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薛遜列傳

紅色的漆印密封,上面有一個隸書的通字。紅色,表明的是特急,在傳信系統裏,封印從白色、黃褐色到紅色,秘密程度和加急程度一步步加深。

通!通!!通個毛線,原來我不止進了國企,還是特工處啊!!!

薛遜在心裏咆哮,我太天真的,真的,我居然以為我就是個普通商人,或者普通富豪商人,他喵的我居然是大隆朝廷在南方的情報頭子。不行,我需要下馬車跑兩圈,冷靜冷靜。

拆開看一眼,裏面正兒八經的拽文,薛遜讀了三遍,确定自己沒有理解錯意思,這是太子殿下來問他要錢的意思,屬下完美傳達了。

薛遜靠在車廂上,努力思考關于通政司是個什麽鬼?

從金陵起家,薛家看中商機,提早投資,到了立國之時,其他人都封公封侯了,只有投入全部家産的薛家,得了紫薇舍人的封號和皇商資格,這簡直是薄待功臣,以薛家的功勞就算沒有爵位,封一個戶部尚書都是應該的,論經營錢財,誰又比出身商人的薛家更合适呢。

可是被薄待的薛家沒有反應,應該唇亡齒寒的其他開國功臣也沒有反應,為什麽?因為太祖把通政司這個秘密武器交給薛家了。傳聞中通政司上通帝王,下聯百姓,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販夫小民,通政司都有你的記錄,一言一行都在通政司的掌握之中。

這個消息随着太祖開國的功臣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薛家作為商人,才能和伯爵家聯姻,在金陵的鋪子才那麽順利,根本不會有人來搗亂。為什麽薛家老爺死的時候這麽多人設路祭,一介商人有這個吸引力?還不是為了通政司的招牌。

只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開國功臣傳給後人,後人各有姻親,皇子龍孫各有勢力,知道的人一多,薛家掌管通政司就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薛遜在心裏咆哮,你掌管特務機構就算了,你他喵的居然還投靠了太子,你是要死啊還是要死啊!

太子是誰?讀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這是以清朝康熙年間九龍奪嫡為背景的,太子肯定要倒黴啊!當然,紅樓夢中也隐晦提過有位“犯事的義忠親王”,投靠太子,薛家人的腦子進水了吧!

薛遜皺着眉頭使勁想,好家夥,原來投靠太子居然是皇帝的暗示?這都是什麽鬼啊!

太子是元後所出嫡子,在襁褓即被封為太子,皇帝親手撫育,對太子疼愛有加。太子長大之後,自然要給他劃分一部分勢力武裝起來,好讓太子在朝堂上大展拳腳。所以就把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勳貴一行劃到了太子名下,暗示包括薛家在內的以四王八公為代表的勳貴勢力投靠太子。

薛家的主子是皇帝,皇帝說什麽他們自然照辦,然後就成了太子的勢力。其他人家不知道,但在薛遜的記憶裏,太子這兩年要錢的數額越來越大,還有人人都知道薛家是皇帝在南方的耳目,可太子居然從來沒問他這方面的情報,只把薛家當成錢袋子,這是為什麽?難道太子不知道通政司的存在?不會吧,他也入朝參政十餘年了,圍在他身邊的都是知道真實情況的勳貴之後,怎麽會不告訴他?或者說太子在避嫌,認為情報機構只有皇帝有資格過問,在恪守為人臣為人子的底線。

轉換過來的意思,就是薛家不受二主子太子殿下的信任,皇帝也不再信任被他親手退出去的薛家,是這個意思嗎?

蒼天啊,大地啊,漫天神佛菩薩啊,你還是帶我走吧。是誰送我來的這裏,帶我走吧!

薛遜以頭搶地,恨不得死回去。

“少爺,您怎麽了?”金獸坐在外面,聽到薛遜把車廂撞得碰碰響,揚聲問道。

“沒事兒~別進來。”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死回去。薛遜捂着撞紅了的額頭,心想,死回去風險太大萬一真死了怎麽辦,既來之則安之吧,把他送過來的幕後黑手,總有一天會露面的。

薛遜為今後謀劃出路,想自己是走起點強國路線,還是走晉江虐戀情深路線,或者是潇湘萬人迷模式,自己是該拯救金陵十二釵,還是促成木石情緣?

“少爺,可有信傳出。”忠叔打馬過來,靠在車窗邊上問。

“略緩緩,頭疼。”薛遜拖延道,拯救十二釵?還是先拯救自己吧!

