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如冷石

蕭元半夜忽然驚醒了,睜開眼睛望着帳頂,過了好一會兒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知道有人在慢慢的像她靠近,步伐沉重,卻又堅定不移。

蕭元被子中的手,不露痕跡的摸到枕下的匕首,這是自幼養成的習慣,也是她夜夜能夠安枕的原因。

她将匕首握緊,眼睛看着那團黑影步态緩慢的移動,就在要将匕首刺出去的時候。

那黑影突如其來的撲過來抱住她,“元兒,別怕。”那依舊虛弱低啞的聲音,分明是景行止的。

少女的身體僵住了,同時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憤怒,他是怎麽跑出來的?禁軍們都幹什麽去了?他究竟是怎麽跑到這兒來的!

少女只覺得那團怒火中燒,将她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一把火,然而男子卻已經橫抱起了她,嘴中溫柔的說:“元兒不怕,我這就帶你走。”

少女掙了掙,他抱得很緊,蕭元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掙開景行止的禁锢。

他将蕭元橫抱起,堂而皇之的推門而出,整個院子都是空蕩蕩的,蕭元抓着手中的匕首,靜靜的窩在男子的臂彎中,眼中沉着光芒,陰森森的,倒像是兩只鬼魂交纏在一起。

蕭元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後背,帶着濕意,毫無意外的的聽到男子一聲悶哼,腳下的步子也頓了頓,低下頭看着懷裏的少女,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元兒,我不痛。”

蕭元心中的怒火愈發的厲害,誰管他痛不痛啊,這烏龜王八蛋,竟沒看出來這般自作多情。

蕭元不知道被抱着走了多遠,眼瞅在黑夜中已經裏山寨越來越遠了,蕭元幾次被樹枝劃傷,就在第三次抱怨的時候,景行止終于将她放了下來。

“元兒”他脫下身上殘破不堪的外衣,欲要給蕭元披上,卻被蕭元避開了。

“你做什麽?誰要你這贓衣服!”

蕭元跺腳,眼睛适應了黑暗,才看清自己身處在密林中。

“山中夜冷,你先将就着披上,我記得再走不遠就是山洞,我們先過去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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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避避!她在房中睡得好好的,誰要和他呆在一個破山洞裏避避!

景行止先走了幾步,不見蕭元跟上來,顧不得後背上的劇痛,又轉身,欲将蕭元再次橫抱起,被蕭元閃身避開了。

“本宮自己會走。”她下意識的厭惡景行止的碰觸,把這當作是一種變相的挾持。

她越過景行止,走在了前面,果然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前面便沒有路了,在灌木從中,有一個隐秘的洞穴。

“你先坐會,我去撿柴。”

他将身上的外衣脫下,放到蕭元身側的石頭上,面上帶着勉強虛弱的笑容,在得不到蕭元回應之後,轉身向外面走去。

蕭元嫌惡了看了一眼那肮髒的外衣,惡狠狠的踩了一腳,來回走了幾步,想離開山洞,但是卻看見外面黑黝黝的,不知道身在何處。

“元兒···”

她聽見景行止的聲音,漸漸的看清楚了抱着幹柴走進的人,也看到了他步伐的沉重,卻沒有伸手去幫他,而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吃力的将幹柴攏成堆,再費力的顫着手點燃,唇上泛着的冷笑漸漸消失了,縮了縮身子,在夜風中覺得格外的冷。

“元兒,過來坐。”

蕭元斷不會為難自己,依言過去,烤起了火,她這樣別扭的樣子引得景行止淡淡一笑,看着蕭元在火光映照下明媚的容顏心中安然,他仰着頭靠着一塊幹燥的石壁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蕭元坐了一會兒,身體已經回暖了,轉過眼卻發現景行止睡着了,臉色即使在火光的映照下也白得發紫。她心下頓時便覺得愉快,不自覺的便哼起了歌,這一夜倒也過得極快。

蕭元再次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景行止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沉睡着。

蕭元站起來,看着他的臉色又青白變為潮紅,豆大的汗珠打濕了他的衣服,心念一起,走出了山洞,這一出去,便看了方簡帶領的禁軍,若不是看到蕭元從這裏出來,誰都沒有發現這裏隐藏這一個山洞。

啪的一聲,輕盈的巴掌落到方簡的臉上,打完之後,她面上又浮現出愧疚的顏色,低聲道:“奴婢逾越。”

方簡的目光卻看向已經上馬車換衣服的孟光長公主,明白輕盈這一巴掌是奉了孟光長公主的命令,這位主子即便是發怒也不屑對他們動一根手指。

方簡抱着劍,背脊挺直的跪在車前。

過了許久,長公主淡漠入骨的聲音才從車廂裏飄出來,“今日留着你還有用,你先去把山洞入口封死,本宮不想再見到他。待回長安以後,你便去找方礙吧。”

“殿下,你要方簡死可以,但是方簡絕不···”

“怎麽?你失職了,本宮卻處罰不動你了?”

