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完全沒有把許北城拒絕的話放在心上,肖薔點點頭,一直欠缺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對男人面露笑容,配着那張美麗的臉,簡直是讓人眩目,可惜她要微笑的對象已經轉過頭去了沒看到。

她從包包裏掏出一支圓珠筆,然後飛快地捉過許北城的右手,把他的大手攤開,掌心朝上。

「你做什麽?」許北城沒料到她會突然碰觸他,倒是輕易地就讓她把手捉了過去,被擱在她腿上,手背貼着她的膝蓋。

想要把手抽回來時,她上身已經俯下來,跟他的手離得很近了,他要是強行把手抽回來,可能會觸碰到她身體的某些部位。他沒有再掙紮,撇開頭,但聲音卻有些緊繃,似是在生氣,「你想做什麽?」

「噓,別急。」

然後下一秒,許北城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上被細細鈍鈍的什麽給畫着。側首一看,是她拿着筆在他手心上寫着什麽,那種酥酥麻麻的癢意從手掌上的皮膚一直傳到心尖裏。

她的頭發垂到他的手腕、手肘上,滑滑的、涼涼的,滑過他的皮膚時,勾起的癢意癢得入骨。而她的胸部幾乎都要碰到他的手,只要他稍微擡高兩三寸,就能把她柔軟的胸部捏在手心裏。

許北城迅速別過頭,收拾着臉上的不自然,「你在寫什麽?好了沒有?」她絕對是故意的。

肖薔握着他的手,明顯地感覺得到他身體瞬間的繃緊,臉上的微笑更盛,「嗯,好了、好了。」慢慢地寫完最後一個彎勾,再連着往上提,寫好了最後一個數字。

那種細細鈍鈍的撩人觸感消失了,許北城正想要收回手,可她摁在他手上的力度卻還是沒有消失,忍不住又側過頭去看她還在磨磨蹭蹭做什麽,卻看到她彎腰,那張美麗的臉也往他手上湊,然後就感覺到有個溫溫熱熱、濕潤的東西往他手心上貼來。

肖薔起身,藉着窗外透進來的點點光線,看到他手掌心上有個鮮紅的唇印,滿意極了,可又有點惋惜道:「可惜太容易洗掉了。」

許北城已經說不清此時心裏的感覺,這個女人比他以往見過的、以往纏着他的女人都要大膽直接,她此時看着他含笑的眼神裏帶着直勾勾的勾引,那種目光像是帶着無形的火焰,她在看着他的襯衫衣領,而他覺得被衣領緊貼的皮膚像是被火燒一樣的滾燙灼熱。

「你什麽意思?」

肖薔不知道他心裏的感受,可他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還是一臉的冷漠……她收回目光,心裏有點遺憾,要是他穿的是白襯衫就好了,肯定不容易洗掉。

「我把手機號碼給你了,禮尚往來,你的也要給我。」

許北城看着她似是有些得意的笑臉,心裏一陣煩躁,什麽叫禮尚往來,她沒問過他就在他手上親了一口,那他也要不問她地親她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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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薔見他半天不動,她假裝無所謂地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反正你不給我,我還是能知道。」他是許小西的哥哥,問許小西就可以了,憑她跟許小西的關系,許小西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就只會推波助瀾。

她正要推開門,左手手腕卻突然被人捉住,回過身,捉住她的手已經收回,正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遞到她面前。

許北城知道她話裏的含義,他一點也不想被他妹妹整天追在身後,問他跟這個女人的關系……絕對不是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女人臉上似帶着名為落寞孤單的東西。

許北城看着她臉上毫不掩飾的計謀得逞的得意神情,他的心底像是有什麽在撩動,鬼使神差地再次多管閑事,「你不要去招惹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任由她撩撥完後順利地放她走,要是下次她招惹其他人,而那人又像剛剛那個男人那樣對她不依不饒的,看她到什麽地方哭去。

肖薔把自己的號碼輸進他手機裏,然後撥出,不久,她的手機就傳來了伴随着震動的悅耳鈴聲。

「我會找你的,許北城。」她把手機還給他,他手上的那一串電話號碼倒成了多此一舉了,但她承認,那是她故意的。

許北城收回手機,意識到,他好像被個麻煩精賴上了,第一次見就是幫她收拾爛攤子。

「其實我們也算挺熟的,我在許小西那裏聽了很多你的事,而你應該也在許小西那裏聽了不少我的事。不過這又是我們第一次見,也算不得很熟……」肖薔含水的眼眸彎彎地看着他,「那這次就先省了goodbyekiss吧。」她開門下車,坦蕩自然的樣子像是剛剛那番話不是她說的。

看着她走過馬路,進了對面的大鐵門,許北城收回注視着她的目光。

省了goodbyekiss?視線落到自己手掌上稍微有些蹭花了的鮮紅唇印,那這個是什麽?

