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什麽
鐘離歸想跟她讨論接下來的計劃，卻沒想到她直接就說放棄了。
“放棄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想再找了。我接受現實了，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只是自以為我了解她，其實我根本就不了解。”姜環說着話，眼淚卻流得更洶湧。
“我不過只是在自以為是。我算個什麽東西，什麽狗屁的直覺。我不敢了，我不想再見到那種畫面了。如果我姐姐在的話，為什麽她那個時候沒有出來保護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啊啊啊——滾啊！不要過來！！”
話說到一半，她又崩潰了，抱着頭一邊流着淚一邊大喊，縮在床角縮成一團，好像周圍都是恐怖的怪物把她逼到絕路。
姜尤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是啊，她這麽無能，明明想保護環環，卻失敗了。
她根本就不配當環環的姐姐！
鐘離歸冷眼看着她，眼神也有一絲不忍。
但他更多的還是生氣，氣自己不夠強大沒能趕在姜環做出沖動之舉之前找到真相，更氣姜環踏出了第一步遇到了挫折就說要放棄。
“要放棄就随便你吧。”鐘離歸可不會像關雨星那樣溫聲安慰她，“确實你也只有十幾歲，想事情比較簡單，做事莽莽撞撞，這個都可以理解。但是你失敗了之後不去思考原因，就逃避退縮把自己的雙腳綁住再也不往前走，我替你姐姐感到失望和難過。”
“她的靈魂現在不知道在何處，或許就在我們的身邊。只要我們再努力一下，也許就能夠與她相見，可你卻在走了九十九步之後因為一點挫折就轉身往回跑。”
鐘離歸板着臉，一字一句地往外吐，每一句都在戳姜環傷痕累累的心，讓她想到最初察覺姐姐不對的那天，冒牌貨拿着水果刀用自殺威脅他們。
“你做事這麽張揚，你能保證那個冒牌貨沒有盯上你？你确定你找到的那個道士不是她安插的卧底？你這麽肯定，你是真的開了陰陽眼而不是中了冒牌貨的圈套？”
“沒錯，你确實付出了努力，那我也同樣請你想一想。小尤的靈魂漂泊在外，大家都看不見她，大家都被冒牌貨迷惑，她的希望只有我們。如果連你也放棄了，小尤就在旁邊看着你說放棄，看着你做出沖動的事情無法阻止你，看着你被傷害無法保護你，你又知道小尤有多難過？”
姜環捂着臉，低聲抽泣，脆弱地好像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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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歸看着自己說的也差不多了，起身打算離開，最後語氣終于柔和了一點，“好好想想，再說放棄吧。”
他也很不甘心，“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靠我自己一個人沒有十成的把握控制住場面，我真不想找你。姜環，別小瞧了你自己的能力。我言盡于此，之後你請便。”
房門關上後，房間裏一片寂靜。
姜環捂着臉的手放下，她模糊的視線裏盯着自己的雙手，最後雙手握成拳。
其實她沒說，她覺得她昨晚好像聽到了姐姐的聲音。
**
訓了姜環一頓之後，鐘離歸就去工作了。
作為一個霸總，雖然可以用魔法工作，但很多時候也要親自到場，比如說開會，監督新項目的進展之類。
工作到一半收到家裏管家的消息，告知他，姜環醒來之後吃過早餐就回家了。
鐘離歸讓管家跟姜家那邊也說一聲，之後就再繼續管這件事。
他有個打算，還得看姜環最終的決定是什麽。
姜尤沒有跟在鐘離歸身邊，而是守着姜環。
姜環被訓了一頓，從房間裏出來後好像沉靜了許多，只是看起來精神依舊不好，走路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自信，有點畏首畏尾的。
關雨星被派發了護送姜二小姐回家的任務，尴尬地跟姜環坐在後車廂，還以為會被姜二小姐冷眼相待，結果發現姜二小姐只把自己當空氣，根本就不在意。
關雨星對姜尤的事情一知半解，了解不多，對姜二小姐的傳聞聽得比較多，傳聞中姜二小姐一身傲氣，走路帶風，可不像現在這個樣子。
一路無話，姜環下了車低聲對關雨星說：“謝謝你送我回來。麻煩你了。”
關雨星受寵若驚，沒想到姜二小姐還挺有禮貌，“沒，不用客氣。你還好吧？”
他還記得昨晚見到這個少女一臉惶恐的樣子，仿佛見到了人間地獄。
姜環搖搖頭，“我不好。很不好。謝謝關心。”
說完姜環就跟出來接她管家進屋裏了。
家裏有人在陸陸續續地搬東西出去，還能聽到‘姜尤’指揮搬家公司員工的聲音，讓他們小心一點別磕壞東西了。
裘纖一見姜環回來，趕忙上前關系：“小環，你回來了？”
姜環看着那些搬家公司的員工，“這是怎麽回事？誰要搬出去？”
“是小尤……她想搬出去住一段時間，散散心。”裘纖前幾天被姜環支開了，回來才知道姜環支開自己之後都做了什麽事情。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小環的臉色，卻沒看到姜環發怒。
姜環只是淡淡地說：“嗯，我知道了。聯系設計師們繼續趕制莎莎的衣服吧。”
裘纖覺得姜環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變得乖巧了一點，不再像之前那樣對‘小尤’的事情冷眼相對。
