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說了, 她要是原封不動地拿着這盒貓糧回去, 要是讓小瑜發現了, 指不定又得大半夜出來喵喵叫地找貓。
想到這裏,她毫不退讓,又将食盒往前一遞, 表情堅定:“你拿着吧,放冰箱裏, 下次變成貓了再吃。”
紀堯:……
變成貓了, 還怎麽從冰箱裏拿東西出來吃?
他忍了忍, 沒把這句話說出口,突然身子朝旁邊一讓, 聲音低低地在她耳邊響起:“冰箱在廚房裏,進去吧。”
一絲微風吹過。
他的聲音從來都是清清涼涼的,就像是這陣風,給悶熱的午夜帶來了些許涼意。
孟晚晚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下意識地覺得紀堯今天的舉動有些奇怪,以他的性格,不是應該将別人拒之門外嗎?
今天是刮的哪陣風,居然這麽主動邀請她進去,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孟晚晚狐疑地往屋子裏掃了一眼, 裏面光線不太亮,一樓沒開燈, 只有從二樓傳來的燈光隐隐約約地照着整個客廳,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紀堯看出她在想什麽, 嘴角扯起一抹嘲意,“怎麽了?不敢嗎?”
他的眸色很深,尤其是瞳孔黑得深沉,一眼望進去感覺像要掉進深淵,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但是嘴角的那抹嘲諷,孟晚晚看得真切。
這只貓妖居然在嘲諷她不敢進去?身為一個捉妖師,居然被一只妖精嘲諷了,孟晚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誰說不敢了。”孟晚晚無視他的眼神,直接一個跨步越過紀堯走了進去,這裏她不是第一次來了,對于一樓的格局很熟悉,直接穿過客廳走到廚房裏,拉開冰箱門,将食盒放了進去。
她留意到,紀堯的冰箱裏面空空的,除了放着幾盒牛奶,沒別的東西。
廚房裏面幹淨如新,聞不到飯菜的味道,看起來沒有一絲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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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子跟紀堯的房子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她家的廚房裏有個小瑜,每天在廚房裏忙活着,研究各種中西菜式,像只快樂的小蜜蜂,跟這邊的風景可是截然不同。
她将食盒放好後就準備離開,經過客廳的時候卻看見紀堯坐在沙發上,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東西我放好了,你記得吃,”孟晚晚自顧自走到門口,身後的紀堯沒有出聲,倒是她,透過門上的玻璃鏡面的反射看到了紀堯的臉,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偏過頭來看着她,眸光微亮,眼神不似平時那麽冷淡,略微有些深沉,似乎藏着些不能吐露的心事。
客廳裏光線昏暗,他半邊身子都陷入黑暗裏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個眼神讓孟晚晚心中猛地一跳,她驀然間想起,那天錄綜藝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中計了,火急火燎地往二樓跑,一沖進去看到另一只黃鼠狼精倒在那裏,邊上站着的紀堯整個人鎮定自若。
孟晚晚還記得他當時的語氣有多平淡,他說,沒事,是魂鎖救了他。
那時她慌亂中撞進他沉靜的眼眸,那種平靜如水卻又深不可測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從那時起,孟晚晚心裏就有一個疑問在悄悄蔓延。
孟晚晚輕輕抿了抿嘴唇,回過神來,眼神定定地落在那個安靜的身影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紀堯,我發現你最近變成貓的頻率變低了,是不是?”
紀堯說:“沒錯。”
孟晚晚看着他,繼續發問:“就連那些妖怪都很少過來找你麻煩了,至少從我搬過來之後,就很少出現了,對嗎?”
