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鬧騰
看了看眼前的荒廟,本是打定主意,先來廟中探查一番,自己也不曾向仇桀透露一字一句,卻不曾想……
“你知道?”屠钰疑惑道。
他知道這件事?
仇桀恢複了往常的沉默寡言。
屠钰:……
你故意的是不是?!
沉浸在深夜的荒廟,破敗而陰森,沒有竹篾紙遮擋的木窗,輕而易舉被人通過空隙,看清了廟中的情形。
例如現在。
木窗上空出來專門糊紙的空格子,已然是殘缺不全的紙屑挂在上面,無一完好。沒了竹篾紙的格擋,有了缺口的空格子,已被一顆顆眼珠子補上了,一片緊密,無一漏下 。
白色的眼珠球子,上下左右的轉着。
審視着兩人。
慘綠的瞳孔忽松忽緊。
關緊的木門倏地裂開月牙般的弧度,咯咯的笑着。
屠钰生恐它會伸出一條舌頭過來。
如他所想,那木嘴猶然伸出了一條長而猩紅的舌頭,在嘴邊徘徊不定,不敢貿然伸向兩人。
屠钰自知沒有威懾力,便斜睨了一旁負手而立的仇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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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料到是他了放出氣息,威壓到了它們。
“可以收斂一下嗎?我還要進去……”屠钰摸了摸鼻子道。
你又放水了喂……
“你會被舔的。”仇桀挑起一邊眉道。
屠钰:……
“我可以不讓這種事發生的……”屠钰抽了抽嘴角,哈哈道。
“好罷。”
語音一落,屠钰便只探得到自己的氣息,身邊的仇桀仿佛消失了似的,悄無聲息,若不是他還能看得見仇桀,他差點就信了。
“看得見。”屠钰低了低嗓音道。
仇桀不以為然道:“只有你看得見我。”
屠钰:……膜拜。
厲風倏然襲來,屠钰側身一躲,垂簾一看,舌頭發覺威壓着它的氣息消失不見,立馬發起攻擊。
空格子的白眼珠子張大瞳孔,歡快的轉動着,蠢蠢欲動。
果然,仇桀一掩蓋氣息,這些鬼物橫行霸道了起來,對于屠钰,全然不懼。
屠钰:莫非……我天生是個吃軟飯的料???
他很想一刀切了這老是沖他臉來的舌頭,但他沒有利器。
是他長得太拉仇恨了,還是什麽?怎麽個個沖着他的臉來?
傲已經無聲無息好幾日了,屠钰猜測應是防着別人發現,才一直一聲不吭。
如同先前一樣。
待他有空之時,沒人之時,再來暴力喚醒傲便是,有時候拳頭,能解決一些事。
可憐的傲,可能要挨揍了,上次沒挨成,下次來。
屠钰心中喟嘆道:“看來得抽空去練一把劍了,以防不備之時。”
餘光撇見仇桀抱着臂,坐等好戲的姿态,屠钰心中忽而篤定,他想在仇桀面前出風頭,就是想,很想。
想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而不是依靠他的庇護。
屠钰斂了斂神,結了一道靈力,在空中畫了個符文,打向張狂的舌頭。
……
地上癱瘓着一條血流成河的舌頭,屠钰一腳踹開門。
跨入門檻,随眼一掃,散落了滿地的白眼珠子,白色的球體爆滿了紅血絲,成千上萬渙散的瞳孔緊盯着闖入者。
忽地
敞開的木門被風吹得嘎吱嘎吱響,神臺上的爛石堆忽地飄出一縷青煙,正是那女鬼。
她擰着柳葉眉,淚汪汪,款款道:“道長哥哥,好兇呀!”
屠钰:......
“姑娘這是哪裏話,在下費勁千辛萬苦才尋到姑娘,方才過于激動,才貿然出手打了姑娘家的看門的。”屠钰莞爾道。
明顯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女鬼道:“還是好兇。”
屠钰道:“那姑娘想怎麽樣?在下陪個不是便是了?”
女鬼捂嘴一笑,暧昧道:“道長哥哥生得這般好看,不如跟奴家雙修吧,俊男靓女,豈不美哉?”
屠钰溘然感到一股怒氣在廟中滿盈了起來,心中一個咯噔,眼神往仇桀瞄了瞄,目睹他兀自負手而立,便将這錯覺抛向腦後了。
那女鬼似乎也有所感應,往後靠了靠。
“人鬼殊途,況兼在下怕家中愛人掀了這醋壇子,可就不好看了。”屠钰唏噓的搖了搖頭,宛如家中的母老虎會一口吃了他般。
聞言,仇桀怪異的目光投射在了屠钰背後。
屠钰:怎麽感覺哪裏不對???
