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啊啊啊啊啊……”

高壯男人慘嚎, 黑紅的火蛇從陸躍布滿黑甲的手臂竄上他的手腕。裹挾熾烈高溫的火蛇幾乎是在瞬間便将高壯男人手腕上的皮肉燒得焦黑,發出滋滋細響。

就像甩開什麽髒東西一般,高壯男人忙不疊地甩開了掌下陸躍的腦袋。

然而,他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開陸躍對他手腕的鉗制。

“啊啊啊,怪物, 陸躍你這個怪物, 松開, 給我松開!!”

高壯男人一邊嚎叫一邊掙紮。

此時, 黑紅火蛇已經從他的手腕蔓延到他的手臂,他的整張臉都因為被烈火灼燒的劇痛而扭曲變形, 肉腳蜈蚣沾染着如漿的汗液抽搐狂舞。

那些從陸躍的指節處探出的黑色尖爪, 一開始只是倒扣着高壯男人手腕處的皮肉,但是随着高壯男人的不住掙紮,也随着那些皮肉被逐漸燒焦沙化,黑色尖爪越紮越深,越扣越緊, 直至扣住高壯男人機體中最堅硬的部分——骨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旁觀的文翰不覺蹙眉移開的視線,身為肥宅的他無法承受觀看不遠處那樣可怕慘烈的景象。

耳畔高壯男人的哀嚎聲猶在回蕩。

明明氣溫很高、很熱, 文翰卻只覺得冷,忍不住地緊了緊懷裏的熊貓崽子。

心情從剛才到現在,就像經歷了一次沒有平衡儀的蟲洞跳躍。

起初看到局勢逆轉, 哪怕陸躍的右臂詭異, 他的心情仍舊是欣喜的, 然而當那黑紅色的火焰一點點的蠶食高壯男人的軀體, 被烈火酷刑折磨的高壯男人終于不支倒地……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又一幕,卻絕對不在文翰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

只見陸躍順着高壯男人倒下的去勢欺身上去,随後機械又不失力度的高高擡起了他完好無異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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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捏成拳的手,就那麽一拳又一拳的揍上已然半死不活的高壯男人的臉。

到現在,高壯男人早就沒了聲息,文翰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死是活,多半是死了,而陸躍機械地重重砸下的拳頭卻仍未停止。

有那麽幾次,在陸躍的拳頭砸下時,文翰甚至依稀看到了四濺的血肉沫子。

胃裏因此陣陣翻騰,文翰幹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強行把嘔吐的欲望按捺下去。

站在他身邊的颀長男人,不無探究道:“看起來你的夥伴确實擁有着很厲害的黑炎返祖異能,只可惜已經誘發了基因返祖狂躁症,大概命不久矣了。”

文翰的身形僵了僵。

他曾經那麽害怕自己罹患基因返祖症,甚至他就是為此做準備才會犯下盜竊晶石礦的死刑重罪。

而他有多畏懼基因返祖症,就有多了解該病症的各種發病表現。

顯然,眼下陸躍身體的種種異常,正是基因返祖狂躁症發病後的症狀,且沒有弄錯的話,陸躍的基因返祖狂躁症應該已經進入到了中期。

不想承認,但……

文翰将視線重新落在發狂的陸躍身上,正如颀長男人所言,這樣的陸躍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淩音雙手撐地支起上半身,深茶色的雙眸中倒映出熊熊火光。

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以陸躍為圓心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而火勢仍在蔓延,黑紅的火蛇眼看着就要燒到淩音腳邊了。

雖然之前被高壯男人一拳打得難以回神,但淩音的意識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所以對這期間發生的一系列情況,淩音都一清二楚。

看着身處火海的陸躍,高壯男人已經被他燒死也或者打死,如今化作地上一具半沙化的焦屍,很明顯對方那類似強化系的異能在異能暴走的陸躍面前并不頂用。

又異能暴走了啊!淩音在心裏輕嘆一聲。

深吸一口氣,她用手跟快速撞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骨。

伴随着一陣劇痛與‘咔噠’聲,淩音那被打得錯位的下颌骨就這樣正了回去。

站起身,淩音深茶色的眼眸沒有離開火海中的陸躍。

她心想:這懂事孩子莫不是看不得我被打的慘像,所以才憤怒到失控的吧?

