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推車的人是幾個陌生小夥子, 長得一般,臉上還有稚氣,年齡似乎也不大。天空才剛剛放亮,旁邊鄰居起得早, 過來看了幾眼。

“嫂子。”那群小夥齊齊叫聲鄭楚,“東西要推進去嗎?”

他們這聲嫂子叫得人不好意思, 鄭楚這輩子都沒想過這種場景, 有入鄉随俗的感覺,但很奇特。她心裏真的又羞又躁,頭頂冒熱氣,驚得不知所措。

陸為真身上氣息幹淨, 他拉住她的手, 要牽着她下去看看。

鄭楚想起什麽, 連忙搖頭, 扯着他的手臂,讓他低下頭。

陸為真不明白她有什麽事。

鄭楚踮腳,對他說了幾句話。

她裸|睡慣了,難改。陸為真來得太早,鄭楚沒想到,她聽見李嬸娘聲音的時候還被吓了一跳,早上起床時趕着下來,只是随便套了裙子。

但陸為真不知道,他當即愣在原地,手突然用力, 連背脊都僵硬起來,口幹舌燥。

鄭老師說這種話——

是在暗示他嗎?

鄭楚手微疼,被陸為真莫名其妙的視線看得臉有點紅。又不是她想不穿的,還不是怪他來這麽早?鄭楚不敢望他,轉過頭看到李嬸娘。

李嬸娘滿臉震驚,在後面一動不動。她不喜歡陸為真,他送來的東西恐怕也不會太想要。

鄭楚頓了頓,她覺得陸為真好,但也不想讓李嬸娘為難。

鄭楚抱住陸為真的手臂,擡頭對陸為真笑了笑,說:“你帶的東西太多了,我這地方放不下 ,你先推一些回家,我拿一部分就行。”

這東西拿回去不就相當于退了嗎?

底下有人說:“嫂子,小陸哥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帶回來的。”

鄭楚握緊陸為真的手,紅臉道:“誰說我不要了?我不是讓他放家裏嗎?”

他們一愣,頓時心領神會,嘿嘿笑了起來。

李嬸娘看着陸為真和鄭楚的背影,不知道想什麽,在後面愣住了。

她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但沒怎麽看過他們一起時的樣子,鄭楚都盡量避着她。

陸為真大腦有點暈,他還沒鄭楚的話裏反應過來,又被她抱住手臂,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心想她怎麽出來都不穿好衣服,起風走光了怎麽辦?外面還有人呢。

當鄭楚再次看他時,他才回過神來。

可陸為真不敢看她,喉結微動,想對她表達些什麽,他咽了口水。

早上天氣有點涼,旁邊的野草上還有露珠,陳嬸一家站在自家門口看他們。

陸為真最後還是沒做什麽,他只是抱了一下鄭楚,從她懷裏抽出手。陸為真身強力壯,臂膀有力,一個人從車上搬了不少東西下來,堆在院子裏,然後擺手讓那群人把東西推回去。

鄭楚微愣,輕輕笑出聲來。

陸為真不好意思,走的時候還摸了摸她的頭,又塞給她幾顆甜糖。

李嬸娘和旁邊鄰居在邊上看着,陸為真不敢親她。

他的鑽戒還沒買,找了半天沒看見合适的。有的價格太貴,他負擔不起;他能買的,樣式他又不喜歡。

陸為真不想白浪費錢買份不好的,他打算自己設計一個,多花點錢無所謂。

……

鄭楚站在門口送陸為真,等看不見陸為真背影後,她才微紅着臉,先和旁邊陳嬸打了招呼,之後轉身回了院子。

院子裏放着陸為真的搬進來的東西,鄭楚瞅了兩眼,都是補身體的。

李嬸娘擡頭看着她,滿臉的皺紋都縮在一起。她有點老花眼,但他們兩個剛才的樣子她看得一清二楚,鄭楚和她住了幾年,欣喜的變化她感受得到。

陸為真她不熟,記得最清楚的是他小時候一臉茫然地坐在地上,不哭不鬧,看着眼前燒焦的家。

長大之後,他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眼睛陰森森,拒人千裏,身邊只有一條狗,誰都不想接觸他。

李嬸娘完全想象不到鄭楚會和他在一起,她也沒想過陸為真對鄭楚會這麽認真。不僅找人拉了六車東西過來,在門口膩得連她都覺得難以置信。

陸啞巴以前從來不做這種事。

“楚楚,你真不聽嬸娘的話嗎?別往火坑裏跳。”

鄭楚摸着發燙的臉,想回去換衣服。

李嬸娘的話鄭楚已經聽了不少,知道她最怕陸為真克人命的事,別的倒沒什麽,只好先對她說:“嬸娘,知道你在擔心,但他人很好,對我也很認真,你也看到了。”

李嬸娘心裏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勸服不了鄭楚了。

她把鄭楚當半個女兒,寧願人找顧元澤,也不想看見鄭楚跟陸為真好。

“人再好又怎麽樣?還是命要緊。”李嬸娘搖頭,“我活久了,人要沒了就算了,你還年輕,這以後要是出點事,怎麽辦?顧老師那裏怎麽說?”

“顧老師沒說別的,”鄭楚真無奈了,對她說,“不要緊,出不了大事,嬸娘別想莫須有的東西,我爸爸都不攔着,你也由着我吧。”

“就算我攔着你,你也不當回事。”李嬸娘懸着的氣還是沒松下來,“你爸爸來信了?他什麽想法?”

“他說随我。”

鄭楚爸爸沒明說答應,也沒反對,但通篇看下來,字裏行間都是建議她好好考慮的意見。幸好他算開明,經歷了那麽多事,只想女兒高興就好。

鄭楚遲疑了一會兒,又說道:“聽說要請人吃飯,嬸娘,能叫些人來院子裏嗎?”

