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雁山前(大修)

獨落塢山之後,就是廣袤無邊的固原。

一連百裏路都是荒草,見不到一個行人。

南國初年,這裏曾經是有名的關外平原,河川灌溉,百姓安居。

但是因為南國初期的分裂,固原上面原本生活着的人,通通遷移到更北的地方,翻過了歸雁山,跋涉過冰原,繼續以北的區域,重新建立了一個國家,如今有了兩百餘年,有了不同于南國的秩序。

那就是時常進犯南國,似乎與南國天生就是仇敵的大禾。

這麽多年過去,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大禾人也曾經是南國的一部分。

蕭元駕着馬,與景行止并馳在固原上,只是一片荒原的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頭頂是星空,腳下是灰色的土地,噠噠的馬蹄聲,那種有着頻率而又低淺的呼吸,好像一切都簡單起來。

“父皇謀殺了他的第一任太子妃許氏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借着巡視北地的名頭,跑到固原上來找母後。”蕭元開了話閘,“母後那時不喜歡父皇,她喜歡在固原上牧馬,所以很想嫁給蕭家軍裏面的馬夫。母後說那個馬夫是個很普通的人,可是對他的馬卻很好。母後說,如果她沒有嫁給父皇,那麽我就只是一個馬夫的女兒。可是,那個馬夫就死在這遍固原上,被他自己養的馬踏得連骨頭渣子都尋不見。”

少女三言兩語描繪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其中的措辭簡單,但是透出來的那種意味深長。誰能會聯想,光武帝可以為了娶到光武蕭皇後,而先謀殺了自己的妻子,那麽又怎麽會在乎一個馬夫呢?

“所以,最終母後嫁給了父皇。同年,皇祖父下令去松原狩獵,父皇那時有一個偷偷養在莊子裏的愛妾被母後發現了,母後接了她去松原,就在路上,馬受了驚,那女人被踏成了肉醬。”

蕭元別眼看着景行止說:“母後說,萬萬不可在心中生悶氣,有什麽不高興的,直接以牙還牙就是了。”

她臉上笑眯眯的,那句話裏卻分明有着暗示。

此時已經是日暮時分,固原上的野風勢頭愈來愈猛,蕭元将風帽戴在頭上,卻毫不猶豫的加快的速度,一會是在眨眼的瞬間,景行止就立刻跟上了她。

他下意識的将目光放在蕭元的身上,看到的是少女在風中鼓起的披風,飒飒的作響,随風飛散的長發,而她,永遠都是這樣的飄忽,他好像永遠都追不上她。

在漫漫的固原上,整整三天三夜的奔馳,人的體力已經達到極限,在抵達歸雁山的山腳的時候,蕭元終于忍受不住,有些艱難的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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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顧忌身份的就地坐下,而安上也确實累壞了,直接撂了蹄子,趴在蕭元的身後。

蕭元的倦意上來了,仰着頭枕在安上的馬腹上,便困倦難耐的睡下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寂靜的固原上有了馬蹄聲。

從他們來時的方向,正奔馳而來。

一馬當先的是一個大禾打扮的成年男子,膚色微黑,身量魁梧,一雙眼睛好像是禿鷹一樣帶着攻擊和野心。

緊随他的,是十餘個類似手下模樣的人,在看到兩人兩馬的時候,有些驚訝。

“呵,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回看見男人給女人揉腳。”

身後有一個矮瘦的手下嘲諷着笑話着,卻被他們的首領瞪了一眼,有些沒趣的閉了嘴。

景行止聞言,卻沒有覺得羞愧,但是還是重新給蕭元穿上了鞋,這些人雖然大禾人,可是南國的規矩就是女子的腳不能随意露給外人看。

他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向那一行人,靜靜的,沒有什麽要攻擊他們的舉動,可是首領卻似有所查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去惹這個人。

一行人很快的繞過景行止和蕭元,縱馬上了歸雁山。

“殿下,為何···”

這一行人的首領,其實就是大禾的大王子舒木爾,此番帶着王命出來辦事。他是大禾王最年長的兒子,王後所生,早早的就被立為繼承人,所以有些目中無人,但是眼界還是有的。

“剛才那個人,武功不低。”他目中閃過一絲精光,“你沒有注意到他的指法,很像我在王宮內藏書中看見過的拈花指。”蕭元醒來的時候,是伏在景行止的背上。

周圍的景色,已經是在歸雁山中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冷冷道:“放本宮下來。”

可是景行止卻沒有放手,腳下的步伐依舊快速,聲音溫和的說:“山路崎岖難行,我背你會快一點。”

他十分自覺地沒說什麽,山路不好走,你走了會腳疼之類的話,而是只說速度會快一點,不過是知道這樣蕭元便會拒絕而已。

果然,背上的蕭元沒有做聲。

她的記憶中,景行止也是背過她的,是什麽時候呢?

