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驗屍報告
驗屍房溫度較低，甚至能看到一些冷霧，在冰冷的解剖臺上擺着一具被解剖過的屍體，全身異常慘白，不知是不是在溫度極低的冰凍櫃內放了好幾天的緣故，那一身軟踏踏的肥肉多得異于常人，讓人看得有些惡心。
房內只有兩人——收拾工具的年輕法醫和緊皺雙眉的秦立。
見有人掀簾而入，秦立瞥了一眼門口，淡淡一語，“來了啊。”
“嗯。”秦默晖則冷漠的點點頭。
秦立将手中的驗屍報告遞了過來，轉頭對正收拾驗屍工具的年輕法醫道：“你來說吧。”
“是。”接到命令的年輕法醫停下了手上的事，走向驗屍臺，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拉開。
“經過屍檢，能确定死亡時間在今天淩晨一點到兩點之間。死因正是被活鼠撕咬胃部，導致內部大出血而死......”
說到這，他指了指那已是千瘡百孔的胃部，甚至有缺失，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完整的胃來。
接着他右移兩步轉向一邊，那兒有個兩層鐵架，高度剛好在一個人的腰部位置，上面有驗屍用的工具，還有一個圓形鋁制盤子，盤上加了蓋。
其将之打開，秦默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足有七、八只成年老鼠，而且都被開膛破肚，想來同樣沒逃過被驗屍的命運。
年輕法醫抓着蓋子的手有些發白，似乎是力氣用得太大，他快速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些老鼠是從死者體內拿出來的，通過觀察與解剖，我發現它們進入死者胃部時都是活生生的。”
“而且......”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驚懼，“而且我将這些老鼠解剖後，發現除了有未被完全消化的死者內髒外，便再也未有其他東西的殘留物。”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老鼠在被人塞進死者胃部時，都沒有進食過？”秦默晖看着手中的驗屍報告頭也未擡，但是在問出這句話時，臉色卻變得很是嚴肅。
秦立的表情同樣如此，而且嚴肅中還帶着不加掩飾的氣憤，“哼！這兇手當真是太猖狂了，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他重重一掌拍在鐵架上，上面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工具皆都散落在地。
當了這麽多年的刑偵隊隊長，所見案件無數，這一怒，無形中自帶有一股威嚴。
法醫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吓得一哆嗦，眼皮更是跳了跳，才發現其額頭上都冒着細密的汗珠，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的解剖消耗了他太多體力，還是因為剛才那一聲驚響。
“是......是的。”其有些結巴的回了一句，便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急忙彎下腰收拾起散落在地的驗屍工具。剛撿起解剖刀，也不知怎麽手一滑又落在了地上。
當收拾完驗屍工具後，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道：“要是沒什麽事，我......我就先走了。”
秦立不答，只是表情淡淡得輕點了下頭。
那年輕法醫頓時如蒙大赦，雖不至于拔腿就跑，可也是腳步匆匆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出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呆着。
“唉，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啊，心浮氣躁，就這點心理素質。”秦立斜了一眼年輕法醫消失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嘆，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也不知他的這句話對方有沒有聽見。
秦默晖同樣擡頭看了一眼門口，正好看到地面上離開的影子，想來那年輕法醫應該是聽見了吧。
“這裏禁止吸煙。”注意力又回到手中的驗屍報告上，不過這話卻是對着一旁正拿着打火機點煙的秦立說的。
然而，後者仿若未聞，冷聲道：“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合上手中的驗屍報告，見秦立微微依靠在牆壁上，頭頂上方正赫然貼着禁止吸煙的标志，秦默晖撇了撇嘴，覺得有些諷刺。
“老頭子，少抽點煙，還能多活幾年。”說着這話時，他将才吸了一半的煙從對方指間抽了出來，自己反倒狠狠吸了一口。
“渾小子，怎麽？想通了？”煙被人拿走，秦立也不生氣，只是斜了一眼在身旁悠然自得的秦默晖。
驗屍房煙氣缭繞，溢散到房間各處，還好沒有第三個人，若是有個不抽煙的人在這，只怕是連一秒都待不住，非得被嗆的立馬逃出去。
只是苦了那解剖臺上的三百斤肉，死了還得受煙熏之苦。
“想老搭檔了？”秦默晖不答反問，他知道秦立在說那個年輕法醫的時候，其實後者也是在緬懷以前的老搭檔——一個前段時間剛退休的老法醫。
“他啊~，現在可是清閑了，在家養養老，沒事還能帶孫子逛逛。”說起這個老搭檔，秦立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甚至言語中還透着一分羨慕。
秦默晖一聽卻是挺直了身，雙目睜大看着他，“老頭子，你.......”
“不錯，我已經向上面遞交了延遲退休申請。”秦立為自己再次點燃了一根煙，眼神銳利如刀，冷冷地望着解剖臺上的屍體，“犯人還逍遙法外，我能安心退休？”
聽到此話，挺直的身軀再次倚靠在牆壁，猛吸了最後一口，将煙蒂掐滅。
其實秦默晖心底早有預料，相處了十幾年，對于秦立的為人也在清楚不過。正直的他眼裏容不得一絲沙子，一直将自己當作法律的守護者，其又如何會在這關鍵時刻退休？
驚訝的只不過是對方如此迅速，不聲不響便遞交了延遲退休的申請。
而這話不僅是解釋給他聽的，同樣也是解釋給秦立自己聽。
秦默晖張了張嘴，卻又欲言又止，最後抿着嘴唇，将想說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內，琢磨着以老頭子固執的性格，一旦作了決定，便是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隊長、副隊，有新線索了！”就在兩人沉默之際，一名刑偵隊員匆匆小跑了進來，面上浮現喜色。可他剛一推門而進，便被彌漫在整間解剖室的煙味嗆得不行，“咳咳......咳咳......”
見手下被煙味嗆得咳嗽不止，秦立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老臉上更是閃過一絲尴尬，但很快又面色一正，将之掩蓋了下來。
“出去說。”
一語後，其率先向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