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賣

經過一翻收拾過後,休整了幾日,各派起身離開,原先的慶賀晚席也是簡單的走了個過場。

畢竟重心全部放在了調查黑洞去了。

這幾日,屠钰渾渾噩噩的被公良逸再次拉着東跑西跑,這一個飯局,那一個鬥酒,多姿多彩。

到了回派之時,燃禁派總算查出一點思路了,結果就是自爆,不想活了。

好在炸了的時候,有着衆長者布陣,壓住,才沒有牽連無辜。

也好在仇桀迅速将人給帶了出來,不然參賽者都得困死在裏面。

“阿钰。”玄屈喚住正在搬東西的屠钰。

“師父,何事?”屠钰擡頭道。

“為師應承了煥枭,讓你去幫襯他幾天。”玄屈摸了摸胡須道。

晴天霹靂當頭。

屠钰如同石化住了一般。

“什麽!”公良逸猛然擡頭,想到什麽,不可思議道:“師父,你賭什麽不好?偏偏把钰賭出去!那人居心何在,他要钰作甚!”

“嘿,臭小子,怎麽跟師父說話的?”玄屈揚了揚手中的拂塵,接着道:“為師先前已然收禮了,沒應承人家。”

後來,輸得一敗塗地,把徒弟輸出去了。

那日仇桀的一道請求,差點讓玄屈吓得從亭臺上滾了下來。

他說,他想要屠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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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直截了當,差點就讓玄屈準備一把打死他時,他飄然的又補了一句:幫我劈材挑水。

玄屈當然沒同意,覺得荒唐至極,仇桀令人往他那送了好東西,就是屠钰與公良逸見到玄屈蓋上的那箱子。

後而,見識了仇桀的棋藝,玄屈興奮不已,賭注已出,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總不能違背應承,反悔吧。

“委屈一下,雖然為師把你輸出去了一年,但這并不是重點。”玄屈一副語重心長道。

“一年!?不是幾天嗎?!”屠钰震驚道。

“師父!”公良逸愠怒道。

“輸了十幾局……沒有輸幾年就不錯了,好了好了,就這樣,阿逸,我們走吧,阿钰,你在這等煥枭。”玄屈态度強硬了一些。

……

最後,屠钰心中含着淚,目送公良逸被硬拽走的畫面。

兩人心中默默評價了玄屈一句:無良師父!

就這麽白白的,放心的,把徒弟輸了出去,絲毫不慌。

煥枭的理由那麽牽強。

他就不怕人家想對屠钰做什麽嗎?

他還真不怕。

其中緣故有衆多,重要的一個是,有屠钰在煥枭身邊,玄屈就可以頂着看徒弟的口號,跑來跟煥枭切磋棋藝。

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于是乎,玄屈心滿意足的拽着憤憤不平的公良逸起程了,留下了欲哭無淚的屠钰。

玄屈一行人前腳剛走,仇桀後腳就來了。

屠钰低着頭,發着呆,他現在才回味到仇桀那日在亭臺的那一笑,是什麽意思了。

圖謀不軌!!!

“發夠了,就走吧。”仇桀站在屠钰面前道。

“你府上沒人嗎?”屠钰問道。

沒人嗎?怎麽要我去給你幹活?誰都不要,偏偏要我?!

什麽爛理由,扯個真實點的好不好???

仇桀淡淡一笑:“有,放心,不會讓你真的做事,走吧,嗯?”

屠钰:……

“你想幹嘛?”屠钰跟着仇桀的腳步走,心累道。

“沒想幹嘛,看着順眼,就想放在府裏多看看。”仇桀道。

屠钰:……

“你的理由都這麽爛?”

仇桀笑了笑,道:“許久沒跟人交流,編理由編的不好了。”

屠钰一怔,他也聽聞煥枭隐居的事,加上煥枭自小在荒山野嶺長大,還不喜與人打交道,想來是鮮少講話,理由自然說不好,說出來的理由,極其容易令人誤解,忽而,屠钰心裏不是很有滋味。

屠钰悶聲道:“抱歉。”

他覺得自己戳到人家痛處了。

仇桀頓了頓:“不必跟我道謝,道歉,我不喜歡。”

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兩人很快出了燃禁派,到了郊野外,仇桀在一顆參天大樹開了一道門,屠钰認出來是銀杏樹。

仇桀引着屠钰進了樹門,落英缤紛,小橋流水,和風徐徐,宛如世外桃源。

走了一段路程,一座富麗堂皇鎏金府邸出現在眼前。

果真是隐個居,都還這麽鋪張奢侈。

煥枭隐居,自然是搬去荒山野嶺,除非有要事,否則他是不會回派的,只是誰都沒想到,入口居然是一顆樹。

難怪沒人能找得到他,位置那麽隐蔽。

屠钰擡眼瞄了一下牌匾——吾寧愛與憎。

他心中一怔,偷偷瞄了仇桀一眼,此時的仇桀正側對着他,屠钰一擡眼就跌進那波瀾不驚的黑眸中,裏面仿佛有着浩瀚星海,又似無邊的苦海。

既悲既喜,望不穿。

屠钰忽而更加想要徹底了解這個人,想知道他到今天的這個位置,都付出了,或者失去了什麽。

才讓他自問,卻不得解,就将這“吾寧愛與憎”挂在門前,每日看着,期盼能得到诠釋。

此時,屠钰也不禁扣心自問:“吾寧愛與憎?”

