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游學（一）

潘安出了府城就搭上了一輛南下的牛車，說是南下，其實就是去在府城正南方向不遠的一個縣城，這牛車的駕車人就是就是這牛車的主人，是個小商販，和潘安的姑父差不多，就是搗鼓些小玩意，賺個差價。

潘安的打扮十分樸素，不過頭上的方巾還有他周身的氣質讓人很容易看出是個讀書人，大底商人都是能言善道的，這一路這位自稱王，潘安叫他王大哥的兄弟就沒停下過。

“小兄弟長得真好，我老王活了這麽多年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哩，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定不是一般人，沒想到竟是個讀書人，我老王最佩服的就是讀書人啦，我家小子還小，等他大些，我也供他讀書，讀書才能出人頭地呢！”王大哥看着潘安一臉豔羨，轉頭就想到了他尚在襁褓的兒子。

潘安被人這樣誇頗有點不好意思，他如今十八歲，确實是長開了許多，長相還是清秀精致，身材雖然偏瘦但因練武的緣故很是勻稱，而且身形挺拔，帶着一股書生特有的文弱氣質，今年女子路過他的回頭率明顯增加了不少。

不過潘安同學目前眼裏只有星辰大海沒有兒女情長，有人誇他好看他還是很高興的，腼腆謝過王大哥，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潘安從對話中了解到這位王大哥也是不容易，家中老大，父母身體不好，他早早撐起了這個家，養活弟妹。今年二十六歲但是看面相像是三十六的，娶妻才一年，據他說都是窮鬧的，這兩年他做生意賺的多了積攢些錢才能娶得了媳婦。

潘安和他商量路費多少，這位王大哥死活不要，說是把潘安當小兄弟，就是順路捎一程，哪能要錢。

兩人這一走就是大半天，已經是傍晚了，王大哥找了個地勢平坦的地方兩人席地而坐，今晚是要在郊外露宿了。

晚上在外危險性還是很大的，尤其是野外，這附近都是樹林，按說大型野獸不會在有人煙的地方出現，不過這也沒準，畢竟這條路人跡稀少，出來什麽野獸都不算稀奇。

于是兩人約定輪流守夜，王大哥守上半夜，潘安守下半夜。潘安很是過意不去，王大哥對他可以說是非常照顧了。

然後等他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躺在冰冷的地面，周圍有人在說話，附近還有火堆，潘安覺得自己這情況頗為詭異，剛剛微睜一些的眼睛又閉了起來。

然後他就聽到了周圍人的交談聲，聽聲音和走路的動靜這屋子裏的人還不少，得有個十幾個。

“今天這書生還是頭肥羊，包袱裏有二十幾兩銀子，夠咱兄弟吃用一陣了。”

“就是，看他穿的不怎麽樣，還以為是個窮書生，沒想還有點身家，本來老大是看他面皮嫩，想把他賣到春風館的，可得值個大價錢，這小子不會有什麽背景吧，這可紮手了。”

“怕啥，老王都打聽好了，就是一農家子，聽說沒甚功名，也就是個花架子，這樣面皮好讀點書就來府城四處竄的假書生我看的多了，那些大官就好這一口，說是風雅，懂不懂。”

“不懂，這旱路有啥可走的，不過這小子長得這麽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是比娘們還好看，你說咱們能把他賣個什麽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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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內心簡直萬馬奔騰，他這是什麽運氣，剛出府城就碰見這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出門必遇壞人。

還有春風館，潘安記得郡城就有一春風館，這去處潘安也知道，鄉試放榜以後還有人邀請他一同去，這一朝代好男風的風氣确實很盛，尤其是士大夫，讀書人以此為風雅。

那春風館中據潘安所知都是館主四處尋來的孤兒，或是小時候就被家人賣進去的，基本上是從小教養，學習的東西不少，有天分的還能陪客人吟詩作對，彈琴賞月，基本走的是雅致路線，在那過夜的客人很少，許多小倌是不賣身的。

這強行擄人的勾當應該不至于吧，而且他都這麽大了，也過了能培養的時期啊，而且這些人言談裏好像把自己當成那種胡亂識點字仗着自己長得好就來府城傍金主的輕浮人士了。

看來是那位王大哥給他們的誤導，自己在和王大哥聊天時比較低調，沒有說自己有功名的事，只說自己讀過些書，如今來府城訪友，本來想在府城找些營生，但是感覺自己安定不下來，所以想南行去別地看看。

