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戴修（一）
戴修怎麽也沒想到, 自己高冷霸道不當人了整整二十九年, 有朝一日會在奔三的門檻上, 敗給了一只小他一輪的小白兔。
是的，小白兔還沒成年, 小白兔還在上高中, 小白兔眼睛眯眯一笑, 耳朵輕輕一晃，他媽的他就只能丢盔棄甲。
他向來不當人, 遇上小白兔後, 更加只想當禽獸。
戴修坐在車裏, 點了根雪茄,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夾着深咖色的煙卷，有些成熟性感的意味, 小白兔說過, 她很喜歡他的手指尖淡淡的煙草香味。
想到這兒，他輕輕吐了個煙圈, 煙霧萦繞着男人英俊得有些薄情的臉龐，顯得愈發冷峻。
心底卻是滿滿的柔軟，他是怎麽就栽到了她手裏呢？
他只不過是如往常每一個熬夜出差歸來的清晨一樣，讓張助理把車停在路邊, 去給他買一杯咖啡回來。
自己則坐在後座, 假寐片刻，去奔赴下一個會議，今年他突然被他的爺爺叫回國內, 說是信任他，要他開辟國內的傳媒行業，如果做得好了，東亞及東北亞的資源都放手給他。
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不過是為了讓他給他那個不聽話的妹妹施壓。
商人都知道，适宜的競争才能帶來最有效的利潤回報，他們的爺爺作為一個極為成功的商人，深谙此道，甚至不惜将這種手段用于家族中。
可是他到底老了，老了就會有些自以為是，會忘記那些繼承了他精明算計基因的後代，其實不是那麽好拿捏的。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妹妹江見涼，都該有自主自己人生的權利，也有自主自己人生的本事，沒有任何人，哪怕是他們的爺爺，有資格利用他們，主宰他們。
為了這一切，他已經習慣了忙碌，他想要盡可能的早點擺脫江氏財團的光環。
他戴修，只做開疆辟土的王。
外界都說他冷漠，專斷，唯利是圖，城府極深，詭谲難測，是個沒有情感的商人，他向來不置可否，情感這種東西，向來就是累贅。
他甚至不會感到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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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聲輕輕敲擊車窗的清響，他才知道外界傳言，都是屁話。
他從假寐中被擾醒，不悅地皺了皺眉，然後搖了車窗。
深色的玻璃，緩緩地下降，露出了北京清晨熹微的光亮，他覺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
但是他不知道刺眼的到底是那晨光還是那個少女明媚的笑容。
小姑娘穿着校服，騎着輛單車，烏黑柔順的長發乖乖地垂在身後，穿着寬松的運動校服，校服有些過于大，顯得小姑娘很是嬌小，長長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只露出點點白皙圓潤的指尖。
素着一張臉，清湯寡水，皮膚卻是沒有瑕疵的光滑細膩，到底年紀小，比上了一萬層遮瑕的女明星還要好，像牛奶凍一樣，眉形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一字眉，自然而清秀，水靈靈的杏眼黑白分明，是未經世事的靈動。
小姑娘見他搖下了窗子，沖着他甜甜一笑，眉眼彎彎，聲音脆生生的：“大叔，這裏不能停車哦。”
第一次被叫大叔的戴修：......
他今年二十九歲，但是遺傳了家族優良的外貌基因，而且素來表揚得當，看上去也就二十五歲左右，在商界中素來被稱為青年才俊，新貴奇才，從來沒人叫他大叔。
但是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姑娘，覺得她估摸着也就十幾歲，叫他一聲叔叔，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他總不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吧。
于是沉着眉眼，冷聲道：“沒事，我會交罰款的。”
小姑娘聽了這話，也不笑了，不高興地皺起眉：“大叔，你這人怎麽能這樣呢，你把車停在這兒，別人怎麽過呀，你能不能有點素質。”
戴修：......
