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削峰
屠钰莞爾道：“仇桀，真是見識頗廣啊！”
仇桀微微動容，卻又不以為然道：“路走得多了，自然見識廣闊。”
屠钰默認不答，突而，想到仇桀如此的文貌雙全，似乎也是富家子弟，必定已妻妾成群了吧？想開口問，但又覺得唐突，管人家的家室作甚？
“你想成仙？”仇桀突然問道。
屠钰道：“可能吧，也不一定要成仙。”
仇桀閉目不答，屠钰微嘆了口氣，也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仇桀起身道：“天要亮了。”
屠钰掀開眼皮一看，的确，明亮璀璨的星空已悄然離去，此時的天空是朦胧的，即将黎明。
他起身，看着仇桀道：“你……要、走了？”
仇桀平靜的道：“不然跟你一直在這裏躺着度日？”
屠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哦，好吧，那你有興趣去我派轉轉嗎？”
仇桀眯了眯那漆黑的眼眸，道：“不了，改日再妨。”
“那，你的簫。”屠钰把那把晶瑩剔透的玉簫遞給仇桀。
仇桀深深的看了看屠钰，道：“不必了，送你了，吹簫須心靜，不可急躁。”
屠钰茫然的眨了眨眼：“啊？”
仇桀不再回答，轉身離去，屠钰促在原地，目送着仇桀，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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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钰本想追上去，但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追上去。
于是，他就眼睜睜看着仇桀在自己的視線消失。
屠钰心嘆道：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站了一會兒，他才往峰下行去。
輕輕的推開門，屠钰看了看床榻，見公良逸還在熟睡，松了口氣，又轉身去膳房，幾日昏睡，醒來并沒感到餓，倒是現在後知後覺的餓了。
想到公良逸起來後，也應要吃些東西。
他從膳房出來後，端着早膳往房裏走，把早膳放着桌子上，靜靜的拿起曲譜看了起來。
腦海裏不停浮現仇桀那張邪魅的俊臉，又不禁想到他說的‘吹簫須心靜，不可急躁’。
屠钰心中又不禁想道：“莫非他說的是我急促的吹奏，和慌張的換曲？好似他一直都是很平靜的吹奏，不似我般急急忙忙，但就算我平靜吹奏也勝不過他啊，既然他這麽說，那的确應該是需要平靜了，不知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就在屠钰想七想八的時候，公良逸已起身，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手中拿着曲譜，卻一手托着腮，愣愣的發着呆。
公良逸見屠钰依舊那個姿勢，似乎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不禁想道：莫非在外面有心儀的姑娘了？在思春？
“钰？”公良逸伸出手在屠钰眼前晃了晃，見屠钰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心中更加肯定的想道：果然，在外面有人了，居然瞞着我在外面有人？
如此想來，公良逸便直接一把扯開屠钰托着腮的手。
屠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壓根沒注意身邊的事。
忽而，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猛地一扯，便立馬頭腦清醒過來，扭頭看向扯着自己的手的人。
只見公良逸一臉大義凜然的看着自己，屠钰無辜的眨眨眼道：“師兄，你扯我作甚？”
公良逸見他還一臉無辜的樣子，便一副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的表情，松開抓着屠钰的手，悲痛道：“果然男大不中留。”
屠钰：？？？