哦,她還未出嫁的時候,才十二歲。

那年去清山上找他,卻腳下踩空落到了河裏,衣衫都濕透了,是景行止将她背回別院的。

可是那時,蕭元嗆了水,是昏迷着的,所以第一次清醒的真實的還是現在。

這樣想着就覺得有些不開心,她并不是那種喜歡将不悅的情緒藏在心裏的人,反而喜歡将它發洩出來,讓別人比她更加的不開心。

然而,景行止卻不是尚好的人選,這個人性子好得出奇,她似乎永遠不能激怒他,即便是設計他,剝皮,斥罵,不因緣由的責怪,利用,哪項都沒有讓他離開自己。

就在蕭元絞盡腦汁去琢磨的時候,忽然她發現她們前面還有一群人,正騎着馬,同她們一樣在翻越這座歸雁山。

蕭元的笑聲突然響起,她垂下頭,湊近景行止的耳邊,說:“你能驚了他們的馬嗎?”

蕭元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景行止的耳間,倏地,整個人的都面紅耳赤的,好像燒起來了。

蕭元久不見景行止答話,拍了拍他的肩,從他背上下來,聲音有些不快,“你不是什麽都會嗎?”

“能。”他的聲音有些啞,側着眼沒有去看蕭元,微微不着痕跡的用背影對着蕭元,但是顯然蕭元在意的不是這些,她聽見能字,唇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那你快點呀。”

“好。”

景行止這時才轉過身,看了蕭元一眼,突然攤開了手掌。

“怎麽了?”

“借你的珠子一用。”

蕭元皺了皺眉,可是眼見着前面的人已經快要走遠了,這珠子雖然獨一無二的特別,可是沒有了總還會有新的,咬了咬牙,也就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來,放到了景行止的手中。

景行止接過珠子之後,便轉身走了幾步,手上很随意的向前一揮,不過眨眼的功夫,前面的人便接二連三的從擡起前蹄的馬背上滾下來,稀裏糊塗,狼狽不堪的。

“哈哈···”

蕭元的笑聲,便極為不恰當的在這時響起,整個歸雁山都蕩漾着少女歡快的笑聲,毫無負擔的,惡作劇而歡喜的,動聽的狡黠的。

大禾人的目光立刻就直直的射到蕭元的身上,憤怒的拍着身上的泥土,快步的跑過來。

蕭元猛地一驚,拉住景行止的手,“快點走了,他們要過來了。”

她的聲音依舊輕快不知自己闖了禍一般,帶着惡作劇成功的洋洋自得,被景行止帶着,用俊俏的輕功飛快的躲開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撥開一處的樹林,入目的居然就是蕭元心心念念已久的冰原。

蕭元在風中吹得有些睜不開的雙眼看到的,就是恍如鏡面一樣的,倒映着整片星空的冰面。

那些冰層的下面,除了靜止不動的星子,還有着來回游動着的點點熒光,是冰層下面生存的食人魚。

帶着如螢火蟲一般如夢如幻的光點,不停的在冰層下面變換着位置,成群結隊的游動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蕭元顧不得說什麽,好像脫缰的野馬,飛快的奔馳到冰原上,重重的砰地一聲趴倒在冰面上。

吓得景行止立刻上前去,以為她摔得到了哪裏。

誰知,少女卻像個三歲的小孩子一樣,整個人都趴在冰面上,臉貼在冰冷的冰層上,盈盈的笑容,快活得說不出一句話的樣子。

在少女的記憶中,已經闊別了幾十年的景象終于再次回到她的身邊,這是多麽難得的一種境遇。在許多年以前,在她第一次看見這裏的時候,她只是一個兩歲的女孩,那時還沒有開始所謂的接受正統教育,她可以為了得不到一塊糖而哭,也可以為了拿到一朵花而笑。肆無忌憚的,無憂無慮的,以為這就是她最終的人生。

可惜,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她擁有世間獨一無二的榮華地位,便不可能不為之付出,笑是有原因的笑,哭是有原因的哭。從來不做沒有緣由的事,沒有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她伸出手,指尖點到冰層下面的食人魚身上,那一只魚發現了冰層上邊的人,便不停的撞擊冰面,蕭元似是無聊之極的不停逗弄它。

景行止盤膝坐在一邊,看着蕭元這樣孩子氣的舉動,唇上笑容不變,心裏的傷感卻增。他擡起頭,看着漫漫蒼穹上的繁星,在遙遠的天際,可能不會出現蕭元盼望的極光,可是,只是此刻,他就已經覺得美好如初了。