肖薔走進大鐵門後,藉着夜色的遮掩用眼角留意身後的車子,車子在她進門後不久緩緩地移動,駛走了。

「許北城……」她嘴裏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

這個聽了好多年的,今天才第一次見的人,她想要他,真不可思議,明明才第一次見,而且還被他冷臉相待。但是她可以理解自己,因為她居然覺得,他冷着臉的樣子真性感。

她剛剛這樣勾引他,雖然他有反應了,可最後還是克制住了。真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肖薔心情不錯地嘴角向上翹。

她知道自己一向和別人不一樣,喜歡的東西、喜歡的原因、喜歡的方式……她特別喜歡內裏滿滿的全是情緒卻被壓抑,而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永遠是風輕雲淡,明明很在意卻偏偏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就像他剛剛的反應。她還特別喜歡看似若無其事,但實則心裏已經糾結了一通,就像他剛剛想抽回手最後卻又放棄。

她想要他,應該還沒喜歡上他,但喜歡看他那個樣子,喜歡看他的樣子,也是喜歡,而她喜歡的人,她要把他變成她的。肖薔眯了眯眼,看上去就像在盤算什麽。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她絕對不要像她的父母那樣,想了半輩子要做的事情,到死都沒做成。

她要追他,他是她的。

***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肖薔用手機把許小西從家裏叫出來。

許小西頂着着兩只大大的熊貓眼,也沒化妝遮一下,頭發亂亂的,無精打采地雙手捧着臉哀怨地望着肖薔。

昨天晚上她那個嚴肅得要死的親哥哥難得晚歸,她一個人在家看恐怖片,氣氛非常好,正看到女主沿着長廊往那間不乾淨的房間走去,正要打開房門時,突然她的房門也被打開了,吓得她膽子都差點破了,立刻大聲尖叫,回過神來才看見,原來是她哥哥回來了。

心髒還在快速跳動,身體卻本能地行動,在她哥冷臉的瞪視下,她膽寒地抖着手把筆電強制關機,乖乖地認錯,然後關燈睡覺。

最不人道的是,她真心被她哥吓到了,躺在床上想睡卻怎麽也睡不着,不但失眠,還不敢上廁所,到天開始蒙蒙亮的時候,她實在困得受不了,才睡了過去。

現在可是秋天啊,天還是滿早就亮了,肖薔又十點不到就把她叫出來,她才睡沒幾個小時啊,哀怨!

「昨天又熬夜畫漫畫了?」肖薔看她半死不活的樣子,猜測她昨晚最有可能做的事。

許小西聽了像是被潑了一盆水,立刻警醒地看了看四周,确認周圍應該沒有她哥的朋友,然後才焦急地小聲對肖薔說:「別說那麽大聲啊,要是傳到我哥的耳朵裏,不是用冷臉把我凍死,就是用眼神把我殺死。」

肖薔是全家只剩一個人,他們家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父母雙全,但是卻離異,然後各自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她和她哥有父母跟沒父母差不了多少,她幾乎算是她哥帶大的,她哥又比她大了五六歲,在她面前,哥哥更像是監護她長大的長輩。在網絡上連載原創漫畫這麽刺激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敢跟她哥說。

「自從你上次吓唬我說你有一段時間熬夜畫圖,連續熬夜半個月以後內分泌失調,看了幾個月的醫生才養回來,從那以後我哪還敢熬夜。我是昨晚看鬼片,被我哥冷不丁地開門進來,吓着我了,失眠。