這應該是好事，可是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為什麽這麽讓人心疼。
姜環上樓的時候遇到了剛好下來要出門的顏語。
顏語抓着木扶手的手收緊。
“姐。”姜環主動出聲，态度誠懇，溫順地說，“對不起，我錯了。”
這個态度出乎顏語的意料，她想過經過昨天的事情，姜環應該會老實一點。
沒想到這麽一打擊，姜環馬上就變成一只溫順的小綿羊了。
她大發慈悲地寬解道，“沒事，你也只是一時頭腦不清醒。”
“還是要搬出去嗎？”姜環又問，語氣裏帶着哀求，“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事，讓你難過了，所以你想搬出去？”
顏語沒想到姜環還會挽留自己，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糊弄。
“不搬出去，不可以嗎？”姜環充滿期待地看着顏語，眼睛水汪汪的，充分發揮少女賣萌的優勢，“我再也不會亂來了，姐，你別怕我好不好？”
顏語有點受不了，主要是因為前面姜環那麽高傲，現在擺出一副認輸了的樣子苦苦哀求她，讓她很有成就感。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同意了，“好吧，那我再在家裏多住一段時間。”
姜環立即高興地沖過來抱住顏語，“太好了，姐姐你真好。”
顏語不習慣這樣，但姜環很快就放開了，“那姐你先忙吧，我也不打擾你了。”
說完姜環就一陣風似得跑上樓，好像是因為心情好了所以恢複了精神。
然而一直跟在姜環身邊的姜尤卻更加擔憂了。
小環……突然之間為什麽要這樣子僞裝自己？反過來迷惑顏語嗎？
姜尤跟着姜環上樓來到了工作室，設計師們會空出時間過來幫忙做送給熊莎莎的衣服。
因為熊莎莎的病情一直在惡化，醫生估計熊莎莎的時間也就只剩這幾天了。
姜尤心情也很沉重，這幾天時間一直跟姜環去看熊莎莎，看着姜環一邊忙活生活裏的事情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抽出時間去陪熊莎莎又熬夜做衣服。
而鐘離歸這邊則在提前處理之後的事務，讓去災區找父親的關夜梅提前弄好傳送陣，他也會在家裏設定好傳送陣。
等到他送走熊莎莎，就馬上啓動空間傳送陣去找父親尋求找到姜尤的辦法。
**
忙碌的幾天時間又過去了，衣服做好不到十分鐘，已經深夜，姜環正想趴在工作臺休息一下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她拿起手機接了電話，臉色一變，馬上披上外套，把做好的公主裙塞進袋子裏急匆匆出門。
裘纖也接到了電話，過來找她一起出去。
“醫院那邊的電話是嗎？”姜環問，“這是做好的公主裙，馬上出發。”
她們一起離開的時候，顏語還在大廳裏打電話，對于她們深夜出門的事情還有點不解。
車子一路疾駛，姜尤也一路跟着。
其實姜尤給熊莎莎做過身體檢查得到檢查結果之後，就做好了莎莎随時都會離開的準備。
她救助過的癌症孩子很多，但是每一次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真正面臨他們的死亡時，她還是心痛無比。
懊惱自己沒有早一點出現在他們的生命裏，懊悔自己不能早一點向他們伸出援手，讓他們早一點得到醫治。
姜環和裘纖趕到醫院，就被直接帶到熊莎莎病房，熊莎莎鼻子裏插着鼻導管輸氧，身體連着很多醫療設備，意識已經有點不清醒了。
“莎莎，莎莎，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姜環忍着哭意，聲音輕柔地問。
裘纖把裙子從袋子裏取出來，“我們來給你送生日禮物了，莎莎，你睜開眼睛看一眼，好嗎？”
“莎莎，對不起，我來遲了！”門外傳來一個女聲，來人提着一個大大的蛋糕盒，跑着過來的，正在喘大氣。
姜環和裘纖聽到聲音都頓時一驚，猛地看過去。
“是……是小尤姐嗎？”這個聲音讓熊莎莎終于恢複了一點意識，艱難地轉過頭想看清楚。
姜環眼裏的驚喜散去，她知道這個人也不是真正的姐姐。
裘纖則在疑惑，小尤不是還在家裏嗎？
鐘離歸撩起頭發，聽到熊莎莎的聲音，慶幸自己沒來遲。
他提着蛋糕走進來，坐在床邊，握住熊莎莎枯瘦的小手，哽咽着道，“嗯，是我，莎莎怎麽不乖呢？不是說好了生日這天要站起來跟其他小夥伴一起玩，讓他們為你一起慶祝生日的嗎？”
熊莎莎眼裏湧出淚水，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小尤姐，對不起……莎莎要走了，莎莎不能遵守跟姐姐的約定了，莎莎是個壞孩子，小尤姐不要讨厭莎莎……”
“不會的，不是莎莎的錯，不怪莎莎。”鐘離歸連忙安慰。
但很快他發現不對。
熊莎莎剛才說話，不是對着他說的。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另一個方向，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
姜尤也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現，莎莎在看着她。
據說……瀕死的人會見到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姜尤立即激動地飄下去：[莎莎，你能看見我了對嗎？莎莎，聽得見姐姐的聲音嗎？]
熊莎莎氣若游絲，微弱地笑道，擡起竹竿一樣的手似乎想觸碰姜尤，“小尤姐……你為什麽飛起來了呀？為什麽我抓不住小尤姐，為什麽……會有兩個小尤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