他周遭的氣壓更低了，通常他這種狀态的時候，他的屬下一般都會開始寫遺囑了。
可是這個小姑娘卻似乎絲毫沒有感覺，依然脆生生道：“我看大叔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呢？這是早高峰，多少電瓶車自行車等着上班上學呢。”
誠然，他素來是一個不考慮別人的人，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他也不屑于考慮別人，也沒什麽良好的道德觀念，但是他覺得自己在這麽個時候在大街上被這麽一個小姑娘教育，也實在太沒面子了。
于是開口解釋道：“我的助理去買咖啡去了，他回來就會挪車的。”
“哦。”小姑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卻一點要走的跡象也沒有。
“我沒有騙你，所以你可以走了，你難道不趕着上學嗎？”戴修難得有些頭疼。
小姑娘又咧嘴一笑：“沒事兒，我遲到慣了，我等着你車走了再說。”
得，小姑娘還是不信他。
戴修也就懶得再和她講話，低下頭，翻看起了手裏的資料。
偏偏小姑娘還不安分，“當當當”地又敲響了玻璃，他有些不耐煩地擡起了頭，卻發現面前是一杯粥，塑料膠封，插着一根粗粗的吸管。
他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小姑娘偏頭朝他笑了笑：“大叔，昨天晚上熬夜了吧，熬夜後喝咖啡不好，傷胃，喝點粥吧，我剛打開的，還沒喝呢。”
這種粥看上去有些太廉價了，戴修冷漠地搖了搖頭：“不了，謝謝。”
小姑娘倒也不執著，噘了噘嘴：“你們這些大叔，就是龜毛。”
......
戴修剛準備再說什麽，張助理就拎着咖啡回來了，打開車門，把咖啡遞給戴修：“戴總，有什麽麻煩嗎？”
“沒，把車挪開吧。”戴修覺得自己總不能說這麽一個女高中生是麻煩吧。
“好的，戴總。”張助理向來是個會看臉色的。
“助理哥哥，以後這裏不能停車哦。”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道清脆嬌氣的少女的聲音，“下次注意一點鴨。”
“好......好的，謝謝小妹妹提醒。”張助理一下子有些被甜到了，愣愣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得了答案，也就美滋滋地騎上單車走了，柔順的長發在風中揚起，背上的小書包有兩只兔耳朵，随着單車的前行，一晃一晃的。
像只小兔子。
張助理搖了搖頭，忍不住想到，小姑娘真是乖巧，還懂事，還有公德心，嘴還甜，然後乖乖地就聽小姑娘的把車挪走了。
戴修卻突然怎麽看自己的小助理怎麽不順眼。
憑什麽張助理是哥哥，他就是大叔？
還有，剛才校服名牌上寫的什麽來着？
好像是阮橙橙。
嗯，初夏了，是吃橙子的季節了。
=====
張助理發現最近自家總裁特別喜歡吃橙子。
什麽埃及進口橙，澳洲進口橙，南非進口橙，美洲進口橙，他想方設法地都給自家總裁空運回來了，他剝得手指頭都黃了，但是總裁總是不滿意。
“酸。”
總裁一皺眉，小張倒大黴。
張助理真的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這些橙子都要甜齁了好麽，還酸還酸，總裁他是吃檸檬了麽？！
好氣喲。
張助理剝橙子剝得懷疑人生，仿佛一個怨婦。
這邊正在腹诽着總裁，那邊總裁就幽幽開了口：“明天有什麽行程？”
小張一邊麻溜兒地剝着橙子，一邊回答道：“明天去嘉城中學簽合同。”
“好的。”
嘉城中學是北京最頂級的雙語私立高中，以占地幅度大，學生家境好，收費高而著名，成績嘛倒是一般般，反正也沒幾個參加高考的，基本都是往國外送。
戴修對于教育行業不感興趣，他看中的是那塊地皮。
起初嘉城之前的董事長并不是為了開學校而開學校，而是想買地炒地皮，但是空着又太浪費，其他的稅又高，只有辦學不僅稅收低還有補助，所以就辦了學校。
沒想到意料之外地掙了盆滿缽滿。
但是教育行業掙再多，也不必其他商業燒錢快，嘉城董事長主業投資失利，資金周轉不過來，銀行也不給房貸，于是就打算把這學校賣出去。
還買一送一。
因為之前買的地皮太大，政府不允許全部用于建校，後面就空了一大片荒地，但是因為實在是不知道再修什麽，也就讓它空着了，如今五折價格，打包賣給了戴修。
當然，嘉城董事長原本沒有想着五折賣，奈何戴修心太黑，手段太狠，他也莫得辦法。
于是這筆交易就這麽談妥了，正好趕上一個學年的結束，財務好清算，清點完畢後明天就正式簽合同了。
這也是戴修第一次親自到嘉城中學。
走進學校的那一刻，他就有種微妙的不詳的又隐隐有些興奮的預感。
嘉城中學的校服，和阮橙橙那天穿的校服，一模一樣。
只是別人穿着似乎都沒她好看。
戴修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于是迅速地收起了心思，依舊擺出目中無人的高冷的架勢，在嘉城一種領導的溜須拍馬中淡定地走進了校董辦公室。
路上時不時還有情窦初開的女孩子們湊到一塊兒，叽叽喳喳說道：
“我去，這是誰啊，有點帥啊？”
“走開走開，你不是喜歡陽光運動型嗎？這種高冷霸總型是我的菜！別和我搶。”
“什麽型不重要，長得帥，身材好，有錢就夠了。”
“你家還不夠有錢嗎？”
“有錢不怕更有錢，而且有錢的多了，有錢的長得帥的就不多了。”
“你們是不是看霸道總裁愛上我看多了？腦袋瓦特了？這種長相，這種身材，這種家世，人女朋友估計可以排成消消樂了，網紅明星小模特，一打一打的。”
......