“我，做錯了什麽了嗎？”屠钰一臉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道。
公良逸別過臉道：“不，你沒做錯，是師兄的錯。”
前一句，屠钰微微松了一口氣，後一句徹底讓屠钰一頭霧水：“啊？”
公良逸捂住眼睛道：“娶了媳婦別忘了我啊！”
屠钰奇怪道：“我沒錢娶媳婦啊？！”
公良逸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道：“師兄知道，也是委屈人家姑娘了，你早點跟師兄我說啊！我好歹還藏了點私房錢，可以贊助一下你啊！”
屠钰這下子明白了，感情自己一直在發呆，公良逸還以為自己在想哪位姑娘呢，便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不是啊，師兄！我……”
公良逸打斷屠钰的話，一副我都懂的樣子，嘆聲道：“別說了，師兄懂，我懂！”
屠钰道：“你懂什麽？不是啊！師兄，你聽我說，我……”
公良逸做了個手勢，示意屠钰不要再講了，拿起桌子上的饅頭，走到門前，扭頭道：“钰，等我！”
屠钰擰眉道：“啊？你去哪裏？我話還沒講完呢，你先……”
他的‘別走’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公良逸便一副浩然正氣的樣子，推門而出。
屠钰：……
“這下子好了，沒事發什麽呆。”屠钰內心責備自己道。
便奪門而出，去追公良逸去了。
屠钰左看右看，都沒看到公良逸的身影。
“跑得真快。”屠钰嘟囔道。
就要往公良逸房內走去，剛邁出一步，他便想道：要是公良逸沒回房裏呢？
如此想到，屠钰折回房中，靜靜等待公良逸回來。
片刻，公良逸便推門而入，賊兮兮道：“我已經把我老底都扣出來了，钰，你可以跟你的心上人成親了。”
屠钰：……
“師兄，我沒有。”屠钰無奈道。
公良逸便：“沒有錢嗎？錢我已經拿來了，怕還不起嗎？沒事，以後慢慢還，實在還不起，就不用還了。”
屠钰抽了一口氣道：“我沒有喜歡的姑娘，我方才是在想其他事，沒有想姑娘。”
公良逸啞言一陣，緩緩開口道：“你想表達什麽？”
屠钰嘴角一抽，道：“我想表達，我沒有喜歡的姑娘，也沒有娶姑娘的心思，師兄你誤會了。”
公良逸道：“哦，钰，你也彎了。”
屠钰一時沒反應過來：“哈？”
随即，連忙擺手，道：“師兄，你怎麽這麽想？沒有的事。”
“沒事，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公良逸道。
此時，他真想一頭撞死，一了百了，無奈道：“師兄啊！這都什麽跟什麽嘛，在師兄眼裏，我是斷袖？”
公良逸搖搖頭，道：“不，我是說就算你是斷袖，我也會支持你。”
他終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嘆息一聲，道：“師兄，你好生莫名其妙啊……”
……
屠钰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時，隐隐約約聽到玄屈的慘叫聲。
屠钰一愣，聽到玄屈叫道：“你這個年輕人怎麽這麽不讨人喜歡，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
“輕點行不行，弄疼了。”
“等一下，不可以啊！”
腦海瞬間浮現出無數個畫面，屠钰立馬當機立斷，一腳踹開門，喝道：“放開！”
卻見玄屈正和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抓着一只大雁，少年手中還拿着藥物與繃帶，玄屈則按着那大雁，房內兩人疑惑的看着突然闖入的屠钰。
屠钰硬着頭皮道：“師父，你們在幹嘛……”
玄屈道：“給大雁包紮啊！你看不出來？”
屠钰抽了抽嘴角，道：“打擾了，你們繼續。”
退出房內，關上房門。
本來屠钰是想來告訴玄屈，自己沒事了的，看來，完全不需要。
屠钰的眼神又不經意飄到千峰上，猶豫片刻，終是往峰上行去。
青天白日的千峰與寂靜暗夜的千峰截然不同，鳥鳴聲時不時的傳來，杏葉也恢複了它明亮的色彩，冷風也比黑夜的寒風溫柔一些。
峰還是峰，只是時間變遷了，人也不複存在了。
屠钰在草地上盤腿而坐，只見眼前綠草隐隐約約有些泛黃了。
他擡頭望了望天空沒有閃閃發亮的繁星，只有一望無際碧藍的天空，藍天中點綴着一朵朵潔白無瑕的雲彩，風拂過，但卻不再是兩個人。
