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的救贖
“我要回去，就現在。”紀南羨無聲哭着，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好。”江漠北沒有多問，抓着紀南羨的胳膊往外走。
紀南羨身子柔軟沒有任何力氣。
江漠北躬身，将紀南羨橫抱起來。
帶着酒氣的紀南羨，似乎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最溫暖的胸膛。
她的淚水倒灑在客棧的長廊上，那風吹過來，帶着鹹淡的味道。
紀南羨看見了這一刻的江漠北，那男人帶着棱角的側臉，給自己如此安定的力量。
紀南羨要開車子的動作，被江漠北皺眉擋下來，他坐在主駕駛，車子像箭一樣駛出去。
紀南羨清醒了些，手心的溫度滾燙起來，側臉的溫度卻慢慢消失。
“江漠北，今天謝謝你。”紀南羨咬着唇角，幹澀的唇角幹裂有了死皮，紀南羨咬着的時候，不小心拉扯下來，唇角的鮮血便流了下來。
江漠北看着紀南羨，遞給她一張白色的紙巾，紀南羨接過去的時候，觸到了江漠北冰涼的手指。
擦完唇角的血跡，那白色紙巾上的血，鮮紅的觸目驚心。
“路上照顧好自己。”江漠北頓了頓，還是開口。
紀南羨無聲，将臉轉向窗外。
車子裏的溫度似乎更熱些，不多時車窗壁上便有了小水珠，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遠處的萬家燈火。
紀南羨看不透，看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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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會兒，到了叫你。”江漠北有點擔心看着紀南羨，多了幾分關切，說出口的話還是帶着淡淡的薄涼。
紀南羨閉眼假寐，臉上的淚水卻更加洶湧。江漠北的聲音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卻是如此的溫暖。
紀南羨很少這樣哭，距離上一次聲嘶力竭的哭，是紀朝下葬的那天，當她醒悟她永遠失去紀朝的時候，她整個人，便是哭着昏死過去的。
車子停下來，紀南羨開口：“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相機。”
紀南羨唯一關心的，好像就是自己的相機，安頓完了，紀南羨便往機場裏面走。
“車子等你有空……”江漠北看着紀南羨，便沒有了別的話。
“放着吧。”紀南羨的鼻音重重的。
買了票，是一個半小時之後，還有半個小時開始檢票。
紀南羨低着頭站着，手機黑色的屏幕帶着更多的沉寂。
紀南羨害怕它響起來，掙紮了很久，還是撥了電話過去。
“爺爺……”紀南羨手心緊握，慢慢出聲。
顧清似乎睡了過去，被紀南羨的電話驚醒。
“還在搶救。”顧清一聲長嘆，便是長久的沉默。
紀南羨的手垂落下來，肩膀聳，動着，哭的像個孩子。
“紀南羨。”不知道什麽時候，江漠北站在了紀南羨身後，輕輕喚了一聲。
那聲音帶着穿透力，穿過層層人群，又穿過擱在他們之間的空氣，就那樣措不及防的鑽進了紀南羨的耳朵中。
紀南羨猛地轉身，迎着那高大的男人靠過去，鑽進了江漠北的懷中。
那一刻的溫暖，讓紀南羨周身的寒冷驅散。
她尋找心中救贖，卻比不了這一刻的寧靜，
她記得爸爸說過，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剛好在你身邊，便是完好。
江漠北是救贖她的人嗎，紀南羨無聲卻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似乎就要交叉錯過了。
很多年之後紀南羨都在想，自己借着那一刻的酒勁，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紀南羨身上帶着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紀南羨身上清淺的味道，記在了江漠北的味道裏。
江漠北沒有料到紀南羨那一刻的動作，驚詫之後，雙手慢慢環抱着紀南羨，一只手輕輕拍打着紀南羨的後背，給着紀南羨無聲的安慰。
機場的四周，站着許許多多寂靜安靜的人，默默相對卻無言。
等待尤其漫長的讓人害怕，站着的半個小時，紀南羨是悲傷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再見。”機場安檢口傳來安檢的消息，紀南羨将腦袋從江漠北懷中撤出來，轉身走進了擁擠的人潮，再也沒有轉身。
江漠北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站着，他懷中的香氣離得自己越來越遠，胸口的海馬色毛衣上，留下了一根長長亞麻色的長發，發尾蜷曲，像極了江漠北此刻的心情。
一直站着，看着紀南羨過了安檢口走進去的時候，江漠北轉了身，再也沒有回頭。
機場外的天氣，帶着黑雲壓城的氣勢，慢慢向江漠北襲來。
坐在車座上，江漠北閉上眼睛，一只手揉着自己泛着酸澀的眉心。
紀南羨沒有回頭，這架飛機會帶着自己去往自己該去的地方，那裏有她的親人，有她恨的人，卻不會有自己喜歡的人。
