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想去。”
“不行。”
“我不想去!”
“不行!”
李璟拖起九卿胳膊往外扯,一臉誘哄,“你得去,你家娘子的話你不聽了麽?而且這是好事兒啊,看看美人養眼呢。”
“她還不是我娘子。”九卿面無表情地看着李璟,半天不說話。
“哦豁!我聽到了什麽,我得去跟元小姐說說,哎呀好失望看來我只能自己去了,真可惜。”李璟說完掉頭跨進門檻,就要朝着元繡的屋子走去,沒兩步就被扯回來,力道大的他一個踉跄,差點絆倒在門檻上。
“好。”
“哇,你要幹什麽,我跟你說,你攔我也——啊你說什麽?再來一次!”李璟喜出望外,也不計較剛才背後暗算,用着力氣拍着九卿單薄的肩膀,大聲嚷嚷道。
“我說我去。”跟剛才的一臉不情願不同,九卿嘴角勾了勾,盯得李璟心中發虛,突然有點兒不大妙的感覺。
“你讓我去的,可別後悔。”
“當然不,我求你還來不及呢。”李璟甩下一串笑聲,聽九卿這麽一說,權當他玩笑不放在心上。後悔?能見到大美人總比見不到強,哪裏值得後悔了?
但當他後悔的時候,一切已然是無可挽回了。
“喲,兩位公子裏邊兒請。”畫脂舫的媽媽賽金飛手裏搖着一把嵌了金邊的美人扇,不過是巴掌大小,還挂着極品的碧玉翡翠墜,走起路來一扭一笑皆是風情。她說話的時候帶來一陣香風,眼波一轉就貼在九卿身邊,把住了他的手臂,嬌笑道:“喲李公子,這位是哪家的俊傑,我可從來沒在這見過呢。”
這味兒正啊,清淡幽雅而不膩,聞着就讓的人心裏頭一蕩。
九卿見身旁沒了動靜敲了他腦袋一下,不争氣地瞪他,“問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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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姐,我可是昨個兒讓人來定了樂瑤姑娘,現在就請你帶我們去吧。”李璟下巴一擡,眼底全是矜傲之色,這換個人早就吓了一跳。
可賽金飛又是何許人等,見過的貴人大官那可是入過江之鲫,數不勝數,哪會兒被這麽個半大小子給吓到。
“這……”賽金飛語氣一頓,眼底流露出些許的遲疑,有點兒惆悵道,“可惜了。”
李璟有點着急,“可惜什麽呀?你倒是快說!”
賽金飛道:“樂瑤今早用了膳就叫着身體不舒服,還請了大夫說是天氣轉涼,又吃壞了身子,現在病容憔悴,恐沒法出來見人,怕怠慢公子呢。”她說這話是真心,言辭切切。李璟年紀輕,道行淺,又極少人拂他意,全然當真。遂拉着賽金飛的袖子急切的詢問着樂瑤的病情。
“……不然我讓何大夫來這裏走一趟?他的醫術沒得說,我父親都信得過的。”李璟拍着胸脯保證,可他剛說完,就聽到身邊九卿哼笑了一聲,語調輕輕,卻極為的惹人注意。
“你怎麽了?”
要說這賽金飛诳誰不好诳九卿,別的不說,他男裝走進江湖這麽些年,青樓妓館走的不說百來家,對半開總是有的。紅顏知己不多,三五個不缺,哪個不是紅遍一時的頭牌清倌,會信這話?