他答複不了自己。

見仇桀面上并無過多的情緒,屠钰收了心,跟着他進了府邸。

進了屋裏,屠钰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問道:“你這是空的?”

“想空就空。”仇桀道。

“随心所欲。”屠钰心中默默評價了一句。

仇桀遞給了他一塊如絲如縷的紅血玉佩,解說道:“這是進來的玉牌子,佩戴着,你可以毫無阻擋。”

這意思就是,他在這裏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沒有東西會擋道。

屠钰也沒客氣,接了過來,挂在腰間。

此血玉,并非整塊皆為血,而是帶有幾絲明豔的血線,在潔白無瑕的玉裏,增添了幾分色彩,精致細膩的雕紋,構成飛游走跳的生靈。

溫潤而不失野氣。

血玉,一般由邪獸的心頭血練成,這樣的血玉,有抗邪祟的作用。

“待會兒,随我出去一趟。”仇桀道。

“去哪?”屠钰移開看着血玉的目光,問道。

“再說。”

屠钰:???

一處山角下的小村莊。

田野中,稻穗飽滿,一片一片麥田中,有着農人戴着鬥笠,頂着暖陽,依然汗流浃背,收着麥,碩果累累,豐收的季節。

秋陽杲杲,稻谷飄香,北雁南飛,天高雲淡。

田邊上的土道,有着小孩兒在嬉戲玩鬧。

兩個道士袍的佳美男子,悠悠渡渡的路過。

與衆不同。

正因如此,他們引來了各種各樣的注目,但更多的,都是埋頭苦幹,像是見慣不慣了,懶得看了。

其中一位白道袍的男子對着同樣白得亮眼的道友,興致勃勃感嘆道:“此處風光甚好,秋高氣爽。”

白得亮眼的道友淡淡撇了一眼‘沒見識’的小白臉道友。

兩人正是屠钰與仇桀。

從‘遇難關’出來後,屠钰一路随着仇桀來到了南方小鎮。

‘遇難關’便是仇桀那隐居的地名,當屠钰好奇問起時,得到答複的他,瞬間匪夷所思。

最後他實話實說道:“這不是個好兆頭啊!”

遇難關,能是好兆頭?他始終沒能明白這人在想什麽,什麽名不好,偏偏起個‘遇難’關。

這人是盼不得所有苦難圍着他轉,還是他習慣了苦難,無時不刻的遇到苦難?

屠钰都沒問出口,只能心裏猜測。

他似乎又更想了解這個人了。

因為他換來的是仇桀一句滿不在乎的回答:“那又何妨?”

不知所雲。

見仇桀沒有答應自己,屠钰也沒放在心上,先前他自認為自己話少,皆因他身邊有公良逸跟傲這種人物的存在,才沒有他發揮的餘地,如今他才發現,在仇桀面前,自己成了個話痨,對方還愛答不理的。

這一刻,屠钰才明白了他們的心情。

想想,開心就好,我愛怎麽講,就怎麽講,屠钰就這麽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仇桀沒把他領走的時候,話還是多多少少會講的,誰知自從把他帶走後,就不怎麽講話了,還真應了傳聞的獨來獨往。

他憋得慌,沒人跟他講講話,連傲都不吭聲了,于是他開啓了話匣子的自言自語模式。

屠钰忽覺有種婚前讨好,嫁過去後,丈夫立馬變臉冷漠的感覺,最後自己沒辦法,只能過上嫁夫随夫的悲慘日子。

“惡趣感啊!”屠钰心中感慨道。

一上路,仇桀便換了一身白道袍,與以往不同的風格,要說黑袍襯得他邪俊淡漠,那麽白袍就把他改造成風雅君子,但骨子裏還是改不了那縱橫馳騁的氣質,還有那萬年不變的冷漠臉,拒人千裏之外。

兩人本是飛掠着趕路的,經過此地時,‘沒見識’的屠钰不肯快了,非要停留下來,慢慢走,欣賞風景。

他的确沒見識,他極少見到此等風景,便想徒步而行。

仇桀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快入冬了,會下雪嗎?”屠钰喃喃自語。

“南方一般不會有。”仇桀答道。

屠钰也沒想他會理自己,笑了笑:“很少見到雪。”

司霖派并不在北方,天再冷,也下不出一丁點雪,屠钰有時去北方辦事,也少遇到個雪天。

他只要見到雪,就會躺在雪地裏,任着大雪埋葬自己,他還在期盼那個人能再次從雪地裏帶走他,只是那個人不會再出現。

那個人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人就如一道曙光,普照了他。

他沒有娘,父親常年在塞外,見不過幾次,對他父親來說,為了國,什麽都可以舍棄,屠钰對父親的印象只有無窮無盡的肅然,殺戮。

他被埋在雪地裏,不是沒有人沒看到,只是裝作沒看到,沒人想挖出這個棄兒,多個累贅,給自己添麻煩。

在冰天雪地裏凍了好久好久,他自己都沒了感覺,總覺得下一秒就可以離開這世間了,多美好啊,但一直沒有如願的離去,一直飽受寒冷的折磨,被凍得動不了。

那個人是他唯一的救贖,他深深的将那個連臉都沒見過的人刻在腦中,心中。

他有時在想,那人是不是覺得他也是個累贅,把他救了出來,又把他抛下。

可屠钰還是忘不了他,他在自己心裏紮根入住了,盡管素未謀面,遙不可及。

仇桀問了句:“喜歡看?”

屠钰心中補了句:“喜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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