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時,淩音眼前的這一幕景象可謂是把鴕鳥心态和掩耳盜鈴這兩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就在一分鐘之前,聽到怪異叫聲的淩音謹慎朝聲源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撥開樹叢,只見一團分明的黑白,像是受到了驚吓,球似的滾到一棵樹的後面藏了起來。

不過它顯然高估了那棵樹的直徑,同時也低估了自己的體型。樹幹藏住了它大半的身體,可兩邊卻仍有黑白色的皮毛溢出來。

它或許還是意識到了什麽的,所以當淩音一步一步朝它靠近時,它把自己的頭埋進了胸口,兩只軟軟的前掌則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能幹出如此蠢萌傻事的,除了我們可愛的胖達熊貓還能有誰?

繞到樹幹後,淩音看清楚了這只熊貓的全貌。

還是一只半大的熊貓崽子,個頭不到淩音的膝彎,沾着些許枯葉的黑白色皮毛,在叢林這樣的壞境中分外惹眼。

——怎麽就你一個在這裏,你媽媽呢?

就淩音所知,像這麽大的熊貓崽子,應該還在熊貓媽媽的撫育下,形影不離地跟着熊貓媽媽才對。

在淩音靠近後便渾身僵硬,卻還是固執地埋着頭的熊貓崽子,慢慢慢慢地擡起了頭,又慢慢慢慢地挪開了自己的前掌,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對上淩音。

——唔。

——唔唔。

淩音能夠感覺得到熊貓崽子正竭盡所能的試圖表達自己,但是或許因為塔還太小的緣故,它傳達給淩音的就只有一如學語孩童般的嗚咽聲。

淩音推測熊貓崽子可能是因為貪玩,一時和熊貓媽媽走散了。

別看熊貓在平日裏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親善模樣,但當它們進入到發情期或者撫育期,它們也會變得暴躁,極富攻擊性。且發狂狀态下的熊貓的攻擊力十分強悍,絕對容不得任何人或者動物小觑。

——我想你媽媽應該很快就會來找你,你可別再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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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音如此用意念叮囑了一句,轉身便打算離開。

哪怕有異能傍身,對上發狂不講道理的熊貓,她的心裏也沒什麽底。況且水源地附近本來就屬于多事之秋,她既然已經打完了水,那還是趁早走了為妙。

這邊廂,淩音剛準備擡腿,便只覺腿上一沉。垂眼看去,只見黑白色的熊貓崽子不知何時滾到了她的腿邊,這會兒正用它兩只肥厚的前掌牢牢緊抱淩音的小腿。

——唔唔,唔。

熊貓崽子低低地嗚咽着,那種帶着一點小奶音的聲線,直把人聽得心頭酥軟。

淩音看着狗皮膏藥似的緊貼在自己小腿上的熊貓崽子,在心裏無奈的暗暗嘆息一聲,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夠抵擋熊貓這種生物先天自帶的可愛又蠢萌的魅力吧,特別是肉團子型號的熊貓崽子……

——怎麽啦?不要害怕,你媽媽肯定馬上就會來的。

一邊用意念柔柔安慰着,淩音一邊蹲下身,輕輕撫上熊貓崽子的腦袋。

——唔,呼呼。

被摸頭的熊貓崽子,有些怯怯地擡起了頭,表達親昵地蹭了蹭淩音的掌心。随後,就像是找到了靠山的孩子,它撒嬌一般哼哼着,把一直藏在身下的一條後腿往前伸了伸。

淩音最先注意到的是熊貓崽子有別于她印象裏的兩顆過于發達的犬齒,它們的尖端甚至已經探出了熊貓崽子的嘴角,不難想象假以時日,等到熊貓崽子成年,這兩顆犬齒多半能長到野豬獠牙那個級別。

不确定是眼前的這只熊貓崽子相貌特異,還是這裏的熊貓就長這個樣子,淩音的視線下移,最終定格在熊貓崽子伸出的那條後腿上。

看到那條後腿上的情形,淩音的目光随之一暗。

只見熊貓崽子的那條後腿腫脹得比另外一條後腿大了近一半,那條後腿的腳掌部分不知被什麽洞穿了,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傷口已經潰爛化膿,黃白的膿液不時從潰爛處滲出。傷口外延的毛發,一部分被血污板結髒得不像樣子,一部分則出現脫落的情況,露出內裏粉紅的微腫的皮肉。

淩音深蹙起了眉頭,這麽重的傷,看樣子熊貓崽子在受傷後似乎完全沒有接受過熊貓媽媽的舔舐療傷,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野生環境裏,熊貓媽媽可是愛子如命的典範,除非……它遭遇了什麽意外。

對上熊貓崽子腿上這麽重的傷,淩音有一瞬的無措,但她很快便恢複了冷靜。

說來,自認對人沒什麽同情心的淩音,可能是因為擁有着動物系異能的緣故,在對待動物時,卻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心軟。

