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設

第42章 人設

陳銳對這個回答基本滿意,轉頭看見唐寧已經回到自己的隔間,也跟着進去了。兩人說了幾句,又打電話叫來邵傑,關上門講話。

胡雨桐本來正在邵傑的隔間裏,這時候也回到自己位子上。

王清歌隔着玻璃看着房內的三巨頭,有點好奇,輕聲問胡雨桐:“什麽事啊?你知道嗎?”

“應該是關于無界的事情吧,”胡雨桐倒還真知道,見王清歌不明白,又解釋了一句,“就是李小姐兒子的公司。”

“犯事了?網絡賭博,傳播淫穢色情內容,還是騙未成年人充值?人抓進去沒有?”王清歌又有點興奮。

“什麽跟什麽呀?”胡雨桐笑起來,“無界挺高端的,本來只是做游戲,出過幾個不錯的手游。後來他家的CEO,也就是李小姐的兒子,找了個更高端的老婆,是做AI那方面研究的,就開始搞人工智能了。”

“游戲公司搞什麽AI?讓程序自己打游戲?那人玩什麽?”王清歌覺得這市場定位有問題。

胡雨桐只好又解釋:“就是讓AI分析玩家的行為模式,自動生成下面的劇情呀。”

“這麽牛,”王清歌感嘆,“那程序員不都得失業啦?”

“是呀,”胡雨桐覺得自己改行改得好明智,絲毫沒想到同樣有人號稱要用AI取代掉一大波律師,“而且,他們搞得很好噠。眼下市面上大多數的游戲真正實現應用的AI其實也就是幾個模拟真人的NPC,或者自動生成一些個性化的新關卡,說到底還是在搭積木。但無界的AI已經可以做一些信息量非常大的設計了,有好幾家投資機構看好他們,邵律師這段時間就是在替他們做這個項目。”

“那不是好事嗎?怎麽裏面幾位看着神色那麽凝重啊?”王清歌的疑問并沒有解開。

胡雨桐嘆了一聲,道:“本來是挺好的,可現在CEO和CTO鬧離婚,無界可能要拆夥了……”

正說着,房間裏已經散會了,陳銳和邵傑走出來,唐寧在裏面勾了勾手指。

餘白召之即來,一點不跟他計較,多半也是因為對剛才聽到的八卦十分好奇。看幾位合夥人的面色,她猜這事可能多少對事務所有些影響。雖說不管客戶是分還是合,作為律師總歸有生意可做,但要真是變成了離婚分家産搶孩子的戲碼,立木與那種專搞婚姻家庭法的所還是有差距的,畢竟人家主頁gg上的關鍵詞就是“想離就離”,“得到財産”,“掙到孩子”,直截了當,目标明确。而且業內本就有這樣一種說法,刑事律師可以看到壞人最好的一面,離婚律師卻能發現好人最壞的一面,其中的門道純屬行業壁壘,泾渭分明。

不過,與她意料之外,唐寧并沒有跟她說起無界的事,而是回到之前那份證據調取的申請書,繼續給她改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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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白有些意外,想到此人一貫報喜不報憂的作風,更加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但師徒關系的規矩是她自己定下的,師父不說,她也只好不問,聽憑差遣。

手上這份申請書就是為了那件死刑複核的案子,被告喬成是一宗跨國毒品走私案的主犯,一審二審都不是唐寧辯的,直到判決下來,家屬才委托到他這裏,請他代理死刑複核。

複核程序并沒有強制要求律師一定要會見當事人,整理證據材料,寫個辯護意見,一并交上去即可。但唐寧顯然不打算走這樣的捷徑,已然在盤算複核法官需要多少時間閱卷,而他自己務必趕在提審之前去看守所見一下喬成,整理相關證據,預測法官可能問到問題。

送到最高院複核的死刑案,餘白自然很感興趣。但前幾個月唐寧行動不便,她又是個沒證的,跑法院調取案卷的事情都是周曉薩在做。

當時唐寧就跟曉薩玩笑,說:“你別看這位學姐研究生還是刑法方向的,其實連看守所都沒進去過,我得帶她開開眼去。”

餘白那時被掐到軟肋,簡直無語,但現在記起那句話,倒是又想通了一件事——此人根本沒癱到那個地步,看守所去得,警署自然也去得。他說沙伊菲的案子就是為她接的,本以為只是句玩笑,現在看起來倒有幾分實在,這案子還真就是替她接的。

警署,看守所,以及未來可期的法庭,他的确是恪盡着一個師傅的職責。

她于是也更本份地做個實習律師,看着他翻着案卷,記下所有要點,考慮着回去之後還要做哪些檢索。

等到功課都布置完,唐寧擡眼看着她,終于開口:“晚上上我那兒去吧。”

“這麽多作業,不去了。”餘白只當沒看見,繼續低頭寫字,根本不接他的眼色。

“去我那兒寫呗,資料全啊。”他輕聲。

餘白沒忍住,笑了,感覺像是回到了做學生的時候。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不去,桌上的電話适時地響起來。她替他接了,塞到他手裏,幾句話一聽就知道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他一邊講,一邊看着她。她倒好像又有點想答應了,但最後只是收拾起桌上的電腦和本子,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一直到下班,兩人都沒時間再說上話。

臨到傍晚,周曉薩從外面回來。她的實習期過得充實紮實,此時已經獨立在做案子。

餘白正好要找她,一見她便問:“那個沙伊菲是你介紹來的?”