消消樂......現在的小姑娘說話都這麽有技術含量的嗎？
張助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戴修卻只當做沒有聽見，他曾經一度懷疑過自己是臉盲，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有些分辨不出在各個場合裏認識的那些女人長得有什麽區別，以及誰不好看誰好看，如果不是靠張助理提醒，他第二次見面就記不得那張臉了。
可是奇怪的是，阮橙橙那麽清湯寡水的一張臉，他居然莫名其妙得記得很清楚。
皮膚白白的，臉小小的，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彎彎的，還有長了兩只兔耳朵。
在此之前，諸項事宜其實都已經談妥了，今天來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簽了收購合同，再讓學校職工認識認識他們的新老板，是以合同很快就簽好了。
戴修也沒什麽興趣參觀校園，簽完合同就準備走人，誰知道一開門就撞上來一個小姑娘。
皮膚白白的，臉小小的，眼睛圓圓的，雖然今天沒長兩只兔耳朵，但是身上有淡淡的橙子香味兒。
一旁的校長立馬黑了臉：“阮橙橙，怎麽又是你？！”
聽着氣急敗壞地語氣就知道阮橙橙平日裏肯定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還以為她是什麽三講五美的乖乖女呢。
然而鬼使神差的，話到了嘴邊，卻成了：“素來聽聞嘉城中學注重素質教育，人文教育，卻原來鄧校長這麽嚴厲嗎？對一個什麽都沒做的女學生這麽兇，就是你們的素質教育？人文教育？”
鄧校長：......我做錯了什麽？
張助理：......卧了個大槽，總裁你知不知道你平時比這個兇多了，你教育別人之前能不能先好好反省反省檢讨檢讨你自己？我平時不小心排個毒氣都要被你扣一個星期績效，你可不可以不要雙标！
只有阮橙橙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擡頭看了看戴修，然後咧嘴笑了，眉眼又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大叔，原來是你呀。”
鄧校長：哦豁，完求了，阮橙橙又給他惹事了，居然敢叫最臭美的戴總裁大叔，這簡直是在薅老虎須子啊。可是自己又不敢兇她，怕自己被戴總裁兇，可是阮總明明祝福過自己，要狠狠虐一虐這小祖宗，這可怎麽辦啊。這個校長當不下去了啊喂！
“我姓戴。”戴修卻似乎一點不悅的意思也沒有，“以後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鄧校長：？？？哪門子親戚？
張助理：......總裁你要點臉啊喂，你大人家多少歲了好意思讓人家叫你哥哥？可別擱着而裝嫩了，大叔就是大叔。
“哦，這樣啊。”阮橙橙卻沒有叫哥哥，只是打量了他一下，然後說道，“你就是他們說的今天來的那個超級帥超級有型的現實版行走的霸總？”
“......”戴修少有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突然覺得自己和年輕人有了代溝。
“挺好的，挺好的，看來她們眼光還不錯，哎呀，上課鈴響了，我得回去上課了，大叔揮揮。”說完小姑娘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剩下一個一臉吃了屎一樣表情的有苦說不出的驚恐不安的鄧校長和一個似乎看透了一切的張助理。
以及莫名其妙地勾了勾嘴角的霸道總裁.戴。
小姑娘挺有意思。
鄧校長只能一個勁兒給戴修道歉：“戴總對不起啊，阮橙橙她父親是學校董事會的，然後又是老來子，養在她爺爺奶奶家，性子就有些驕縱，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小魔王，若有得罪，還請戴總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戴修卻未曾如鄧修以為的那樣生氣，語氣反而比之前還柔和了一些：“沒事，小朋友嘛，就該有小朋友的樣子。”
張助理：趴了千年的王八，動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