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知同類也許正身處險境的淩音,腦子裏卻沒有生出半點要去支援解救的想法。
且不說雙方相隔的距離,淩音單靠一雙腿在崎岖的叢林中跋涉,待她趕過去的時候,對方大概早就已經涼透了。更遑論,根據淩音以往的經驗,她的異能實際上對大多數冷血動物都是無效的,剩下為數不多的一些也只受她好感度的影響而并不能溝通交流。雖然淩音總隐隐有一種直覺,那些冷血動物說不定能夠接收到她的意念,只是它們不予回應罷了。不過,直覺終歸只是直覺,沒根沒據的,也無從去證實。
淩音現在憑着自己的異能也就勉強能确保自己在叢林中行走無虞,若是當真碰上了森蚺這類叢林中的極端恐怖分子,別說什麽去解救別人了,她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還兩說。
總而言之,對于那個素未謀面的同類,淩音表示愛莫能助。
歌百靈們仍在叽叽喳喳地争論着到底要不要帶淩音冒險去找她的同類。
淩音直接向它們表态道:
——不用帶我過去了。不過下一次你們再探查到我的同類,還是要記得來告訴我,尤其是如果他朝我們這邊來的話……
——你的同類要來找你玩嗎?
——我們都不大喜歡你的同類呢!
淩音不欲浪費時間在無謂的解釋上,便索性給出了肯定的回應。
——是啊,我的同類要來找我玩。如果你們看到有我的同類往這邊來,務必趕在他前面來通知我,明白嗎?
歌百靈們紛紛撲扇起小翅膀,向淩音拍胸脯保證似的。
——明白,我們明白啦!
顯然,從淩音向歌百靈們傳達意念的細節便不難看出,她找小型鳥雀幫她探查同類的行蹤并非是為了達成初衷——找同伴以及了解任務詳情。
經歷過之前那次異常兇險的偷襲,讓淩音恍然意識到自己仿佛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點。
那就是原主的身份,或者更準确的應該說是她現在的身份,還有和她一起被投放到這顆荒星上的那些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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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他們都有着一個共同的身份——死刑犯!
何謂死刑犯?
哪怕是來自于社會體系崩壞,法制支離破碎的末世,淩音卻也知道能被定性為死刑犯的人,多是犯下過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是真正的窮兇極惡暴徒。
像這樣的人,就是在末世裏,也只有在末世初期,被突如其來的極端環境逼迫,才會出現相對高額的占比。待到基地成立,制度相對規範後,這類人的占比立刻就被急劇壓縮。
畢竟無論是在什麽樣的社會中,總是憧憬和平,憧憬正常生活的人占着大多數。
可是淩音現在的處境呢?她被投放到的是一顆荒星,也就是說除了和她一起被投放下來的死刑犯們,理論上這裏應該不存在其他的人類。當然不排除那些死刑犯中存在和原主一樣的頂罪者或者含冤者,但是按比例來說恐怕微乎其微。
所以就現狀來看,複雜的叢林地貌和暗中窺伺的兇獸對于淩音都算不得什麽挑戰,她真正的敵人或許正是那些她所謂的同類!
小型鳥雀們的探查于淩音還是很有利的,至少能讓她先發制人,規避掉如之前那次般兇險的偷襲。
耳畔傳來細細的碎語聲,拉回了淩音逐漸飄遠的思緒。
——我們能吃一點嗎?它們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吃一點,只吃一點,我們吃得很少的。
——好想吃啊,我聞到香香的味道了。
剛回過神來的淩音,反映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歌百靈們所指為何。
暫時抛開對于自身現狀的思慮,淩音展顏,飒爽一揮手,大方邀請。
——都過來吃吧!
得到應允的歌百靈們歡呼着撲向果香馥郁的山棯叢。這一片的果子那麽多那麽多,它們都觊觎好久了,但是這裏早早就被那些大型鳥類霸占,它們平時根本就不敢飛過來。因為只要它們靠近這裏,那些大型鳥類就會立刻飛過來驅趕它們,更有甚者還會狠狠地啄它們。
啄食着香甜的果實,歡喜又滿足的歌百靈們發出了共同的心聲:這個明明長得很奇怪卻格外讓它們喜歡的地行兩腳獸好好啊!
淩音笑看了一會兒歌百靈們吃山棯,突地感到後頸處一陣癢意。想來應該是她在太陽下曝曬太久,出汗太多,皮膚上結出了鹽粒所致。
淩音反手便伸過去撓了兩把。
指腹卻觸及到一小塊疤痕一般的凸起增生。
異樣的觸感讓淩音下意識地多摩挲了兩下,腦子裏卻在這時冷不丁地閃過一些畫面,淩音反應極快的将它們抓住了。
那是原主的一小截記憶片段,畫面中,原主被兩個身穿白袍的醫護人員牢牢壓制,另一個裝束相同的醫護人員手持大號注射器徐徐朝他們走來。畫面一轉,注射器尖銳的、粗大的針頭猛地一下刺入原主的後脊,劇烈的疼痛讓原主整個人不住抽搐。
僅僅只是一段屬于原主的塵封已久的記憶,淩音也僅僅只是作為旁觀者而非參與者,可是當那閃着寒光的針頭刺入原主的身體時,淩音竟然在那個瞬間感同身受了,不自覺的後背一凜。
沒有離開那一小塊凸起增生的指腹又細細摩挲了一個來回。所以,這是原主記憶中那次痛苦的注射後留下的疤痕?