方簡這個原本頂天立地的男兒,在聽到蕭元這句話之後面如死灰。

“方簡。”

“屬下在。”

“你可不服?”

“屬下不敢,屬下領命。”

“走吧···記着,一定要蓋上三天再挖開。”

蕭元按着太陽穴,在晨風揚起的車簾中看見那個洞口在塵土的掩蓋下漸漸不可見,不知此時洞中的人醒了沒,那是天人啊!能從那黑魆魆的洞中爬出來嗎?

真想留下來看看熱鬧,蕭元的指尖按着衣服上的金色花紋,垂着眼,淡淡的笑着,是與天同壽的天人?不能殺了,那就留着慢慢折騰吧,她死了還有她的孩子,還有孫子,子子孫孫,無知無盡···

那原本應該去往南方的孟光長公主車駕在悄無聲息的轉了方向,馳往南國的最北邊,苦寒的北地。

在經過長安城的時候,西城門上,靜靜的停着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在蕭元的車駕靠近的時候,車簾被人用手背掀開,露出南國太子俊秀的面容,一口白牙笑得明朗。

“元兒,這一行甚是愉快吧。”

蕭元沒好氣的一笑,伸出素白柔軟的手輕輕的将姜永夜拉上自己的馬車,這時倒有一些真正的小女兒姿态,轉着手中的珠子,語氣柔和的說道:“也就那般了,若不是趕着回來見見哥哥,真想看看他從那洞中爬出來的狼狽模樣。”

這一句突然轉得陰沉狠厲,那種姿态伸放自如,倒不知她是怎麽煉成的。

姜永夜摸了摸少女的頭,有些感概的說:“一轉眼,你就這般大了,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那會,我從學堂裏出來,小太監就喜氣洋洋的跟我說,南國的小公主出生了。我一路跑到姨母的寝宮去,你躺在搖籃裏,吸着嘴巴,哇啊哇的哭。不過一眨眼,就十五年了。”

蕭元微微笑着,也在回憶着那些美好的往事。

“見到姨母的時候,帶我請個安。”

蕭元點頭,“知道了。”

姜永夜不日将會啓程去東邊諸郡視察民情,這一別可能到過年的時候才能見着,自他們懂事開始,見上一面便是困難的。

“好,我該走了。”

蕭元點點頭,唇上含着溫柔的笑容,提醒道:“哥哥,路上小心。”

“曉得了,快走吧。”

終究是不宜久留在城門口,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兩人便分道揚镳。

蕭元将會一路北上,去兒時居住過的固原郡,而姜永夜則一路西行,微服查看民情,再見面時,又不知是何光景。

“叫那些禁軍都去暗處吧。”蕭元說,“輕盈,留下一個車夫就是了,本宮想四處逛逛。”

“諾。”

蕭元倚在車廂裏安置的榻上小憩,輕盈跪坐在外層車廂裏,看着蛟紗中孟光長公主朦胧的面容,覺得這個少女只有在此刻才是真正溫柔似水的,她從沒見過任何一個女子與孟光長公主相似,這般的冷酷,這般的沉着。

“輕盈姑娘。”

“嗯,”輕盈小聲的應了,打開車簾,看到坐在馬背上的方簡,以及他臉上那又帶着痕跡的巴掌印,隐隐便覺得自己的手心發癢。

“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說,請大人先派一小隊人先行護送行禮去固原,其餘的都不要現身,在暗處保護即可。殿下想在沿途的小鎮上逛逛,莫要擾了殿下的興致。”

“諾。”

方簡勒着缰繩,将馬轉了方向。

“哎,方大人,等一下。”

輕盈從袖中拿出一瓶藥,遞給他,“這是止疼化瘀的藥,大人不妨一用。”

方簡皺起了粗直的眉頭,沉聲道:“這是長公主賜的。”

輕盈愈發的局促,看着男子轉身而去的背影,再看着內間睡得香甜的孟光長公主,再想起此時不知生死困在洞穴中的景先生,嘆了口氣。

她無力阻止什麽,改麽,生命前程皆系在孟光長公主一人身上,便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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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除了寫文,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你們的評論,這是豆奶一路走過來的動力,現在考試時間緊張,壓力也很大,覺得每天睜開眼過來看一看都是件很快樂的事。

因為時間原因,所以也沒有檢查文中的錯字,大家看的時候就先原諒豆奶吧。真的很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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