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納妾
折騰了半宿,阿寧終于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覺睡得都不踏實,夢裏都覺得似乎有人一直盯着她看,那種感覺實在太過強烈,阿寧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一黑一藍兩只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見她醒了,眼睛的主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一張嘴,嘴角一咧到了耳朵後邊,嘴裏全是白森森的利齒,他對着她就是一口,半個腦袋就被吞了下去。
“啊!”
阿寧尖叫一聲,睜開了眼。
原來是場夢。
“姑娘醒了,這是怎麽了,做惡夢了?”
春雨正好來看她是否醒了,聽到聲音就快步到了床邊。
“唔……”
阿寧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跳還沒有恢複,眼前盡是夢裏那張能把她吞了的嘴。
“姑娘要起身了嗎?”春雨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起吧。”阿寧也睡不下去了,這會兒醒過了神,揭開被子下了床。
在外邊等着伺候的丫鬟們立即動了起來,穿衣,淨面,梳妝,然後她看着鏡中打扮妥當的自己,問道:“大人回來了嗎?”
屋裏靜了一下。
阿寧從銅鏡裏看了春雨她們一眼,道:“那就在屋裏擺飯吧。”
桃兒與杏兒應了一聲,趕緊去吩咐廚房:“是,姑娘。”
徐媽媽和春雨伺候着她去桌前坐下。
徐媽媽到底年長着些,比其他人見識多,小聲道:“姑娘放寬了心,有什麽事等姑爺回來了再說,再不濟你還有大将軍府這個靠山,大将軍再怎麽樣也不能讓你受委屈了。”
阿寧心中還在想着昨晚上遇的那只妖的事,反而對于封無意一夜未歸,并沒有那麽在意了。
說起來,她與封無意見過的次數也寥寥無幾,也談不上有多少男女之情。
“徐媽媽,你等會兒讓人去問問大人是出了什麽事,如果大人還沒回來,就讓人送換洗的衣物和吃食過去。”
阿寧想着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一一交待下去。
徐媽媽見她确實不像生氣難過的樣子,才放了心又有些擔心,她家姑娘這麽不将封大人放在心上,好像也不太妥當。
不過這事也急不來。
徐媽媽存了個心,便去辦阿寧交待的事情去了。
廚房裏準備的吃食比較用心,阿寧吃着覺得還挺好。
差不多時,小刀、小劍走了進來,小刀壓低了聲音,避着封家的那些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鬟,道:“姑娘,昨天夜裏,京裏鬧刺客了,府尹大人被刺了一刀,差點丢了命,現在整個京城都封鎖了,在找兇手。”
阿寧驚了一跳,道:“哪個賊人這麽猖狂,竟敢刺殺府尹?”
小刀道:“坊間傳聞很多,但沒有哪個是可信的。府上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姑爺一早被皇上叫進宮裏罵了一頓,讓他十日內抓到兇手。”
阿寧用完早飯,漱口洗手。
封無意昨晚走的時候時辰還早,晚上她聽到的喧鬧,應該才是府尹被刺後不久官差追拿兇手的時候,而且封無意是今天早上被叫進宮的,那就說明,封無意昨晚并不是因着這事出去的。
封無意,他昨晚到底幹什麽去了?
成婚第一日,阿寧還有許多事要做。
封家沒有長輩,但原本也該将下人們都叫過來見一見,只是封無意不在,阿寧便準備做點別的事,她的嫁妝之類的東西都還沒有歸整好,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正指揮着丫鬟們理東西,初一和另一個侍女帶着幾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夫人,我是琴兒,這是棋兒,大人讓我們聽從夫人的安排。”
琴兒行了一個禮,然後等着阿寧發話。
“……”阿寧看着初一,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琴兒?
那是誰?
“夫人?”初一,不,是琴兒又喚了她一聲。
“你叫……琴兒?”阿寧忍不住問了一句。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奇怪,琴兒眨了幾下眼睛,也仿佛帶了一絲疑惑,道:“是的,夫人,我叫琴兒。”
阿寧看着她,又問了一句:“你昨晚後半夜有沒有到過後院?”
“後半夜?”琴兒更加奇怪,但還是回答道,“昨天伺候夫人睡下後,我就回去睡下了,再沒有出來過。”
阿寧不語,讓剛回來的徐媽媽帶人去安排了。
明明昨晚上見過的丫鬟,長着同樣的臉,今天卻叫了不一樣的名字,難道一切都是她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
阿寧垂下眼睑,面無表情。
這一天,直到天色暗沉下來,封無意才回來。
阿寧忙了一天,正準備吃飯,聽到春雨來說,便站了起來。
“姑娘!”
