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調兵是需要時間的。

趙纨作為世子, 身份尊貴, 随身的令牌可以讓他調動縣城中的守備軍, 可這也要花上不少的時間簽批文書。等他将一千護衛帶到永安寺時, 距離他得知消息已過了一個多時辰。

一個時辰足夠發生很多變故,趙纨深知胡老三為人, 而偏偏是身患怪病的元繡被劫為人質,若她出了意外, 只怕九卿不肯善了, 定要将這慶雲縣給攪的雞犬不寧。

不論趙纨有何目的, 他總歸不想見事情發展到如斯田地。

慶雲縣護軍不如趙家親兵,平日裏安逸度日, 疏于訓練。不過是走了些路, 爬了點山,還沒見着匪類,就已是累得氣喘籲籲, 滿頭熱汗。千把人宛如長蛇蜿蜒在山路上,從高處望下去頗為驚人。

紅玉扯着元繡的左手, 在地上哇哇直叫。她平日穩重, 可經歷過大起大落, 再是冷靜的人,死裏逃生總會失常,更遑論紅玉不過一介女流,能忍到此時已是難得。

“小姐!你看那!有人來救咱們了!”

她激動之下,忘了元繡左手有傷, 一不留神扯到傷處,元繡吸了口涼氣,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淡淡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怎會?”紅玉大吃一驚,粗略看過去,至少百千人,怎會敵不過不足百的賊人?

才離了虎穴,元繡并不急着趕下山,她望着山中長蛇,眉目微蹙,“匪徒人雖少,可各個身經百戰,以一敵十。官兵人多,可你瞧他們軍心渙散,等爬上了山,體力早已不支,如何擋得了養精蓄銳的土匪?”

越說,元繡的眉宇就皺的越緊,目光更是朝山頂某處望去。即便她裝的再如何自持冷靜,可一旦涉及某人,心湖就泛起漣漪,再不複當初。

“元小姐在這!”

乍然一聲驚呼,将主仆兩人吓得一跳。

探路的斥候見狀,喜不自禁,雙手抱拳行了一禮,“元家小姐按照,我這就去禀告世子,你且在此等候!”

說完不等元繡開口,就快快竄出幾米遠,腿腳很是利落。不多時,他再次歸來,身邊跟了數人,其中就有趙纨。

“你已逃出,怎不見九卿?”趙纨目光掃過四周,臉色驀然冷峻起來,“你們兩個弱質女流,能從粗野土匪手中逃出,肯定有人幫忙。元府尚且不知你們所在,能來救你們的,只怕也只有她了。可你二人在這,為何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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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纨此話将元繡問的啞口無言,他又逼近兩步,隔了兩層石階,冷然道:“你将她丢在那,逃跑了。”

這話,已不是陳述,而是質問了!

元繡深吸了口氣,并沒被他這番責難問倒,反倒出聲譏諷:“趙公子好大氣派,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為非作歹多年,官府并不作為,任由其挾持無辜百姓,如今來遲不說,還質問死裏逃生的弱女子,這是何意?”

“你若真關心她,就不該再多做逗留,将她置于危險之中!”元繡說完,不再理會面沉如水的男人,領着紅玉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一路下山。

紅玉捂着胸口,不安道:“小姐,我們就這麽離開麽?”

“你可能殺人?”

紅玉搖頭。

“你可能提刀?”

紅玉為難。

“那我們留下來做什麽?”

紅玉醒悟,再不言語,與山上的護城兵背道相向,緊跟元繡下了山。

……

趙纨趕上山的時候,雪白的地上潑滿了熱血,像開滿了花。地上躺了很多人,唯獨沒有他認識的那個,當下心裏松了口氣,他指揮着跟來的兵散開去抓人。

“你通知下去,見到江九卿,不許傷她,将人帶來。”趙纨吩咐他的近身侍從,這些人裏頭只有他見過江九卿,又是趙纨跟前的人,自然由他來通知。

山上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苦鬥,人少了不少,制服這群人比趙纨所想的要快不少。

半個時辰的時間,除了逃下山的幾個漏網之魚,剩下的十幾個活人都已經被捆了團團圍住,臉上寫滿了哀求:“我錯了,你問什麽我都說,千萬別殺我!”

