臉。

那帕子之下,一滴眼淚也沒有,他是看的真真的。

自打嫁給了司空穆晟,雲染最擔心的就是,這輩子被跟上輩子似的,再背上暴君的名頭。

上輩子發生的很多事情,她都無法得知。畢竟原主的記憶有很大的局限性,能知道的實在是不多。

可是這輩子,她跟他接觸之後,她知道他其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

所以,她想盡自己的力量,能讓他行事的時候,不要太暴虐行事,凡事想着事緩則圓的道理。

她沒有辦法想別的辦法,只能想着用自己的行為做給他看,給他最直觀的感受。

這樣也許很笨,但是只要能看到好的結果,就是最好的辦法。

她今天不是小勝了一場嗎?

雖然這一場勝利,是司空穆晟這個最大的助攻的功勞,但是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司空穆晟輕輕地嘆口氣,卻沒說這樣做不好,只道:“就你鬼心眼多。”

雲染心裏也松了口氣,就道:“有跟她們鬧騰的功夫,我寧可跟穆逸說說話,寧可去休息。”

果然還是幾億中的小姑娘,最怕麻煩了。

司空穆晟轉頭吩咐人把穆逸帶過來,等穆逸來的功夫,司空穆晟琢磨了下,怎麽跟雲染說對待這個孩子的問題。

想了想,就有些猶豫起來。

畢竟她也比穆逸大不了幾歲,喊她一聲“娘”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這麽猶豫的功夫,穆逸就跑來了。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腦門上還帶着汗呢。

雲染也不歪着了,立刻坐了起來,對着穆逸招招手讓過來,嘴裏就道:“怎麽一腦門的汗,不會慢點走?中午吃了什麽,吃好沒有,沒在這邊長住,這府裏的下人待你恭不恭敬?”

雲染拿着帕子給穆逸擦汗,穆逸不好意思的躲了躲,自己接過帕子擦,一顆緊繃的心總算是松了下來。

他也怕,他怕雲姐姐進了門之後,待他就沒那麽好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可是在學堂裏聽了那麽多事兒,心裏還是不安的。

可是這些不安,全都随着這一聲聲的唠叨,這一塊擦汗的帕子,這依舊如常的相處方式,讓他徹底的松了下來。

“想急着見到爹跟您,中午吃的好,下頭的人不幹不敬的,有爹的人看着,您放心。”穆逸笑着說道。

雲染聽到了穆逸稱呼的改變。

這孩子還真是……

再叫她雲姐姐不合适,但是他又是養子,也不敢開口叫人,難怪說沒娘的孩子長得快。

雲染笑米米的盯着他,故意說道:“你現在可得改口了,你應該叫我什麽?”

穆逸下意識的去看他爹,他知道在這個家裏,一言九鼎的還是他爹。

沒他爹點頭,他不敢。

司空穆晟心裏其實有些複雜,他知道雲染是個良善的性子,可她知不知道,這個稱呼定下了,将來這家裏就有穆逸一份了?

雖然非親生不能承繼家業,但是這孩子的前程,将來娶妻生子等等事情,雲染都不能嫌棄是個累贅,不能松手了。

雲染順着穆逸的眼神也看向了司空穆晟,笑米米的說道:“王爺不會不同意吧?”

司空穆晟還是想留點餘地,酌量一下就道:“以後,讓他稱呼你一聲義母?”

“穆逸稱呼您什麽?我可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他是叫您一聲爹的。”

兩種稱呼,這不是将孩子擠兌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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