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吃醋了(二更)
收起滿腦子的浮想聯翩,陸景之轉移開自己的注意力, 讓自己回想着最近鑽研了許久的那張城防圖。
這個小妖精, 膩起人來真的是要人命!
雖說睡得極為舒服, 可剛剛被挪動時沈緣福确實是醒了, 只是沉醉在睡夢中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漸漸清醒過來的沈緣福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摟着的是什麽?
一瞬間睡覺前的畫面通通回籠, 一下子趕走了沈緣福的瞌睡蟲。
“既然醒了, 那就起來吧。”
頭頂響起的聲音低沉沙啞,朦胧間竟讓沈緣福産生了很性感的錯覺。
又一次感受到了小腹上的那硬邦邦的觸感,沈緣福吓得連忙翻身想要逃開。
慌亂之下沈緣福并沒有考慮其他的,只想快些從陸景之身上下來, 誰知一個翻身動作大了些,竟直接從床榻邊沿掉了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陸景之忽然想起昨夜的那支金簪。
那支金簪原本被扔在了錦被上,後來梅英來時心上人拉了自己兩人滾到了床上, 陸景之怕金簪刺傷了心上人, 便挪到了床榻邊, 後來兩人嬉鬧間落到了床下。
那一聲清脆的金簪落地聲絕對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陸景之伸手向前想要抓住心上人,另一邊兒腦海裏回想着昨日金簪掉落的位置。
身上被錦被束縛着, 陸景之踢開錦被再摟住掉落的心上人時已經不可能把心上人拉回床榻上,幹脆一手抱緊了心上人,另一手在床榻邊沿一撐借力,兩人均從床榻上掉了下去。
沈緣福人還沒沾着地,就被陸景之摟着身體一偏,掉到了陸景之墊在自個兒身下的胸膛上,一點兒沒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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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之悶哼一聲, 沈緣福這才手忙腳亂地從陸景之身上爬起來。
驚混未定的沈緣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明明躺在床上的陸景之,究竟是怎麽在到自個兒下邊去的。
站起來後沈緣福轉身想扶起陸景之,好歹人家做了自己的墊背的,被自己重重壓了一下,也不知道傷着了沒有,況且……他還被自己壓了整整一夜。
沈緣福轉過身時陸景之已經從地上起來了,正一手放在背後俯下腰像是在地上撿什麽東西。
“你沒磕着吧?”
陸景之擡起頭,看向正靜靜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沈緣福搖搖頭,随即又想到天還黑着,也許他看不到。
“我沒事,你呢?”
說話的時候沈緣福看清了陸景之手裏的東西,是那支金簪!
昨日裏被後來梅英回來的事情一攪和,沈緣福已經忘記了金簪一事,如今看到這才想起來。
一瞬間沈緣福的臉上紅暈褪盡,一片蒼白,原本的笑容也有些勉強。
對啊,自己差一點就殺了人呢。
那支金簪是防身用的,尾部特意打磨得及其尖銳。沈緣福原本的想法是若是有人半夜闖入意圖不軌,金簪就是自己的保命符。
剛放在自己枕邊的那段日子,沈緣福甚至還在腦海裏演示了好幾遍,若是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刺才好。
至于是把人刺傷還是要人性命,這件事沈緣福從沒有單獨想過。
可是昨日裏,沈緣福下意識地用金簪刺向陸景之時,是直直刺向了他的心口處。
這是沈緣福才發現,原本在腦海裏的演示也俱都是往對方致命的地方刺去,并不是簡單地把人逼退。
若是被逼無奈的情況下,不想自己死,那就得刺死別人,這無可厚非。
可昨日裏明明還沒有到那麽緊急的情況,自己下意識的就是置人于死地,說明自己的潛意識裏,除了置人于死地之外,并沒有想過其他的打算。
沈緣福沒有想到自己的本質居然會這麽狠。
除了自己差點殺了人之外,沈緣福也被自己掩藏得太好,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狠意給吓着了。
陸景之看心上人盯着自己手裏的金簪一動不動,便知道心上人對昨日那事還沒有介懷。
嘆了口氣,陸景之上前一把擁抱住了心上人。
寬闊溫暖的懷抱讓沈緣福心安,沈緣福沒有掙紮,反手也摟上了陸景之的背。
“給我找塊帕子來,我的手劃破了。”
手破了?
