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南羨媽媽

紀南羨平躺在床上閉着眼。

在她的記憶中和這個所謂的紀槿姑姑并沒有什麽交往，她一直住在比利時的一個小鎮子，小時候只是聽爸爸說起過，你有一個親姑姑遠嫁到海外，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見面。

紀南羨躺在紀朝的懷裏問為什麽姑姑會走的那麽遠？

紀朝說，紀槿姑姑找到了可以終身托付的人，愛情不分國界，也不分人種。

紀槿姑姑堅決要嫁的人，是紀老爺子始終沒有同意的，在愛情和親情方面，紀槿姑姑選擇了愛情。

紀朝還在的那些鍵，紀槿一直偷偷和紀朝聯系，又一次紀槿打電話過來被紀老爺子發現，和紀朝吹胡子瞪眼生了好大的氣。

紀老爺子說，既然選擇離開，就不要有任何牽連。

縱使後來紀槿姑姑的另一半一直将紀槿姑姑寵的上了天，紀老爺子還是拉不下臉松口讓紀槿回來。

後來紀朝出事了，紀槿也是匆匆回來，又匆匆離開。

從紀槿姑姑結婚到現在，見過紀老爺子不過三面，而最後的一面，是紀老爺子最安詳的時候。

手機上是紀槿姑姑發來的消息，希望見紀南羨一面，而距離發消息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天，紀槿姑姑沒有等到紀南羨的回答，将消息轉交給了江漠北，說自己已經離開了。

紀南羨閉着眼，從來都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無助到了絕望的時候。一直以來的記憶中，紀南羨就和紀老爺子相依為命，從紀朝離開到顧清接走紀南羨，紀南羨所有的記憶就和紀老爺子在一起。

下棋，太極，打坐，紀南羨學到了沉靜，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紀老爺子的離開對紀南羨來說，就像一直信仰的東西突然一下子倒塌下去，讓紀南羨手足無措。好在，老爺子離開的那段時間，自己一直守在身邊，紀南羨昏迷中又慢慢睡着。

“江監制，前期合作的作者，只有少數人想要續約，大部分人已經遞交了辭呈。”陳嘉言頭疼的看着手中的數據，心裏煩躁無奈。

不知道為什麽一夜之間，公司的客戶開始大部分流失，很多簽約作者為什麽會放棄這麽豐厚的條件，轉眼間齊刷刷的遞交辭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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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漠北離紀南羨睡着的卧室遠了些，才開口說話。

“好，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如果沒有辦法對症下藥，那公司的損失将會增大，徹查下去，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我要知道具體的原因。”江漠北小聲說着，語氣中卻都是不容置喙的，幽深的茶色眸子收縮後看着遠處璀璨的燈光。

江漠北看着書房傳真機上遞送的留守作者名字，上面嘉樹的名字赫然在列。

江漠北已經記不得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嘉樹的名字，是在遇見紀南羨更久之前，那是一個充滿才起熱情開朗的作者，在自己沒有上任之前，就知道嘉樹是公司的頭號作者。

她筆下所有的作者都帶着靈氣，都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野性，而新版的詩集裏，江漠北最喜歡那首來我心裏的小詩。

她說：

來我心裏，悲喜交織的都是你影子

去你夢裏，荒涼貧瘠的不是我樣子

這是江漠北最喜歡的一首小詩，江漠北記得那是紀南羨寫在一張紙上的，在青海黑馬河的一個小鎮。

紀南羨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帶走那首小詩，在确定了嘉樹的身份之後，江漠北将這首詩寫在了集子的扉頁。

此時此刻，這首小詩就是江漠北全部的心事。

公司所有堆積如山的工作，頭暈目眩的壓力都不及紀南羨随口說出口的一句一別兩寬各自珍重。

江漠北眸子中閃過的光亮，不知道是失落還是說不出口的絕望。

站在紀南羨的門口，江漠北擡腿走了進去。

紀南羨蜷縮成一團，靜靜睡着。

昏黃的燈光襯得紀南羨小臉發白，瓷白的膚色更加清冷。

江漠北落在紀南羨額頭一個淺吻，說了一句晚安便離開了房間。

随着腳步聲遠去，紀南羨的眸子緩緩睜開，霧悶悶的眼神都是說不出的情緒。

她所有的驕傲不允許她赴一場沒有沒有終點的約。

再次醒來的時候，紀南羨床頭放着一本開始預售的書。

一望無際的淡藍色水面，煙霧缭繞下碧波蕩漾的湖水，在破雲而出的雲層中太陽的光亮一瀉而下，與水面相接，一個面對着陽光的女子逆着光站着，發絲在風裏飄揚。

紀南羨驚詫的看着書封上的女子，眸子動了動。

為什麽會有自己的照片在上面，而紀南羨更好奇那照片是誰拍的。

頭痛欲裂的時候翻身下去，看見江漠北趴在書房的桌子上。

紀南羨輕輕下了樓，在院子裏小心的走着。

像是下過了一場小雪，天氣中的寒冷慢慢向紀南羨湧過來。

遠遠看着天邊湧上來的霧，紀南羨迎了上去。

江漠北的院子很大，紀南羨記得上次從這裏走出去的時候，她走了很久的路才找到出租車。

江漠北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陌生到極致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謎，紀南羨什麽都不知道。

