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熊莎莎

裘纖不禁回憶起一些灰暗的往事。

熊莎莎出生在一個落後的村莊，很可笑都已經9012年了，這個村莊裏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根深蒂固。

作為第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女孩，熊莎莎在家庭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她的同齡人背着書包上學堂，她則背着妹妹下地幹活。

她的父母甚至不知道她患病了，在她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好好幹活的時候嫌棄她不中用。

後來他父母知道是知道了，卻一邊在網上衆籌，将衆籌來的錢花在兒子身上，花在熊莎莎身上給她治病的錢少得可憐。

如果不是姜尤因為投了一筆錢給那個村莊建學校到那邊做慈善，熊莎莎可能到死都不會得到治療，在被癌症折磨的同時還要承受家人的白眼嫌棄。

姜尤遇到熊莎莎的時候，熊莎莎還在地裏鋤地，瘦弱的身體搖搖晃晃，已經連鋤頭都拿不起來了。

旁邊還不懂事的弟弟拿起泥團朝她一扔，她就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姜尤流着淚快步跑過去把人抱起來，讓人叫醫生，加急送往最近的醫院，一番檢查下來才知道，熊莎莎已經癌症晚期，只有最多不過幾個月的生命。

這件事讓姜尤積郁多天，想去教訓那對夫妻，甚至懷疑自己投錢去給那樣一個地方建造學校的決定是否正确。

姜尤還沒想到辦法怎麽教訓那對夫妻，姜環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又跟她鬧了一次別扭，大吵了一架。

再後來，裘纖就聽說那對夫妻開車的時候莫名其妙栽了個大跟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傷，又過了幾天，那對夫妻一瘸一拐來探望過一次熊莎莎，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裘纖把這些事情彙報給姜尤之後，姜尤就暫時沒有再去想教訓那對夫妻的事情，帶熊莎莎回到大都市。

姜尤給熊莎莎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只要她有時間去探望熊莎莎就會非常耐心地教她識字給她講故事讓她感覺到人間溫暖，跟她說不要放棄，給她灌了很多抗癌成功人士的雞湯。

或許就是因為姜尤對熊莎莎過于關注，或許又是因為姜尤對于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孩童都很關注，分給姜環的愛就少了，才會引起姜環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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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環就像讨厭姜尤去小太陽之家給發禮物一樣，同樣讨厭姜尤對熊莎莎那麽好。

裘纖以為以姜環對這種事情的态度，姜環應該同樣非常讨厭熊莎莎才對。

畢竟熊莎莎也是搶走了她姐姐關注的人之一。

姜環的這個決定實在太出乎裘纖的意料了，她仿佛在姜環的身上看到了小尤的影子。

“對了，她應該不會去看熊莎莎了。裘姐可以幫我準備一下嗎？我打算替我姐去看她。”姜環壓好圖紙，轉過身，“應該可以吧。”

裘纖高興地眉飛鳳舞：“當然可以，肯定可以。那我們等會就出發。”

姜環好像有點緊張，“嗯，謝謝裘姐。”

**

訂婚儀式持續時間太長，姜尤還沒來得及執行計劃就從玉佩裏彈出來了。

她還記得今天要來看莎莎，所以就飄到醫院，結果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環環站在病房門外，已經過去半分鐘。

她手裏捧着一捧鮮花，是讓花藝師精心準備的，另一只手抓着一本書，是她姐姐經常念給熊莎莎聽的故事書。

裘纖幫她拿了其他東西，主要是字帖和鋼筆，和一面白板寫字板，還有幾頂非常漂亮的帽子，因為姜環聽說熊莎莎的頭發因為化療已經掉光了。

除此之外，姜環還帶了假發過來，如果熊莎莎不喜歡戴帽子，那假發她應該會喜歡。

裘纖一直誇她很細心，是一個溫柔的孩子。

姜環沒有勇氣敲門，僵着站在門外，根本擡不起手。

“小環，怎麽了？”裘纖語氣溫和地問。

姜環抿着唇搖頭，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把花跟書放在一邊手上一起拿着，擡起空出來的手敲門。

推開門後，姜環邁開腳步走進去，抓着花的手就已經開始輕顫，她還沒有足夠強大的心髒去面對太多悲慘的事情。

熊莎莎因為病情的惡化和治療已經骨瘦嶙峋，十二歲跟将要十五歲的姜環也不過差了三歲，但熊莎莎看起來卻好像比姜環小了七八歲。

看到來人不是小尤姐，而是一個陌生的姐姐，熊莎莎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聲音很虛弱，問道：“姐姐走錯病房了嗎？”

姜環一聲不吭地坐在了床邊，低着頭送出一束鮮花。

裘纖也坐在姜環旁邊，解釋道：“她是小尤的妹妹，叫她小環姐就可以了。”

“小尤姐不能來了嗎？”熊莎莎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姜尤是把她從地獄裏拯救出來的人，她對姜尤尤為依賴。

