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倒中!”

“是倒中!”

回過神來的一位世家子弟,指着三個并排的雙耳投壺,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三個雙耳投壺上,同樣有九支“白羽木箭”,同樣箭箭皆中,只是不同于劉晉的是,黎青言所投擲的“白羽木箭”,全是箭尾着地。

正常投擲,應為箭尖着地,劉晉的全壺也是這樣。

但黎青言所投擲的“白羽木箭”,是箭尾着地,說明在投擲過程中,白羽木箭翻了頭尾。

這在投壺游戲中,是極為難得奇巧技藝,很多世家子弟都只是在《投壺技譜》上見過,并未曾親眼所見,還只當是傳說,這技藝便是——

倒中。

比“全壺”更厲害的技藝。

結果,一目了然。

站在黎青顏對面的劉晉現在樣子有些愣怔,不知是被眼前的“倒中”驚得,還是被先前黎青言所說的話驚得。

好半晌,他才看向被世家子弟簇擁道賀的黎青顏,眼神恍惚間有些複雜難言,劉晉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确實厲害,恭喜你贏了。”

正謙虛道謝,面上依舊淡淡的黎青顏乍聽劉晉的話,眼珠游移了下,客氣回道。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接着黎青顏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麽,眉眼略微彎曲,帶有一絲笑意沖一下子沉默的劉晉道。

“你才是真厲害。”

黎青顏說的是實話,她所表演的技巧,不是屬于黎青顏的,而是屬于原身的。

原身會投壺,而且還極其厲害這件事,黎青顏是知道的,但她是怎麽學會的,為何不願在人前展露,卻沒有一絲記憶,簡直奇怪的緊。

而原身的記憶,乍看沒什麽問題,可黎青顏越融入這個時代,越發現原身似乎有許多秘密,被她掩藏住了。

好似珍寶一般,不容外人窺伺,包括擁有她身體的黎青顏。

所以,用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贏得的勝利,黎青顏并不覺得有什麽可驕傲的。

而劉晉在黎青顏眼裏确實是厲害,反正以她在現代連箭都沒摸過的水平,是贏不過他的,所以,她對他的誇贊也是真心的。

其實,應對這裏的人,黎青顏現在還沒有太多真實感,把他們當書中人物也不是,把他們當真實人物也難,她在現代接觸最多的就是各種性格的小孩子,所以,不自覺的她就會以對待小孩子的方式對待他們。

也可以稱之為園丁的“職業病”。

比如劉晉,就是典型的刺頭小孩,對待這樣的小孩,沒事就要多誇誇,多表揚。

可黎青顏疏忽了,他們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她也不是劉晉的老師,而是劉晉的對手。

如今,來自勝利者的贊揚,對于此時的劉晉而言,只感覺到了奚落和嘲諷,即使不是故意的。

劉晉悶不做聲了好一會,指甲不自覺嵌入掌心,才擡眼正視黎青顏,語調略微帶有一絲僵硬道。

“但這并不是結束。”

“聽聞黎世子不久後将去參加國子監考試,我劉晉便以“國子監考試”作為第二回比試,再與你賽上一場,不知你可敢再戰?!”

“我……”黎青顏神色一僵,暗道糟糕。

這什麽情況?纨绔劉晉同她扯什麽國子監考試?!

那不過是她逃避收“通房丫鬟”的托詞!

可…這話黎青顏不能說,而且她還找不到理由拒絕。

身為“盛京第一才子”的黎青顏,哪裏會拒絕才學上的挑戰?尤其在她的才學之名,才受到質疑,風波未平的階段。

若是連一個纨绔的才學方面的挑戰,黎青顏都不敢應戰,那這“盛京第一才子”的名頭,恐怕真的要換人了。

黎青顏以前不小心把同事昂貴的手镯摔碎,都會省吃儉用大半年賠兩只一模一樣的,以抵消心底的愧疚感。

更何況,這“盛京第一才子”的名頭,對于原身而言,遠比手镯的價值大得多。

就是因為黎青顏知道原身為了這個“名頭”,努力了十幾年,背負了十幾年的壓力和責任,活成了完全沒有自我的模樣,在付出了這麽多代價後,如果僅僅是因為她一句話,就全盤被否定,失了這個名頭。

黎青顏害怕原身會氣得化成厲鬼掐死她。

所以,黎青顏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

心裏有苦說不出的黎青顏只得面上淡然從容,微微點了頭。

這從頭到尾的過程,靳相君均是看在眼裏,即使現在黎青言已經恢複往日的從容淡定,但靳相君依舊沒忘記先前,黎青言白羽入發,反身投壺的利落姿态。

那笑容中隐隐帶些張揚的黎青言,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輕輕将手撫上心口,那裏是她抑制不住的跳動。

所謂,一眼誤終身,她想她遇到了。

黎青顏雖不知靳相君在場,但她也怕郡王府裏會有靳相君的眼線,所以,在劉晉之前的各種才學比試,她能推就推,就不願冒這個頭,被靳相君惦記。

劉晉這一回,也是因為觸及了黎青顏的逆鱗,她才沒忍住站出來。

只是,黎青顏怎麽都沒想到,她為了規避“谪仙”的名頭,玩上了靳相君最讨厭的娛樂游戲,還做出了一副江湖客的姿态,都沒攔得住靳相君的心動。

沒談過戀愛的黎青顏,不知道有一句話叫——

情人眼裏出西施。

而擔心南安郡王發現,依依不舍離去的靳相君,在回去的路上,卻不小心撞上了一人。

靳相君揉了揉發疼的額頭,眼裏雖有些不快,但還是記得自己此時的小厮身份,低頭行禮,小聲道。

“小的走路太急,沖撞貴客,還請貴客恕罪。”

被撞的那人,沒有吱聲,靳相君便一直保持低頭行禮的姿勢,等到她胳膊略微有些酸痛時,那人才開口道。

“擡起頭來。”

靳相君心裏雖疑惑,但為了不被懷疑,還是乖乖聽話擡頭,卻對上了一雙極其冷漠的桃花眼。

靳相君連驚豔都還沒覺出,就被那眼神中的生冷看得遍體生寒。

靳相君心下一凜。

此人是誰?為何如此看她?!莫不是發現了她的僞裝?!

可…也不該是這個眼神?!

仿佛是看…看仇人一般?!

警覺的靳相君心裏一下子防備開來。

敵意和防備是擦得出火花,卻擦不出任何旖旎。

這人便是白景書。

他看了一眼男裝扮相的靳相君,再想起她方才看向黎青言的眼神,心裏不知為何,全然不是個滋味。

而且,同樣也搞不明白現在自己攔住靳相君的行為是為何。

莫名地,白景書心裏生起一絲煩躁,尤其看到靳相君越發煩躁,只覺這小女子招人厭煩的緊。

所以,但還未等靳相君琢磨明白,白景書便冷淡地離開了。

徒留靳相君一臉茫然。

其實,如果兩人思想再開化些,一定會明白方才的感覺是如何。

确認過眼神,她/他是我的情敵。

而這會苦惱“國子監考試”的黎青顏還不知道,書中的男主女主竟然已經提前見面了。

只是因為不知蝴蝶扇了哪一只翅膀,結果好像完全不同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