“她還真來啦?”曉薩卻有些意外。

“你跟她熟嗎?”餘白又問,想從側面了解點情況。

“我一個學妹的同鄉從前跟她一個寝室,”周曉薩說出這個拐彎抹角的關系來,看餘白不太明白,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為了省錢,還留着飯卡在學校食堂吃飯。昨天我們一起吃飯,我就随口提了一句,說眼下這種情況她最好就是請個律師,也沒直接跟她說啊。”

“眼下什麽情況?”餘白卻捉住這個關鍵詞。

“那個男生的家長找到學校,要同學和輔導員去警署證明他的人品,還有他跟沙伊菲是戀愛關系。就這兩天功夫,這件事在學校裏都傳遍了。”周曉薩回答。

餘白本來對沙伊菲的敘述有些疑問,此時卻覺得這件事已經變了味道,即刻問:“有人去嗎?”

“當然有啊,”曉薩點頭,“他們班所有同學一起寫了聯名信證明董宇航品學兼優,還有他們倆大半年前錄的一個視頻節目也被翻出來在各種群裏轉來轉去,說兩個人在那之前就已經認識了,而且就是沙伊菲拉他去參加那個節目的,在視頻還對他特別主動。”

“什麽節目啊?”餘白回想方才的談話,沙伊菲也提過兩人是錄節目認識的。

“就是脫口秀那種。”周曉薩回答,一時說不清楚名字,索性劃開手機找出來給她看。

視頻打開,餘白才發現這節目自己從前也看過。

那是一檔挺熱門的談話節目,主持人麥叔,有些胖,四十來歲,每期随便聊點時下的熱點。除了他之外,節目裏還有一個名叫“一菲”的常駐女嘉賓。據麥叔說是因為他自己顏值太低,得有人幫他往上拉一拉。而那女嘉賓也的确十分甜美,卻鮮有開口的機會,難得輪到她說話也都是問些無腦問題。比如節目裏讨論私塾,她問四叔怎麽啦?說起公侯伯子男,她說公猴兒脖子男。講到血友病,她又會問:張學友得了什麽病?

上次看這節目的時候,餘白還在BK工作,忙得腳不沾地,常常只是洗漱時開着當個背景音。當時随便聽了幾句,就覺得這人設相當有問題。她很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人會這麽蠢,而且又偏偏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女人。

而今天所見的沙伊菲果然與屏幕上的“一菲”判若兩人,要不是曉薩告訴她,她根本不會把這兩個形象聯系到一起。

那檔節目有時還會邀請別的嘉賓,比如曉薩給她看的這一次,講的是一部大熱的科幻美劇,另外請了一個網名“零态飛行”的男嘉賓,據麥叔介紹是本劇原着的資深粉,在網上寫過許多書評劇評,有些名氣。

這個“零态飛行”便是董宇航。

鏡頭前的董宇航倒是與餘白想象中的差不多,白淨清瘦,看着個子不高,身穿藍色格子襯衫,戴全框眼鏡,一副中規中矩的理科男模樣。他的所有評劇觀點都是從原着出發,按照麥叔的說法,“硬核”得很。

而沙伊菲也繼續着一貫的表演,比如當劇情發展到女主角徹底黑化,一舉炮轟了太空城,零态飛行不禁感嘆積累了七季的人物成長軌跡徹底崩塌,伊菲卻在一旁道:“我覺得很合理啊。”

“哪兒合理了?”零态不敢茍同。

“有兩個原因。”一菲伸出兩根手指,神态嬌萌。

“哪兩個原因?”麥叔捧哏。

“一個是因為她沒吃飽。”一菲掰着手指。

“那另一個呢?”麥叔往下問。

“另一個,”一菲笑,“也是因為她沒吃飽啊。”

零态臉紅,麥叔吼吼吼地笑,彈幕飛過無數。

那部電視劇的情節餘白也知道一些,勉強get到了此處的笑點——就在屠城之前, 女主角一整天沒吃過東西,而男主角又拒絕了她求歡的邀請。

餘白對此十分不齒,這節目裏的兩個嘉賓顯然人設分明,董宇航代表的是技術流宅男,而沙伊菲就是某些人眼中女觀衆的典型,根本不明白劇情的深意,以及其中人物的前世今生,至于科幻的理論基礎就更不明白了,最多只是陪着男朋友看個熱鬧而已。

說實話,餘白對沙伊菲的感想并不算太好,但看到這裏也有些不忿。視頻裏的“一菲”與真人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作為判斷兩人之間關系的依據。而案發當天晚上出租屋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旁人其實都不知道,沙伊菲倒好像已經被挂了城頭,蓋棺定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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