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天恨大師姐了嗎?
這句反問噎得蘇明枕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她的這點遲疑讓祁今更覺得自己被調戲, 憤恨地嚼碎嘴裏的糖葫蘆, 把竹簽一扔就走了。
“哎你跑哪兒去,不是說要吃荠菜餃子麽?走反了!”
蘇明枕有些無可奈何。
她一直覺得祁今在這方面有點太不在意。
也或許是之前蘇明枕自己太愛開玩笑,導致小丫頭片子已經不信任她了。
盛京的主街朱雀道向來人潮不歇, 來往的普通人和修士都有。
自從三界之戰結束, 妖鬼之患平息,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近千年。
邊陲的黃泉道不同于盛京,那裏妖鬼人混居,十分危險,也經常有混種的半妖半鬼誕下, 人們對這樣子嗣始終不喜,所以也有商人铤而走險, 從黃泉道買來半妖半鬼之子馴養,在街頭博個彩頭。
只不過大部分這類的半妖半鬼都被登記在冊,由各大修道門派的代表人組成的道盟管轄。
此名冊修士可以在任一城鎮購買,随時更新,所以不在名冊內的半妖半鬼便會成為斬殺的對象。
但也都是曾經了,畢竟這樣的程序太過繁瑣,時間一長,也難以維持。
玉清闕在道盟的代表就是冷秋姿。
道盟是三界之争由各大修仙門派讨論出的一個結果,而玉清闕剛建立,因為闕主逼退鬼王而聲名鵲起。可惜座下弟子雖然皆名動天下,除了冷秋姿都是不喜愛打打殺殺之輩。
都恨不得安居一隅種花養老,所以這個重任自然是冷秋姿領下。
今日盛京好像有花魁游街, 遠道而來看熱鬧的也不少。
Advertisement
玉清闕的修袍本就好認,加上祁今還是月門中人,冷秋姿是修士裏出了名的好殺之輩,雖然斬的都是猖獗的妖鬼,但手法殘忍,令人發怵。
她那身月白修袍也成了标志。
雖然傳言她有收徒,但在各大修道門派的交流會上也未出席,祁今往日下山都會換身行頭,結果今日帶着蘇明枕反倒給忘了。
她擠在人堆裏,還會被莫名其妙的修士拉住詢問一番,無非是什麽“小友,敢問你可以是玉清闕弟子?”
“你是秋琴更殺的弟子?”
“有空切磋一番?”
……
什麽跟什麽啊。
祁今被擠得頭昏,還被人拉住張口就是約戰。
她正想罵這個賊眉鼠目的男修士一頓,就被人拽進了懷裏。
山風的味道撲了她一鼻子,她也就安靜下來,聽着蘇明枕跟那人周旋。
不過蘇明枕倒是沒拿出在闕內那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态,她不笑的時候那張臉看着沒有半點好說話的意味。
況且她身為女子,臉的輪廓還有些硬朗,雖然還未到男子那般棱角分明,卻英氣無比。
平日裏讓祁今覺得深情款款的眼眸現在全是冷芒,手捏着那個男修士的手腕,在對方的痛嗷聲裏的丢下一句——
“道友切記約戰原則。”
對方的修袍上繡着銅錢,蘇明枕也認得出這是道盟其中一個門派的門徽。
修道名門約戰,自然是有規矩的,男修士悻悻地走了。
他也認得出蘇明枕,玉清闕的弟子雖然各門修袍顏色不同,但嫡傳一脈布料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蘇明枕身上的绛紫修袍他在各派的交流上也見過,副主司的制式。
玉清闕實力極強,雖然是修道大派,卻行事低調,關鍵時候若是硬碰硬,當然是以卵擊石。
況且蘇明枕的修為在他之上,這種時候也顧不上面子了。
“臭男人煩死了。”
出了人堆,祁今施術換了身衣服,一邊也換了衣裳一身男裝打扮的蘇明枕笑了笑,“下次遇見,直接走開就好,鼠輩而已,不足為懼。”
“我正準備罵他一頓呢。”
祁今反駁了一句,蘇明枕嗯了一聲,“是我打擾你發揮了。”
祁今嘁了一聲,“算你識相。”
其實她罵也罵不出什麽髒話,多半是你有病啊你是不是傻之類軟綿綿的“髒話”,蘇明枕随便一想都知道對方會說什麽,這會自顧自地笑了出來。
祁今戳了她一下,“笑什麽呢。”
“沒什麽。”
蘇明枕一身男子裝扮,她似乎格外喜歡這種打扮,看上去更像個男人了。
反倒是祁今花枝招展,穿着她爹先前買好的放在靈囊裏的裙子,像個富家小姐。
蘇明枕這才發現祁今修袍上那些打扮估計還不及這身的十分之一。
“去吃荠菜餃子!!”
祁今挽住蘇明枕的胳膊,她方才的不愉快又一掃而空,笑容滿面地看着滿街的熱鬧,臉頰上的酒窩若隐若現。
“對了,剛擦那個人說秋琴更殺,是什麽啊?”
“是你師父,冷主司早年管用音殺,她的琴叫秋琴。”
祁今哇了一聲,“這麽厲害,那我看師父現在都改用劍了,也不知道教教我音殺……不過胡笳吹起來怪傷感的,音殺能殺什麽,難道讓敵人痛哭流涕嗎?”
“我和你講,你別和別人說,”蘇明枕笑着壓低了聲音,在祁今耳邊道:“聽聞你師父和我們主司曾經琴瑟殺敵,秋琴和風瑟,配合無間。”
祁今心想,師父怪裏怪氣,果然很有問題。
“可你們主司不是醫道麽?”