如初,是的。

他和蕭元的開始,本該是好的,名正言順,明媒正娶。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他唯一可以挽救的,就是一直一直陪伴在少女的身邊,也許永遠也無法挽回當年的過錯,也許就這樣看着少女長大,成婚,生子,兒孫繞膝,日漸遲暮。

無論是哪一種方式,他都會用盡所有的力量,留在少女的身邊,他需要在所有他悲痛欲絕的時候,看着她。無關風月,只是覺得能夠看着她,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冰面傳來震動身,從遠處漸漸靠近。

蕭元起身,看着歸雁山那邊的樹林,是那群人來尋仇了。

她在冰面上靜靜的看着那些人下馬,然後靠近,有些懊惱後悔,卻沒有膽怯,她是在想,應該帶一支軍隊過來的。

哪怕讓他們留在歸雁山也好,現在要解決這群人,便會打擾自己等待極光的心情。蕭元嘆了口氣,擁緊身上厚重的大氅,回頭看一眼景行止,說:“你一個人,可以嗎?”

蕭元會一點點武功,但實際上是拿不出臺面的,她的身份和性格都不适合親自出手,平時出門,前呼後擁的,即便是遇到行刺,連刺客的面也難得見一見,處理刺客那些事全是方簡帶着禁軍在做。

景行止走到她的身前,低頭靜靜凝望着蕭元,白色的衣袍在北風中飒飒作響,笑容柔和溫暖,“等我。”

此話一出,蕭元就向更遠的冰層中央走去,冰面濕滑,她穿了特制的鞋子,依舊走得小心翼翼的,完全沒有分心去看身後的戰況。

她是相信的,又不知道這種過分的相信從何而來,只是知道,即便是以一敵十,對景行止來說,也不在話下。

景行止是誰?南國的天人。

她不知道走了多遠,再回身坐下的時候,遠處的打鬥依舊再繼續着,忽覺有些好笑,那些人其實是看準了自己是景行止的弱點,所以才接二連三的朝自己的位置奔來,可是卻不出三四步,就被景行止制住。

這個制住,不同于以往不殺生的含義,而是出奇的殘忍,蕭元一時間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的。在博陽郡劉府的時候,她雖然知道景行止破了殺戒,但是這一次才是真正的親眼見到他殺人。

武功依舊是過去的武功,天人風姿自然是好看雅致的,可是伴随着他的劍快速變化招式的時候,那些人的鮮血一一的,以一種噴薄的姿态抛灑而出,滴落在冰層上。

熱血鮮紅,冰原純白,那種美,到了極致。

她從未發現景行止有這樣冷酷的時刻,他素來都是以一種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的态度出現在世人眼中,南國人提到景行止,最常用的的兩個詞,一個便是“溫雅”,一個是“慈悲”。

溫雅?

這個溫柔雍雅至極的人,卻毫不慈悲的快劍殺人,和尚是一點也不像了,若說是草莽又辜負了他這難得的好皮相,那姑且算是劍客吧。

忽然間,蕭元身子僵住了,看着迅速斷裂的冰層,一塊塊冰面以一種肉眼難以計數的速度分裂成小塊。

“元兒!”景行止大吃一驚,看着身後已經漂浮着無數碎冰塊的冰原,湛藍的湖水露了出來。

舒木爾見景行止的心神被蕭元分去,拖着被景行止刺傷的右腿,艱難而又飛快的爬上馬背,狼狽不堪的奔逃,他用盡全力才在冰面上重重一刀,如今外傷加內傷,再不走,等這個男人回過神來,也是死喪此地。

急怒之下,景行止看中一塊離自己最近的浮冰,騰身飛過去,步伐過急反而被沾了湖水的濕滑冰面滑到,險些落盡冰原下面的湖水裏。

原本只有在夏天才會融化的冰原,湛藍色的湖水中有着成千上萬條食人魚,為大禾皇室所養,他們皇室衆人若有犯禁的,便會被關押至夏天,送到冰原,沉湖喂魚。

蕭元趴在一塊比她身形稍微大一點點的浮冰上,艱難的控制着平衡,一旦浮冰發生翻轉,那麽她落進這湖中,數以萬計的食人魚就該美餐一頓了。

這樣身陷囹圄的局面,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不,不如說是從建武十七年被關在鐵籠中之後,她就從未給過自己身陷囹圄的機會。

