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春節就在這樣看似波瀾, 實則又分外平靜的日子裏到來了。

二十七的那天季陵去了精神病院一趟，去看他的‘父親’。

男人被關在一個房間裏，每天無人說話, 按時強制性的吃藥，季陵站到他面前, 他就眼皮子擡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季陵, 也像是沒看到。

整個人狀态有種行屍走肉。

季陵帶了些年貨過來, 紅色的包裝袋被白色的房間襯托, 顯得有些突兀。

季陵走到窗戶邊，朝外眺望了片刻, 這裏山林茂密，環境優雅，時常有鳥兒鳴叫。

季陵問男人想不想離開這裏。

他側身倚靠在窗邊，眼底浮出淺淺溫柔的笑。

季明強聽到這句話了，他擡頭剛才還一片死寂的表情, 開始有龜裂的痕跡。

“我思考着這麽些天, 爸您的病應該好了，也快過年了，爸你不在的話，這個年, 我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季陵, 是爸爸錯了。”

季明強向季陵道歉和忏悔。

“爸爸好了, 出去後不會再沾染賭博, 你讓他們放爸爸離開。”

季陵微擡起下巴，他笑着點頭，說：“好啊。”

可不等季明強面露喜色，季陵溫和的話鋒陡然一轉。

他目光銳利如刃，明明臉上還有着笑，吐出的話，在冰面上滾了一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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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陵說：“那如果爸你還去賭，這雙手就真的砍斷怎麽樣？”

季明強鼓圓了眼睛，看清了季陵臉上的狠絕，季明強毫不懷疑，季陵會真的那麽做。

“為了爸你的手着想，我覺得您還是再住段時間吧。”

身體離開窗戶，季陵往門口方向走，走到門邊他停了一下。

背對着身後的男人，季陵沒有回過頭。

“新年快樂。”這話之後，季陵拉開門快速離去。

走到醫院外，嚴煜文的汽車停在那裏，對方也同樣坐在車裏等着，司機過來開門，季陵彎腰鑽進車裏。

“謝謝。”季陵和開門的司機道了聲謝。

汽車往山下開，季陵手本來放到腿上，肚子裏小家夥踢了他一下，他把手放到了腹部，眼神頃刻間柔軟得像春水。

“你懷着孕，現在月份也大了，有什麽事說一下就行，不用這樣跑一趟。”一個孕夫不好好在家裏養着，跑來跑去，如果出點事怎麽辦。

季陵明明表現得特別在乎孩子，現在又跑到病院來，怎麽看都像自相矛盾。

“他是我爸。”季陵回了這四個字，沒有其他多餘的解釋。

嚴煜文眉峰中間隆起，像是在生氣，可身邊是個孕夫，這股氣只能強行壓下去。

一路上車裏異常安靜，季陵閉着眼假寐，有時候會忽然希望這些總是來煩他的人都最好直接消失。

難道他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該說的，該做的，他都做的。

一個兩個還是這樣三不五時就到他跟前晃達。

是不是因為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所以讓他們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他可能還是過于仁慈了。

季陵以前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那時立馬就給否定了。

他找不到那個合适的人選，其他人季陵不想把對方給牽扯進他的麻煩裏。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出現，韓兆過後估計還會有另外一個人也會‘偶然’地出現。

那時會有什麽情形出現，季陵不想去想。

季陵心中有一個目标人選，而且他相信，只要他開口，對方會義無反顧。

但這樣一來，就是他在明确地利用對方了。

季陵沒做過這種仗着人喜歡自己，然後利用別人感情的事。

季陵仍舊猶豫着。

似乎冥冥中有着什麽力量，季陵的所思和所想，傳達給了某個人。

除了季明強之外，季陵在這座城市裏沒有別的親人。

現在他和齊苑走得非常近，齊苑讓季陵這個春節和她一起過。

齊苑家提前一天過節，二九這天齊苑回家過節，就中午吃了頓飯，下午那會就離開去了季陵家。

城市裏到處張燈結彩，夜裏更是有個公園在舉行燈盞。

兩個人去了燈盞，沒有進去，就在公園旁邊的一個小休閑吧裏坐着，從高處遠遠地俯瞰底下的燈展。

齊苑臨時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表情有點異常，看着季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陵這邊的近況，在堂哥打電話過來時，對方問起，齊苑能說的都會說。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堂哥也會叫人去查。

齊苑和齊衡說她現在正同季陵在鐘陽路這邊看燈展。

齊衡剛好也在這附近，齊苑當時口快說了句‘哥要不你也過來看燈展’，這話一出口，齊苑和對面的齊衡都一起沉默了。

齊衡完全沒想到，在自己刻意不去聽任何關于季陵的消息這中間會接二連三發生那些事。

第一次是這樣，第二次還是這樣。

好像每次他的離開，都會有其他人冒出來，對季陵抱有很大的企圖心。

他就根本不該走，就應該從一開始守在季陵身邊，哪怕對方不喜歡他，讨厭他。

這些比起季陵的人身安全，根本不值得一提。

和齊苑的通話挂斷後，齊衡攥着電話久久沒有動彈。

身邊的人喚了他數聲，才把齊衡的思維給拉回來。

下一刻齊衡猛地站起身，扔下一句我有點事先走一步，跟着疾步離開。

齊衡開車朝鐘陽路開過去，開到燈展入口處，周圍行人來來往往，前來看燈展的游客絡繹不絕。

人聲鼎沸中，齊衡給齊苑發過去一條短信，問他們具體位置。

齊苑看到來了條短信，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時齊衡發來的，顯然剛剛那簡短的時間裏，齊衡已經把車開到這邊。

齊苑擡眸注視季陵觀看燈展的柔和臉龐，她一時間非常矛盾，堂哥對她很好，她即不想讓對方希望落空，又不希望季陵本來的好心情，因為齊衡的出現，直接沒了。

兩邊都是自己在乎的人，齊苑陷入糾結中。

齊苑并不是特別擅長掩飾情緒的人，從剛才接了那個電話到現在，似乎狀态都和往常不太一樣，季陵回眸見齊苑一直盯着手裏的電話。

季陵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事？”

“不是。”齊苑立刻否認，否認的太快，表情裏又分明在說有事情。

“和我有關嗎？”季陵看出了齊苑眼睛裏的躲閃，如果是其他事，齊苑也許不會這樣表現。

齊苑捏緊電話，在左右之間選擇，最後齊苑選了右邊，即季陵這裏。

“都說了沒事，是真的沒事。”

然而齊苑的話剛一落，季陵電話響了起來。

上面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看到這個號碼，季陵再去看齊苑時，幾乎能猜到大半情況了。

“季陵。”電話那頭聲音在周圍嘈雜的背景音裏，依舊清晰可辨。

“……你在附近？”

季陵往窗戶外看，人潮湧動，這個電話裏的雜音和他當下聽到的差不多，季陵知道齊衡肯定在人群的某個位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