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莫名挨了冷晉一頓臭罵, 阮思平哭喪着臉對着電腦, 打開網頁查黃歷看今天是否諸事不宜。

黃歷上說,今兒個諸事皆宜, 獨忌嫁娶。

姚新雨湊過來, 瞧見屏幕上的字, 嗤聲道:“不年不節不周末的,誰吃飽了撐的結婚?”

“去民政局領證可不就得是工作日麽。”阮思平抱着胳膊琢磨,“不過,好像領證對大多數人來說并不是正日子哈,風俗的話,還是得按辦事那天算。”

“怎麽着?想結婚了?”安興把厚厚一摞用藥單砸在他面前,“簽字。”

關上網頁打開內部系統, 阮思平挂上一副死相核對單子,邊翻邊打哈欠。姚新雨伸手胡撸了一把他的腦瓜頂,嘲笑道:“思平同學單身狗一只,結婚?提着豬頭都找不到廟門。”

“說的就跟你有對象一樣。”揮開他的手, 阮思平反唇相譏。

“我跟冷主任一路數, 诶,也就是不找, 要找的話——”姚新雨沖安興擠了下眼,“安興, 你要是平安夜沒約人, 可以優先考慮下我。”

他玩笑開得随意, 絲毫沒注意到安興的眼神瞬間閃爍起來。阮思平在旁邊聽見不樂意了, 伸長胳膊把姚新雨巴拉到一邊:“去去去,一天到晚嘴上沒把門的,逮誰撩誰,真當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姚新雨瞪起眼,扳着阮思平的腦袋掰向自己,鼻尖快頂到對方臉上了:“逮誰撩誰?我撩你了麽?撩你了麽?”

“哎你放開我!吐沫星子都濺我眼鏡上了!”阮思平奮力掙紮。

徐豔從他們旁邊過,嘴角一勾,擡巴掌拍上姚新雨的後背。姚新雨沒防備,猛地受到外力胳膊一軟,啪叽親阮思平嘴上了。

安興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一把推開姚新雨,阮思平哀叫:“媽呀——呸呸呸!安興!快拿酒精來給我消毒!”

“靠!阮思平!在手術室裏對着吹一瓶可樂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你現在嫌我髒!?”姚新雨很是為自己不平。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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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被一腳踹開,嚴重睡眠不足導致冷晉整張臉看起來都是黑的。欲求不滿本來就心裏憋了股邪火,這好不容易睡着幾分鐘,外頭吵得跟他媽裝修房子一樣,他現在真是打死這倆夯貨的心都有。

“你——”他指向姚新雨,“還有你!”又指向阮思平。

“都他媽給老子滾蛋!”

被主任從辦公區轟出來,姚新雨厚着臉皮去護士站蹭電腦用。安興在旁邊整理消耗品出入庫單,不時用餘光瞄一下姚新雨的側臉:線條分明,立體感很強,鼻梁挺直濃眉飛揚,眼裏總是藏着笑。

總而言之,是張标準的桃花臉。

“對了,安興,昨天下班我看有個人開奔馳來接你,男朋友?”姚新雨說話的時候眼睛并未離開屏幕。

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得安興局促不安,忙低頭解釋:“不是,是福利院前輩家的孩子,昨天夜裏做心肺移植的患者,用的是我們老師的捐贈。”

“哦,我還琢磨呢,看你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悶聲找一富二代。”姚新雨拽過張紙,邊看片子邊唰唰寫筆記。等了一會沒聽見安興的回應,想了想又補充道:“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更不是諷刺。”

“我這條件,別說富二代了,普通的也不好找。”安興絲毫不介意,他知道對方并無惡意。

“唔?”姚新雨側頭看着他,“何出此言啊安護士長,你這條件怎麽了?”

安興苦笑:“大衆臉,拉低平均身高,孑然一身無依無靠。”

“要我說這才是你的優勢。”姚新雨的語氣難得認真,“像你這樣的,心無旁骛,一旦愛上某個人那絕對是全心全意,又不用看丈母娘和老丈人的臉色,擱誰不得偷着樂?”

臉上不由得浮起熱意,安興假裝在文件籃裏翻找記錄單,背沖着姚新雨以免被對方看出點什麽。

他喜歡這樣的姚新雨,說出來的話總是很能溫暖人心。可現實是,姚新雨家書香門第,雙親都是大學教授,挑兒媳婦的眼光一定很高,首當其沖便是門當戶對。

說他自卑也好,自尊心強也罷,總之,他自認高攀不上這樣的家庭。如果有一日姚新雨真的和誰定下來了,即便是再心痛,他也會默默地祝福對方。

現實點好,沒有奢望便不會失望。

何羽白從急診回來,把自己連同病歷一起往護士站臺子上一拍:“安護士長,收人。”

“呦,何大夫,怎麽累成這樣?”姚新雨從他胳膊下面抽出病歷,翻了翻,立刻兩眼放光,“這人轉我管床成不?”