紀南羨坐在窗邊，透過飛機小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夜幕中，卻什麽都看不清。
很快，飛機開始助跑，空姐優雅的聲音傳來：“……歡迎大家來過青海這片美麗的地方，如果留下了什麽難忘的記憶，歡迎下次再來，青海在這裏……”
紀南羨帶着幾分苦澀的笑意，與窗外的夜色一樣，隐秘而又酸楚。
一種救贖結束，卻又是另一個救贖的開始，這種毫無節制的輪轉，實在是折磨的人折磨的快要瘋掉。
江漠北頭頂的飛機轟隆而過，深夜削減了那巨大的噪音，江漠北便發動車子往回走了。
直到紀南羨坐上飛機離開，江漠北也沒有問一句紀南羨，她要去的地方在哪裏。
黑夜中的黑馬河是如此的安靜，江漠北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推開客棧的門進去，卻不見了嘉措的影子。
江漠北往路靜若的房間走去，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發現任何聲響，推門的時候才發現，門根本就沒有上鎖。
路靜若也不在。
江漠北眸子在夜色中幽暗，身子退了出去。
嘉措跌跌撞撞到客棧的時候，就看見江漠北抱着紀南羨跑了出去，等他往裏面走，便看見路靜若哭着從江漠北的房間走了出去。
嘉措也跟着路靜若往外走，又不知道路靜若去哪裏，看着路靜若哭的歇斯底裏，嘉措呆呆的忘記了說話，只要女人開始哭，嘉措就束手無措。
江漠北拿出手機的時候，看見了路靜若不久之前發過來的短信。
“不用找我。”
關掉手機，江漠北便歪斜坐在客棧的凳子上，下意識摸着煙，卻發現已經許久沒有抽煙，身上也沒有随時備着的煙了。
漆黑的夜色，江漠北的眸子合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倒是許久未曾夢見的程思，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穿着白色的亞麻長裙，正拿着水壺給蘭花澆水。等到江漠北走近伸出手的時候，她便像一縷煙消失不見。
又回到那個天色陰郁的傍晚，那裏的游人已經慢慢消失，江漠北手心浸着汗意，手指捏着紅色的絨布盒子，那枚戒指他已經攥在手心很久。
“程思，嫁給我。”
江漠北的直截了當，讓程思輕笑起來。
她以為他會聽到更多的甜言蜜語，原來他連求婚都是這樣的。
程思笑着點點頭，粲然一笑，便看着江漠北将戒指套在她的手上。
他和程思的相遇，就像是早早安排好的，沒有情侶的吵鬧冷戰，也沒有所謂的甜蜜到膩在一起，那種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愛情，就像是平靜的湖水，毫無波瀾卻讓人心安。
江漠北一直以為自己清冷的性子，從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只是遇見了程思，什麽都可以改變了。
相遇，相知，相戀，相愛。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靜，直到兩個人乘船，以程思葬身這無邊的湖泊為結束。
江漠北渾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程思漂浮在湖面的發絲，一直在江漠北的視線中搖曳。
江漠北皺着眉頭，手指的骨節泛白。
窗外面天色漸亮，傳來推門的聲音。
路靜若和嘉措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看見江漠北，帶了幾分驚詫。
路靜若扭頭就走，不願意看見江漠北。
江漠北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
“漠北，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我現在收拾東西，那邊催我了，今天的飛機。”路靜若不願意面對江漠北，酒醒之後便帶着幾分尴尬。
“好。”江漠北不動聲色，随後轉身往外走。
“相機。”江漠北走出去的腳又重新退過來，看着嘉措問。
嘉措走到櫃臺上，拿了一個絨布袋子，遞給了江漠北。
“裏面裝着南羨所有的東西。”嘉措補充。
“南羨，她沒事吧。”嘉措擡頭看着江漠北詢問。
“沒事。”江漠北淡淡，眼睛深邃下來。
手機紋絲不動，江漠北揣進口袋并未作聲。
紀南羨應該下了飛機。
北京淩晨的風帶着幾分清淡的冷冽，紀南羨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紀南羨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四點她直接打了車過去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顧清迎上來。
“南羨。”顧清欲言又止，許久不見她，她似乎憔悴了許多，幾天前的那個巴掌讓顧清懵了眼，她從來沒有想過，那一巴掌會落在紀南羨的臉上。
“爺爺怎麽樣了？”紀南羨聲音有些嘶啞，忽略了顧清想說沒有說的話，眸子淡淡，身子有幾分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