“那我也是醫道,我也更擅長用劍。”
玉清闕雖然各分其門,但弟子所擅長什麽倒是沒強行扭轉,反倒是順其自然。
“只有我什麽都不會……”
頭頂炸開不少焰火,鑼鼓喧天裏,祁今的牢騷也迅速揮發,反倒拉着蘇明枕的衣袖,“哎你看,怎麽還有動物形狀的?”
“道盟是十月廿二成立,而每月廿二又是花魁游街之日,今日正好是十月廿二,五十年一次的道盟交流正好輪到在玉清闕舉辦。”
道盟交流美名其曰是各道派弟子的交流,實則是各門的比拼,玉清闕每年收到邀帖,但是因為頭兩屆弟子風頭太盛,打得其他幾個道派弟子落花流水,最後闕內商讨不能帶得意弟子,為了道派和諧,囫囵打打就成了。
蘇明枕百年前參加過一屆,放水堪比洩洪,後來成了副司,就再也沒參加了。
“好玩麽?”
“不是很好玩,其他道派的弟子都太過正經,文绉绉的。”
祁今啊了一聲,“但焰火看着不錯啊。”
“那是星門弟子做的。”
蘇明枕仰頭,她攬着祁今的腰,飛上了一邊的屋頂。
“你若是想看,我可以捏個隐身決,帶你在外圍看看。”
頭頂的焰火變成了一盤馬蹄糕,祁今笑得合不攏嘴,連說了好幾個好啊。
“你的叉燒包還是快些吃吧,不然被誰家靈寵聞出味兒來。”
祁今哦了一聲,看了看自己抱着的幾個包子,低着頭認真地吃。
蘇明枕坐在她身邊看她吃,如果此刻祁今偏頭,一定能瞧見對方比她以前覺得深情款款還深情款款的眼神。
“哎呀吃不完的,太多了,我還是收起來好了你都不提醒提醒我。”
吃了兩個祁今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修道之人,又不是普通人,塞進靈囊還可以保鮮。
但蘇明枕的笑聲太讨厭了。
她伸手錘了對方一拳。
蘇明枕啊一聲,配合地倒下,滾下了屋頂。
祁今啊了一聲,急忙探頭去看,結果被人拉住了手,一起滾了下去。
她閉着眼,結果聽到蘇明枕同她說:“睜眼。”
已經到了道門交流大典的院子。
果真是富麗堂皇,祁今小聲地問:“今年在盛京,怎不去闕內?”
“因為道盟裏有幾個老頭想看花魁游街。”
祁今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明日應該就入闕了。”
祁今被蘇明枕拉着逛了一圈,發現頂樓果然站着幾個老頭摸着胡子笑眯眯地看花魁游街。
僅有的兩個女人,一個心不在焉地同人說話,一個默不作聲,活像個冰雕。
冰雕那個還有點眼熟。
祁今啊了一聲。
“我靠我靠師父過來了,蘇明枕你的隐身決沒用嗎怎麽辦怎麽辦我們這般闖進來會不會打我!!”
祁今看到冷秋姿也怕,她抱着蘇明枕的腰,心想如果自己可以縮小就好了。
“無今,你在做什麽?”
冷秋姿老遠就看到蘇明枕帶着她二徒弟亂逛。
“師父……我就是出來逛逛。”
聽到祁今的聲音都發抖了,蘇明枕把祁今從自己身後拽了出來,沖冷秋姿彎了彎腰,“我帶祁師妹下山游玩。”
蘇明枕腰間挂着主司令牌,祁今腰間也挂着冷秋姿的主司令牌。
“明枕你事務繁多,以後無今的無理要求就不要應許了,”冷秋姿看到蘇明枕的令牌就想到封芝,口氣又軟了幾分。
“倒是無今,你課業都忙完了?符箓記下了麽?看來這些年也就是下山陣法破解得順利……”
祁今低着頭,欲哭無淚。
好在冷秋姿還有事,馬上就走了,臨走前還叮囑了一番讓祁今早些回去。
等師父一走,祁今就踩了蘇明枕一腳,她生氣的時候眼睛瞪得圓滾滾,其實一點兒也不兇——
“隐身決?”
蘇明枕攤手,“其實沒什麽隐身決,我們有主司令牌,別人看到也不會說什麽的。”
祁今更氣了,感情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還被人看猴戲一樣看了許久!
“你就知道耍我!”
一想到方才冷秋姿的靈魂拷問,祁今就氣上心頭,恨不得先走一步。
她憤怒地買了十盒定盛糕塞到靈囊,又看到路邊賣胡蘿蔔脆片的,有稱了個十斤八斤的,打算回去給她的兔子師弟。
驚羽島的小島主從不缺錢,花錢如流水,買盛京時下最流行的裙子買個五六條也眉毛不顫。
蘇明枕跟在對方身後,發現祁今連給罵她過的師妹都買過東西,就是沒她蘇明枕的份。
她湊上去,“我呢?”
正好路過一家折扇鋪,一個氣鼓鼓的小姑娘和一個英俊公子,鋪老板沖她倆道——
“小娘子買把折扇給相公麽?”
祁今氣不打一處來,吼了句:“這是個女的!”
這下好,一邊的胭脂鋪不甘示弱,“那女公子給小娘子買盒口脂?”
蘇明枕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買了一個套盒。
什麽顏色的口脂都有,“消消氣嘛。”
她湊過去,卻看到祁今打開那個套裝,沖自己皮笑肉不笑,“那你回去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