“請便,橫豎是要進手術室。”

何羽白是真累。冷晉一宿沒睡,急診叫會診就又是他去,為患者的檢查他門診急診放射科檢驗科來來回回跑了夠十趟。剛接觸患者時他還懷疑家屬送錯了醫院:四十出頭的女患者,瞧見他後一臉傻笑,把他當成自己老公了拽着不撒手還一個勁往懷裏揉,弄得他從頭紅到腳,活似只煮熟的蝦子。

這該送精神病院,可等家屬拿出專科醫院的病歷,何羽白又皺起了眉頭。她上次發作後送到精神病院,剛住進去,只是一頓中午飯的功夫就恢複正常了。于是這次再犯家屬便把她送到大正綜合,因為精神病醫院那邊查不出毛病。

血栓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這個可以引起精神異常。于是趁被患者抱在懷裏的時候何羽白撸起對方的袖子查看,但沒發現有皮下出血的跡象。

肝性腦病?也會導致人精神混亂。迫于患者的狀态何羽白不得不讓護士給她注射了安定,才能踏踏實實地進行觸診。但沒有肝區腫大和包塊,B超也沒照到腹水。

中毒?也有可能,但距離上一次發作已有半個月之久,毒素積累到這種程度早該爆發了,不該僅僅只有精神症狀。

轉悠了一圈拿了一堆檢查結果,他懷疑的都不是,那到底什麽毛病?

抱着胳膊在急診觀察室來回轉悠,何羽白突然聽到躺在床上的患者有氣無力地喊“餓”。

“她吃早飯了麽?”他問家屬。

“沒,一大早就犯病了,趕緊送過來。”

何羽白立刻拽住位護士:“趕緊,給測個血糖!”

患者的血糖值1.8,遠遠低于空腹下限,沒休克過去簡直是奇跡。看到血糖儀上的計數,何羽白瞬間明了,對家屬說:“她需要做個加強CT。”

“還檢查啊?這都查了多少了?”家屬不滿地抖着那一指寬厚的檢查單。

“我保證,最後一項。”何羽白說完又遲疑了一下,補充道:“确診前的最後一項。”

“要不找個歲數大的醫生來吧,這什麽醫院,拿個實習生打發我們。”家屬嘟嘟囔囔地抱怨。

雖然被質疑擱誰心裏也不痛快,但何羽白依舊耐心地請求道:“請相信我一次,好麽?”

家屬皺皺眉,無奈地點了下頭。

“胰尾腫瘤,嗯,有挑戰,我喜歡。”

姚新雨從電腦屏幕上調出何羽白收治的那位患者的加強CT片子,邊看邊咂嘴。

“必須得摘除了,腫瘤自體也分泌胰島素,患者嚴重低血糖導致腦代謝降低,失憶失神,一上午使勁拽着我喊老公。”何羽白終于歇過口氣,能直起身體說話,“長期低血糖使患者的身體産生耐受,沒在血糖值掉到警戒線以下時休克過去,我差點忽略了。”

姚新雨沖他豎起大拇指:“得,我去收患者,嘿嘿,搶了個寶,阮思平又要跳腳了。何大夫,這都快一點了,趕緊吃飯去。”

“呀!糟糕!”何羽白突然拍了把臺子,給安興和姚新雨都吓了一跳。

安興順順胸口問:“幹嘛啊這是?”

何羽白邊往辦公室跑邊說:“我忘了叫冷主任起床了!”

“沒啥事就讓他多睡會吧,你別進去找罵了……”眼瞅着何羽白“咻”一下不見蹤影,姚新雨尴尬地聳了下肩膀,自言自語道:“呃,我這說給誰聽呢。”

“冷主任才不會罵何大夫。”安興在旁邊補了一句。

姚新雨側目:“為啥?”

“沒啥,我猜的。”

“……”姚新雨眯眼琢磨了一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說,冷主任跟何大夫——”

安興擡手打斷他:“不,我什麽都沒說,你也別亂傳,省得挨罵。走,吃飯去。”

嘿,姚新雨挑起眉毛,我這八卦之血熊熊燃燒啊。

蹲在沙發旁邊,何羽白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喊醒冷晉。對方睡得很熟,眼下也沒什麽急事,況且離午休結束還有将近兩個小時,不如多讓他睡一會。

看到冷晉的眼球在動,何羽白抿住嘴唇。這是做夢呢,不知夢到了什麽,嘴角還挂起笑意,看着滿臉傻氣。

像是感受到盯在臉上的視線,冷晉忽然皺皺眉,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何羽白離得太近,以至于他睜眼之後視野裏滿是對方。一時之間冷晉還沒完全從夢境中脫離,無意識地擡起手壓在何羽白的後頸上,傾身湊了過去。

盡管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卻足以使呼吸靜止。

何羽白蹲在那,從發梢開始一直僵到腳底,臉上燙得可以煎熟雞蛋。冷晉親完收回手翻了個身,又繼續睡過去了,完全無需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負責的狀态。

足足五分鐘,何羽白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怎麽辦?他虛脫地坐到地板上,捂着滾燙的臉頰,萬分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冷晉“你夢游的時候親我來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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