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邁克爾帶本回家,讓本吃晚餐。

如果邁克爾是一個人面對這件事,他絕對會跳過今天的晚餐,甚至明天的早餐,在壓力大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食欲。可本在這裏,所以他點了披薩外賣。

這不健康,但是他們需要一些事提醒他們,即使被HIV威脅,生活也在正常過。這種“正常”能讓人免于崩潰。

套衫棒球帽的披薩快遞員送來披薩,邁克爾給了不低的小費,本拿起一塊,食不知味地咬成小口往胃裏咽。

他吃完一片,問,“為什麽……亞歷山德會知道?”

邁克爾說,“你想問他是不是幕後主使。”

本點點頭,邁克爾坐在他對面,雙手握着茶杯。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不知道。他狡猾,惡毒,善于玩弄人心,我無法确定這是不是他的設計,是不是他找來一個HIV攜帶者故意激怒你傳染你,我只能确定,他希望看見我痛苦。只要能讓我痛苦,他不介意承認他沒有做的事。”

邁克爾停頓片刻,“他幾乎毀掉我和吉爾的友情。”

本訝然看他,邁克爾告訴他那個故事。

在吉爾的事故後,亞歷山德出現,并且讓一切看起來像是他指使的。他親口對邁克爾承認,飽含喜悅和滿足,“是我策劃了她的車禍,你要不要告訴她,因為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要報複你,所以造成她永遠的殘疾。你以後要怎麽面對她呢,邁克?”

他連累了他最忠誠最真摯的朋友。不告訴吉爾,邁克爾的良心将永遠受譴責;告訴吉爾,他還是會永遠自責,同時他很可能失去吉爾。

那份三十年的友誼險些因亞歷山德毀于一旦,邁克爾認為自己不配做吉爾的朋友。他和吉爾爆發了激烈争執,高聲大吵,聲嘶力竭,摔碎可以摔碎的所有物品。直到吉爾從床上掉下,站不起來,意識到自己多無力後崩潰大哭,邁克爾抱住她,将她抱回床上。

在最混亂破碎精疲力竭的場合裏,吉爾告訴他,“我們永遠不會再提這件事——不管是不是亞歷山德讓那個司機撞我,我們永遠不會再提這件事。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後來,邁克爾請前FBI的朋友替他調查,這件事和亞歷山德沒有絲毫關系,是徹頭徹底的意外。但亞歷山德一直關注着邁克爾的生活,并且樂意利用發生在他身上或他愛的人身上的所有悲劇進一步刺痛邁克爾。

這一次也是這樣,現在沒有人知道那個HIV攜帶者和本在酒吧打鬥究竟是偶然還是亞歷山德主導,但他很快查明那個人是HIV攜帶者——這很正常,亞歷山德常年雇傭一些私家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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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說,“唯一肯定的是,他希望我痛苦,想要摧毀我的另一段關系。”

本從胃裏升起一陣寒意,胃部痙攣。亞歷山德想讓他們互相仇恨。本懷疑這是亞歷山德主使,邁克爾的前男友主使,如果不是邁克爾,他的前男友怎麽會針對自己,自己怎麽會被害染上HIV?而邁克爾無法原諒本,是本沖動之下和人争鬥,把HIV傳染給他。

他們之間因此生出裂縫,最終會無法挽回。

本吞咽困難,他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他也會恨邁克爾。他的心亂成一團,他們靜靜坐在餐桌兩側,直到邁克爾的手機亮起,來電是“西蒙”。

本怔怔看着,邁克爾接通電話,“嗨,西蒙。是,确定嗎?好。”

這是命運性的一刻,他完全僵硬,不敢面對這個答案。

直到邁克爾挂斷電話,說,“陰性。我們都是。”

他們沒有感染HIV,在夜晚陽光好像又灑進他們的生命。本應該驚喜,應該哭泣,但他像一下子被抽幹所有力氣,這時才發現自己雙手冰冷。

邁克爾也緩緩出了一口氣,他向後仰進椅背,身材高大,所以腿也長,他的雙腿也坐得更放松,手臂撐起揉額頭,“還有一件事,我應該等到明天再告訴你……但是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再讓這件事壓在胸口哪怕多一秒。”

他從抽屜裏抽出那本預産手冊,遞給本,“我和你的孩子,八周。”

邁克爾看起來很疲倦,但語氣溫柔。本張大了嘴,大腦停擺。

太不真實了,從“可能有HIV”到“邁克有了我們的孩子”。

本的顱骨裏像有許多只蜜蜂亂飛,他把那些嗡嗡聲強按下去,清了清嗓子,“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可以承受。”邁克爾知道他要說什麽,及時安撫他。

本深吸一口氣,“你願意……”

“我願意讓它來到這個世界上。”

本語無倫次,“我沒有想到……我是說,我以為你不會……但是我很高興,謝謝你……不是因為我想要孩子,噢天啊我不是說我不想要孩子……我是說我很高興,這個孩子是我和你的……”

邁克爾聽他說,不由得笑起來。

他眼角的笑紋圍繞着藍色的眼睛,那藍色多麽明亮,光仿佛從中流淌出來。

本的聲音停住,他凝視邁克爾的眼睛,感受到裏面的愉快,因那愉快全身顫抖,整顆心變成一片溫柔浮起的羽毛,輕輕說,“我愛你。”

然後撐起身體,越過桌面,小心地吻上邁克爾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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