九卿手拿着扇子抵住下巴,嘴裏啧啧稱奇,“賽老板這畫脂舫可真是不得了,我只當這兒晚上生意紅火,可卻沒想到這大白天的人來人往就已經……”他話還沒說完眼睛就眯了起來,笑意淡去,“只怕這樂瑤姑娘不是真病了罷。”
“這沒病難道還能裝病不成?江兄,咱可不能說這話啊,人今兒個不見還行,總得讓人家養好身子啊。”
“我是奉命前來,現在人都未見着一面,打道回府只怕下次沒機會再陪璟弟前來了。”
李璟想勸九卿,可誰知道自個兒話剛說完,九卿非但沒改變心意,還低頭湊到他耳邊貼着他耳朵低低說了句,熱氣熏得他不大自在,聽了那話又只能把湧到嘴邊的話咽下去,苦果自個兒吞。
于是他只能讪笑着,低頭說了句:“賽姐就讓我們去見樂瑤姑娘一眼吧,慰問慰問。”說着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大錠白花花的銀子塞在賽金飛的手裏,可後者瞧也不瞧,就原路推了回去。
九卿看在眼裏,眉毛跳了跳,眼底露出了然的意味。正巧賽金飛也注意着他,看他那表情也知曉已經暴露,瞞是瞞不住了,只好坦白。
“小瑤啊——李公子要是早些來就好了,先前我是替您攔着的,可您也知道這孫公子實在是不好惹呀。孫家的獨苗苗,我們沒根沒底兒的哪敢碰他,所以——”她話還沒說完,李璟已經炸了,原地來回走了兩回,話都說不出來,根本顧不上責怪賽金飛,對孫兆新的恨又多了一層。
“孫——兆——新——又是他!給我帶路,爺給你撐腰!”
他話一說完,賽金飛臉上就露出些微笑容,下一刻就收回。
“賽老板好計策,真一箭雙雕也。”九卿似笑非笑與賽金飛擦肩而過,低聲丢下此話。
聞言賽金飛眼波閃了閃,繼而嬌笑起來,“胡二,送二位公子去玉帶湖邊。”
“這賽老板真是厲害。”九卿瞥了怒氣沖沖的李璟一眼,慢悠悠地說道。
後者看着他猛點頭,直說,“對啊,非常厲害,一個人撐起了這麽大的産業,這幾年我們都看在眼裏,擠垮了本地多少青樓妓館,不得不說句厲害。”
九卿可憐地看着他,搖頭道,“是夠厲害的,不過你能蠢成這樣也不輸于她了。”說完跟着胡二走到了玉帶湖邊。
說起這玉帶湖,就不得不提畫脂舫正巧是建在玉帶湖邊,穿過畫脂舫就能看到停靠着十來艘精美畫舫,湖邊垂柳随風輕飄,悅耳的歌曲聲飄蕩在湖上,伴随着管弦絲竹,聽的人心情為之一曠。
——
“小姐啊,我們到底是為什麽要背着老爺出門?我總心裏頭沒底啊。”小厮裝扮的紅玉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身後沉默跟着的男人,觸到他淩厲的視線又立馬轉回頭來說道。
“去王老板家看看。”元繡眼神四處張望,言簡意赅說道。
紅玉不解,“裁縫鋪那個王老板?找他作甚?老爺今年已經請他做了許多套夏裝了。”
元繡清咳了一下,收回視線瞧了紅玉一眼,有點不自在說道,“去做一套衣服,給江……嗯公子。”
“給誰?江公子?”紅玉像是發現了什麽大秘密,突然笑了起來,一副她了然了什麽的樣子,看着元繡忍不住拉下臉訓斥她。
“笑什麽,嚴肅點!你想把人招來嗎!”
