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開心

初一到了工作室之後,發現裏面熱鬧極了。

前臺Lynn一個個位置的在發東西, 初一和Lynn遇見, 溫聲打了個招呼。

Lynn笑着舉起禮盒, 對她說:“新婚快樂啊, 初一,謝謝你的伴手禮。”

初一的瞳仁微微放大, 有些猶疑不解。

然而Lynn正忙着每個位置發過去, 無暇顧忌她。

她心存疑惑地回到位置上坐下,隔壁位置上還空着,沒來人, 她探過頭, 拿起那禮盒看了看, 禮盒外有個紅色卡片插着, 初一抽了出來,定睛一看,上面印着兩個名字。

季洛甫。

初一。

初一蹙了蹙眉, 把卡片和禮盒放回原位, 打電話給季洛甫。

季洛甫還堵在路上,接她電話的時候身邊是嘈雜的喇叭聲,“到公司了嗎?”

初一說到了。

季洛甫是知道她沒事不會給自己打電話,他頭抵在車窗上,壓着嗓音, 低低沉沉的笑着問她:“想我了?嗯?”

他語氣裏的戲谑那樣明顯, 但初一偏偏紅了臉。

桌子上的鏡子清晰地印出她臉頰上浮出的兩盞嫣紅, 她眼裏泛着波光,眼眸如蟾光皎潔。

就有的時候你真的躲不了,有的人真的是你的劫。

初一起身,打開辦公室的窗戶。

涼風穿梭在這個城市的所有角落,她被吹的渾身打了個激靈,理智回了幾分,聲音也是清泠泠得很:“你拿了伴手禮過來嗎?”

季洛甫不置可否地輕哼了聲。

注意到她情緒不是很高漲,他說:“不開心了?”

聲音裏沒有一絲的要安慰的情緒在。

初一自然是沒有不開心的,但是:“你以後做這些事之前,好歹先和我說一下呀。”

她知道他不喜歡和人商量,但是好歹這些事與她有關,她不需要商量,那總得“通知”她一聲吧。

這也不為過吧。

她不希望每次都面對今天早上這樣的情景,她不喜歡這種束手無策的慌亂感。

季洛甫這麽多年做事向來都是這樣的,他沒有和人商量的習慣,做事都是看自己心情的,他不需要和人商量,因為別人的意見,都不如他自己的想法。他不認為有人能比他更高瞻遠矚,而且這麽多年,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确的、沒讓他有過半分後悔的。

但到底是在乎她的。

別人可以放在一邊,可以忽視冷漠可以輕蔑對待,初一不行。

而且她不是說,“你和我商量一下”,而是用另一種語氣詢問他,“好歹和他說一下”。

她語氣綿柔,有風聲在那邊作響,季洛甫怎麽可能拒絕的出來,他說:“以後我都會告訴你。”

初一:“嗯。”

她頓了頓,覺得就這樣挂斷實在太幹燥了,于是問他:“到辦公室了嗎?”

季洛甫眼皮微微掀開,“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初一:“路上很堵嗎?”

季洛甫:“還行。”

他聽出來她語氣裏的心不在焉,嘴角輕咧,笑了下:“初一。”

“在的。”

“沒有別的話要說就挂掉,初一,不要敷衍我,我不需要你的敷衍。”

初一閡了阖眸,工作室底下馬路上車水馬龍的,城市繁華喧嚣,一切都在往前走。

他和她的感情,似乎也在往前走。

沒聽到她的回答,季洛甫叫了聲她的名字。

初一:“知道了。”

季洛甫挑了挑眉:“真知道了?”

“真的知道啦。”初一說完,又嘟囔了句,“你好煩你知道嗎?”

“……”

季洛甫失笑。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許如清聽到了季洛甫的笑聲,他試探性地問:“季部好像很開心?”

季洛甫指腹摩擦了下手機屏幕,周身氣場唰——的一下切換到了外人模式,清俊寡冷,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來:“還好。”

許如清自知窺探太多,已經僭越,立馬閉上嘴。

·

初一結婚的事,瞬間傳遍了整個工作室。

有不少人在底下議論,無非說什麽年紀輕輕就急着結婚、辦婚禮卻不邀請同事,再到她的老公肯定是要過八十大壽了吧,所以才不好意思邀請我們。

初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想笑。

茶水間聽八卦的幾率顯然已經能和洗手間媲美了。

初一在外面站了站,聽到裏面越談越起勁兒,也說的越發沒有根據,她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了下去。

“站在這裏幹什麽?”身後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初一回頭,是蘇花朝。

她擡了擡手上的杯子,說:“喝咖啡。”

蘇花朝走了過來,“不進去?”