春雨又突然喊住了她,面色有異。
“怎麽了?”
阿寧轉頭問她,表情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的心情,有一種如半年之前蕭如風站在她家籬笆門外的“果然來了”之感。
封無意的那個“果然來了”,來了。
“姑娘!”春雨表情倒比她委屈,且憤怒,“封大人剛才回來的時候,竟然帶了名女子回來!”
大概她也是氣極了,連才改口的姑爺也不叫了。
阿寧心裏也就那麽平靜,仿佛一波靜水,沒有一絲漣漪。
連她自己也覺得驚奇。
“只是帶個人回來,也未必就有什麽事,一切等大人親口說了才算。”
“可是……”春雨最終沒憋着,将她最不敢相信的那部分說了出來,“封大人已經将帶回來的人安排到西院裏了,而且,那女人懷着身孕,就是姑娘你昨日出嫁,在中途遇到的那個被撞倒送進醫館的小婦人,她進醫館的藥錢還是你給她付的!”
竟然這麽巧合,看來昨天晚上封無意被叫出去,應該就是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對于那女人懷了身子這事,他也是昨晚知道的,還是早就知道了。
雖然以阿寧對封無意不多的了解來說,她猜測他應該事先并不知情。
阿寧一時也說不出來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大概還是驚訝多于其他。
正想再說些什麽,封無意拖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已經走了進來,雖然他自制力比較好,但還是能從他身上看得出深深的疲憊。
想也是,婚嫁這事本來也累人,然後新婚夜又出了外面的女人懷了身子又出了事,後半夜京城府尹被刺殺,接着一大早又被皇上叫進宮裏一頓罵,接着就忙着查案,這人不累才怪。
“大人還沒有用飯吧,就在這裏用,還是去前邊兒?”阿寧迎了過去。
“就在這裏吧。”封無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要看出些什麽來,“我有點事情要與你說。”
“好,大人先坐,我讓人擺飯。”
阿寧讓桃兒與杏兒帶着人過去準備,又吩咐廚房快些多做兩個菜上來。
待到兩人重新在桌前坐下,各自用飯。
一時間,桌上也沒有什麽聲音。其實這兩人都是從小在鄉間長大,吃飯也沒有什麽“食不語”的習慣,只是阿寧等着人先開口,然封無意一下子不知道怎麽開始說事情。
這才新婚第二日,便說自己要納個已經有身孕的女子進後院?當初他可是承諾過不納妾的。
一頓飯也沒吃出什麽味道來,兩人便收了筷子。
“阿寧……”
封無意似是整理好了要說的話,開了口。
阿寧端坐着,等着他的解釋。
封無意道:“關于蓮兒的事,我……”
他才說了個名字,他的小厮便急急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大人,順天府來人了,說是有刺客的線索了,人現在正等在外面。”
屋裏一靜。
封無意還想要繼續說下去,阿寧平靜的打斷了他道:“大人,公務要緊,你還是先去忙刺客的事,你我之事并不着急。”
也許就是阿寧的态度太過平靜,完全不似平常女子遇到這樣的事反應,封無意反而多看了她一眼。
阿寧臉上還帶着笑容,妝容精致,打扮得宜。
她與半年前剛回京城時,真的完全不似同一個人。
封無意與阿寧只見過幾次,此時此刻,他第一次覺得,眼前人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柔弱無助且需要護持。
她不是一朵生長在京城的名花,她是西州苦寒中長出來的荊棘木。
封無意出了自家屋門,看着漸黑下來的天色,心中沉沉。
“姑娘!”
春雨在人走後,終于跺腳露出一臉急色。
“春雨。”阿寧淡淡看了她一眼,頓時叫她住了嘴,只是臉上表情還是委屈。
“姑娘,也別怪春雨着急,這姑爺可是承諾過不納妾的,他怎麽能在成婚第二日就帶個有身孕的女子回府呢?這叫姑娘的臉面往哪裏放?”徐媽媽也是為自家姑娘不平,明明一門好親事,怎麽就弄成了這樣,她家姑娘的命還真是苦!
“應該也不是他想的,等等再說吧。”阿寧可是知道封無意娶她,并不是因為心悅于她這個原因,他就是再蠢,也不會在現在這準時候鬧出這種事來。
“姑娘你怎麽還替他說話!”徐媽媽和春雨、桃兒杏兒幾個丫鬟都着急。
阿寧讓她們自去做自己的事,比起封無意,她現在更在意的,反而是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只妖。
這小小的封家,似乎秘密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