紅玉捂着嘴笑道,“小姐,你真是關心江公子,這就關心起他的穿衣打扮了,奴婢只是覺得江公子幸運,忍不住高興。”
“你有什麽可高興的,今天他扯壞了衣裳,那是他來時帶來的,總得賠他一件,我不想欠人情罷了。”元繡說完,擡步進了店。跟在她身後的紅玉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彎起了唇。
“是呢,怕欠人情。”連人家來時帶了什麽衣服都曉得,還在乎今欠什麽人情呢。
他們從鋪子裏走出來,紅玉指着元繡手上那塊九卿撕下的衣擺,奇怪道:“小姐……啊不公子,這塊布料為何不給王老板?拿着也沒什麽用處了呀。”
“我……我忘了。”元繡急急将淺紫色的布條塞入袖子,朝着一個方向走去。越走心裏頭越有些緊張,被紅玉一聲驚呼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叫什——”
“小姐,咱們來這種地方做什麽!這可是煙花之地,亂的很!咱們快些打道回府,老爺要是知道,非得把我趕出元府不可!”紅玉着急要上前拉元繡,卻被她躲了開。
“嗯……就是有點好奇,來看看。”元繡急促看了身後沉默跟着的男人一眼,他距離她們二人大約有一丈的距離,遠遠跟着,不至于丢掉,“反正有屠叔跟着,不用怕。”
“這……”紅玉還是猶豫為難。
雖說身後跟着元府裏功夫最好的男人,可紅玉這心裏還是沒底,怕得很,總想說服元繡,但猶豫間,她已然走到了門口,被花枝招展的女子給扯入了畫脂舫。看到這幕,才三步并作兩步快步沖上前,推開那些女人,皺眉怒喝:“我家小——公子也是你們碰得的嗎!都滾開!”
這模樣,倒和平日裏相差天壤了。
“哎喲,這位公子瞧着面生,打哪兒來呀?”只聞其人,已聞其聲。
其聲嬌媚綿人,其人風韻猶存。
見到賽金飛那刻,元繡腳步一停,不動聲色往紅玉身側一退。
賽金飛只當沒看到,上下打量新來五官秀麗不凡的俏公子一眼,衣着講究,舉止得體,可見頗有家底,但是——
賽金飛往兩人面前一停,擋在她們去路上,扇子一合,笑道:“這位小姐意欲何為?圖樂?找人?又或是只為飽腹?”
竟然一眼就被這人看破了身份,元繡心底微驚,半躲在紅玉身後瞥她一眼,惱道:“圖樂如何?找人如何?飽腹又如何?”
“若是圖樂,這店雖小,也不至于讓您失望而返;若是飽腹,畫脂舫廚子天南海北,無不會之菜品;若是找人,那麽……此店必無此人。”賽金飛細細瞧着那元繡,心裏頭暗嘆,這小小地方竟然有如此美人,可惜了畫脂舫也只有一樂瑤可與之媲美了。
元繡微楞,“來這地方,自然為了享樂,只一點要求。”說着她朝紅玉擡了擡下颚,紅玉了然掏出一張百兩銀票上前塞入賽金飛的手裏。
這回,賽金飛收下了,紅玉道:“不要男人即可。”
賽金飛氣勢十足,張揚非凡,元繡常居家中,見的又多是大家閨秀,只想殺殺她威風,看她出糗,可誰知道賽金飛絲毫沒有緊張,扇子遮着嘴嬌笑起來,眼睛也多了幾分趣味,看的元繡心理發緊。
“小姐好靈通的消息,既然不要男人,那便是要女人。女人多得是,可會磨鏡之術的畢竟不多,但這銀子也是夠的了。”
畫脂舫接待的可并不僅僅男子貴人,雖少見女人來這地方,可背地裏通過手段找幾個娴熟此道的一點兒也不難。但這事情,非頻繁出入聲色犬馬場所的人不知。眼前年紀輕輕,貌美非凡的姑娘竟然是此中老手,可叫賽金飛看走了眼,上了心。
“我……你……”元繡一時間沒懂這賽金飛的意思,可她閱書豐富,片刻後随即反應過來,心裏頭頓時羞惱,臉憋得通紅,指着對方,卻連話也說不順暢了。
賽金飛只當她不想被人揭穿,笑容一收,正經許多,“那這位公子想要找哪位姑娘?我這就讓人給您帶路。”
“樂——瑤——”元繡面色難看得很,這兩個字,真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了。
賽金飛眉頭一皺,“這……”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謝謝大家的留言哈,你們一熱情,我就忍不住寫嗨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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