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結果一頓飯還沒吃完,路爸爸就先喝醉了,拉着林爸爸一個勁地哭。

“我這是高興啊,我太高興了,把閨女養到十八歲,不容易啊……”

徐奶奶嘆了口氣,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養了個好閨女,以後就等着享福吧!”說完笑眯眯地瞅了路小埋一眼。

吃完飯,天沒黑,小鳳就過來接徐奶奶回家了。

“人老了,精神頭不足。我先回家,你們慢慢吃着。”徐奶奶和林媽媽寒暄了幾句,留下孫子就離開了。

路爸爸拉着林爸爸還在喝酒,攔都攔不住。林爸爸剛拿過他的酒杯,他轉頭就又要和徐公子喝酒。

路小埋看着有些擔憂,林媽媽卻笑道:“沒事,讓你爸喝吧。人高興的時候,喝點酒不傷身。”

沒多久,路爸爸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趴在桌上睡着了。

路小埋和徐公子對視一眼,露出無奈的笑容。

喝醉酒的人格外沉,最後林爸爸、龍星淳、徐公子三個人合力,廢了老勁才把他搬到後面的員工休息室。龍星淳說他晚上留下來照顧師父。

林媽媽就帶着林嬌嬌和路小埋暫時先回小公寓。

行李都還沒收拾呢。明天收拾一下就可以打包回家了,還得把屋子打掃幹淨還給淩老師。

徐公子也一路送他們回小公寓。

到了樓下,林家三人先上去了。林嬌嬌還一臉賊兮兮地朝路小埋擠眉弄眼,路小埋沒理會她。

她站在樓下,看着昏黃路燈下徐公子不太清晰的臉龐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京城?”

“定了明天的機票。”

Advertisement

“這麽快!”路小埋驚訝道,她以為徐公子會等估分之後才走。

徐公子輕聲解釋:“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回去處理。”

路小埋一臉了然。

也對,他既然打算出國,就不必等高考成績了。

再說她也知道前世徐公子可是摘取了省狀元桂冠。這一次估計也不會有變化。

路小埋揮手和他告別,轉身上了樓梯。

身後的影子拖在地上,随着腳步的移動,影子緩緩印在臺階上,曲曲折折,忽明忽暗。

黑影交織在一起,像張網,把他緊緊困在其中,徐公子望着一點點走出自己視線的背影,情不自禁脫口喊道:“小鹿……”

路小埋站在臺階上轉過身,臉上的光線半明半昧,聲音帶着疑惑:“怎麽了?”

“沒什麽!”徐公子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你注意臺階。”

路小埋笑着點頭。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還用提醒。

“你也早點回去吧,時間不早了,別讓徐奶奶等急了。”

“恩。”徐公子用力點頭,心中藏着半句未說出口的話。

等我回來。

路小埋卻不知道他千轉百回的心思,睡了一覺,第二天就開始收拾行李。

路爸爸也過來幫忙。

路小埋看他眼下有點青黑,忍不住撇嘴警告他:“爸,以後不準喝這麽多酒了。”

“我這不是高興嘛!”路爸爸撓撓頭,被閨女訓得不好意思。

路小埋丢了一個白眼:“高興也不準喝這麽多!”

“好好!都聽你的,咱家你最大!”

路小埋這才沒有繼續念叨。

等要走時,林嬌嬌和路小埋兩人都有些不舍,林嬌嬌情緒比較外露,說了兩句話就掉淚珠子。

路小埋被她傳染也紅了眼眶,還是忍住內心的酸澀拍拍她的肩膀:“別哭了,過兩天就再見面了。還得回校估分填志願呢。”

林爸爸已經在樓下按喇叭了。

路小埋推了一把林嬌嬌:“走吧,走吧。”

“小埋!”林嬌嬌一把摟住路小埋,頭靠着她的肩膀,哇一聲大哭起來。

路小埋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啦,好啦!”

路爸爸在一旁搓着手,看兩個孩子這麽難過,也都不曉得該怎麽勸她們。

樓下的林媽媽或許是等不到林嬌嬌,就又上來了。

在樓道裏就聽到自家閨女的大嗓門,她一陣無語。

“好啦,林嬌嬌你哭完了沒!小埋的行李還沒收拾完,你別耽誤時間了。”

林嬌嬌立馬大嗓門回應:“再一會啦。媽你去樓下等我,別催我!”

這麽一打岔,她也收起了眼淚,抽噎地叮囑路小埋不能忘了她,要經常給她打電話。

路小埋都一一點頭答應了。

看着林家母女消失在樓道口。

路小埋的心也是一揪一揪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慢慢離自己而去。

雖然她們倆都準備報考京城的大學,但是這段友誼會繼續維持多久,她也不知道。

緣聚緣散本是平常事。路小埋對自己輕聲說道。

路爸爸開着那輛小貨車把行李連人一起拉走了。

路小埋坐在副駕駛座上,擡頭最後望了一眼六樓那扇緊閉的玻璃窗戶,收回目光,緩緩搖上車窗玻璃。

車不斷前進,風景不斷後退,而她生命裏寶貴的某一段經歷也在緩緩離她而去。

高考結束後,路小埋的精神就不太好了。說不上哪裏不對,就是突然覺得空虛不知道該做什麽。

不需要刷題,也沒有數不清的卷子需要做,她反倒無所适從了。

她包攬了家裏的三餐,緊接着洗洗刷刷把出租屋從裏到外都捯饬了一遍,又沒事可做了。

她幹脆鎖了門到樓下買了根冰棍,壓了壓太陽帽,慢慢往路家私房菜館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飯館後門,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那裏徘徊不去。