火海之中,高壯男人早已死得徹底,但陸躍卻并沒有像前一次異能暴走時那般瘋狂,他只是站在那裏,仰着頭,像是在看天空中的什麽,又像是在強自忍耐着什麽。

這是陸躍的情況在慢慢好轉的表現嗎?

淩音無法判斷,畢竟她對那個世界的異能暴走都不甚了解,于這個世界的基因返祖狂躁症的了解更是只有從文翰嘴裏套出來的一點皮毛而已。

抛開腦中的猜忖,淩音正欲凝神用意念交流喚醒陸躍的意識。

文翰卻在這時和颀長男人一起走了過來。

還未站定,看到淩音青腫的側臉,文翰擔憂道:“老大,你沒事吧?”

淩音搖頭,“沒事。”目光落在他身邊颀長男人的身上。

颀長男人注意到她戒備的視線,并沒有回避,雙方四目相對。

短暫的沉默後,颀長男人率先開口,他一擡下巴指向陸躍,“需要幫忙嗎?”

文翰也焦急地問:“老大,陸躍現在這樣,我們該怎麽辦啊?”

淩音瞥了一眼颀長男人,然後沖文翰道:“你在這方面不是很有研究,該是我問你,通常來說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

文翰撓了撓後腦勺,踟蹰道:“通常……就只有等,等他度過了發病期,他就會清醒了。”

淩音淡聲道:“那就等。”

陸躍的異能釋放的黑紅火焰溫度極高,就連矽基人堅韌的皮肉都能迅速燒透,更不要說眼下周邊的那些本就在烈日的炙烤下幹燥無比的碳基植物們了。

哪怕沒有一絲風,火海的勢頭依舊摧枯拉朽。

在火海邊緣等待陸躍清醒的三人只有邊退邊等。

淩音一邊警惕着颀長男人,一邊分出神用意念呼喚陸躍的名字。

良久,呆站在火海中央的陸躍終于動了,與此同時,淩音的腦海中也響起了對方的回應。

淩音不着痕跡地勾了一下嘴角。

看到陸躍突然朝他們這邊走來的文翰卻有些緊張,“陸、陸躍他過來了。這是清醒了還是……?”他疑惑道,“這麽快的嗎?我記得我看的那些醫療視頻裏,狂躁症患者的發病期都要持續很長時間,而且在此期間,他們都會持續性的癫狂。說來,像陸躍這種癫狂了一會兒就靜下來的,我還真沒看到過……”

文翰的嘀咕在他發覺燃燒在陸躍右臂黑紅甲殼上的火焰正在微弱下去,噤聲了。

看來是真的度過了發病期要恢複了。

這邊廂,文翰盯着陸躍右臂上明明滅滅的火焰,忍不住的替他開心。

仿若已經平息的陸躍越走越近。

突然,文翰烏黑的眼珠上倒映的點點火星,突然重新竄開。

還沒有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見陸躍裹着一身煞氣朝他們直直沖了過來。

正當文翰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他感到身側有人用力拉了他一把。

随後,就聽一道漸行漸遠的聲音道:“看來只能有緣再見了。”

緊接着,是他家老大難得以一種慌亂的聲音大喊:“陸躍,停下,別追!”

回過神來的時候,文翰的身邊就只餘下一片火海以及一條長長的蔓延出去的火線。

文翰眨了眨眼,看了看懷裏熟睡的熊貓崽子,又看了看兜轉在他腳邊仿佛十分焦急的兩只小狼崽。

所以是陸躍突然對那個颀長男人發難,然後颀長男人跑了,陸躍去追,老大又去追陸躍了?