初一扯了扯嘴角,“嗯。”

裏面的人自然是聽到了她倆的對話的,等到她倆進茶水間之後,一個個的臉色可謂是精彩紛呈。

初一面色如常地泡了杯咖啡,和蘇花朝找了張桌子坐下。

有人輕輕地咳了聲,腳步窸窣,走到她身邊,說:“初一,新婚快樂啊。”

初一落落大方地朝他們笑:“謝謝。”

她放下杯子,突然叫住要出去的那些人,說:“我先生比我大五歲,八十大壽什麽的……還有很多年,希望到時候能邀請你們一起參加他的壽宴。”

“……”

那幾個人背脊緊繃,轉回身,臉色難看的要命。

臉色變幻幾番,最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不好意思啊初一,我們就瞎說的,希望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初一:“我們會的。”

那堆人走了之後,初一也起身欲走。

蘇花朝叫住她。

初一又坐回位置上,猶疑地望着她。

蘇花朝笑起來的時候萬種風情在身,眼梢微挑,眼裏有着浮蕩笑意,“初一,按照輩分,我好像得叫你一句嫂子。”

季洛甫在同輩裏,年紀最大,不僅是年紀,他的性格本身,便令衆人膽顫。

初一在同輩裏算小的了,但不管她年紀如何,圈子裏都知道,整個江家最得寵的便是她,大院裏的人也都寵着她。小姑娘長得漂亮又讨喜,會甜甜地叫人,比起大院裏那些臭男生們,讨喜的多。

但這幾天,總被人叫嫂子。

剛開始她還不适應,後來也就習慣了。

到了現在,自己頂頭上司叫自己“嫂子”,這可是稀罕事兒。

初一眼尾上挑,端笑着看向蘇花朝,脆生生道:“那你叫啊。”

“——你想得美。”蘇花朝翻了個白眼。

初一就知道蘇花朝不會叫。

整個圈子裏,敢公然和季洛甫叫板的唯獨蘇花朝一個了,今天早上的時候,季洛甫還和初一提了一句:“蘇花朝的戰鬥力大概抵五個你,你別招惹她,如果招惹到她,趕緊給我打電話,知道沒?”

像是小孩子在外面和人打架回家叫家長似的。

初一心裏嘟囔着,她也沒那麽弱啊。

卻被季洛甫擰了擰耳垂,他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聲音溫熱灑在她的耳根處:“嫌我煩了,嗯?”

她身子一哆嗦,聲音也顫顫巍巍的:“沒有。”

季洛甫:“真沒有?”

“沒有。”初一說。

不過戰鬥力抵五個她,這确實太誇張了些。

初一掀了掀眼皮,和蘇花朝對視。

陽光清澈又溫暖,照拂在二人身上。

沒一會兒,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初一問她:“笑什麽?”

蘇花朝說:“就覺得你過得挺累的。”

初一眉頭緊蹙,周身像是多了層真空一樣,距離感十足,她聲線冷淡幾分:“怎麽這麽說?”

蘇花朝:“就覺得你和以前的我挺像的,但是仔細想想,我要是你,有個季洛甫這樣的老公,才不會這麽累。”

初一:“我是我,他是他。”

即便結婚,他們也是獨立的個體。

安全感這種東西,捏在自己手上才是真的。

蘇花朝當然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怪不得季洛甫都忍不住嘆氣,向她說:“她不是個很能被人影響的人。”

連季洛甫都說她不是很能被人影響,那意思就是說——太有自己的想法了,別人的話太難聽進去了。

其實在這一點上,初一和季洛甫是一類人。

蘇花朝從季洛甫身上拉了那麽多贊助,總得幫幫他,她向來是個有恩必報的好人。

她說:“我沒說要你完全依靠在他的身上,但是初一,季洛甫這三個字,就已經代表很多東西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沒人敢欺負你,你想做什麽都沒關系。”

初一眼眸閃爍,她抿了下唇,說:“我嫁給他之前也這樣。”

蘇花朝笑了笑,她伸手,往自己的左胸口指了指,“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心所欲、為所欲為。”

初一在這一刻信了,蘇花朝的戰鬥值,抵五個她。

·

下午,初一要去市政府。

她和小左接手這個合作項目,之後會有很長一段的時間待在那邊。季洛甫的助理許如清給蘇花朝打了電話,說為了方便起見,他們準備了幾個辦公室特意給“朝九”的人。

初一把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打包好,放在車裏,開着車過去。

開到市政大門的時候,差點和出來的轎車撞上。

幸好她眼疾手快的踩住剎車。

停下車後,隔着兩頂擋風玻璃,初一看到了對面車裏駕駛座上的人,是許久未見的蕭冽。

蕭冽也發現了她,唇角一勾,打着方向盤,踩下油門,直直地往她車前開,離她車大概一米距離的時候停穩。

正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初一看到他下巴微仰,神情嚣張乖戾,臉上挑釁意味十足。

她蹙了蹙眉。

今天出門怕是沒看黃歷,沒看到上面寫着:今日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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