裘纖也沒想好要怎麽說，現在小尤變成那個樣子，實話實說注定會讓莎莎失望。

姜環在這時悶聲道，“花，送給你的，喜歡嗎？”

熊莎莎受寵若驚，她伸出皮包骨的手，病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抱着那捧花，局促地說：“謝、謝謝小環姐。”

“我姐她……”姜環頓了片刻，“她為了能夠讓你在生日之前穿上漂漂亮亮的衣服，正在沒日沒夜地幫你做衣服。所以你一定不能辜負她的心意，要好好地配合治療。在你生日那天，她一定會來的。”

從頭到尾，姜環都沒有擡起頭。

或許是因為說謊讓她感到羞愧，又或許是她現在的表情不便示人。

裘纖輕嘆了一聲。

姜尤更多地是憂愁，環環把話說死了，她能在莎莎生日之前恢複原樣嗎？

如果不能恢複原樣，顏語會來嗎？

熊莎莎心疼地說：“我不要新衣服也可以的，小尤姐不來看我也無所謂，小環姐可以回去跟小尤姐說嗎？讓小尤姐不要這麽辛苦勞累，小尤姐送我的新衣服我已經可以穿好久了，我根本穿不了這麽多衣服呀。”

姜環咬着牙，拽緊衣擺，眼眶更紅了。

她拼命眨着眼睛不讓淚水掉落。

“我希望小尤姐可以好好休息，這樣小尤姐的身體就可以健健康康了。生病很難受的，身體不舒服很難受的。如果我的病能快點好就好了，我就可以幫小尤姐的忙了，哪怕只是一點點，小尤姐會不會嫌棄呀。嘿嘿。”熊莎莎害羞地說道。

姜環不知道能說什麽，她只是覺得很難受，很難過。

她覺得熊莎莎這麽善解人意讓她覺得難過。

明明熊莎莎正在承受着病魔的折磨更加煎熬，才是需要被關心的那個人，卻還反過來去關心別人。

“我是不是……說了讓小環姐不開心的話？”熊莎莎敏感地感覺到姜環的情緒不對。

裘纖拍了拍姜環的肩頭，“我先失陪一下。”

裘纖出去合上病房的門，靠在走廊地牆上，仰頭看天花板。

病房裏，姜環拿起寫字板，“我教你認字吧。我姐教了你多少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熊莎莎高興地說：“我當然會寫我自己的名字啦，我寫給你看！”

她高興地抓着黑板筆，手小到幾乎握不住筆，兩根手指加起來還沒筆杆粗，寫字的時候手一直在抖，寫出來的字也歪歪扭扭。

才寫完第一個字，黑板筆就因為熊莎莎的手一直抖而掉了下來。

姜環無聲握住她的手帶着她一起寫，寫完‘莎莎’二字，這次寫的好看了很多。

熊莎莎感嘆道：“小環姐的字寫的好好看，不像我寫的，但是等我病好之後我一定可以——”

聲音戛然而止。

姜環松開了手，昂起頭，捂着眼睛，泣不成聲。

**

召喚死神的辦法記載在一些古魔法書裏，但因為關夜梅祖上有人曾經跟死神簽過一個契約，所以如果鐘離歸想穩妥地召喚死神，就需要找到那張契約。

如果找不到契約又想召喚死神，召喚者就需要向死神獻祭一些東西，或許會失去某些身體部位，更嚴重一點死神或許會把他的靈魂帶走。

怎麽想都是一個比較兇險的路子。

所以關夜梅在向娘家詢問契約下落之前，看到鐘離歸已經在一個空房間裏準備召喚儀式，畫下了召喚魔法陣，她有點急了。

她上前就給了鐘離歸一個暴栗，“現在不是還在找契約嗎？你這麽着急着畫什麽！”

“我都不知道你突然之間發什麽瘋！召喚死神幹嘛？你以為這是兒戲嗎？你的曾曾曾曾曾曾外祖父召喚死神就被奪走了性命你到底懂不懂！”

鐘離歸擡手把母親的撥回去，專注地繼續畫魔法陣。

“小尤不對勁，靈魂可能已經不是原本那個，我現在需要找到小尤的靈魂。我能想到辦法就只有這個了。”他頓了一下，“如果找到了小尤的靈魂，我還要幫她恢複原本的樣子。為此付出什麽代價都無所謂。”

“你就不能等你父親回來，讓他幫忙嗎？”關夜梅也沒細問關于姜尤的事情，既然兒子都這樣認為了，肯定是有他的依據的。

“等不了。我不能忍受小尤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我也快到極限了。”

魔法陣終于畫好了，他把大號記號筆豎在一旁，眼裏閃過厭惡，“我還不能跟對方撕破臉，又必須要看住她以免她做事太出格毀壞小尤名聲，跟她接觸不可避免。我就快沒辦法繼續對那個女人笑臉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