破冰而出的食人魚早就急不可耐的向蕭元這塊浮冰聚集而來,不停的撞擊浮冰,又接二連三的跳出水面,蕭元咬着牙,不敢妄動。

不知道何時,景行止已經從一塊有一快的浮冰上飛身而來,站在離蕭元最近的那塊浮冰上,多年來溫隽柔和的面容難得的帶着冷峻的自責,然而,他卻不能直接将蕭元拉過來。

食人魚在冰層下蟄伏了整整一個秋天,早就已經兇惡到了同類相食的地步,他們成群的從水中躍起,有的已經跳上景行止站着的浮冰上,翻騰不知,尖銳的獠牙泛着冷光。

“元兒,別怕。”

景行止伸出手,帶着循循善誘的面色,蕭元有些遲疑,可是這樣的情形,只有···

她伸出手,然而兩塊浮冰相隔的水面突然躍起十數只食人魚,蕭元的手被狠狠的咬下一塊肉。

原本細膩潔白如溫玉的手,手背上血淋淋的,露出森森白骨,蕭元吃痛,立刻縮回了手,搖了搖頭,臉向下貼在冰面上,不肯在伸手。

“元兒,你相信我。”

蕭元不動,連一句話都不肯再說,只是竭力的維持着浮冰的平衡,她心中的恐懼在這一刻升到了頂點,她以為她忘記了。

可是,此時此刻的感受,告訴她,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頭猛虎撲向她時,那種絕望痛苦。她曾經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愛意,毫不保留的交付給這個人。

只是,他辜負了她。

所以,她再也不會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信任他,那無疑是讓自己身陷險境。

“不會有事的。”

景行止眼中黯淡,聲音卻已經溫柔動人,他半跪下身,屈膝在浮冰的邊緣,一手掌控着自己身處的浮冰,半個身子卻探出冰面,懸在水面,伸出手抓住蕭元的浮冰,浮冰滑得難以抓住,他反複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抓牢,然後,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将蕭元趴着的那塊浮冰拉到自己的面前。

強烈的劇痛,手上腰間,甚是胸前都是*被撕扯的感覺,幾乎要将他整個人撕碎。

他伸出手,卻發現探出去的那只手已經只剩下森森白骨了,蕭元不知,依舊俯躺在冰面上,浮冰的移動,讓她感到不安,微微仰頭。

看見的,卻是景行止正彎腰,溫柔而又鄭重的将她從浮冰抱起。他的臉色蒼白泛青,唇角卻奇異的上揚着,看着蕭元,輕輕的笑着說:“不怕了,元兒。”

不知從何而起的,蕭元的眼睛裏流出一滴冰冷的東西。

景行止的血染紅了她華麗雍容的大氅,腥味弄得滿身都是,蕭元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抖:“誰怕了!”

景行止依舊是和煦的笑容,帶着蕭元飛快的回到岸上,腳剛一落地,蕭元便被他壓倒在地上。

她推開景行止,去看他,卻見他閉着眼睛,似乎已經沒有了氣息?

冰原上,除了點點熒光,還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那些人的屍體,全數的落盡湖底,被食人魚分食得幹幹淨淨。

眼看着景行止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蕭元卻覺得自己無能為力,手背上的傷似乎已經被忽略了,她雙手在身上找了一會兒,終于在衣袖中找到一個信號彈。

她不想讓他就這樣死了···

即便沒有看到極光,即便他辜負了她。

金色的禮花在天空的最高處砰的一下綻放,方簡馳騁在固原上馬蹄突然頓住了,他本來就擔心景行止一個人護着殿下去冰原,那裏是大禾人的疆土,雖然罕有人至,但是一旦殿下出了事,方簡滿門都會被牽連。

金色的信號,是出了大事了。

眼下方簡心急如焚的加快速度,而潛伏在大禾邊境的探子,再看見這一枚代表着一切的信號彈,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任務,紛紛向着那個方向趕去。

蕭元将景行止的頭枕在自己的膝上,這時,手上的傷才開始蝕骨的疼痛,這就是剝皮之疼嗎?

她記得容煥後背的傷就是這樣生生被撕下來的,那時她心疼極了,讓他不準回軍營了,扣在清山上休養。

眼光落在景行止的身上,衣衫都是破碎的,身上的血還在汩汩的流出,她捂也捂不住,也就由他去了。

冷風依舊在身邊萦繞,可是她卻不覺得冷,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在重複剛剛景行止說的那句話:“不怕了,元兒。”

“你要是好了,我就原諒你。我記得前世我最後是離開你回到了長安的,我那時的性子,一定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你現在這樣的護着我,必定也是為了讓我記着你的好,日後不要傷害你的佛。

我答應你了。

不會再記着以前的恨了,當年佛祖舍肉救兔,你為了救我幾乎去了一身的皮肉,我想,我的愛本就是我強加給你的,你卻沒有怨怪我,為了我去了一半的肉身,再多的愛,也能抵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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