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哀嚎一聲

“上個月,有一對夫妻來問過收養事宜,家庭條件都不錯,有收養吉豆的準備,我說了你提出的要求,他們說,可以考慮幫助你。”院長不着痕跡看了紀南羨一眼,又接着說。

“吉豆的信息在他們的名下,不過他們也真正希望吉豆能夠接受他們,對吉豆或者你來說,都是很好的。你也可以輕松一些,畢竟,你還在上學。”院長一段話落下,兩個人之間又是長久的沉默。

院長的話說到這裏,紀南羨也懂了。

院長只是希望從這裏走出去的每一個孩子都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紀南羨深咖的眸子,微微縮放了些,等到眼前模糊散去的時候,紀南羨擡頭起身。

站在蒼老的院長面前,紀南羨躬身,深深鞠了一躬。

聽着院長的聲音走遠,紀南羨長嘆了一口氣。

那瞬間的情緒波動,讓紀南羨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她也總算給了安好一個交代。

她不知道安好有沒有期待過這樣的一天,只是對自己來說,也意味着良心上的一種安定。

院長答應了紀南羨讓她回去等收養家庭的消息,紀南羨便想着去看看吉豆。

走到兒童區的時候,卻被告知院裏組織了他們看電影,紀南羨看看時間,知道見不到吉豆,便離開了孤兒院。

這個季節的北京,空氣中的潮濕更甚,卻莫名舒爽。

紀南羨在一家花藝的店門前停下,走進去包了兩束百合出來。

百合,帶着純淨的情緒,此刻更像是紀南羨的心事。

此刻,北京江南甲地A座的十七樓,安靜的只剩下筆尖沙沙的聲音,辦公室裏的氣氛明顯帶着緊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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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高亢的男聲傳來。

安靜的辦公室因為這個聲音,更加安靜,衆人伸長脖子看着那人,眸光帶着期許。

“這本兒童讀物,請的是最有實力的插畫師,我們最終的圖書實物……”高瘦的男人拉長了聲音。

“依舊被退回。”男人扶着臉上圓圓的眼鏡,有幾分無奈。

“靠,路小美,你玩我們。”衆人期待的表情落下。

将所有的怨氣都恨不得撒在那男人身上,說到底是他告訴了這個壞消息。

一衆女人都恨不得跑上去撓破那男人的臉。

其實路小美原名叫路蕭昧,結果被大家叫着叫着,就變成了路小美。

“不符合設計标準?”一個女人端坐在凳子上,帶着幾分小姐碧玉,聲音清亮卻略帶沮喪。

“我都改的要吐血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挫敗傳來。

柯小菲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設計稿一天之內被退回兩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重做。

這一次被退,已經是第三次了,自己深夜交上去的東西,又被打回了原來的樣子。

總之這幾天,設計部的辦公室帶着幾分陰郁,已經連着一周的時間了。

加班加點就不說什麽了,讓柯小菲接受不了是,自己所有的付出就這樣付之東流了啊!

哀嚎一聲之後,又重新抱着電腦工作去了。

與十七樓的慘淡愁雲相比,十八樓相對就變得更安靜了。

透亮的落地窗被厚厚的黑色亞麻窗簾罩着,縱使外面陽光刺眼,屋子裏卻昏暗一片,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黑色的長條沙發中,蜷縮着一個修長的身子,似乎睡得極不安穩,翻來覆去之後,悠悠睜開了眼睛。

猛地坐起身子,些許的眩暈之後,沖着那厚重的簾子走過去,一雙蒼勁的手猛地拉開簾子,刺眼的太陽光灑在那緊閉的眸子,鼻子,嘴巴,以及性感的咽喉,似乎能看清那血管之中奔騰不息的血液。

“總監,還是沒有聯系到那個作者。”陳嘉言痛苦不堪的說着。

“那個作者……還是沒有消息。”陳嘉言笑嘻嘻的,換了一種聲音。

“總監,那個作者,可能暫時沒有了消息……不過,我一定很快聯系到。”陳嘉言信誓旦旦說着。

眼前鏡子裏陳嘉言的臉,換了好幾遍,可還是沒有勇氣讓他離開茶水間敲開總監的門。

新來的總監,不知道什麽樣的脾性,倒是讓陳嘉言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陳……嘉言?”茶水間裏一個挺拔的男人,端着一個瓷白的杯子,濃香的咖啡味道傳來,流着的水聲戛然而止,只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這是新來的總監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可是這任務艱巨的讓陳嘉言捶胸頓足。