淩音歪了歪頭,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原主記憶中被注射的是後脊,具體位置好像還要再靠下一些……
不過也有可能是原主的記憶又出現了偏差,畢竟原主的精神狀态在那之前就已經是極不穩定的了。
收回手,淩音沒有再多去深想。
掂了掂腰間的竹筒,那沉甸甸的分量在告訴淩音,她已經采摘得夠多了。
于是,淩音抽身折返,當然走的時候她沒有忘記提上唔唔撒嬌的熊貓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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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不透的叢林深處,幽暗、滞悶。
此時,一叢繁茂的灌木叢間正靜靜蟄伏着一條巨蛇。
盤踞着的巨蛇久久紋絲不動,仿佛在休憩又仿佛是在伺機着它的獵物。
也許是久不見陽光的緣故,灌木叢的枝幹生得扭曲而虬結,表皮上終年都裹着一層濕漉漉的黏膩水膜。灌木叢的葉子也是一樣,不但顏色不均形狀各異,還十分的淩亂雜駁。
不過,恰恰正是因為灌木叢生得詭谲,才讓藏身其中的有着類似晦暗斑駁鱗片的巨蛇隐匿無形。
灌木叢的一側是一條小溪,正是叢林的豐水期,小溪中的溪水淌得十分湍急。
流水聲嘩啦啦的響着,在這樣一片幽深的沉寂之地格外明顯。
一些被流水聲吸引而來的小獸,它們十分警惕地靠近小溪,每低頭喝一口水都會擡起頭将四周環顧一遍。
突然,不遠處傳來異樣的響動。
小獸們都停止了喝水,昂起頭,戒備地緊盯着聲源處。
響動越來越大,一些膽小的獸類已經逃竄離開,倏地,靠近小溪邊一片橫生的枝蔓被蠻力破開,一個體格高壯的男人大步邁出。
男人一見湍急的溪流便兩眼放光。
從被投放到現在,男人還沒有正經喝上過一口水。雖說吃濃縮型營養劑可以為身體補充一定量的水分,可那玩意兒也就剛吃下去那會兒有點效果,解渴力度實在有限!
在這個全然陌生的星球上游蕩了三天,總算讓他找到了生命之源,男人的激動之情可想而知。
興奮過了頭的男人幾乎是不管不顧地撲向了小溪,一頭紮進溪水裏,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原本已經鎖定了獵物的巨蛇,在喪失目标後躁動了片刻,不過很快它便恢複了沉靜,一雙明黃色的狹隙豎瞳眼一瞬不瞬地盯上了小溪邊正放肆喝水的男人。
喝完水,男人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打算就着溪水洗澡。
然而,男人的衣服還未完全脫下,他整個身體就是一輕,腰腹處被大力卷絞,他整個人都被淩空卷起。
四周的環境太過幽暗,讓男人甚至無法看清突然襲擊他,并且把他卷到半空中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本能的想要去解開自己腰間的束縛,掌下的觸感卻讓他一驚。
冰涼的,濕滑的,粗粝的……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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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所屬的死囚直播間裏,看到這一幕直播畫面的觀衆都齊齊默了。
他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又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星耀的死囚直播間僅有兩個視角可選,一個是依靠星耀的天眼技術,以該直播間死囚為中心,俯視其身周數十米範圍的上帝視角;另一個則是通過星耀事先注射進死囚體內的多功能追蹤芯片,與死囚的視覺神經相連所生成的第一人稱視角。
然而就在剛剛,無論是選擇了哪個視角觀看直播的觀衆,都和畫面中的男人一樣,直到被襲擊了被整個兒卷住了,才後知後覺……
“……沒看明白!”
“+1,有沒有人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都發生了啥?”
“喂喂,我怎麽感覺這家夥好像快不行了……”
直播中,伴随着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聲,被不知名生物緊緊絞住的男人哀嚎一聲,口中鮮血狂噴。
直播間的彈幕再次靜止。
垂危之際,男人終于掏出了紐扣箱裏的折疊短刀,對着卷在腰間的不知名生物的一部分就是狠狠一刀,并且拼盡全力将這一刀往下劃拉。
觀看直播的觀衆只聞一聲暗啞的嘶鳴,那不知名生物明顯吃痛,卻并沒有就此松開男人,反而是越絞越緊,越絞越緊……
因為過于血腥的畫面有違文娛部提出的‘和平星系’,星耀直播間內置的智能馬賽克遮擋了畫面,觀衆們全程就只能聽到骨頭折斷的脆響以及男人的慘嚎,時間一長,也就麻木了。
直播的最後,令人麻木的聲音終于消失,智能馬賽克一撤,所有觀衆的視角都被自動調整為上帝視覺。
原因無它,因為男人死了,他的視角自然也就沒了。
畫面中除了一個掉落在地的紐扣箱,并不見男人的屍體。
“屍體呢??還是說逃了?”
“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逃得掉,肯定死了,要不他的視角怎麽沒了?”
“被吃掉了吧……”
“所以剛剛那到底是什麽,有人看清楚沒有?”
就在這時,定格許久的直播畫面裏,幽暗的叢林背景下冷不防地快速游曳過一條巨獸。巨獸微昂着碩大的頭顱,一雙明黃色的狹隙豎瞳眼冷冷地看過來。哪怕隔着直播屏幕,那仿若無機質的冷冽眼神,還是讓所有觀衆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好不容易從巨獸的迫視中回過神來,剛準備發彈幕宣洩一下,觀衆們卻發現直播畫面突然黑了,随後一轉眼,他們就被移出了直播間。
再想進入直播間,卻被提示,死囚已死亡,該直播間将在稍後撤銷!
有槽無處吐的觀衆們,暴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給我灌營養液的小夥伴,這文的男主正式出場晚,希望大家耐心。
然後應該是走劇情流為主,會很慢熱,種田風吧。
我就瞎幾把寫,你們有空瞎幾把看看就行啦~另外,發現有小夥伴給我預收文也灌了營養液,我只想說,姐妹夠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