趙纨冷哼一聲,一腳踩住其中一人手掌,“剛才殺的你們落花流水的人呢?”

“他、他掠了三大王跑了!”

“胡老三?”

趙纨腳上用勁兒,那匪徒慘叫一聲,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一樣,半點氣概也無,像是路邊的狗,祈求着趙纨,只可惜他求錯了人,沒多久又傳來一聲慘叫,是手廢了。

“那鐘漢山在哪?”遍尋衆人也不見鐘漢山,要找的人,全都不見,令趙纨怒意勃發,語帶不耐,身邊無人敢拭其鋒芒,目不能直視。

“追人去了!”

不用說,此人定是江九卿。

再問所追何方,放眼望去十多人,竟是一問三不知,沒個人知道,全都支支吾吾,回答不來卻又怕惹怒趙纨,含糊其辭。

“那這人受傷了嗎?”

趙纨彎腰去看一人,那青年也不怕他,盯着他忽然呸的吐了口唾沫,只可惜趙纨動作快,臉一側避了開去,并未讓他得逞。衆人只但他震怒之下此人立斃當場,卻不想趙纨呵的一聲,竟是笑了起來。

“還挺有個性,我很欣賞你。”趙纨手裏帶着皮套,狠狠捏起青年下颚,黑沉沉的目光刺入他的雙眼,可語氣卻是含笑的,“鐘漢山可有受傷?”

青年嘴巴緊閉,不言不語,只是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趙纨又道:“那逃脫的人可有受傷?”

青年眼閃過得色,語氣之中滿是痛快:“中了兩刀,身受重傷,又帶了一人,急于逃命,大王追殺之下,怕是離死不遠了!”

說完仰頭長嘯起來,一副置生死于度外模樣。

看在趙纨眼中,反倒不像殺他了。

“将他帶走,屆時單獨關押。你既然不怕死,那殺了你也沒什麽意思,到時看看你是否果真天不怕地不怕,再決定如何處置你罷。”

趙纨說着直起了身,叫出四人待命:“下山小路統共不過四個,你們帶人順路往下找,若是找到人,不可傷她,帶來見我便是。至于鐘胡二人,你們見機行事,就地格殺也可!”

“遵命!”

剩下官兵散開找人,小小永安寺翻了個遍也沒找着人,趙纨也不再停留,押了人浩浩蕩蕩就往山下走。

哪知他才走不久,遍尋不到的江九卿吃力地提着渾身是血的胡老三,再次出現在永安寺中。

江九卿身受重傷,腦中昏昏脹脹,再;提不動胡老三,噗通一聲跪倒在雪地中,小臉煞白煞白,卻仍靠一口氣強撐着不肯倒下,“你不許死,我還有事情沒問完!”

胡老三失血過多,早已神志不清,又被江九卿一掌拍在胸口穴道,全身一激靈,漸漸回過神來。雙眼直勾勾盯着灰蒙蒙的天,嘴唇張張合合,不知在說什麽。

“你說的故人到底是誰?”

九卿聲嘶力竭在胡老三耳邊喊道,她生來無父無母,是師父江玉華路過将她撿回翠微山,教她習字練功,養恩如父,她感激不盡。

她是誰?父母是誰?有無親人在世?為何流落街頭?

除了一個胎記外,江九卿身世成謎。她是人,又不是神,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趙纨的出現,她再難沉默,若非如此,也不會冒險帶胡老三奔波逃命,只為這一句話。

“你若肯說,我便給你個痛快。”

胡老三的眼睛有了神采,他僵硬地轉過頭,盯着江九卿的臉吃吃笑了起來。

“二嫂,你來……接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手生了,寫了好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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