看來這位王大哥把自己當游手好閑只想靠身體上位的小白臉了，潘安也是醉了，就算他是小白臉，為啥不能是勾引富家小姐呢，這思路不是更常規嗎。

看來他們沒少幫春風館拐人，不然不能夠看見個俊秀的書生就往這方面想，潘安十分無語，雖然他曾經是個女人，但是這些年當男人都當習慣了，目前雖然對女人的身體沒啥興趣，但也不想被男人壓。

“這京城的貴人多着呢，咱們得了這麽一個頂好的貨色，那價錢還不是随便開，你看老大這次多高興，給了老王十兩銀子的轉手費，你什麽時候看老大這麽大方過，咱老大可不是吃虧的性子，得在這小子身上大大的賺回來。”

這位哥們越說越興奮，還順手拍了拍潘安的臉。

潘安乍一被他觸碰吓了一跳，差點露陷，還好他反應快，繃住了。

這拍他的男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麽，跟旁邊的人說，“這小子不會醒了吧。”

“不能吧，咱們那迷煙後勁很大的，就這麽個弱雞書生，估計得睡個一天一夜。”

“你說這人真的沒問題嗎，我這心裏雜這不踏實呢。”

“怕什麽，等咱們把這小子賣進去，管他什麽背景，等進了那裏難道還能出的去啊，再說啊，那裏面什麽惡客沒有，他進去後能活多久還兩說呢。”

“也是，就是去京城的路途遙遠，咱們得把這小子看好。”

潘安邊聽邊解系着自己的繩子，別說這夥綁匪一看就十分經驗豐富，這繩子綁的很有技術含量，潘安掙了半天愣是沒松一點，為了以防萬一他褲腿上倒是綁了一匕首，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搜走，但是就算還在，他現在的姿勢也夠不到啊。

聽到他們的話潘安也知道自己短時間內脫不了困，索性先睡一覺，這也是他心理素質強大，還真睡着了。

等他再醒來是被食物的香味熏醒的，緩緩睜開眼睛習慣性地想用手揉一揉眼睛，動彈不得的情況讓他想起來他目前的處境。

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潘安哼唧了一聲，眼睛半睜不睜，翻了翻身，讓人覺得是一個剛睡醒感覺到不舒服的狀态，“什麽時辰了？”

緊接着這些發現他醒來的人傳來一陣陣笑聲，“這小子還以為自己在哪呢，還什麽時辰，大晌午了，太陽曬腚了。”

接下來就是許多調笑聲，還摻雜着不少亂七八糟的葷話，讓潘安這個純潔的童子雞猝不及防，睜開眼睛後呆愣了片刻，像是吓傻了的樣子，緊接着就爆發出一陣咆哮。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綁着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然行此惡事，視朝廷法度于無物嗎？”潘安一身正氣，看着就像個書呆子一樣。

“哥們，你們聽到他說什麽了嗎，還朝廷法度，這荒郊野嶺的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啊，咱們兄弟幾個想把你怎麽着就怎麽着。”

“就是，哈哈哈，咱們都做了山匪了還和咱們談朝廷，有本事讓官兵來清剿咱們啊，現在你落到了我們手裏，是龍是蟲你都得給我盤着。”說這話的人氣勢十分盛，從最上面的座位上走下來板着潘安的下巴一甩，潘安的後腦勺頓時磕到了地上。

“老大，你輕點，這小子細皮嫩肉的，你再把他弄壞了，這可賣不上價了。”旁邊一矮子嘻嘻哈哈地起哄，看樣子可一點不像怕潘安摔壞的。

“就是，就是。”一片人開始附和，看來這老大還挺有威信。

一陣折騰，潘安終于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角了，那些人還給他扔來一個馍馍，旁邊放了一碗水。

潘安目不斜視，一點也不看這些食物，只默默盯着門口的位置，好似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那人問他為何不吃，他目光冷然，搖了搖頭做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雙手被綁着如何吃東西，再者貧者不食嗟來之食，我身為讀書人怎可吃別人随意丢在地上的東西。”

潘安表現得軟硬不吃，一直到晚上潘安都滴水未進，這些人看潘安态度堅決，這已經兩天沒吃東西沒喝水也怕潘安這小身板挺不住，幹脆就給他松開了綁着手的繩子。

如此正中潘安下懷，他怎麽可能真的絕食，武功再高也得有力氣使才行，雖然據潘安觀察眼前這些人就是一群烏合之衆，但是架不住他們人多勢衆，不可力敵，那就只能武力與智慧結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