李嬸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她丈夫兒女死後,李嬸娘一直是一個人,有時候會和鄉裏人唠嗑,說些八卦話,但回到家就是個獨居的老寡婦。

近兩年來了鄭楚,院子顯得多了些生氣。她是挺喜歡鄭楚這孩子的,總在想自己兒女要是長大了,應該也會和她一樣乖巧聽話。

可鄭楚到底不是她的閨女,她的話鄭楚也不用聽。

“你要是不介意,我叫幾個嬸子來做飯,請旁邊鄰居吃一頓就行了。”

李嬸娘嘆氣,一點都不看好陸為真。就算抛去算命先生的話,他人品不好也是事實。

別人不過是私下說他幾句,他連長輩都敢動手,仗着自己能打就亂惹是非,肯定不是好人。

李嬸娘又道:“反正都是同鄉的,來我們這裏就行了,你要是和他結婚,就得搬到他家住,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鄭楚扶她坐下,笑着說道:“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的,他人是好,但哪有嬸娘對我好?”

李嬸娘心裏好受點,她說:“別人結婚總共拉三車東西就算多了,他現在就給你拉了六車,還行吧。”

當初她和她家那個結婚的時候,窮得叮當響,什麽都沒有,就在門口樹上挂了紅帶子,拿了他家五只雞,之後就直接去他家住了。

陸為真別的不太好,但這點确實可以。

這地方固執保守,現在還沒富起來,從前只會更窮。娶媳婦是大事,但嫁女兒不是,打個商量給聘禮就行了。

李嬸娘猶豫了會,又說:“以後你要是回來,別帶上他。”

鄭楚真想嫁,她勸不了。但鄉裏人不喜歡陸為真,鄭楚要是經常帶他回鄉裏逛,到時說不定會傳出什麽話。

……

男人從鄭楚家離開,走到半路,往前踢着小石頭,他邊走邊想着鄭楚對他說的話——她說她裏面沒穿衣服,讓他別鬧她。

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遲鈍了?陸為真想,怎麽就沒發現鄭老師有那方面的需求?有一些女人欲|求強,是比較喜歡做那種事,鄉裏的寡婦就勾搭過他,陸為真嫌女人麻煩,理都沒理。

但鄭老師那麽嬌小,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陸為真腳步停下來,他回想起兩人的相處,覺得她好像是有點不太對。

但他沒多想。

她一個小姑娘,膽子雖然大,但臉皮就那薄薄的一層,有了想法肯定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他這人沒經驗,又不主動,鄭老師也就只能幹挨着。

傻姑娘,直接跟他說不就行了?陸為真躁極了,弄亂剛理好的頭發,心覺自己得去看點有用的東西。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定好的那天,陸為真身體繃得緊緊的,心裏平靜不下來。

鄉裏人接了請柬,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去,後來聽說鄭楚家裏單獨辦,決定還是去上一趟。

陸為真家已經到處是紅,屋檐下挂着紅燈籠,四處綁着紅布條,連狗的項圈上都綁了片紅,喜慶不少。

院子裏擺了兩張桌,大多是上次幫陸為真推東西的人。這幫人平時有些混,但有幾個會做飯,殺魚殺雞都做得來,炒幾個菜也不在話下。

他們在院子裏準備,鬧成一團,像稚氣未脫的孩子,其實也差不多,裏面最大的也才二十歲。他們都挺崇拜陸為真,也沒什麽原因,就是被狠狠打一頓,服了。

陸為真的請柬寫給了長輩,老校長,學校的老師,發出去二十幾份,但能來他家的,最多不超過五個人。

鄉裏有習俗,外鄉結婚的話,男的要在十二點前接人;如果是同鄉結婚,結婚的地址一般選在男方家,閑着沒事的人都會去幫忙,大家能一起熱鬧的機會并不多。

但陸為真情況比較特殊,能去的人一般都去鄭楚家了。陸為真開始是想一起辦,他想早一點和鄭楚在一起,但後來還是算了,他覺得鄭楚得有人祝福。

鄉裏人是樸實人,雖然認為鄭楚嫁的人不是什麽好的,但她是個老師,人緣也不錯,礙着面子也去随了份子錢。顧元澤沒來,好像是不太贊同她,也有人說他是覺得鄭楚眼光不好,沒看上他生悶氣了。

鄭楚卻沒多大反應,她結婚時收了些錢,鄭楚上次在顧元澤結婚的酒席上看見過,那時還覺得神奇,沒想到自己也會經歷一次。

陳嬸上次在門外看了熱鬧,沒多久就去找了李嬸娘,她真的覺得鄭楚可惜,鄉裏人和她想法差不多。

李嬸娘本來還想和鄭楚說兩句話,但都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麽也沒用,幹脆閉了嘴。

來的人都是熟人,見了鄭楚就讓她以後多注意,被陸為真欺負了,一定要趕緊回家。鄭楚初始有點尴尬,後來就是緊張。

他們越說,鄭楚心跳得越快,并不全是因為他們的眼神和安慰的動作。

她和陸為真相處得很好,但臨到關頭,她又覺得和陸為真的每一次進展,都太快了。即使陸為真這個人,真的很體貼,但這也快到讓她手心發汗。

可鄭楚并不反感這種快,她只是緊張。

而陸為真這裏來的鄉裏人不多,就三個,主任支書和老校長。他不在乎,只是半天都沒停下來腳步,莫名有點焦急,不時看着手表,心想十二點怎麽還沒到,他想要去找鄭楚。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五在中午12點,可能提前點

……

随的份子錢給鄭老師了

戀戀不在乎這個,他得先滿足鄭老師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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