路小埋走近一看,發現是熟人。那位許久不見的陳叔叔,路爸爸口中的大師兄。

他怎麽又找到這裏來了?路小埋滿心疑惑。

很快龍星淳走了出來,他先看到陳叔叔,笑着打了招呼,轉頭這才發現路小埋,連忙道:“小埋,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進去,站在這裏曬太陽?走,快進屋。”

路小埋把吃完剩下的冰棒木棍丢進門口的垃圾桶,提腳跟在兩人身後一起進去。

“你是阿飛的徒弟吧!哈哈,是個好小夥!你抽煙嗎?”陳叔叔笑着從口袋裏掏煙,要敬給龍星淳。

龍星淳連忙謝絕,嘴裏也師伯師伯叫的十分親熱。

“啪嗒”一聲,有個東西掉到路小埋腳下。

是個黑色舊錢包。

應該是陳叔叔掏煙的時候順手給帶出來的。

他還在和龍星淳說話,絲毫沒有發現錢包掉了。

跟在後面的路小埋,彎腰撿起錢包。

表情瞬間大變。

錢包裏插着一張身份證,三個滾燙的字體闖進路小埋的眼球。

陳宗光。

很平常很普通的名字,丢進人堆裏都找不出來。

陳宗光很快發現錢包不見了,回頭看到路小埋已經撿起來,連忙笑道:“還好小埋看到,幫叔叔撿起來了。叔叔真是毛手毛腳,我老娘常說我長這麽大,人沒丢也是不容易啊。”

他開了句玩笑,把錢包收回。

龍星淳把他引進門,瞧見路小埋還站在後面不動,總覺得她今天的表現有點奇怪,忍不住道:“師妹你怎麽了,是不是被太陽曬暈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路小埋兩只手揉了揉臉頰,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沒事。我這是高考後遺症。”

哈?還有這種病?龍星淳一臉将信将疑。

路小埋也沒繼續解釋,和他一起進屋,就聽到休息室裏路爸爸郎爽的笑聲。

見到昔日好友,他顯然很高興。

隔着一道門簾,路小埋也沒過去湊熱鬧。

自己找了慣常坐的角落,打發走龍星淳,就一個人杵着下巴出神。

陳宗光,這個名字她見過。只是真人她不認識,所以才沒對上號。

前世路爸爸出車禍後,路小埋傷心過度,後事都是藍素蘭處理的,還有路建國一家人幫忙。

等到後來她才慢慢有些疑惑。

最大的困惑是,明明拆遷分了一筆錢,但是在路爸爸的遺産裏卻沒有這一筆。

更準确地說,路爸爸什麽錢都沒留給她,導致她連上大學的學費都拿不出來。

這不可能的,也讓路小埋百思不得其解。

她甚至陰謀論了一把,父親的車禍會不會和這筆錢有關聯。

只是苦于沒有任何辦法,她就把這事藏在心底。

後來是小老板,也就是盛瑄幫了她這個忙。

盛瑄告訴她,車禍沒有任何疑點,路爸爸是正常死亡。

路小埋不太相信,拜托他查詢了路爸爸去世前的財務狀況。

盛瑄告訴他,路爸爸曾經經過一個叫陳宗光的中間人介紹,參與了民間集資。

時間很短,金額也不祥。盛瑄推測,路爸爸應該是損失不少。

據說這個陳宗光當時也損失不少,後來去了外地做生意,還把妻兒都接走了,和老家再也沒有聯系。

因為是陳年舊事,盛瑄能查到這些,已經是花費了很多功夫。

路小埋沒有繼續執着下去,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心裏卻一直懸着這件事。

重生以來,路小埋都一直記挂着這件事。在車禍發生那天,她特意請假回家,貼身跟了路爸爸一整天。害得路爸爸差點以為她壓力過大精神失常。

車禍沒有發生,路爸爸安全了,路小埋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重生的命運終于徹底改變了,走向一條完全不同的岔道。

只是這個陳宗光卻突然冒了出來。

這其中到底有沒有關聯?路小埋皺着眉頭冥思苦想。

路爸爸下了班,拉了陳宗光要去大排檔喝一杯。

路小埋走到他們面前,清亮的眼神直直地凝視了陳宗光一眼。

陳宗光略有點不自在,總覺得路飛的閨女眼神很滲人,寒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路小埋這才挪開視線,微微一笑:“陳叔叔,你記得別灌我爸酒,他前不久才體檢,醫生說他肝不好,要戒煙戒酒。”

路爸爸心下納悶,醫生什麽時候說他肝不好了。不過在外人面前,也不好意思拆閨女的臺。

陳宗光臉色有點僵硬,連忙補救道:“阿飛你怎麽不早說,不然我們今晚別去大排檔了……”

路爸爸一把攬住對方精瘦的肩膀:“沒事,我少喝點就是。大師兄你多見諒,我家閨女就是管我管得嚴,對我的身體比我自個還上心。”他笑得一臉得意,“咱哥倆好久不見,得好好聚聚。”

“是啊,好好聚聚。”陳宗光好脾氣地對路小埋承諾道,“小埋你放心,今晚我會盯着你爸,決不讓他沾一滴酒。”

“那就多謝陳叔叔了。”路小埋站在原地,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倆走出飯館,往後街巷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