沈緣福推開陸景之,想牽起了他沒有拿金簪的那只手看看。
剛碰觸上陸景之的肌膚,指尖便感覺一陣濕粘。
“流了好多血!我去點蠟燭!”
因為不知道陸景之傷口多大,沈緣福不敢擅自觸碰,怕不小心碰着了傷口。
這時候點上蠟燭必會有人前來詢問,可這時候沈緣福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這點小傷陸景之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想随便拿帕子綁一綁便算了,重要的是地上的血跡。
若是地上有血跡,而沈緣福又稱沒有受傷,這便要惹人注意了。
可既然心上人這麽緊張自己,陸景之自然不會拒絕。
陸景之站着沒動,看着心上人摸黑尋出火折子将蠟燭點燃,屋裏瞬間亮堂了些。
搖曳燭光下,心上人的臉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層暖金,一雙星眸裏亮得出奇,藏着說不盡的潋滟波光。
怕外頭的人看到屋子裏頭有兩個身影,沈緣福只點了一根蠟燭,沒敢多點。
沈緣福一手護着微弱的燭光,一手拿着青瓷蓮花燭臺,慢步放到屋內的那張桌子上,生怕燭光走動的時候自己滅了。
放好燭臺,沈緣福回過頭,見陸景之依然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那目光裏竟讓自己覺得含情脈脈。
沈緣福錯開視線往下移,只見那只受傷的手低垂着,傷口處的血滑落到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
沈緣福心裏一緊,怎麽傷得這般嚴重!
忙跑過去拉起陸景之的手腕,沈緣福想從袖袋裏掏出帕子,這才發現身上穿的是寝衣,根本沒有帕子。
沈緣福轉身跑去打開屋裏的紫檀暗八仙立櫃,從立櫃裏頭拿出一個雕紅漆海棠花的匣子。
拿着匣子邊走向桌子那頭便打開匣子,裏頭是滿滿一匣子的手帕,疊的整整齊齊地放在裏頭。
将匣子往做上一放,從裏頭抽出一條來,沈緣福一轉身,發現陸景之還在那兒沒有動作,不禁有些氣急敗壞。
“你還不趕緊過來!”
流了這麽多的血他自己是感覺不到嗎?
嫌陸景之走得慢,沈緣福小跑着上前幾步,用帕子一把将陸景之那只受傷的手給包在了裏頭,然後稍微用了點力壓着,幫他止血。
就這樣牽着陸景之的手,沈緣福把陸景之牽到了桌子旁,讓他坐到繡凳上。
“你自己按着,我把藥拿過來,再打點水來清洗一下傷口。”
說着沈緣福準備放手,卻見陸景之一動不動。
“你自己按一下傷口。”
沈緣福又說了一遍,将陸景之的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牽過來,放到受傷的那只手下邊,爾後放開了手。
可陸景之就是不配合,根本就沒有用力按住傷口,連帕子都滑落了下來,沈緣福忙又上前一把抓住。
“你幫我。”
沈緣福正準備開口,就聽見頭頂上方陸景之開了口。
沈緣福擡頭,有些怒氣地看着陸景之。
“這麽大的傷口你怎麽一點兒都不在乎!沒看到那麽多血嗎!”
沈緣福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氣是從哪裏來的,也許是在氣他一點兒都不配合。
“我怕疼。自己下不去手,你幫我。”
陸景之一本正經地說着。
聞言沈緣福有些驚訝。
竟是因為怕疼?
沒想到陸景之居然也怕疼?
雖然有些不可置信,可都是血肉之軀,這麽大的傷口,确實該是很疼。
那就先幫他止了血再清洗傷口上藥吧。
沈緣福莫名的怒氣收斂了一大半,通通被心疼所代替,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坐着,陸景之手上的那只手被沈緣福牢牢握在雙手間。
嘴角噙着笑,陸景之心裏頭泛起一絲甜蜜的滋味。
被心上人這麽緊張着,這感覺還真是不賴呢。
陸景之的目光沒有一點兒掩飾,火辣辣地看着沈緣福,沒一會兒沈緣福便被看得有些坐立難安。
想着差不多也該止住血了,沈緣福放開手想打開帕子看看,剛放手就被陸景之反抓住。
“你別動!”