他在懷裏摸了摸，從懷裏掏出那把簫。
在陽光下的玉簫，閃閃發亮，好似有無數的小星星點綴在上面，晶光奪目，看似透體，實則非透，上等佳物，玉簫尾端有一細孔，系着一串純白的冰絲流蘇。
屠钰莫名的覺得此蕭眼熟。
思緒又不自覺的飄遠了，屠钰黯淡的垂下眼簾，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了。
思索片刻，便把簫輕放到唇邊，不一會兒，低沉凄然的簫聲貫徹在草地上，慢慢擴散到整座山峰。
簫聲寥寥，狂風四起，所過之處，慘遭波折，白衣随風而起，墨發如雲飄逸，神色愁雲慘淡，眼神黯然失色。
蕭音越來越哀凄，怨風怒號，化為鋒刃，四處游走，略過之處，草木皆倒。
屠钰只覺自己得悟到了要領，但自己好似入了魔一般，越吹越目斷魂銷，心寒齒冷。
‘吹簫須心靜，不可急躁。’屠钰的腦海中又不自覺的浮現出這句話。
堅定的眯了眯眼，平複自己的心，讓它靜下來，漸漸的，風漸漸的小了下來，屠钰放下蕭，起身，轉身。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愣住，只見，眼前本是一片片茂密的林子。
居然，全部化為平夷，一片狼藉，樹木截倒在地，一眼望去，整座千峰硬生生被削了半座山的草木花叢。
一瞬間，整座山峰折損慘重，要是繼續吹下去，那麽可能連窦南山都受及波連。
“誰幹的！”一道怒吼聲驚醒屠钰，只見玄屈與衆師門站在倒地的樹木旁邊，
屠钰心中一顫：完蛋了！
“钰，你在那幹嘛！”在玄屈身旁的公良逸看到這邊的屠钰，沖他喊道。
不喊還好，這麽一喊，幾百雙眼睛嗖嗖看向屠钰。
看得屠钰好不自在，上去行了個禮，讪笑道：“師父，各位師長，師兄。”
衆人點了點頭。
“方才是簫聲，千峰這幅模樣應是那簫聲造成的慘狀。咦，屠師弟呀，你手上怎麽拿着蕭呀！”毛燦輝捏着嗓子陰陽怪氣道。
司霖派內分了幾個師門，派內弟子都歸不同師門，玄屈門下只有公良逸于屠钰兩個親傳弟子，但始終是一派，所以不同師門的弟子也以師兄弟相稱。
這毛燦輝是其他師門的一名弟子。
“是啊！莫非是他幹的？”一人低聲道，
“不會吧！這被削山的人功力定是高，他修為怎飛升得那麽快？”另一人疑惑道。
“誰知道呢，說不定漲不了修為，就練那些歪門邪道。”那毛燦輝橫眉道。
一瞬間，議論紛紛。
“方才可是你吹的蕭？”玄屈一開口，衆人安靜了下來，不再說三道四。
屠钰心知，否認無用，便承認道：“是弟子。”
“這下可不得了了啊！我派居然出現這種歪門邪道之人。”毛燦輝神色驚恐道。
“可恥啊！一下子就用如此陰險狡詐的手法，截殺了我們司霖派領地，千峰的半座山啊！”
“半座山啊！掌門，您可要好好管教這孽徒！”
“誤入歧途，可惜了，這一生就好端端毀了。”
無數的貶義聲，一下子，屠被貼上‘邪門歪道’‘不正之風’‘人面獸心’等不正當的标簽。
屠钰心中不斷湧出不安的情緒，一時，思緒萬千。
雖然很想解釋自己沒有學那些旁門左道，但方才他的确是吹了那詭異而破壞力極大的簫聲。
當為何仇桀吹，卻無事呢？偏偏他卻滋事了？屠钰深深自知是自己沒有把握好尺寸，才造成如今的場面。
同時也深知眼下辯解無用，便沉默不語。
“瞎下什麽定論！”公良逸有些溫怒道。
“公良師兄啊！我知道你很是疼愛屠師弟，但犯了錯，就得懲治，不能包庇，他自己也承認了是他幹的。”毛燦輝一幅伸張正義的樣子，憤然道。
公良逸皺眉，想反駁，但玄屈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開口。
“諸位，騷安勿躁。”玄屈一開口，衆人便停下了讨論，靜靜等待玄屈對屠钰的宣判。
“此蕭從何而來？”玄屈問道。
“一友人贈予。”屠钰畢恭畢敬答道，心中不禁疑惑：莫非此蕭有……
“呈上來，為師看看。”玄屈摸了摸胡子道。
“這定是邪器。”毛燦輝嚷嚷道。
“這蕭看起來好似是不凡之物。”一弟子低聲道。
“對啊！我從來沒看過這麽精致炫彩的蕭啊！”
衆弟子又按耐不住議論起來，各位師長輕咳一聲，示意衆弟子別在搬弄事非，衆弟子澀澀閉上嘴。
玄屈舉起蕭，細細觀看，百番确認後，才緩緩開口道：“凄絕蕭。”
此話一出，驚恐，狂喜，凝重等神态出現在衆人臉上。
要知道，凄絕蕭可是三界的三大法器之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