嘉樹,嘉樹,你倒是快出來啊。

陳嘉言不知道那人有沒有聽見自己說的話,還是認真地點點頭。

“下去吧。”男人的聲音沙啞,有些不舒服的扯扯領帶。

茶色的眸子此刻盡是冰涼。

“通知今天的設計部全體休息。”男人淡漠的聲音,像是人間春風。

陳嘉言将這個消息帶到設計部的時候,設計部上上下下都是歡騰的氣息。

柯小菲想着終于有了休息的時間,趕緊給自己的母上大人打了個電話,又給紀南羨打電話,只是很久時候才傳來紀南羨的聲音。

“怎麽了?”紀南羨千年不變的開場白。

“想你,有空嗎,出來喝茶。”柯小菲敷着面膜,一臉惬意的躺着。

“我去看看安好……和紀朝。”紀南羨聲音低沉,栗色的長發擋住了紀南羨的臉,看不清她的臉色。

柯小菲表情怔了怔,說了一聲好,便挂斷了電話。

紀南羨換乘了好幾輛公交車,總算在離得最近的公交車站下了車。

她緊緊捏着百合花,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

越往上走,山上的風就越大,吹的紀南羨身上寬大的衣服緊緊裹着纖細的身子了。

大理石黑色的墓碑,有了風雨的侵襲,有了斑駁的土色,紀南羨從口袋中拿出紙巾,跪在墓前細細的擦拭。

“爸爸,我們……都很好。”

“只是突然想你了……”

紀南羨看着照片上紀朝浸着笑意的臉,有幾分酸澀。那是紀朝和顧清結婚後拍的證件照,據後來紀朝回憶,他拍這張照片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讓他嚴肅一點,可是他看着身邊的顧清,就樂不可支,笑的停不下來。

他最喜歡這張照片,也帶走了這張照片。這照片出現在大理石冰涼的表面,大概随了他的心願吧。

紀南羨站了很久,默默無聲的站着。

說來也諷刺,安好的墓碑立在另一邊,離紀朝不遠。

紀南羨有時候就在想,是不是他們是故意的。

今天來這裏的人不多,紀南羨遠遠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在自己的前方拐角,等到自己走過去的時候,腳底有了一株黃燦燦的向日葵。

那是那個男人落下的!

紀南羨看過去不見了男人的影子,也沒有撿起來那花的打算,繞了過去。

男人高大的影子停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墓碑前,照片上那女子笑吟吟的帶着幾分親和。

……

紀南羨下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正坐在那裏等公交車,卻看見拐角處猛的竄出一輛白色吉普,搖搖晃晃在逆行道上行駛。

紀南羨皺眉,這地方很少有車來,但是行在路上的車子卻都是速度極快,就在紀南羨擔心的時候,那車子猛的停了下來,車胎劃過路面,留下了一串青褐色的痕跡。

總算是舒展了一口氣。

遠遠看着公交車慢悠悠的過來,紀南羨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卻不想面前突然開過一輛純黑色的瑪莎拉蒂,猛的沖了過去。

紀南羨怔怔的站在那裏驚呼了一聲,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只是似乎也是猛然間被迫停下,卻還是撞了上去。

紀南羨的手心裏都是濡濕的汗意,打電話給警察說了這裏的情況,才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很快消失在那條路上,又恢複平時的清靜。

白色車的主人不樂意了,猛的打開車門,晃晃悠悠的走下來。

低頭瞅着自己車上的剮蹭,拍拍車蓋:

“別怕,爸爸在。”

“哪個缺心眼兒的給老子撞了。”

“老子的新車……很貴的。”

那男人滿身酒氣,粗壯的胳膊一掄,使勁拍着那黑色車子的窗戶。過了不久那黑色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身材欣長的男人。

“賠老子的車!”那滿身酒氣的男子,帶着幾分蠻狠,跳着和那男人說話。

男人天生茶色的眸子犀利的看着那男人,有幾分警告,只是眸子依然淡漠。

“老子……啊。”

一句話沒有說完,卻猛的察覺嘴巴上傳來的疼痛,下巴似乎脫臼了,已經說不出任何話。

正要落下第二拳的時候,那男人停了下來,皺眉聽見了警鈴響起來的聲音。

一共來了兩個警察,一個拍照取證,一個拿了文檔下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

“誰報的警?”

也不知道是誰報的警。

男人眉結皺緊。

“兩位登記一下信息。”警察探出警察證,面色無常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警察的袖子被一股蠻力抓住:“他……他,打我。”

說話的聲音帶了些顫抖,卻也耿直了脖子。

那站着的男人不動聲色,眼神瞥一眼那說話的男人,帶着全身的冷氣,拿出黑色襯衫上別着的金屬鋼筆。

龍飛鳳舞寫在了登記表上三個字:

江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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