說起來我哥最近都工作到很晚,不過聽他說昨天弄好了,今天開始就又是準時下班回家了。好日子總是沒有多少的,禁不起揮霍……」許小西絮絮叨叨地跟肖薔抱怨。

她已經習慣了肖薔比較安靜,每每她說了一大堆,肖薔才說了一句,跟肖薔在一起大半時間都是她自說自話。

「你哥平常都是一下班就準時回家,那他怎麽跟女朋友約會?」肖薔小心地掩飾着自己試探的小心思,其實并沒有想要瞞着許小西的想法。雖然她不用想都知道,許小西要是知道她所想的,絕對會傾盡全力地幫她,但是這是她跟那個人的事,她用手段就可以,不必拉上許小西。

「他有女朋友?怎麽可能,我都沒見過他身邊有一個女人的影子,哦,除了那些纏着他的長舌婦。你都不知道那些花癡有多吵,每次我去我哥公司就能看見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搶着送文件給我哥,簡直不知所謂,都不知道她們是來上班還是來找老公的。」

許小西抱怨着抱怨着,然後就不禁擔心起她哥的終身大事,「我哥周圍都是這種女人,他平常又不怎麽外出,可怎麽交女朋友、找老婆啊,哎,真是憂心死我了。」

哦,沒有女朋友。那就最好了。肖薔把手裏捏着攪拌的小湯匙放在碟子上,端起咖啡杯,垂下眼簾,收拾好所有的情緒。

而許小西一說起話來,就是沒完,「其實我哥也不是很糟糕啊,就是話少了點、性格古板了點,是個典型的完美主義者,還有點強迫症,啊,好像還沒什麽紳士風度……」她越數越沒底氣,啊,她哥怎麽這麽多缺點啊,真心要讨不到老婆了。現在男女比例失衡得這麽嚴重,她哥性格這麽糟糕,怎麽會有好女人肯跟他過日子啊。

「也沒有你想的那麽悲觀。」肖薔聽着她細數許北城的不好,嘴裏忍不住就反駁了。那些是不好的嗎,她怎麽看起來都很順眼,沒有很糟糕啊。

許小西以為肖薔是在安慰她,感動得兩眼泛淚光,「女神,你真是好人。」

沒聽說過這個年頭誇別人好人也不是什麽好話嗎,好人沒好報沒聽說過啊,肖薔心道。

「女神,你那麽好,不如你娶了我哥吧。」許小西一臉悲怆地看着她。

其實她是在開玩笑的,可沒想到肖薔爽快地應了聲:「好啊。」

許小西被肖薔震得傻了眼,「你、你、你……說真的?」

肖薔笑着,半真半假地說:「你說呢?」

許小西看到她難得露出的笑容,一個激動,也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了,腦袋發熱地直接向肖薔推銷她哥,「雖然我哥性格上是有點難搞,做的事嘛,多半是些奇葩的事,但是有一點絕對好,他會做飯。你不是說過做飯這麽麻煩的事情,你一輩子也不要學嗎,要是你娶了我哥,以後就都不用學,也不用做了,以他挑剔的個性,他肯定全包了……」

許小西滔滔不絕地對肖薔講着她哥的優點,真心希望肖薔能看上她哥,殊不知肖薔是早就看上他了,所以才這麽有耐心地坐在這裏聽她絮絮叨叨地講許北城的事。

最後,肖薔從許北城目前為止最親近的人對他的言辭中總結出來,許北城就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

一天的晚上,許北城把畫好的圖紙收拾好,看一看鐘表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自從那次他在一家餐廳的臨時停車場裏撿了個麻煩上車以後,那個麻煩精每天晚上八九點左右就傳訊息給他。

一開始是說她扭到腳了,但是家裏的電燈壞了她沒法修,要他過去幫她修一下。他雖然沒有回複她,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動作,穿衣服,拿車鑰匙、門鑰匙準備出門。可沒想到在他剛坐上車準備發動車子時,又收到她的一條訊息,說她是跟他開玩笑的。

從那以後,無論她傳訊息過來說她被開水燙到手了,還是切菜的時候切了自己一塊肉,他都不理她。

她肯定都是在開玩笑,特別是說切菜切到自己的那一則。以為他沒從許小西那裏聽說過,她不會做飯也從來不進廚房做飯嗎,要不是聽許小西說她家就剩她一個人,她一個人挺孤單的,他早就把她的號碼拉進黑名單了。

前天她說她什麽狀況來着,許北城陰着臉地想起來,經痛痛到下不了床,然後昨天是快餓死在家。天天想這麽多藉口,他一則都不回複,她居然還能連續發上一個月,他覺得她真是無聊透了,可同時卻也會想,她到底是有多孤單,多想跟人說話。