沈緣福一急,怕陸景之又崩開了傷口。
“還沒好了。”
陸景之力道沒有小,說話的語氣也不正經起來。
心上人蹙着眉頭一臉嚴肅地擔心着自己,陸景之私底下是開心不已,可又不想看到心上人愁眉不展,便開始逗弄起心上人來,好讓她放下那些心思。
聽到這個語氣,沈緣福便覺得陸景之多半是沒事了。
擡頭瞪了陸景之一眼,想從陸景之的手裏掙紮開來,卻又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了傷口。
畢竟流了那麽多的血,再怎麽樣那傷口也不會有多小。
幸好陸景之沒有和她較勁,沈緣福抽出手後慢慢拿開帕子,帕子和有些稍微幹涸的血跡粘在了一起,拿開時看着便覺得很疼,動了一下便不敢再動了。
“疼嗎?”
陸景之看着心上人毫不掩飾的心疼,湊上前便往臉上親了一口。
沈緣福下意識往後一躲,躲避間手一用力便扯掉了手絹,反應過來後沈緣福一懵。
“讓你再亂動!”
還好不在流血了,沈緣福看了一眼後丢下這句便轉身走了,也不知是害羞還是生氣。
偷香成功的陸景之喜不自勝,心上人的話聽在陸景之的耳朵裏便是小女生的嬌嗔。
沈緣福先把藥箱子放到桌子上,再轉身打了盆水來。
怕巾子不幹淨,沈緣福又拿了一塊匣子裏洗淨的新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處,把陸景之手上的血跡擦幹淨。
等擦幹淨時盆裏的水已經成了染成了紅色,露出手掌心裏一條又深又長的傷口,裏頭的肉有些外翻露了出來,殷殷血跡還在往外滲透,讓沈緣福有些不忍直視。
這麽嚴重的傷口,他居然像個沒事人一樣。
将燭臺拿起湊近細看了傷口,确定傷口上沒有沾染上髒東西,然後從藥箱子裏拿出金瘡藥,慢慢倒在傷口上。
很快金瘡藥的清涼感覆蓋了原本的痛。
其實陸景之随身帶着藥,效果比沈緣福的藥要好上許多,可是陸景之沒有拿出來。
比起這道傷口,陸景之更愛看心上人專注的模樣為自己上藥。
這種時候,陸景之便會有一種錯覺,似乎心上人的眼裏心裏只有自己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沈緣福看着那道傷口,自己的手心間似乎也傳來了陣陣疼痛,忍不住将那只手拉到自己面前,輕輕對着那道傷口吹着氣。
心上人眉目間帶着濃濃的擔心,臉色似乎被吓得有些蒼白,嫣紅的小嘴一張一阖地為自己呼着氣,陸景之的心不禁跳得有些快。
陸景之有些不自在,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卻又被沈緣福抓住。
“還沒包紮呢。”
說着拿藥箱裏放着的紗布準備包紮,
“拿帕子。”
陸景之清了清嗓子,依然有些不自在。
“為什麽?”
沈緣福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景之說的是拿帕子包紮。
可放着好好的紗布不要,拿帕子包紮做什麽?
“我喜歡。”
陸景之偏過腦袋不去看沈緣福,随即又覺得這有沒什麽,自己反應過度了。
不知為什麽,“喜歡”兩個字從陸景之的嘴裏說出來,竟讓沈緣福覺得有些臉紅。
“上次你用帕子幫那只黑貓包紮的,我吃醋了。”
陸景之低頭湊到沈緣福耳邊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突然發現看到心上人害羞的模樣,把自己原先的不自在一掃而空。
陸景之的話瞬間讓沈緣福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一下子紅了。
他說他在吃醋!
他竟然在吃煤球的醋!他竟然在吃一只貓的醋!