忠叔也知道自己少爺哀毀過甚,遇到這種頭疼的事情的确要神思清明的時候才能做決定,也不催促,再次打馬在隊伍前後巡邏,保證薛老爺順利入土為安。

現在怎麽辦?維持現狀,在太子倒臺的時候薛遜只能去死,原著中他不過三十多歲正直壯年,怎麽突然就去了,還不是讓皇帝和諧了。自家孩子怎麽會有錯,肯定是被別人帶壞了,只有錢,手中勢力也是也是不能見光密探的薛家可不就炮灰了。

若是現在跳下太子這艘注定要沉沒的大船呢?皇帝會怎麽想,連一個小小的薛家都不聽他的指揮了?太子怎麽想,背主之人,沒有活着的價值。被投靠的人難道就放心了?三姓家奴,既然能背叛第一個主子就能背叛第二個主子,注定不被信任。說不定不等薛遜找到第二個主子,就被恁死了。

那扶持太子如何呢?寫封信把歷朝歷代沒有登上皇位的太子事跡都寫一遍,再分析分析太子如今的處境,太子應該會聽吧?呵呵,疏不間親,現在皇帝和太子正是父慈子孝的時候,萬一太子拿着這封信去向皇帝表忠心了呢?就算太子信了,他又會信任薛家嗎?萬一薛家是皇帝派來的探子怎麽辦?萬一薛家是其他兄弟的探路的石子怎麽辦?一旦有任何消息走漏,薛家還是一個死字。

死!死!死!

哪條路都被堵死了,薛遜該怎麽辦?

走了半響,從早上到中午,終于到了薛家在金陵城郊的家廟,又爬上山,把棺材安放在大殿上,讓僧人日夜祝禱,超度亡魂,保佑薛老爺早日投胎。

薛遜撫着薛老爺的棺材痛哭,薛老爺啊,你帶我走吧,你兒子不是我啊,我玩兒不轉這個艱難副本啊!

“大爺,公公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你守好家業,保重自身,你可不能倒下,公公在天上看着你呢。”薛王氏走過來輕聲勸慰道,薛老爺只有薛遜一個嫡子,庶子遠在海上跑商,連親爹過世都沒趕上出殡,薛家的一切都是薛遜的,若是他有什麽好歹,讓薛王氏一個懷孕的寡婦怎麽辦?

薛遜茫然擡頭看了看四周,真希望薛老爺的靈魂能看見自己。

薛王氏看着自己丈夫一雙通紅的眼睛盯着自己,心裏咯噔一聲,被吓住了卻不敢反應,悲傷過度的人可不講道理。

薛遜死死盯着薛王氏,想着薛家日後家破人亡的命運,那可都是自己的血脈啊,或者說日後自己要不生子女?

薛王氏心裏發毛,正想說什麽,薛遜突然仰面栽了下去,薛王氏想要出口的話化做一聲尖叫:“啊——”

随行的仆人趕緊扶住,往廂房裏抱,反正他們都準備在家廟歇一晚上的,卧房早就準備好了。

薛王氏軟在心腹嬷嬷身上,被扶到薛遜隔壁廂房歇息,嬷嬷苦口婆心道:“小姐,你懷着身孕呢,萬不可悲傷過度,在老爺靈前查出的孕息,足以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了。”

“奶娘,我不是傷心,我是怕啊,你不覺得大爺今天奇怪得緊嗎?你看他剛剛看我的眼神,那個眼神……”

“小姐別多心,大爺是傷心糊塗了,在家裏不還叮囑老奴要好好照顧您嗎?好得很!老奴剛剛就站在您身後,瞧得真真的,與其說大爺實在看您,不如說大爺是在發呆,大爺當時肯定神志早就不清明了,只是為了孝行苦撐着,您看,片刻之後不就暈了嗎?是神志跟不上身子動作而已,不是針對小姐的。”嬷嬷輕聲勸慰道。

“是這個道理,大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盯着我看,肯定是當時迷糊了。我給薛家誕育子嗣,是功臣,他怎麽會惱了我。”薛王氏失笑道:“老話兒說一孕傻三年,果然不錯。”

“小姐,來先喝碗熱粥,小丫頭一路上拿紅泥小火爐煨着,熬出厚厚一層米油,最是滋補不過。如今在孝期,不能用葷腥,你多喝兩口補一補。”嬷嬷會上讓小丫頭呈上熬好的白粥,濃稠得很,上面一層米油,放了上好的霜糖,白生生一片,看着就讓人食欲大開。

薛王氏哭靈、坐馬車、安置棺木,跟着忙了一路,雖然不用她動手也不用她動腦,可懷着孕跟着走了一路,足以讓她累散架。

接過米粥三五下喝了,薛王氏滿意道:“賞這熬粥的丫頭。”

嬷嬷欣慰看着薛王氏三下五除二喝光了一碗粥,道:“小姐用的舒爽是她的福氣,哪裏用賞。”

“這麽時刻想着主子的可不多,如此忠仆,怎能不賞,這麽多人跟着,有誰想到了這點,一定要賞。”薛王氏堅持賞罰分明。

“那老奴就替那不成器的孫女兒謝小姐賞賜了。”嬷嬷福身道。

“是嬷嬷的孫女兒?”

“是,老奴的大孫女兒,今年十一了,也該進院子裏伺候了。”

“果然家學淵源,嬷嬷忠心,你調教的孫女細心,一家子忠仆。”薛王氏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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