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薛遜列傳

施定松跑得太快了!趙爾牧派去北岸嘉興的人還沒有回音,慈溪這邊就傳出的炮聲,施定松領着最後一艘船跑回來,趙爾牧聽他回禀,知道薛家就在慈溪。

薛家不像王叔奴說的那樣是軟柿子,但也不是硬骨頭。按施定松所說,薛家大部分人藏入內城,在外打仗的都是家兵護衛,而且是用詭計才擊沉了兩艘快船。由此可見,薛家還是怕他們的,不然不會留有後路。

趙爾牧召回攻擊嘉興的船隊,彙合一起往慈溪趕去。

兩方在浩蕩寬闊的水域上相遇了,這裏還是杭州灣的範圍,可是海面開闊,理論上還是海灣的延續,事實上已經是兩眼望不到邊的寬闊海域。

“此戰目的:最大限度消耗敵軍,諸君明白?”鐵血坐在炮船的二樓船艙中,在座的都是各營營長,各隊隊長,護衛隊中精英。

“明白。”衆人異口同聲答到。

“那就散會,各自備戰,按計劃行事。”到了如此時刻,鐵血仍舊面不改色,冷着一張臉,語氣都沒有柔軟分毫。

“統領,老四跟我幹了五年副隊,我會的他都會,讓他留在這兒,給統領搭把手吧。”一個隊長小聲道。

“頭兒!”副隊語帶哭腔道:“我要回去!”

“去你媽逼,老子讓你在哪兒你在哪兒,老子還是隊長呢!”隊長一巴掌扇過來,讓他非留船上不可。如同鐵血把打掃戰場,收攏殘兵的責任交給祁紅一般,在座也想把副手留在炮船上,炮船絕對是最後沉沒的,留在這裏,生的希望最大,他們總要留下傳承,萬一勝了呢?

“可。”鐵血惜字如金,冷淡點頭,仿佛不在意眼前的這一切,只有掐出血的掌心出賣他的情緒。

在座營長、隊正紛紛交待自己的副手,語音中均帶哭腔,鐵血不自然的偏過頭,他早已走完了這一步,卻他不想再見這一幕。他是統領,不能感情用事,再看他也要紅眼眶了。

鐵血把船隊排成楔形,兩艘炮船是箭頭,兩邊是小船,快船卻隐藏在後面,趙爾牧的船隊已進入火炮射程之類,炮火聲立刻響起。

趙爾牧搶來的船只中也有炮船,兩船裝備炮火射程幾乎一致,完全是對轟。

趙爾牧排的是一字隊形,他更清楚火炮的威力,最多一刻鐘,接下來就是接舷戰,只有排成一字行,才能最大限度的展現他的兵力優勢。

一開火,楔形兩邊的小船就往兩邊移開,船小機動性就強,十幾艘小船分成兩列,往趙爾牧船隊的兩方駛去,若不是船身太小,真有點兒包圍的架勢。

炮火對轟,楔行隊形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炮船堅固,不容易打沉,小船太小,不易瞄準,中型快船又隐藏在炮船身後,趙爾牧的炮火多數打在了前面的二炮船上,夾板上大大小小都是坑洞。鐵血所在的主炮船要更靠後一點,有前面那艘二炮船吸引火力,他們這裏相對安全。看現在和架勢,把副手留在炮船上說不定是個馊主意,炮火在這麽攻擊下去,炮船有可能最先沉。

相比鐵血這邊的靈活變陣,趙爾牧這邊船隊就要臃腫一點,趙爾牧本是敗軍之将,收攏殘兵靠的是武力鎮壓,與茜香一戰很多關鍵位置都卻人手,不像鐵血這邊配合默契,人才齊備。

“将軍,是否變陣。”趙爾牧身邊的副将看己方已有快船被擊沉,十分擔心的問道。對方把炮火集中在一艘船上,比他們這樣四面開花強得多。

“不用,他們只有兩艘炮船,打沉了,咱們就勝了。”趙爾牧淡定道,炮彈也是有限的,對方想要消滅更多的人,他就那快船去做誘餌,消耗對方炮彈,只要打沉了炮船,殺了這些護衛,薛家的無數錢糧財寶就是他的了。

炮聲還在繼續響,吸引火力的二炮船突然向下一頓,吃水深了許多。

趙爾牧見此情景哈哈大笑,“好,好,好,終于要沉了。”

二炮船上的人也意識到了,船長鄭航大聲疾呼,“滿舵,滿帆,全力加速,撞上去!”他們既然已經要沉了,也要拉兩個墊背的。

二炮船已經不顧什麽損傷了,直愣愣得往趙爾牧的炮船撞去,堵了火炮發射的窗口。

趙爾牧馬上打旗語,讓船只退開。他沒想到這些人是這種不要命的打發,撞擊術一般是同歸于盡的戰術。對方的炮船也沒有包鐵皮頭,他怎麽肯定就一定能撞沉自己呢。

若是讓二炮船船長聽見了,他只會吐一口唾沫,無賴道:“拉個墊背的,一個夠本,兩個賺了!”