陸景之的話讓沈緣福手裏的紗布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時間僵楞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景之将心上人手裏的紗布抽走放回藥箱裏,然後從匣子裏拿出一塊新帕子,指腹還摸了摸那繡着的一株蘭草和蘭草旁邊的一個小小的福字。
陸景之将帕子塞入心上人的手裏。
“快些幫我把傷口包起來吧。”
畢竟包紮傷口要緊,沈緣福也不再糾纏是紗布還是帕子,拿着手裏的帕子輕手輕腳地幫陸景之包紮好。
陸景之餘光瞥見匣子裏最上邊兒的那條帕子上繡的是一條淺缥色的小魚,邊上是同色的一個福字,頗具新意,不禁輕笑了一聲。
“你怎麽想到用淺缥色繡魚?魚躍龍門尋常不都是紅色的?”
沈緣福跟着瞟了一眼桌上,這條帕子她有印象。
“那時翡翠的絲線用完了,我便随手給她配了這顏色,沒想到繡出來還不錯。”
心上人話未說完陸景之便全身一僵。
“翡翠繡的?”
陸景之目光緊緊盯着心上人,臉上稍微有些黑。
沈緣福猶豫着點了點頭,被陸景之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為何方才還好好的,怎麽一瞬間臉上就變了。
“這一匣子都是翡翠繡的?”
陸景之說出口的話有些咬牙切齒。
幸好心上人搖了搖頭,讓陸景之松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高興地太早了。
“不全是翡翠繡的,還有琉璃、雁兒、雀兒她們繡的,府裏的繡娘繡的也有,還有外頭鋪子裏見着漂亮的也……”
在陸景之的目光下沈緣福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終于說不下去了。
“那你繡的呢?”
陸景之的臉已經全黑了,周身散發着的戾氣讓沈緣福有些害怕。
對啊!這可是陸景之啊!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主!
想起這些沈緣福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燒……燒了。”
沈緣福的繡工不算好也不算差,可她實在是不喜歡安安靜靜地坐一下午就為了繡朵花,所以極少會碰這些。
反正府裏頭有繡娘,況且外頭使了銀子什麽買不到?你繡得再好,還能有人家靠繡藝吃飯的繡娘繡得好嗎?
若說起來,沈緣福做出來的繡件也不算差,只是比起繡娘的來說沈緣福并不願帶自己繡的。
說起來匣子裏頭有琉璃繡的,琉璃繡的連沈緣福都不如,只是沈緣福願意燒自己的,卻願意留着琉璃的,不帶出去,只是在匣子裏放着。
陸景之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吓着了心上人,忙收斂了脾氣,可心裏那滋味……着實是不好受。
“你什麽時候有空自己繡一條,或者其他的都可以,下次見面的時候給我。”
陸景之說出口的并不是商量的語氣,沈緣福很想問一句為什麽,可剛剛的陸景之黑着臉太恐怖了,讓沈緣福沒有勇氣問出口,只得點了點頭。
陸景之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又瞥了一眼那匣子裏頭的帕子,這回怎麽看都覺得變扭。
“還以為是你繡的。”
虧我方才這麽稀罕!
陸景之嘟囔了一句,心裏頭的後半句沒說出口。
沈緣福順着陸景之的視線看向那匣子帕子,配上那句話,再看看陸景之手上包紮着的那條帕子,沈緣福似乎懂了什麽。
以為是自己繡的?所以非要用帕子包紮?後來知道了不是,所以不高興?然後非要自己親手繡一條給他?
一瞬間沈緣福對于自己的猜想有些不可置信,可任憑自己再怎麽猜也想不出其他什麽可能。
陸景之正低頭神色不明地看着包紮着自己傷口上的帕子,突然沈緣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陸景之擡頭睨了她一眼。
沈緣福立刻收斂了笑意,忙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來。陸景之要動手幫忙,被沈緣福給攔了下來。
“你好好坐着別動,我來收拾。”
說話聲音輕快,彰顯着沈緣福的好心情。
收回手,陸景之靜靜坐在那裏,看着心上人眉梢間帶着喜色,手腳利索地忙活。
陸景之忍不住想着,等成親後,這些應該日日都能看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別扭的陸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