紀堯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說:“沒錯。”
屋子裏開了中央空調,孟晚晚站着的位置正好對着出風口,涼風嗖嗖地朝下方吹着,饒是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風衣,還是被這股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
孟晚晚攏了攏領口,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試圖驅散這股寒意。
紀堯看到她的動作,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沉聲說:“你站在那兒不嫌冷嗎?到沙發上來坐着吧。”
明明是關心人的話,可從紀堯口中說出來,就莫名地帶上了幾分冷冰冰的味道。
孟晚晚也不推辭,她自從錄完綜藝回來,心裏就一直存了疑惑,好幾天睡覺都不安穩,趁這個機會,她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多心了,還是确有其事。
她坐在紀堯的對面,沙發是皮面的,被冷風吹得略微有些冰涼,孟晚晚身上還穿着睡裙,裙擺很短,她下意識地用手将裙擺往下拉了拉,再将風衣扣好,只露出兩節白皙纖細的小腿。
紀堯看了一眼,沉默地別開了眼神。
孟晚晚最近在圈裏名聲大噪,就倆劉一鳴都經常在他面前提起她,一個剛剛進入娛樂圈名聲不好的新人,一夜之間翻盤逆襲,受到公司力捧,令人啧啧稱奇。
他還記得劉一鳴說的那句“你那個小女朋友挺不簡單的啊,照她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跟你平起平坐了。”
紀堯當時只是笑了笑,沒說話,會不會有這一天他不知道,畢竟孟晚晚志不在此,她做明星不為別的,只為了接近自己,找機會拿回她的魂鎖,然後回到那個原本屬于她的世界。
這些話,孟晚晚說過不止一次了,他記得清清楚楚。
半晌,紀堯先一步開口,“我聽說你最近的事情了,本來是該說聲恭喜的,但是仔細一想,你應該不在乎這個。”
孟晚晚微微一怔,反應過來紀堯說的是最近她家裏發生的事情,她微微一笑,眉眼彎了彎,輕聲說:“雖然不怎麽在乎,但還是覺得挺痛快的。”
她之前看書,對原主印象并不深,只是隐隐覺得這個角色挺可憐的,爹不疼娘死了,還得受後媽軟刀子折磨。
現在她穿到這個身體上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能是占用了這個身體久了,意識也會逐漸相通,除了憐憫和同情之外,她很希望能幫這個小姑娘出一口氣,哪怕她可能再也看不見了。
孟晚晚心裏漸漸明白,穿到這裏的時間越久,原主能回來的幾率就越渺茫。
她幾乎每天都在進行靈修,靈力恢複的情況很好,幾乎有從前七八成的程度了,她也試過通過靈場去尋找原主的靈魂,可惜,沒有結果,一點線索都沒有。
即便有,一個普通人破碎的靈魂也不可能在人間長久停留,要不就是被陰間巡邏的鬼差給勾走了,再可怕一點,也有可能被靈力更強的野鬼或妖怪給吞吃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都比原主還能順利回來的可能性要大。
紀堯點了點頭,沒有接話,只是習慣性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魂鎖,觸感冰涼,不消片刻又變得溫熱起來,他感覺手裏捏着的這塊東西是有生命的。
他注意到孟晚晚的眼神一直在看着魂鎖,如果不是他的目光敏感仔細,幾乎要以為她那麽認真熱切的眼神是在看着他。
旋即,紀堯又習慣性地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手一松,魂鎖又墜了下來。
“哎,魂鎖啊魂鎖,我真的好想你啊,什麽時候你才能回到我身邊?”孟晚晚的語氣有些哀怨。
紀堯眼神一動,看着她,語氣很認真,“想要?現在還給你?”
說完,他就作勢要将項鏈從脖子上摘下來,他動作很快,孟晚晚被他這個舉動吓了一跳,忙不疊地跑到紀堯旁邊按住他的手,有些生氣地提高了音量:“你幹什麽呢!不怕死啊?”
孟晚晚很生氣,埋怨了一句還嫌不夠,又繼續說:“魂鎖不能離開你的,你自己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啊,這是要幹嘛啊?”
紀堯停了下來,語氣低低地說:“我跟你開個玩笑……”
“有你這麽開玩笑的嗎?你真是……怎麽能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呢!”孟晚晚是真生氣了,臉色微微發紅,眉頭微微蹙着,一雙杏眼裏冒着火,瞪了紀堯一眼。
這是紀堯第一次看見她生氣。
孟晚晚不是個輕易動氣的人,她的情緒總是很穩定,哪怕是在面對那些妖怪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表情。
可是現在她動怒了,原因還是因為他……
紀堯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想下去,有個念頭一直在引誘着他,可他不敢多想,因為他不能确定。
孟晚晚的手還停留在他手上,皮膚相觸,剛開始是為了阻止他的行動,直到自己那股怒氣漸漸消下去了,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她,碰到了他的手。
說來好笑,孟晚晚從小父母雙亡,一直被師父養大,她的成長過程中從未接觸過跟她年紀相仿的異性。
當然了,除非妖怪算異性,男妖怪她倒是接觸過不少,哦不,是處理過不少。
她的生活向來都很簡單,要不就是跟着師父學捉妖的各種理論知識,要不就是受師父的命令去捉妖怪,師父有一支化妖爐,每天化妖的時候需要有人看着,孟晚晚沒事就喜歡搬個板凳坐在旁邊,看看小說聽聽音樂。
說起來,要不是那時候看小說,說不定也不會穿到這本書裏來了。
成年以來,這還是孟晚晚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着一個異性。
紀堯的臉她很熟悉,整個城市裏到處都是他的高清寫真,網上随意一搜,什麽角度的都有。
大多數時候他沒什麽表情,對着鏡頭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的五官确實好看,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叫“能打”,眉眼很是硬朗,嘴唇習慣性的微抿,給人以距離感。
可他現在的眼神讓她覺得很陌生,不同于往常的冰冷疏離,反而帶着一種莫名的專注和熱切,像黑曜石一般,牢牢将她的目光吸住。
這種目光她看不懂,看不懂這種專注,更看不懂藏在那抹熱切後面的隐忍。
突然一陣心慌,孟晚晚有些手足無措,像是有一股力量擊中了自己的心髒,她松開手,勉強壓下自己的心跳。
“很晚了,我回去了。”
說完這話,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紀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