二炮船全速撞擊趙爾牧一方炮船,只聽得轟隆巨響,二炮船只撞擊一下就沒了餘力,船身慢慢往下沉。趙爾牧一方也不浪費炮彈箭支,眼睜睜的看着這艘船沉沒。

沉沒帶來巨大的旋渦,剛剛被二炮船撞擊過的船只開始從斷痕處裂開,小半邊船身被拉扯進旋渦,整艘船從三分之處斷裂,那一小半沉了,剩下的一大半頭重腳輕,從斷裂歘開始下沉,慢慢也被扯進了旋渦之中。猶如電影慢鏡頭,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的沿着船只沉沒,就是看着也要躲遠一點看,不然太容易被扯進旋渦中。趙爾牧有兩艘快船變陣不及,就被硬生生扯進旋渦,落得個沉船的下場。

二炮船船長鄭航爬到桅杆上,靜靜等着自己的船沉默,沒有人向他開火、射箭,他是注定要死的,不必浪費,所有人都只能平白看着。

鐵血也是,不管他平時是怎樣飛檐走壁的高手,在海上,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中間是大漩渦,他沒辦法,沒辦法!

眼看着己方一艘炮船換了對方同樣一艘炮船,兩艘快船,這應該是個劃算的買賣,可鐵血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旋渦隔在中間,把兩支船隊隔在兩邊。

鐵血看着立在桅杆上的二炮船船長被誰淹沒,他想人們應該記住這個名字:鄭航。

沒有時間傷心戰死的同僚,鐵血對随扈道:“第二隊人上。”

随扈含着淚與船艙外的旗手打手勢,旗手開始打旗語。

趙爾牧也能隔着巨大旋渦看到對方船頭的旗語,“他們要做什麽?”

“将軍,這是進攻的旗語……”副将小聲道。對方的炮船和快船都在旋渦對面,他們拿什麽進攻?

副将的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小船。

那些靈活機動的小船正在趙爾牧船隊的空隙中穿行,不停往對方的大船上砸酒壇子,沖天的氣味瞬間彌漫,趙爾牧探出頭去看,刺鼻的氣味讓趙爾牧大聲叫道:“快退,快退,是火油,是火油!”

太慢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沉船和旋渦吸引的時候,十餘艘快船已經穿插到趙爾牧的船隊中。旗語一到,隐藏在高大船身下的小船上的護衛,開始往大船上砸火油,然後順勢點燃火把。現在的船只都是用木頭做的,防水做得再好,也是木頭。

趙爾牧也不是幹等着吃虧,小船機動的優勢,可大船才是無堅不摧,直接碾壓過去,多少小船都被撞沉在海底。

出乎趙爾牧意料的是,那些小船沒有慌亂逃開,而是順勢點燃了自己的船,比大船還要一往無前的沖過去,仿佛自己駕駛的不是一艘小巧的小船,而是無堅不摧的鐵皮船,高大可怕的主船。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如此以命換命的打法,趙爾牧怕了,趕緊吩咐後退,不要讓火燒到大船上來了。

大船的船舷上已經澆了火油,一點兒明火就足以讓整艘船覆滅。

“快退,快退!”趙爾牧一方的将領都在大聲嘶吼,可是太慢了。像剛剛雙方只能看着兩艘炮船沉沒一樣,現在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點燃的小船在船隊中穿行,看見有沒有點着的大船,就沖過去,能扔多少火把算多少火把,實在不行,就一頭撞過去,火花四濺。

整片海域響起碰碰的撞擊聲和火燒的聲音,這樣的場面看在鐵血眼中卻猶如也啞劇。他的兄弟們沒有退縮,一往無前撞了上去,他站的這麽遠都能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爽朗極了。

“薛家主,薛家主,我們投降,我們投降!”趙爾牧示意旗手趕緊打旗語,幾十個士兵站在船頭高喊:“投降!投降!”

趙爾牧怕了,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他們怕了。他們若是忠勇正直之士就不會成為潰軍,若是心懷朝廷,他們不會選擇繞了個大圈子,從杭州灣登陸。鐵血率領的船隊,雖是護衛出身,但忠誠勇武不遜朝廷士兵,甚至比他們更強更好!

有幾艘沒有被火點着的快船已經升起白旗,趕緊駛離火船隊的範圍。剩下幾艘大船雖然着火了,但一時半會兒還燒不幹淨,船上的人一邊組織滅火,一邊打白旗,盼鐵血手下留情。

等兩支船隊中間的旋渦平息,鐵血才駛着炮船和快船過來,搭舷讓火船上的人下來,捆成一團。再把自己的人換到繳獲的幾艘快船上,這是他們的戰利品。

趙爾牧等人痛哭流涕的再次被打敗,一将無能累死千軍,不知前面與茜香國的交戰是怎樣的情景,只看這兵将一窩熊的架勢,就讓人難以對朝廷生出信心。

船隊返航,打了勝仗的鐵血沒有絲毫笑意,在經過剛剛旋渦的地方淚灑當場,無能,他恨自己無能為力;慘勝,不過以命換命的慘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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