明知道在适者生存的自然界中,發生像眼前這種母死子傷的情況再正常不過了。這類失去了母親庇護的幼崽,又身負重傷,最終的結局多半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也許是傷重而死,也許是遭遇掠食動物被吞噬,也許……

不說別的,只單單這片叢林,每天在任何不知名的角落裏,發生着的類似的情況數不勝數。淩音若真要去管的話,只怕她本就所剩無幾的同情心都不夠用的。

但是既然被她碰上,她便無法将之視而不見,做不到置之不理,也狠不下那個心。

熊貓崽子把那條受傷的後腿又藏了回去,淩音順着它的背毛,才發現它并沒有看起來那麽胖乎乎的,手掌按下蓬松的皮毛,貼上的不是軟乎乎的肉而是發硬的脊骨。

這麽小的熊貓崽子,又受了重傷,只怕自己找食吃很困難,也不知道它在此之前的日子都是怎麽過的。

——別怕,再給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呼呼。

大概是疼,熊貓崽子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探出那條腿。

淩音伸手過去,想要托起那條腿細看。然而她的指尖剛觸到一點溫度偏高的皮肉,那條腿就似抽搐一般顫了一下,與此同時狠狠地一爪子落了下來。

淩音感到手背上猛地一涼,心裏暗道一聲糟糕,料想着肯定見血了。

畢竟就算是幼小的熊貓崽子,那尖爪也是寒光凜凜的。

‘嘶’

手背上趨于熱辣的痛感讓淩音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看起來傻憨傻憨的熊貓崽子其實并不蠢笨,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在收抓後就垂下了腦袋把自己團成個球,在那兒兀自抱着淩音的小腿不安的瑟瑟發抖。

淩音瞧它那副可憐樣,就算心裏有惱意也發不出火來。

然而擡起手背一看,淩音卻愣了。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皮開肉綻,她的手背上只有幾道白杠,外沿微微紅腫,僅此而已。

淩音甩了甩手,疼還是有些疼的,感覺就好像兒時被家裏沒修指甲的寵物狗撓了一下,初時的疼痛尖銳,會給人一種見血的錯覺,但實際上當銳痛變成鈍痛,白杠逐漸褪去,連一點受傷的痕跡都不會留下。

——唔……

回過神,淩音揉了一把熊貓崽子毛茸茸的腦袋。

看來是她高估了這小東西,不過也對,它還這麽小,估計爪尖都還沒長硬呢!

聽着熊貓崽子高高低低的嗚咽,淩音溫和地安撫道:——沒事,你沒有抓傷我。

——唔唔。

——不生你的氣,給我看看你的爪子好不好,會有一點疼,但我保證會輕輕的。

——呼,唔唔。

淩音權當它是答應了。

不過這一次,她把熊貓崽子整個抱了起來,讓它坐在她的懷裏,這樣一來看它的後腿就方便多了。

細看過之後,熊貓崽子的傷情要比淩音一開始以為的重。

應該是受傷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傷口始終沒有愈合并且潰爛化膿,甚至就連傷口旁邊的皮肉都被感染成了黑紫色,如果再不治療,只怕這整條腿都要廢了。

淩音盯着熊貓崽子腳掌上那個血糊糊的洞,想到這傷即便是治好了,這條腿多半也不複靈活。

但若是不治,那就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思及此,淩音從袖子裏抖落出那個偷襲者的紐扣箱,并從紐扣箱裏取出應該還沒有用過的折疊短刀以及她先前挖的那叢茅莓。

手頭沒有可供消毒的東西,淩音自己的那把折疊短刀可以說是哪裏需要用哪裏,刀刃上看着幹幹淨淨卻不知沾了多少肉眼不可見的髒東西在上面。而熊貓崽子腳掌上的腐肉必須挖掉,淩音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偷襲者的那把折疊短刀。

反正她還沒有用過,只希望在此之前那個偷襲者也還沒來得及用吧!

不過終歸是條件所限,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做到醫療層面上的幹淨……

茅莓的話,具備一定的鎮痛效果,雖然據淩音的親身感受,那效果微乎其微,近乎于無。不過她當時的那具身體,也或者說那個世界所有人的身體應該都已經有了一定的抗藥性,畢竟從小就是各種疫苗注射,和自然界純粹的野生動物體質還是要有所區別的。

淩音看了一眼自從窩進她懷裏就乖巧得出奇的熊貓崽子,它還這麽小,壓根兒就不懂得忍受,一旦感覺到疼就會給出最本能的反應,掙紮或者反抗。所以最好茅莓還是能有些效果吧,否則淩音就怕熊貓崽子到時候會傷上加傷。

折疊短刀、茅莓都已經在手邊了,淩音凝眉想了想,抱着熊貓崽子站起身,快步往回走……

作者有話要說:  熊貓能叫出很多種聲音的,其中就有類似羊叫的,還有狗叫的汪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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