“道長哥哥很是辛苦,一夜春宵也行。”女鬼呵呵笑道。
“還是不必了吧,家中娘子貌美如花,在下喜歡得很,安分守己比較好,免得引火燒身。”屠钰邊笑道,邊暗暗搓了搓手,他怎麽感覺自己掉進冰窟裏了呢?難道在場還有其他邪祟???
屠钰心中防備:“看來得盯緊了,難保這女鬼沒有同夥,仇桀早就探出來了吧,只是讓我自個琢磨出來。”
如此想來,屠钰更加堅定不能辜負仇桀的期望。
而不停散發出寒氣的仇桀,整個人覆蓋上一層肅然的殺氣。
女鬼繼續往後縮了縮,她感覺有人想要将自己抽筋拔骨了,可她無論怎麽放出鬼力探查,皆無果,如此一來,她對這來歷不明的道士,有些恐慌。
但随着威壓着她的氣場越來越大,她艱難的開口道:“道長。”
屠钰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匍匐倒地的女鬼猛然消散。
他震驚的看向如同往常風平浪靜的仇桀,道:“怎麽回事?”
仇桀冷哼一聲,轉身出了門。
留下屠钰一人風中淩亂,自言自語:“什麽嘛?不是讓我來嗎?”
屠钰帶着一頭霧水出了廟,卻已不見仇桀的身影。
天已破曉,屠钰思忖頃刻,憑着記憶,走上了垠艮山。
風景舊曾谙。
“可惜了,最後沒能從女鬼口中得知什麽,這仇桀真是陰晴不定,莫名其妙。”屠钰嘴裏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邊走,邊碎碎念。
他望了望天際,往明府的方向掠去。
且說公良逸,由自己照看,一把帶大的師弟,就這麽白白被自家師父輸了出去,這可把他氣的跳腳。
滿懷怨言的被玄屈拖了司霖派,而玄屈治個少年,還是有些手段的,簡約粗暴,直接把蠢蠢欲動的公良逸再次綁了起來。
為了避免公良逸掙脫,來找這個做師父的聊聊人生,玄屈用了昂貴的捆仙索來綁公良逸。
還不忘念念叨叨:“大材小用,真是大材小用。”
公良逸無語道:“大材小用,那你就別用。”
玄屈擺擺手,唏噓道:“這可使不得,那不得被你掀翻天了。”
公良逸:......
見公良逸不搭理自己。
玄屈摸了摸胡須,笑道:“綁你一個月,老實點,哈哈哈!”
公良逸本來不想跟玄屈扯那麽多了的,見他還那麽裝蒜。
“等着。”他眼中并着怒火,不悅道。
等我出來,要你好看!你別想你的美酒還能安然無事的藏在地窖!無良師父!
“呦呵,臭小子,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玄屈拍了拍公良逸的臉,嘚瑟道。
公良逸道:“師父,你別笑了,我忍不住想扁你。”
玄屈繼續保持微笑。
“無論煥枭抱着什麽目的帶走钰,我都是不允許的。”公良逸接着道。
“還怕他被吃了不成?”玄屈收了笑臉,嚴肅道:“阿钰總不能一輩子在我們的庇護下,他已經待太久了,再待,就廢了,煥枭時常去一些奇地,阿钰跟着也并非是壞事,阿逸,你得看清楚。”
“我知道……我放心不下。”公良逸垂頭喪氣道。
“早晚的事,你好好想想吧,你想讓阿钰一直跟着你,然後無所成?你護不了他一輩子的,誰都不能,倒不如放他出去闖一闖。”
“可能吧……”
“唉,你也是過于執着,想清楚了,為師再放你出來。”玄屈道。
公良逸擡起頭道:“師父。”
玄屈回頭:“???”
“所以可以放開我了嗎?”公良逸露出小白牙一笑。
玄屈:……
我可以把放你出來的話收回來嗎???
“不可以耍賴!我想清楚了,所以師父你,為人師長,不可不守信!”公良逸見玄屈想賴賬,急忙道。
玄屈:……
我養出來的,我養出來的兔崽子……
“我看你沒想清楚啊。”玄屈眼神往外面飄了飄。
“特別清楚,我同意钰出去了,所以……”
所以快點松綁吧!
老狐貍最後輸給了厚顏無恥的小狐貍。
……
獲得自由的公良逸,對着玄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玄屈:???
“我可告訴你,你敢碰為師的一壇酒……”
公良逸點點頭,笑呵呵道:“不碰酒。”
語音未落,人都溜沒影了。
一旁的弟子出聲道:“掌門,你知道的,公良師兄他不會罷休的。”
玄屈看了看公良逸離去的方向,嘆息道:“攔不住的,既然如此,讓他們師兄弟自個在外磨一磨吧。”
就算綁着公良逸,綁個一年,都阻止不了他的行動,他即已想要上門讨伐煥枭,那便會去做,無論發生什麽變故,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除了屠钰,沒人能勸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