他是江措，也是江漠北。

他是達瓦口中的神，也是自己眼中捉摸不透的人。

他野性卻帶着儒雅，冷清卻帶着熱情。

他，千千萬萬種變化，紀南羨從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這麽久，她累了。

江漠北在書房醒來，下意識去敲紀南羨的門，走到的時候才發現紀南羨敞開的門，被窩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

江漠北臉色黑了黑，沖下了樓梯。

在門口處迎上了回來的紀南羨。

沖過去将紀南羨迎了個滿懷，雙臂緊緊抱着紀南羨。江漠北沒由來的慌張。

“我以為……你又不辭而別了。”江漠北像個孩子，緊緊環抱着紀南羨，小心翼翼說出口的話，讓紀南羨的心顫了顫。

紀南羨，我現在什麽都害怕。

害怕你的不告而別，也害怕你的悄無聲息。

更害怕你不問我一句話，就給我定了所有的罪。

紀南羨被江漠北抱得緊緊的，等到紀南羨皺眉的時候，江漠北才将紀南羨放開。

“南羨，放在你頭頂的那本書，是完成版，你還滿意嗎？”江漠北看着紀南羨小心的問着。

紀南羨點點頭。

“照片上的女子是你，我不知道無意間拍的一張照片，卻是我心中的你。”

“南羨，還有什麽想問的？”江漠北沉着臉看着紀南羨。

他希望她問他，心裏是不是還有程思的影子。

他心裏，她紀南羨占了有多少。

那些江漠北想要告訴紀南羨的話，卻是紀南羨一直沒有提起的。

江漠北想要告訴紀南羨，在她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接受她了。

紀南羨搖搖頭坐了下來。

眼神木然看着眼前的江漠北，紀南羨一直沉默。

“出去走走。”江漠北知道紀南羨不想說話，也沒有強迫她，剩下的時間裏，他相信他會讓紀南羨開口，也會讓紀南羨知道，她在他心裏的位置。

“最近先住在這裏，那間卧室留給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給我發消息。”江漠北叮囑，在紀南羨脖子上圍了一個圍巾，又在紀南羨身上套了一個厚厚的外套。

一路上走着，一路上說着，江漠北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啰嗦的一天。

紀南羨認真的聽着，眸子時不時眨一下，表示自己聽到了，淺淺的眸子恢複到從前的清澈。

“南羨，帶你去一個地方。”江漠北開口。

紀南羨沒有做聲。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的時候，紀南羨一陣慌亂，江漠北擋住往回走的紀南羨，将紀南羨的手緊緊握住，迫使紀南羨跟在自己身邊。

“南羨，吉豆醒了。”江漠北輕笑着看着紀南羨，疲憊的眸子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紀南羨的眸子是寵溺。

紀南羨全身一顫，下意識的往回縮。

一直逃避的東西，一直都不想面對的東西。

紀南羨使勁的掙脫着江漠北的手，江漠北卻怎麽也不放開。

紀南羨眸子帶着火瞪着江漠北，全身都在輕顫。

“南羨，不要繼續逃避。”江漠北一把将紀南羨拽到懷裏，輕輕攬着紀南羨的腰，在紀南羨額頭吻了吻，帶着安慰的說道。

“所有的事情，我們一起面的。”江漠北輕聲。

紀南羨放下了所有的戒備，那一刻的放松讓江漠北笑了笑。

一步步走着，從那時紀南羨跑出去的地方紀南羨又一次走進來。

抓着江漠北的手緊了緊，紀南羨開始深呼吸。

離吉豆的病房越來越近，紀南羨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她不知道如果吉豆問起來這麽久的時間裏她去了哪裏，她應該怎麽說。

她不能告訴吉豆，他的南羨媽媽就是這麽一個懦弱的人，她一直在逃避。

長長的走廊中，吉豆的病房是最後一個。

站在病房門口，紀南羨想要再一次逃跑的時候被江漠北攔了下來。

推門進去，紀南羨看見傅淨和楚京墨坐着，而吉豆在病床上悄悄睡着。

楚京墨看了一眼紀南羨和江漠北牽在一起的手，眼神淺了淺。

吉豆時醒時睡，大部分處在昏迷的狀态。

頭發長過了小耳朵，卷曲的頭發襯着白皙的皮膚，看上去睡的很好。

吉豆悠悠醒來，看見站着的紀南羨，蠕動嘴角。

“南羨……媽媽。”吉豆輕顫。

那是吉豆說出口的第一句話，那是紀南羨聽見最動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