同一件事重複做二十一天會變成一個習慣,而他在每天晚上八九點左右看她發給他的無聊訊息連續看了一個月,似乎也成為了一個習慣。

而今晚都過十點了,她的訊息沒有來……許北城捏着手機,看了好幾次,反覆确定收訊信號,最終不得不認為,她總算玩膩了這個無聊的游戲了,大概以後都不會傳那種無聊的訊息過來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許北城手上失了輕重地把手機啪嗒一下丢在桌上,進了浴室洗漱,準備上床睡。

他手上的動作均帶着力度,從浴室出來,把門稍微暴力地關上,然後又把卧室的燈啪的一下暴力地關掉,而聲音一響、燈一滅,被他扔在桌上的手機螢幕應聲而亮。

肖薔傳來了訊息,我喝醉了,他們都搶着送我回家……你要來把我撿走嗎?

這個女人,都告訴過她讓她不要招惹人,怎麽就是不聽講,這麽不懂事。

許北城平常用手機處理事務處理慣了,他要是有心,手速一點也不會慢。手機螢幕上的鍵盤被飛快地點了幾下,這次他想都沒想她有沒有在開玩笑,他知道這次她說的是真的,她的确是喝醉了。

她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根據他收了她一個月的無聊訊息外加跟她碰了一面的了解。

許北城回了,在哪。

飛快地把短信傳送出去後,也沒等她的回複,把手機擱在桌上轉過身走去開燈,然後穿衣,拿車鑰匙、門鑰匙,像極了一個月前他險些被她耍了的那一次。

拿上手機,出門上車,扣好安全帶以後,收到了她傳來的地址。

還好,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地方,是一家五星級國際大飯店,雖然是家飯店,但國際大飯店裏有門衛、有櫃臺,大廳裏的人也不少,最起碼不會像上次那樣被人拉拉扯扯,要是碰上上次那種情況,大廳經理應該也報案了。

許北城傳了訊息,坐在大廳裏等我。

許北城家離那家飯店也不遠,沒多久就到了。

她實在是太好找了,他幾乎一進門就能看見她。看樣子也還好,只是微醺,還好她還有腦子,沒醉到不省人事。

他才走到她身邊,她就似是認出他了,笑臉大大地看着他嫌棄地說:「真慢。」

他都還沒說她好好一個女孩子在晚上喝成這個樣子,要是她再晚一點傳訊息給他,他真睡了,她就等死吧。

「還能走吧?」

「不能。」肖薔理直氣壯地搖頭,然後用力扯着他的衣袖,想要把他扯蹲下來,「你背我。」

許北城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裙子,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看着他們的人還不少,最起碼櫃臺正在checkin的人、櫃臺小姐……許北城只覺得額角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他乾脆坐在她身邊,臉色有些難看地跟她打着商量,「抱你出去好不好?」

肖薔一聽到他不答應,音量就頓時加大,「不行,就要背!」

聲音大得幾乎要把他震聾,他投降,「好好好,我背。」許北城迅速安撫她,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她絕對不只微醺。

心滿意足的肖薔這才開心地笑,雙手擡起伸向他,「快點、快點。」

許北城又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他們身上的人,聲音壓在喉間,輕不可聞地罵了句:「見鬼了。」

偏偏她耳朵尖,聽到了他的話,「你在罵我嗎?」

聲音清亮又大聲,他敢保證,留意着他們的人肯定都聽見了。

許北城板着一張臉,「不是。」心裏反覆地在念,不要跟耍酒瘋的女人計較、不要跟耍酒瘋的女人計較……

他把外套脫下,然後扶着她站起來,不理她還在那裏一直鬧,「我不要站着,我要背,要背、要背……」

他快手快腳地把外套繞着她的腰身,兩只袖子在她腰間綁了個結,他的外套很大,足足把她的裙子全部遮住,還一直到膝蓋以下。

确定好她沒有走光後,他手腳俐落地把她一下子背起來,他的外套擋住了她的翹臀,可擋不住她兩條一下子就繞在他腰間的白花花的大腿。

頂着這麽多的異樣目光,許北城絕對是以光速奔出飯店大門的,他以後絕對不會再來這家飯店了,做了三十年的人,今天晚上把臉一次丢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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