文翰不由幹笑兩聲,這都什麽事兒啊!

“走了,去找老大他們。”

這麽說了一句,文翰循着火線邁開了腿。

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首張望一眼。

火海在陸躍離開後火勢就漸漸小了。

文翰見此心道:還好還好,若一直是之前那個勢頭,他只怕這一整片叢林都要被燒幹淨了。

陸躍是在黃昏時分轉醒的。

他一睜眼就與上方的淩音四目相接。

有些懵懵的怔了怔。

然後陸躍就記起來他之前是暈過去了。

在此之前,陸躍能夠記得的兩次狂躁症發病,雖然都很痛苦、很煎熬,然而一旦發病結束,他恢複過來就是恢複過來,身體再如何的虛脫,他也不曾像這次一般,在清醒過來的間隙,兩眼一黑,然後就暈了過去。

但這次發病和之前那兩次又确實是不同的,之前那兩次他都或多或少能夠感覺到自己有一段記憶空白期,但是這次沒有,這次他的記憶是連貫的,他清楚的記得他在發病期間做過的所有事情……即便他依舊無法掌控發病時的自己。

“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耳畔響起的詢問聲拉回了陸躍的思緒。

陸躍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此時此刻腦袋正枕着淩音的腿。

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避開淩音的視線,卻恰好瞥見了淩音仍舊青腫的側臉。

陸躍眸光一暗,平放在地上的雙手,手指深深摳進了泥裏。

見他醒了也不言語,神情間似有異樣,淩音不無關切地問:“還是不舒服?”

陸躍沉默的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陸躍突然道:“淩音,我是個麻煩。”

所以,你會把我丢開嗎?

淩音勾了勾嘴角,說:“是啊,你這個麻煩還真是不小。”

然後,不給陸躍反應的時間,她又說:“不過,在決定和你結盟的時候,我就已經考慮過風險,像今天碰到的人和事,也不過是衆多的風險之一而已。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妄自菲薄,既然決定了結盟,不管是你是我還是文翰,我們要做的是相互扶持而不是相互抱怨,懂嗎?”

一開始聽到淩音重複他是個麻煩時,陸躍的心真的是落到了谷底。但很快,他那顆差點掉到谷底摔個稀巴爛的心就慢慢飄了起來。

陸躍有些高興,但還是不放心,“可是我什麽也不記得,什麽也幫不了你們……”

淩音在心裏嘆息,真是個別扭孩子,也不知道喪失記憶前的陸躍是個什麽性子,按理就算有差別,也應該不至于到兩極分化的程度。

突然就有些好奇了,原本的陸躍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是為什麽會被人追殺。

思忖了片刻,淩音輕聲說道:“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妄自菲薄嗎?你怎麽會覺得自己只給我們帶來了麻煩而沒有益處呢?你忘了你救過我的命呢?”

陸躍緩慢眨了一下眼,疑惑的看向淩音。

“當初若非你告訴我氟氫瓶的用途,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死了。”

“不會的。”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否定,聽到淩音說死,他便下意識的只為了否定而否定。

淩音繼續道:“文翰他精通直播,對我們助益良多。但同樣他也有着他的短板,體力不行,每次趕路總是他先喊走不動,武力值不行,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你仗着自己在這方面的優勢可沒少欺負他……”

陸躍面露羞赧。淩音都知道啊!

“然後是食量,他的胃口真要仔細算起來,我們兩個加起來大概才能抵上一個他,再有……”

“別再有了,老大!”抱着一摞幹柴回來的文翰,一臉怨念,“我說老大,你這就不厚道了,你給他找自信也不帶埋汰我啊!”

說着,文翰把懷裏的柴往地上一放,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然後擡腿就踢了一腳躺着的陸躍。

“沒什麽事就趕緊起來,別賴着老大撒嬌了,你這一覺倒是睡得踏實,我看老大的腿都快給你枕癱了。”

陸躍聞聲,立刻就從淩音的腿上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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